傳統(tǒng)訓詁學與古漢語語法

向 熹

一、引 言

中國傳統(tǒng)語文學叫做“小學”?！靶W”包括文字學、音韻學和訓詁學。文字學主要研究漢字的形、音、義及其關係，如《説文解字》《玉篇》《類編》。音韻學主要研究漢語的聲、形、調結構及其演變，如《廣韻》《集韻》《中原音韻》。音韻學著作往往也要解釋字義。訓詁學主要研究古書字句的意義。19世紀以前，其著作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訓釋某一古書的字詞句，如《毛詩傳箋》《論語注疏》《春秋左傳集解》；一類是匯集詞語分類編次進行詮釋，如《爾雅》《方言》《釋名》《廣雅》。這是傳統(tǒng)的訓詁學。20世紀先後出版了多種訓詁學專著，如胡樸安《訓詁學史》、齊佩瑢《訓詁學概論》、洪誠《訓詁學》、許威漢《訓詁學導論》等。這些專著大都能比較全面地介紹訓詁知識，闡述訓詁源流，列舉訓詁方法，歸納訓詁條理。有的還將訓詁學與語義學、語法學結合起來，使訓詁學成為古籍研究和語文教學的有力武器，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傳統(tǒng)訓詁學中沒有專列語法部分。但語法是語言三要素(語音、訓彙、語法)之一，訓詁學要準確訓釋古書詞語的意義，不可能不涉及語法問題。事實上，早在先秦時期，已有學者對漢語句子的構成進行過分析?！洞呵铩べ夜辍罚骸按和跽?，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飛過宋都?！薄斗Y梁傳》解釋説：“先隕而後石，何也？隕而後石也。于宋，四境之內曰宋。後數，散辭也。耳治也。是月也，決不日而月也。六鷁退飛過宋都，先數，聚辭也，目治也?！睍x范甯《集解》進一步分析説：“隕石，記聞也。聞其磌然，視之則石，察之則五。六鷁退飛，記見也，視之則六，察之則鷁，徐而察之則退飛?！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398頁?！斗Y梁傳》和范甯《集解》對《春秋》這一段話分析得很正確，可以説開啓了漢語句法分析的先河。

唐代開始出現“語法”一詞?！蹲髠鳌ふ压辍罚骸盃柶涿阒?，相從為愈?！笨追f達《疏》：“服虔云：‘相從愈於共死?！瘎t服意‘相從’，使員從其言也。語法，兩人相交乃得稱‘相’，獨使員從己語，不得為相從也?！盵注]同上，第2091頁。金王若虛《論語辨惑》：“故凡解經，其論雖高，而於文勢語法不順者，亦未可遽從，況未高乎!”[注](金)王若虛：《滹南遺老》，《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唐代開始傳入古印度的“聲明”，就是文法聲韻之學。玄奘譯《大唐西域記·印度總述》時説：“七歲之後，漸受五明大論：一曰聲明，釋古訓字，詮目疏別。”[注](唐)釋玄機撰，(唐)玄奘譯：《大唐西域記》，《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不過聲明之學主要是玄奘這樣的佛學大師所研究探討的，廣大民衆(zhòng)並沒有多少人去學習瞭解。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我國開始了漢語語法學的系統(tǒng)研究。中國第一部完整的古代漢語語法專著是馬建忠的《馬氏文通》[注]馬建忠(1845—1900)，江蘇丹徒人。通經史，會英、法、拉丁、希臘文。曾赴法國留學、考察，通游西歐各國。馬氏積二十年之力，撰成《馬氏文通》十卷，分上下兩冊。上冊六卷出版於1898年，下冊四卷出版於1899年。。本書共分十卷。第一卷正名。給語法術語下了二十三條界説(即定義)。第二至六卷討論實字(即實詞)。包括名字(名詞)、代字(代詞)、靜字(形容詞、數詞、量詞)、動字(動詞)、狀字(副詞)共五類。第七至九卷討論虛字(即虛詞)。包括介字(介詞)、連字(連詞)、助字(助詞)、嘆字(嘆詞)共四類。第十卷討論句讀?！段耐ā饭芫渥映煞纸小霸~”。有起詞(主語)、語詞(謂語)、表詞(名詞或形容詞謂語)、止詞(賓語)、司詞(介詞賓語)、轉詞(間接賓語)、加詞(介詞詞組或同位語)共七類。《馬氏文通》創(chuàng)建了一個完整的古代漢語語法體系，第一次揭示了古代漢語的語法特點，對古代漢語語法進行了全面的分析論述。正如王力先生所説：“他開創(chuàng)中國語法學的功勞是很大的，正所謂‘不廢江河萬古流’?！盵注]王力：《中國語言學史》第四章，第175頁。

歷代訓詁學著作以及筆記隨筆中記有不少有關古代漢語語法的材料。元代開始還有不少研究漢語虛詞的專書問世。本文的目的就是全面收集這些語法資料，分門別類進行研究整理，真實地反映傳統(tǒng)訓詁學者對古漢語語法的認識和研究成果。全文共分：引言、實字虛字、靜字動字、代字、連字、助字、嘆字、句讀、倒句倒文、句子歧義、其他共十一個小節(jié)進行討論。拙著《簡明漢語史》下冊系統(tǒng)介紹了上古、中古、近代各個時期漢語詞類和句法的發(fā)展，可以參考。

二、實字虛字

現代語法學把漢語裏的詞分為實詞和虛詞兩大類。實詞是表示人或事物及其動作變化、性狀等概念的詞，能夠獨立充當句子成分。實詞包括名詞、動詞、形容詞、數詞、量詞和代詞。虛詞沒有實在意義，衹有語法意義，不能獨立充當句子成分。虛詞包括副詞、介詞、連詞和助詞?！恶R氏文通》有狀字一類，相當於副詞，《文通》歸入實詞。傳統(tǒng)訓詁學從宋代開始，就有實字、虛字的分類，但和現代所説的實詞、虛詞不是一回事。

彙釋虛字的訓詁著作 漢代以來，許多訓詁著作都收集了一些虛字進行解釋，如《爾雅·釋詁》：“愛、粵、于、那、都、繇，於也?！薄耙痢⒕S，侯也?！对姟吩唬骸钫l在矣?！薄墩h文》：“乎，語之餘也?！薄爸?，語氣詞也。”《廣雅·釋詁》：“曰、欥、惟、每、雖、兮、者、其、各、而、烏、豈、也、乎、些、只，詞也?！薄段迤罚骸暗?，語辭也?！薄胺颍忠舴?，語助也。”

元代以後，更出現了一些專門彙釋虛字的專書。如元盧以緯《助語辭》[注](元)盧以緯撰，王克仲集注：《助語辭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全書收録66組虛詞或與虛詞有關的詞組，共計136個詞條。其中單音詞68個，複合詞和詞組68個。書後附有魏維新的《助語辭補》和王鳴昌等的《助語辭補義附録》，共計200條。清袁仁林《虛字説》[注](清)袁仁林：《虛字説》，豐城熊氏?？?。，全書分51組、141條，某些條目下涉及多個虛詞。共計收虛詞155條，其中單音詞80條，複音詞(二合音、三合音)75條。劉洪《助字辨略》[注](清)劉淇：《助字辨略》，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共收虛詞476個，依平、上、去、入四聲編排，逐一解釋，收材廣泛、考證、辨析也較詳備。王引之《經傳釋詞》[注](清)王引之：《經傳釋詞》，長沙：嶽麓書社，1985年。10卷，收虛詞160個，主要取材于周秦兩漢古書，按喉、牙、舌、齒、唇五音排列。從一聲之轉、互文、異文判斷虛詞的詞義關係，列舉大量書證歸納虛詞義，對後世語法研究頗有啓發(fā)作用。吳昌瑩《經詞衍釋》10卷，補遺一卷[注](清)吳昌瑩：《經詞衍釋》，北京：中華書局，1956年。，共收183個虛詞。其中160個是補充《經傳釋詞》的例證，增加義項，追溯本字，或對《經傳釋詞》略而未釋的虛詞加以解釋。補遺虛詞23個。這些著作都是採用傳統(tǒng)的訓詁方法來注釋虛詞的意義，很少涉及語法特點，所以還不能説是語法著作。

三、靜字動字

《馬氏文通》説：“靜字，所以肖事物之形者?！膘o字又分象靜、滋靜?！跋箪o者，以言事物之如何也；滋靜者，以言事物之幾何也。”象靜就是形容詞，滋靜就是數詞?，F代語法學把形容詞和數詞分為兩個詞類。

傳統(tǒng)訓詁學所説靜字動字，其所謂靜字與《馬氏文通》不同，包括名詞和形容詞。例如諸侯之長為伯，寫成霸，是靜字，就是名詞。宋黃震《黃氏日抄》：“‘霸諸侯’，注云：‘霸與伯同，愚意諸侯之長為伯，指其定位而言。王政不綱，而諸侯之長自整齊其諸侯，則伯聲轉而為霸，乃有為之稱也。正音為靜字，轉音為動字。’”[注](宋)黃震：《黃氏日抄》，《四庫全書·子部·儒家類》。

一字可以兼有動、靜兩種詞性，即一個字可以既是動詞，又是名詞或形容詞。其中有的意義分動靜而語音不變。袁仁林《虛字説》云：“先儒分別動靜字，蓋從人意驅使處分之也 。同一字也，用為勉強著力者則為動，因其自然在者則為靜。如‘明明德、尊尊、親親、老老、賢賢、長長、高高、下下，俱是上動下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婦婦’之類，又是上靜下動。止至善之止為動，知止之止為靜。格物之格為動，物格之格為靜。動靜相因，舉無窮當盡之事，即以本字還之，使意無餘見，此驅使之妙也。凡此之類，意分而音不轉。若其轉音者，勞者勞之，來者來之，雖分動靜，畢竟其音先轉，自有界限矣。”

有的音隨義轉，動靜有別。學者大都以為起於六朝以後。清袁枚《隨園隨筆·音義繁重》：“古無平上去入之分，可以通讀，自齊梁間四聲譜出，而後之編韻書者以一字分數音，而訓詁亦異，所謂動靜音是也。今按《康熙字典》‘上’字注如上聲，時掌切，為升上之上，屬動；去聲，時亮切，為本在物上之上，屬靜?！盵注](清)袁枚：《隨園隨筆》，上海著易堂書局印本。明呂維祺《音韻日月燈》卷首《音辨》記録了形同而動靜音異的字例。如“中、重、空、風”都是靜平動去，“枕、種、女、好”都是靜上動去，“縫、知、分、吹”都是靜去動平，“使、吐、掃、守”都是靜去動上[注](明)呂維祺：《音韻日月燈》，崇禎六年刊印，有志清堂本傳世。《四庫全書》有存目。，等等。清代大學者段玉裁《説文解字注》指出，同一個字因為具有兩種不同的詞性而讀成兩個音，於古無據。如《四部》：“盛，黍稷在器中以祀者也?！倍巫ⅲ骸笆?，實於器中之名，故亦呼器為盛。如《左傳》‘旨酒一盛’，《喪大記》‘食粥于盛’是也。引申為豐滿之稱。今人分平去，古不分也?！薄缎牟俊罚骸皭海^也?！倍巫ⅲ骸叭擞羞^曰惡 ，有過而人憎之亦曰惡。本無去入之別，後人強分之?！盵注](清)段玉裁：《説文解字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511頁。

肖事物之形的靜字，即形容詞。歷代訓詁中往往以“××貌”的形式來表示。如《詩·周南·葛覃》：“維葉萋萋，維葉莫莫?！薄睹珎鳌罚骸拔?，茂盛貌。莫莫，成就之貌?！薄洞笱拧ろn奕》：“爛其盈門。”《鄭箋》：“爛其，爛爛，粲然鮮明且衆(zhòng)多之貌?！薄墩h文·羽部》：“翯，鳥白肥澤貌?！对姟吩唬骸坐B翯翯。’”《山部》：“嶢，山高貌?！薄墩撜Z·鄉(xiāng)黨》：“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焙侮碳猓骸翱自唬嘿┵蜆分?。誾誾，中正之貌。馬曰：踧踖，恭敬之貌。與與，威儀中適之貌。”《禮記·檀弓下》：“文子其中退然如不勝衣，其言吶吶然如不出其口?！编嵭蹲ⅰ罚骸巴耍岷兔?。吶吶，舒小貌?！?/p>

形容詞是現代語法學術語。清代訓詁著作中有“形容之詞”“形容之字”“形容之辭”“形容字”“形況字”多種名稱。清王筠《菉友蛾術編》上：“鄭司農注《考工記》引《上林賦》‘紛容揱參’，《漢書》作‘紛溶萷蔘’，《文選》作‘紛溶萷蔘’。司農又引‘倚移從風’，《文選》作‘猗狔從風’。偏旁務令齊同，不知形容之詞在聲不在義也?！盵注](清)王筠：《菉友蛾術編》，《鄂章遺書》本。阮元《揅經室集》：“《尚書·虞書》：‘思日贊贊襄哉?！澷潪榀B字，凡疊字皆形容之字。以贊贊形容襄字，猶‘浩浩滔天’，以浩浩形容滔字?！幨帒焉较辶辍?，以蕩蕩形容懷字、襄字也?！盵注](清)阮元：《揅經室集》，《四部叢刊》本。王引之《經義述聞》卷六：“《詩》：‘依其在京，侵自阮疆?！矗阂?，兵盛貌。依其者，形容之辭，言文王之衆(zhòng)，依然其在京地也。依之言殷也。馬融注豫卦曰：‘殷，盛也?！睹珎鳌吩唬骸?，茂木貌?！臼⒅^之依，猶兵盛謂之依也?！袉漯v’，‘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皆形容之辭?！盵注](清)王引之：《經義述聞》，鴻文書局石印本，第52頁。王筠《説文釋例》卷六二：“委蛇，疊韻形容字也。凡形容之詞，倒皆借用，無專字。”[注](清)王筠：《説文釋例》，上海：世界書局，1936年，第240頁。朱駿聲《説文通訓定聲·假借》：“《説文解字》有單辭形況字，如‘率爾’原非畢網，‘幡然’豈是觚巾。有重言形況字，如‘朱朱’狀夫雞聲，‘關關’用為鳥語?！盵注](清)朱駿聲：《説文通訓定聲》，上海：世界書局，1928年，第13頁。

“乎、其、然、焉、有、爾、如”衹是形容詞的詞頭詞尾，傳統(tǒng)訓詁學也有稱作狀事之詞或狀物之詞的。如王引之《經傳釋詞》：“乎，狀事之詞也。若《易·乾文言》‘確乎其不可牧也’之屬是也?！?卷四)“其，狀事之詞也。有先言事而後言其狀者。若‘擊鼓其鏜’‘雨雪其霧’‘零雨其濛’之屬是也。有先言其狀而後言其事者，若‘灼灼其華’‘殷其靁’‘淒其以風’之屬是也。”(卷五)“然，狀事之詞也。若《論語》‘斐然’‘喟然’‘儼然’之屬是也?！?卷七)“焉，狀事之詞也。與然同義。若《詩·小弁》曰‘惄焉如擣’，《書·秦誓》曰‘其心休休焉’之類是也?！?卷二)“有，狀物之詞也。若《詩·桃夭》‘有蕡其實’是也。”(卷三)“爾，猶然也。若《論語》‘卓爾、率爾、鏗爾、莞爾’之屬是也?！?卷七)“如，猶然也。若《論語·鄉(xiāng)黨》‘恂恂如’‘踧踖如’‘勃如’‘躩如’之屬是也?！?卷七)其實這些字是形容詞詞尾或詞頭，或如劉淇《助字辨略》所説，“並是語辭”(卷五)，不是狀事或狀物之詞。

四、代 字

代字即代詞。包括人稱代詞、指示代詞、疑問代詞。傳統(tǒng)訓詁學沒有代詞的名稱，但對各種代詞都有所討論。

人稱代詞第一人稱有“我、吾、予、余、朕、臺、姎、卬”等。王夫之以為自稱之詞。

我、吾《説文》：“我，施身自謂也?！薄对姟ぺL·谷風》：“毋逝我梁，毋發(fā)我筍。”孔穎達《正義》：“我，己所自專之辭?！薄稄V韻·哿韻》：“我，己稱也?！薄墩h文·口部》：“吾，我自稱也。”《爾雅·釋詁下》：“吾，我也。”明張自烈《正字通》：“吾，我自稱也。吾、我一也，古互用之?！蹲髠鳌贰覐埼崛姟帧沂澄嵫浴?；《莊子》‘吾麥我’，又‘吾無糧，我無食’?！币詾椤拔帷薄ⅰ拔摇眱勺钟梅ㄉ蠜]有差別。宋趙悳《四書箋義》：“吾、我二字，就己而言則曰吾，因人而言則曰我?！盵注](宋)趙悳：《四書箋義》，《叢書集成初編》。項安世《項氏家説》：“換字之法，雖賢聖之文亦然，蓋語勢當然，非必有意也。以吾、我二字言之，先言我字，則以吾繼之?！乙晕崛省?、‘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是也。先言吾字，則以我繼之，‘使吾二婢子夾我’、‘吾喪我’是也?？鬃釉唬骸嵊兄踉铡斜煞騿栰段摇?，‘予不得觀猶子也，非我也’，此以‘我’繼‘吾’與‘予’也 。‘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此以‘吾’繼‘我’也?！盵注](宋)項安石：《項氏家説》，《四庫全書·子部·儒家類》。項氏以為吾、我換用是為使文章錯綜變化。清段玉裁《説文解字注》“我”下：“《論語》二句而我、吾互用，《毛詩》一句而卬、我雜稱。蓋同一我義而語音輕重緩急不同，施之於文，若似其口出。”段氏以為我、吾或卬、我換用是語音輕重緩急不同?！冻o·九章·涉江》九用“余”而八用“吾”字，朱熹注云：“此篇多以余、吾並稱，詳其文意，‘余’嚴而‘吾’倨也?！盵注](宋)朱熹：《楚辭集注》，《四庫全書·集部·楚詞類》。似亦未必。

予、余《詩·周頌·小毖》：“予又集于蓼?！薄睹珎鳌罚骸坝?，我也?！薄队衿罚骸坝枵?，我也?！蓖醴蛑墩h文廣義》：“予，借為自我之辭。與吾、我通。予者，推之自己，繇己及人意。對人而言也?！薄稜栄拧め屧b下》：“余，我也。”邵正涵正義：“余，猶予也?！毙蠒m《疏》：“此皆我之別稱也。”王夫之《説文廣義》：“余自《楚辭》始以為自稱之詞，世習用之，蓋南楚方言耳?！薄墩h文·八部》段玉裁注：“余之引申訓為我?！对姟贰稌酚糜璨挥糜?，《左傳》用余不用予?！卑础蹲髠鳌酚糜喽噙_175次，左丘明為春秋時魯人，王夫之謂余為南楚方言詞，似不足信。

朕《爾雅·釋詁下》：“朕，我也?！惫弊ⅲ骸肮耪哔F賤皆自稱朕?！薄墩h文·舟部》：“朕，我也。闕?！薄稌虻洹罚骸半拊谖黄呤d?！辈躺颉都瘋鳌罚骸肮湃俗苑Q之通號。”《公羊傳·宣公十二年》：“寡人無良。”何休注：“諸侯自稱曰寡人，天子自稱曰朕?！辈嚏摺丢殧唷肪砩希骸半?，我也。古者尊卑共之，貴賤不嫌，則可同號之義也。至秦，天子獨以為稱，漢因而不改也?！盵注](清)蔡邕：《獨斷》，《百子全書》第6冊，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唐玄宗《孝經序》：“朕聞上古其風樸略?！毙蠒m《疏》：“朕者，我也，古者尊卑皆稱之。至秦始皇二十六年，始定為天子之稱?！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540頁?！稄V韻·寑韻》：“朕，我也，秦始皇二十六年始為天子之稱?！?/p>

臺(yí) 《爾雅·釋詁上》：“臺，我也?！薄稌摹罚骸胺桥_小子?！辈躺颉都瘋鳌罚骸芭_，我也?！彼瓮跤^國《學林》卷六：“《尚書》凡言臺考，‘其如臺’之類，皆訓我也?！蓖醴蛑墩h文廣義》：“臺，和悅也。古以為自稱之詞，夏商間方言?！?/p>

姎、卬《説文·女部》：“姎，女人自稱，我也?！倍斡癫米ⅲ骸啊畩毼摇B文，如吳人自稱阿儂耳?！薄稄V韻·蕩韻》：“姎，女人自稱姎，我也?！薄对姟ぺL·匏有苦葉》：“人涉卬否。”《毛傳》：“卬，我也?！瘪R瑞辰《通釋》：“卬、姎聲近通用，亦為我之通稱?！薄稜栄拧め屧b下》：“卬，我也?！惫弊ⅲ骸皡n猶姎也?！标懙旅鳌夺屛摹芬墩h文》曰：“女人稱我曰姎?！?/p>

儂《大廣益會玉篇》：“儂，吳人自稱我?！盵注]《大廣益會玉篇》，《四部叢刊初編·經部》?！稄V韻·冬韻》：“儂，我也。”《集韻·冬韻》：“儂，吳語我也?！蓖跤^國《學林》卷四：“江左人稱我、汝皆加儂字，詩人亦或用之。孟冬野詩云：‘儂是拍儂兒’是也?！?/p>

第二人稱代詞。傳統(tǒng)訓詁著作中或名為“稱人之詞”。有“爾、女、汝、而、乃、若、你、戎”等。

爾《小爾雅·廣詁》：“爾，汝也?！薄对姟ば⊙拧ぬ毂！罚骸疤毂６?。”鄭玄《箋》：“爾，女也?！薄墩撜Z·季氏》：“無乃爾是過與?！被寿┦瑁骸盃枺暌病！薄墩h文·叕部》段玉裁注：“爾，後人以其與汝雙聲，假借為汝字。”清黃生《字詁》云：“爾，語辭也?！铻榉Q人之謂。古或借爾，或借汝，或借乃，或借者，或借而，方土不同，各取其聲之相近者耳?；蛞芍T聲略近，獨若聲差遠。不知若之上聲即汝也。古人詞緩，故無四聲之別?！盵注](清)黃生：《字詁義府合按》，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3頁。

女(rǔ)、汝段玉裁《古文尚書撰異》：“女者，對己之詞。假借之字，本如字讀，後人分別讀同汝水，非也，因改為汝字，則更非也。女、乃、爾雙聲，爾古音近禰，今俗用你字?！盵注](清)段玉裁：《古文尚書撰異》，《皇清經解》卷五六七，上海：上海書局石印本。《漢書·朱買臣傳》：“女苦日久，待我富貴報女功?！鳖啂煿抛ⅲ骸芭x曰汝。”《詩·鄭風·揚之水》：“維予與女?！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坝?、女，男女自相謂也。”《豳風·九罭》：“于女信處?！敝祆洹都瘋鳌罚骸芭?，東人自相女也?！薄墩撜Z·為政》：“誨女知之乎？”劉寶楠《正義》：“女者，平等之稱?！薄稄V韻·語韻》：“汝，尒也?！薄墩滞āに俊罚骸叭辏舅?，借為爾汝字?！薄对姟ご笱拧め赂摺罚骸叭钟辛己病！编嵐{：“戎，猶女也。”孔穎達《正義》：“汝者，相於之辭?！?/p>

而《小爾雅·廣詁》：“而，汝也?！薄稌ず楣牎罚骸岸刀！笨装矅秱鳌罚骸叭戤敯踩觐喩灾t下人。《左傳·宣公十五年》：“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倍蓬A《注》：“而，女也?！薄秴问洗呵铩蟾罚骸岸麨檎l？”高誘注：“而，汝也。”

乃《廣雅·釋言》：“乃，汝也?！薄缎栄拧V詁》：“而、乃、爾、若，汝也?！焙戌盍x證：“而、乃、爾、若四字不獨訓女，字亦皆通作女，蓋四字以聲轉而變，其實猶一字耳。”[注](清)胡承琪：《小爾雅義證》，《四部備要·經部·小學類》。《左傳·僖公十二年》：“余嘉乃勳。”孔穎達《疏》：“乃，女也?！薄稌に吹洹罚骸澳搜缘卓煽??！笨装矅秱鳌罚骸澳耍暌??！?/p>

若《小爾雅·廣詁》：“若，汝也?！薄妒酚洝垉x列傳》：“始吾以若飲?！彼抉R貞索隱：“若，汝也?！薄犊脊び洝よ魅恕罚骸拔┤魧幒睢！编嵭蹲ⅰ罚骸叭簦q女也。”

你這是一個後起的人稱代詞，本作“伱”，後寫作“你”?！队衿と瞬俊罚骸皝茫瑢┮??！薄稄V韻·止韻》：“伱，秦人呼旁人之稱?！薄墩滞āと瞬俊罚骸皝?，汝也。俗作你。”《周書·異域傳下·突厥》：“你能作幾年可汗？”《廿二史考異·北史·李密傳》：“共你論相殺事?！卞X大昕按：“你，齊隋人語也?！?/p>

戎《詩·大雅·民勞》：“戎雖小子。”鄭箋：“戎，猶女也?！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叭郑暌?。”馬瑞辰通釋：“戎、女一聲之轉，故箋以戎為汝之假借?！敝祢E聲《説文通訓定聲·豐部第一》：“按戎、汝、若、而皆一聲之轉?！?/p>

指示代詞傳統(tǒng)訓詁著作中稱為指示語、指示辭或指辭。有“夫、此、是、斯、茲、之、其、彼、者、所、攸”等。

夫常在句首出現，往往被稱為發(fā)語詞，同時又是指示代詞。郭璞《爾雅序》：“夫爾雅者，所以通訓詁之指歸。”邢昺《疏》：“夫者，發(fā)語辭，亦指示語?！鼻逯炜渍谩督泜魈撟至x説》：“夫字用為虛字者，如《左傳》‘公嗾夫獒焉’，夫為實指之詞?！倍∈卮妗端臅撟种v義》：“夫，又曰有指辭。如‘逮夫身’類是?！?/p>

此近指代詞。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此，是也，茲也。彼之對也?！抖Y記·禮運》：‘如此乎禮之急也。’……又指物之辭。《左傳·莊公二十二年》：‘陳衰，此其昌乎?！?，謂敬仲也?！薄秴问洗呵铩べF生》：“彼且奚以此之也?！备哒T注：“此，此物也?！薄稜栄拧め屧b下》：“茲、斯，此也?！毙蠒m《疏》：“此者對彼之稱，言近在是也?！?/p>

斯義同“此”?！对姟ふ倌稀ひ笃潇Y》：“何斯違斯。”毛傳：“斯，此?！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啊嗡埂?，斯，此人也?！`斯’，斯，此所也?！薄墩撜Z·子罕》：“天之將喪斯文也?！眲氶x：“斯、茲同義?！敝x鼎卿《虛字闡義》：“斯蓋訓此，而為指物詞?！鼻妩S生《義府·斯與》：“《論語》中有斯字，無此字。斯者，此字之轉音而借用者也。”

茲《書·大禹謨》：“念茲在茲?！笨装矅秱鳌罚骸捌?，此也?！薄稜栄拧め屧b下》：“茲，此也?！毙蠒m《疏》：“此者，對彼之稱，言近在是也。”《論語·子罕》：“文不在茲乎？”劉寶楠《正義》：“茲者，有所指之詞?！蓖跻督泜麽屧~》卷八：“茲，猶斯也?！稌ぞ普a》‘祀茲酒’。昭七年《左傳》‘三命，茲蓋共’，二十六年《傳》‘茲無敵矣’。”

是《論語·學而》：“夫子之至於是邦也?！被寿┦瑁骸笆?，此也?！薄盾髯印ざY論》：“人有是，士君子也?！睏顐娮ⅲ骸笆?，猶此也?！薄妒酚洝む嵤兰摇罚骸白觼愒唬骸R強而厲公居櫟，即不從，是率諸侯伐我。內厲公，我不如往?！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按耸亲种^齊，指物之辭也。”

時《爾雅·釋詁下》：“時，是也?！焙萝残小读x疏》：“古人謂是為時，今人謂時為是?！薄稌摹罚骸皶r日曷喪，予及汝皆亡?！薄妒酚洝ひ蟊炯o》作“是日何時喪，予與汝皆亡”。《詩·秦風·駟驖》：“奉時辰牡?！泵珎鳎骸皶r，是也。”

之《詩·周南·桃夭》：“之子于歸?！敝祆洹都瘋鳌罚骸爸樱亲右?，此指嫁者而言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九：“之，指事之詞也。若‘左右流之’之屬是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爸种甘轮o。如《論語》‘學而時習之’，之謂其所學；‘老者安之’，之謂老者也?！薄墩h文·之部》段玉裁注：“之有訓為此者，如之人也，之德也，之條條，之刀刀?！蹲髠鳌罚骸嵢缩爸艘病！墩倌稀访秱鳌吩唬骸?，祭事也。’《周南》曰：‘之子，嫁子也?！说戎郑杂枮槭??！痹柿帧短撟终h》：“之字指物，運用有四：一是句尾倒拍，所指在上?！畬W而時習之’，指學。‘聞斯行之’，指聞。一是句尾虛指，聯字見意?！对姟ど焉颜呷A》篇：‘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宜之?！浒酥郑瑧{空虛指，意元不該。一是句中停泊，有上文則指上，有下文則指下?！胫远Y，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指上所孝之親；‘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歟’，此之字指下者?！?/p>

其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五：“其，指事之詞，常語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啊兑住だM辭》：‘其旨遠，其辭文?！抖Y記·月令》：‘其日甲乙?！涞厶偅渖窬涿??！洌肝镛o也。”

吳昌瑩《經詞衍釋》卷五：“其，指事之詞，猶言此也、是也。《孟子》‘求其放心而已矣’，《左傳·襄八年》‘孤世與其二三臣，不能禁止’之類?！?/p>

王鳴昌《辨字訣》：“其，有所指之辭。凡指事、指人、指物、指理，皆用之?！?/p>

彼遠指代詞。《玉篇·彳部》：“彼，對此之稱?！薄墩h文·彳部》王筠句讀：“彼，與此對文?！蓖貘Q昌《辨字訣》：“彼，他有所指之詞?！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八字^此曰者個、曰這樣，謂彼曰那個、曰那樣?！薄秴问洗呵铩け疚丁罚骸暗勒撸诒嗽诖?。”高誘注：“彼，謂他人?！薄对姟げ茱L·候人》：“彼其之子。”毛《傳》：“彼，彼曹朝也。”《後漢書·崔駰傳》：“彼採其華?！崩钯t注：“彼，彼衆(zhòng)人也?！?/p>

某指代不肯定的人物時地。傳統(tǒng)訓詁學或謂之為無所指明之辭?！队衿つ静俊罚骸安恢咴颇??！薄稄V雅·釋詁三》：“凡言某者，皆所以代名也?！薄稌そ鹂g》：“惟爾元孫某?！笨装矅秱鳌罚骸澳常?。臣諱君，故曰某?！薄秲x禮·士冠禮》：“永受保之，曰伯某甫?！辟Z公彥《疏》引鄭玄云：“某甫，且字。以臣不名君且為某之字呼之?！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坝薨矗翰掣φ?，無所指名之辭。凡無所指名及泛言事物與不知姓名者，皆云某也。如《儀禮·士聘禮》‘及命曰：以君命聘於某君，某君受命於某宮，某君再拜以享某君，某君再拜’，《漢書·項籍傳》‘某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又《成許后傳》‘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之類是也?！?/p>

者置於別的字後，構成“者”字結構?！墩h文·白部》：“者，別事詞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九：“者，或指其事，或指其物，或指其人?！痹柿帧短撟终h》：“者字尾句，乃倒指頓住之辭。用法有二：一是頓住起下，與俗語‘這個’二字相似。若云某某這個非他，乃是如此也。如‘仁者，仁也。義者，宜也’。一是頓住縮上，此等者字與俗語‘的’字相類，如《史記》‘願以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倍∈亓x《四書虛字講義》：“者，又實指其人之辭。書中者字，大約指人指事。大約上加虛字多指事，上不加虛字多指人，乃虛字中較實之字。”

所放在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前，表示行為所及的對象。傳統(tǒng)訓詁學稱“所”為指事、指物之詞?；蛞詾橹~。元盧以緯《助語辭》：“所，亦指事為而言，如‘所能’‘所學’之類。‘所’是活字，若曰‘所學’，是明指其習學之而為其事也。”[注]《助語辭集注》，第31頁。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九：“所者，指事之詞。若‘視其所以，觀其所由’之屬是也，常語也。”又“所，語助也?！稌ぞ乓荨吩弧畣韬酰铀錈o逸’，言君子其無逸也。君子，人君也。所，語助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所，處所也，借為語助。然凡所云‘所’，皆有所在。雖不為義，要自與‘而’‘以’之屬別。如《論語》‘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所以’‘所由’‘所安’皆有方嚮，故云所也?！洞髮W》‘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所厚’‘所薄’，皆據其人而言也。《中庸》‘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此為‘所至’‘所通’，所覆載之處而為言也……凡此所字，皆有所指目，非空為助句者也?！眲克e例句，所字都是指事之詞。清丁守存《四書虛字講義》：“所，指物之辭。此字之虛而實者，若‘居其所’‘得其所’之類?！盵注](清)丁守存：《四書虛字講義》，退補齋藏本。這兩個“所”字乃是名詞，不是虛字，丁氏之説是錯誤的。

疑問代詞傳統(tǒng)訓詁學稱為問詞，計有“誰、疇、孰、何、曷、盍、害、胡、奚、惡、烏、焉、安”等，前人都有過討論。

誰、疇問人之詞?！墩h文》《玉篇》並云：“誰，何也。”《詩·召南·行露》：“誰謂雀無角？”陳奐《傳疏》：“誰，孰也?！薄缎⊙拧o羊》：“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群?！笨追f達《正義》：“‘誰謂’是發(fā)問之辭，‘三百維群，九十其犉’是報答之語?！薄稜栄拧め屧b下》：“疇，誰也?！薄妒酚洝に抉R相如列傳》：“疇逆失而能存？”裴駰《集解》引韋昭曰：“疇，誰也?！蓖醪摗督浽~衍釋》卷六：“疇、誰一聲之轉，故疇昔之轉為誰昔也?！?/p>

孰問人，誰也?！稜栄拧め屧b下》：“孰，誰也?！焙萝残小读x疏》：“孰、誰聲轉義通。”《公羊傳·隱公元年》：“王者孰謂？”何休注：“孰，誰也?！薄笆搿庇謫柺挛铮我??！冻o·九章·哀郢》：“孰而東門之可蕪？”蔣驥注：“孰，何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九：“孰，猶何也。家大人曰：孰、誰一聲之轉，誰訓為何，故孰亦訓為何。《晉語》曰：‘孰是人斯，而有是臭也?！院问侨硕惺浅粢?。”劉淇《助字辨略》卷五：“孰，誰也，何也。如《論語》‘孰不可忍也’，《公羊傳·哀公十四年》‘孰為來哉，孰為來哉’。此孰字，何也，曷也。如《論語》‘君孰與不足’，此為誰何之辭也?！?/p>

何問事物、時地、方式、原因之辭?！段倪x·張平子·西京賦》：“忘《蟋蟀》之謂何？”李善注引何休曰：“謂據疑問所知者曰何也。”又潘岳《射雉賦》：“何調翰之喬桀。”李善注：“何，疑問之辭也?！蔽壕S新《助語辭補》：“何，奚也、孰也、曷也。又詰問之辭，如俗語‘為什麼’意?！妒酚洝贰艺l何’之類?！盵注]《助語辭集注》附，第31頁。

曷《説文》：“曷，何也?！薄对姟ば⊙拧に脑隆罚骸瓣略颇芊Y？”鄭《箋》：“曷之言，何也?！蔽壕S新《助語辭補》：“曷，猶何也?！兑住p·象》：‘曷之用？’陶潛《歸去來辭》：‘曷不委心任去留？’而語氣較何享稍振?！盵注]同上。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四：“曷，何也，常語也?！稜栄拧吩唬骸拢烈??！稌摹吩唬骸畷r日曷喪？’《詩·有杕之杜》曰：‘中心好之，曷飲食之？’曷，皆謂何不也。説者訓為何，失之。”陳奐《毛詩傳疏》：“曷、盍聲同，故何謂之曷，又何不謂之曷?！夺屧~》云：‘曷，何不也?！h者訓為何，失之?！?/p>

害(hé) 《小爾雅·廣言》：“害，何也?！薄对姟ぶ苣稀じ瘃罚骸昂群Ψ瘛！泵秱鳌罚骸昂?，何也?！编崱豆{》：“我之衣服，今者何所當見澣乎？何所當否乎？”陳奐《傳疏》：“古害、曷聲同，故曷謂之何，害亦謂之何矣。曷者本字，害者假借字?！薄稌摹罚骸皶r日害喪？”江聲《集注音疏》：“害，讀為曷，何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昂Α㈥乱艚?，故得轉為何也。”

盍《左傳·成公六年》：“子盍從衆(zhòng)？”杜預《注》：“盍，何不也?！庇帧断骞荒辍罚骸白宇猎懕I？”孔穎達《疏》：“鄭玄、服虔皆以盍爲何不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五：“盍云何不者，辭之急者也，緩言之，則為何不也?！庇帧稄V雅·辭詁》：“盍，何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邦?，猶何也。王褒《聖主得賢臣頌》：‘盍令不行？’此盍字，猶何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盍為何不而又為何，曷為何而又為何不，聲近而又義通也。”

胡《廣韻·模韻》：“胡，何也?！薄抖Y記·中庸》：“君子胡不慥慥爾？”孔穎達《疏》：“胡猶何也。”《詩·大雅·桑柔》：“胡斯畏忌？”鄭《箋》：“胡之言何也?！薄稌ご蠹紫隆罚骸案]胡獲?！笨追f達《疏》：“胡之與何，方言之異耳?！?/p>

奚《廣韻·齊韻》：“奚，何也?！薄稌ぶ衮持a》：“奚獨後予?！辈躺颉都瘋鳌罚骸稗?，何也。”《文選·左太沖·魏都賦》：“奚遽不能與之踵武而齊其風？”呂延濟注：“奚，猶何也?！蓖醴蛑墩h文廣義》：“奚，詰詞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一：“《孟子》：‘奚而不知也？’奚而不知，言奚為而不知，省文也?！?/p>

惡(wū) 《莊子·德充符》：“惡用德？”成玄英《疏》：“惡，何也?！薄斗Y梁傳·定公九年》：“惡得之？”范甯注：“惡，於何也?！薄蹲髠鳌せ腹辍罚骸皭河米右?。”杜預《注》：“惡，安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骸疤煜聬汉醵?？”焦循《正義》：“惡，猶安也，何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惡，猶安也，何也。‘惡乎’猶言‘何所’，不必訓為‘於何’也?！?/p>

烏《漢書·匡衡傳贊》：“烏能勝其任乎？”顔師古注：“烏，何也?！薄秴问洗呵铩っ骼怼罚骸盀趼勚翗罚俊备哒T注：“烏，安也?！薄稘h書·司馬相如傳》：“又烏能已？”顔師古注：“烏，猶焉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惡，字亦作烏。高注《呂氏春秋·本味》篇曰：‘惡，安也?！肿ⅰ睹骼怼菲唬骸疄酰惨??！?/p>

安《漢書·劉向傳》：“若其無知，又安用大？”顔師古注：“安，焉也?！薄墩撜Z·先進》：“安是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劉寶楠《正義》引盧文弨曰：“古焉、安二字通用?！蓖醴蛑墩h文廣義》：“安字，安往，何所往而安也；安能，豈能之而不待勉強也。求其所安而不得，故為語詞?！蓖跻督泜麽屧~》卷二：“安，焉也，亦何也，互文耳。”劉淇《助字辨略》卷一：“《禮記·檀弓》：‘吾將安仰？’漢文帝詔：‘其咎安在？’愚按：安亦訓為何，安得為焉者，聲相近也?！?/p>

焉《廣韻·仙韻》：“焉，何也?！薄墩撜Z·為政》：“人焉廋哉？”皇侃疏：“焉，安也?！敝祆洹都ⅰ罚骸把?，何也?！薄对姟ばl(wèi)風·伯兮》：“焉得諼草。”孔穎達《疏》：“何處得一忘憂之草?！崩罡粚O《詩經異文釋》：“安、焉聲相近，義同?！盵注](清)李富孫撰：《詩經異文釋》，(民)王先謙編：《皇清經解續(xù)編》，上海：上海書局石印本。

五、連 字

連詞又可分為並列、選擇、承接、遞進、轉折、假設、讓步、因果等多個小類。訓詁著作中沒有連詞的名稱，不過對連詞亦有討論。

並列連詞有“與、及、暨、而、以、於”等，或稱為從同之詞。

與《論語·子罕》：“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毙蠒m《疏》：“與，及也?！薄对姟ぺL·擊鼓》：“平陳與宋?！标悐J《傳疏》：“與者，及也，為從同之詞。”

及《爾雅·釋詁下》：“及，與也。”《詩·小雅·谷風》：“維風及雨。”陳奐《傳疏》：“及，與也?！薄洞呵铩る[公元年》：“公及邾婁儀父盟于眛?！薄豆騻鳌罚骸凹罢吆危颗c也。”又表示連及。《史記·五帝本紀》：“東至於海，登丸山及岱宗?！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按思白郑B及詞也?！?/p>

暨《爾雅·釋詁下》：“暨，與也。”《小爾雅·廣言》：“暨，及也?！薄稌虻洹罚骸白扇牯唆吆??！笨装矅秱鳌罚骸棒?，與也?！辈躺颉都瘋鳌罚骸棒撸耙?。”《文選·王仲宣·贈士孫文始》：“我暨我友，自彼京師?！崩钌谱⒁稜栄拧吩唬骸棒?，與也?！?/p>

而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而，猶與也，及也?！赌印ど型菲唬骸勆贫簧疲砸愿嫫渖??！陨婆c不善也?！俄n子·説林》篇曰：‘以管子之聖，而隰朋之智。’言管仲與隰朋也，而、與聲之轉?！?/p>

以《廣雅·釋詁》：“以，與也?！薄对姟ご笱拧せ室印罚骸安淮舐曇陨?，不長夏以革?！瘪R瑞辰《通釋》：“聲以色，猶云聲與色也。夏以革，猶云夏與革也?！盵注](清)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一：“襄二十年《左傳》曰：‘賦《常棣》之七章以卒?！再x七章與卒章也?！?/p>

于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一：“于，猶越也，與也。連及之詞。《書·大誥》曰：‘大誥猷爾多邦，越爾御事?！趺Х隆洞笳a》，作‘大告道諸侯王三公列侯，于女卿大夫元士御事’。是連及之詞曰越，亦曰于也?！抖喾健吩唬骸畷r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怨。’于，與也，言不能敬與和也。”

選擇連詞有“抑、且、將、亡其”等。傳統(tǒng)訓詁學或以為雙折之詞，或以為轉語詞。

抑清伍兆鼇《虛字淺解》：“《論語》：‘求之與？抑與之與？’韓文：‘抑不知天將和其聲而使鳴國家之盛耶，抑將窮餓其身，思愁其心腸，而使自鳴其不幸耶？’此兩條(抑字)是雙折之辭。”[注](清)伍兆鼇：《虛字淺解》?！蹲髠鳌ば荒辍罚骸耙秩艘嘤醒栽?。”杜預《注》：“抑，辭也?！庇帧墩压四辍罚骸耙殖加致勚！倍蓬A《注》：“抑，疑辭?！蓖跻督泜麽屧~》卷四：“抑，詞之轉也。”

將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八：“將，猶抑也?！冻o·卜居》：‘將送往勞來斯無窮乎？’《楚策》：‘將以為楚國妖乎？’將字並與抑同義?！眲俊吨直媛浴肪矶骸啊冻o·卜居》：‘吾寧悃悃款款，樸以忠乎？將送往勞來，斯無窮乎？’此將字，亦是抑辭，然是轉語?！眳遣摗督浽~衍釋》：“將，猶抑也。《孟子》：‘將戕賊杞柳而後以為桮棬也？’言戕賊也?！妒酚洝っ蠂L君列傳》：‘將受命於戶耶？’此類將，又並同抑?！?/p>

且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八：“且，猶抑也?！洱R策》：‘王以天下為尊秦乎？且尊齊乎？’且字與抑同義。”吳昌瑩《經詞衍釋》卷八：“且，猶折也?！妒酚洝めB生列傳》：‘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言抑欲破秦邪也。”

亡其抑或，還是?！肚f子·外物》：“抑固寠邪？亡其略弗及邪？”《戰(zhàn)國策·趙策三》：“秦亡攻趙也？倦而歸乎？亡其力尚能進，愛王而不攻乎？”《史記·范雎蔡澤列傳》：“意者臣愚而不概於王心邪，亡其言臣者賤而不可用乎？”王念孫《讀書雜志·史記四》：“亡，讀如無，或言亡，或言亡其，皆轉語詞也?！?/p>

承接連詞傳統(tǒng)訓詁學或稱承上之辭，或承上起下之辭。有“故、是故、是以、則、是則、則是、然則、肆、茲(滋)、亦越”等多個。

故、是故《禮記·曲禮上》：“故君子戒慎，不失色於人。”孔穎達《疏》：“故，承上起下之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肮剩猩现o，猶云是以、是故。《國語》：‘故能保世以滋大?！对姟ぶ苣险倌献V》曰：‘是故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德為首，終以《麟趾》《騶虞》?！墩x》云：‘是故者，緣上事生下勢之稱?！兑住だM辭上》：“是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李鼎祚《集解》引六家《易注》：“凡言是故者，承上之辭也?！?/p>

是以《詩·關雎序》：“是以一國之事，係一人之本?！笨追f達《正義》：“是以者，承上生下之辭?！薄蹲髠鳌べ夜迥辍罚骸叭┒鵁o報，是以來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笆且?，猶云所以?！蓖跻督浟x述聞》卷九：“是故、是以，皆承上起下之詞，常語也?！?/p>

則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八：“則，承上起下之詞?！薄墩撜Z·學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薄睹献印じ孀由稀罚骸八紕t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五：“則，語辭也，承上趣下，辭之急者也?！?/p>

則是、是則《孟子·梁惠王下》：“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碧岂樫e王《上司刑太常伯啓》：“側聞魯澤祥麟，希委質於宣父；吳阪逸驥，實長鳴於孫陽。是則所貴在乎見知，所屈伸乎知己?！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皠t是、是則，其義並同，承上文為斷辭也?！?/p>

然則，然而《詩·周南·關雎序》：“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笨追f達《疏》：“然者 ，然上事，則者，則下事，因前起後之勢也?！薄稘h書·鄒陽傳》：“淮南連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然而計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按恕欢q云‘然則’，承上之辭，非轉語也?！?/p>

肆《爾雅·釋話下》：“肆，故、今也?！毙蠒m《疏》：“肆，因上起下之語?！薄啊稌ぬ咨稀罚骸八了猛踟С谢w?！笨装矅秱鳌罚骸八?，故也?！薄对姟ご笱拧ひ帧罚骸八粱侍旄ド小！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八粒室?，猶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詞?！庇帧毒d》：“肆不殄厥慍?！泵秱鳌罚骸八?，故、今也?！标悐J《傳疏》：“凡肆者，皆承上起下之詞，肆兼故、今兩義?！?/p>

茲(滋) 《左傳·昭公元年》：“勿使有所雍閉湫底，以露其體，茲心不爽，而昏亂百度?！庇帧墩压辍罚骸叭艨桑瑤熡袧?，君而濟之，茲無敵矣?！蓖跻督泜麽屧~》卷八：“此兩茲字，皆承上起下之詞，若今人言致令如此也?！?，字或作滋。昭五年《左傳》曰：‘君若驩然好逆使臣，滋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無日矣。滋亦承上起下之詞。’”

遞進連詞傳統(tǒng)訓詁學或稱為更進之辭、更端之辭。有“矧、況、皇”等。

矧《爾雅·釋言》：“矧，況也。”《詩·小雅·伐木》：“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聲？”毛《傳》：“矧，況也。”清謝鼎卿《虛字闡義》卷二：“矧，借為更進語詞。”俞樾《群經平議》卷十一：“按矧字之義，承上文而進一説也?！?/p>

況《廣韻·漾韻》：“況，矧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傲x轉而益進，則云況也。”王鳴昌《辨字訣》：“況者，更進之辭。正意已是，而意外尚有可言，則用之。”《左傳·定公九年》：“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孟子·公孫丑下》：“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皇義同“況”?！渡袝髠鳌じπ獭罚骸熬又度艘玻衅湔Z也，無不聽者，皇於聽獄乎？”鄭玄《注》：“皇，猶況也?！薄稌で厥摹罚骸百戮右邹o，我皇多有之?！薄豆騻鳌の墓辍纷鳌岸鴽r乎我多有之”。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四：“況、皇古多通用?！敝祢E聲《説文通訓定聲·壯部》：“皇，假借為況?！?/p>

轉折連詞連接前後不同或相反的兩事。傳統(tǒng)訓詁學或稱轉語，或稱反折之辭。有“而、然、然而、抑、顧、乃、乃若、能”等。

而《書·舉典》：“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辈躺颉都ⅰ罚骸岸?，轉語辭也?！薄墩撜Z·季氏》：“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劉淇《助字辨略》卷一：“此而字是轉語?！睆埼谋短撟肿⑨尅罚骸熬涫字郑嗍浅猩限D下意，‘而謀動干戈於邦內’是也?！蔽檎仭短撟譁\解》：“而，反折之辭?！墩撜Z》：‘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又云：“而，句中轉折之辭?！墩撜Z》‘君子周而不比’是也?！蓖醴蛑墩h文廣義》：“本訓頰毛也，借為語助辭，動轉詞也?！?/p>

然、然而《左傳·僖公三十年》：“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薄稘h書·高帝紀》：“呂后問曰：‘陛下百歲後，蕭相國既死，誰令代之？’上曰：‘曹參可?！瘑柶浯?。曰：‘王陵可，然少戇，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餘，然難獨任。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矶疲骸爸T然字，並轉語也?！痹柿帧短撟终h》：“然字之聲，承上轉下，別申一意?！蔽檎仭短撟譁\解》：“《左傳》‘然故不可誣也’(襄公九年)，此然字，反折之辭?！薄墩撜Z·子張》：“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鼻逭n虛齋主人《虛字注釋》：“然而，反上意而圓轉之詞，一頓一轉，如‘然而未仁’之類。”

抑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三：“抑，詞之轉也?！薄蹲髠鳌ふ压辍罚骸白羽琶酪樱肿幽?，夫也?！薄墩撜Z·子張》：“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埽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焙侮獭都狻芬淘唬骸叭淮说侨酥┦露?。”劉淇《助字辨略》卷五：“此抑字，猶云‘然而’?！?/p>

顧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五：“顧，猶但也?！薄妒酚洝ぺw世家》：“彼非不愛其弟，顧有所不能忍者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邦?，但也?！薄妒酚洝ご炭土袀鳌罚骸拔崦磕钔挫豆撬瑁櫽嫴恢龆?。”

乃、乃如、乃若《書·康誥》：“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詩·邶風·日月》：“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薄睹献印るx婁下》：“乃若所憂則有之?！蓖跻督泜麽屧~》卷六二：“乃，轉語詞也。乃如，亦轉語詞也。乃若，亦轉語詞也?！?/p>

能同“乃”?！对姟ばl(wèi)風·芄蘭》：“雖則佩觿，能不我知?！瘪R瑞辰《通釋》：“能即乃也，乃猶而也?！蓖跻督浟x述聞》卷五：“能，乃，語詞之轉，亦非才能之能也。能當讀為而。言童子雖則佩觿，而實不與我相知?！?/p>

假設連詞傳統(tǒng)訓詁學稱為設辭、假設之辭。有“假(假令)、借、藉、若、如、設、使、為、茍、且”等多個。

假劉淇《助字辨略》卷三：“假是設辭?！辈懿佟杜c王修書》：“假有斯事，亦庶鍾期不失聽也?！薄妒酚洝す荜塘袀鳌罚骸凹倭铌套佣?，余雖為之執(zhí)鞭，所忻慕焉?！蓖跻督泜麽屧~》卷九：“之亦若也，互文也。《荀子·正名》篇曰：‘假之有人欲南而惡北。’《性惡》篇曰：‘假之有弟兄資財而分者?！僦?，皆謂假若也。”

借《詩·大雅·抑》：“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泵秱鳌罚骸敖?，假也。”鄭箋：“假令人云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已抱子長大矣。”

藉《史記·陳涉世家》：“藉第令弗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迸狁棥都狻芬唬骸敖澹僖?。”劉淇《助字辨略》卷四：“藉與借同，設辭也?！?/p>

若《儀禮·士相見禮》：“君若降送之，則不敢顧，辭遂出?！辟Z公彥《疏》：“若者，不定之辭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坝薨矗喝簦O辭也?！薄蹲髠鳌る[公元年》：“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庇帧峨[公十一年》：“寡人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劉淇《助字辨略》卷五：“諸若字，並假設之辭也。”

如《廣韻·魚韻》：“如，若也?！鼻逋貘Q昌《辨字訣》：“如，假設之辭。”[注](清)王鳴盛：《辨字訣》，《助語辭集注》附録，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对姟で仫L·黃鳥》：“如可贖兮，人百其身?！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叭艨少Q以他人，則人皆願百其身以易之矣?！薄妒酚洝だ顚④娏袀鳌罚骸叭缌钭赢敻叩蹠r，萬戶侯豈足道哉？”劉淇《助字辨略》卷一：“《論語》‘如不可求’、‘如有用我者’，此如字，脫或之辭也 。《史記·魏世家》：“有如強秦亦將襲趙之欲，則君且奈何？有如，亦脫或辭也?！?/p>

設《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此特帝在，即録録，設百歲後，是屬寧復有可信者乎？”司馬貞《索隱》：“設者，脫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坝薨矗好?，儻或也，假如也。”揚雄《法言·重黎》：“設秦得人，如何？”李軌注：“設，假?！闭n虛齋主人《虛字注釋》：“設，假設之辭。如‘設言富若可求’之類。”

使《國語·吳語》：“使死者無知，則已矣?！辈懿佟墩堅龇廛鲝怼罚骸皣皇钩纪塑姽俣?，紹必鼓行而前?！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啊墩撜Z》‘使驕且吝’，《後漢書·仲長統(tǒng)傳》‘使居有良田廣宅’，使，假設之辭也?！?/p>

為《戰(zhàn)國策·秦策》：“為我葬，必以魏子為殉?！薄妒酚洝に挝⒆邮兰摇罚骸盀樗澜K不得治，不如去?！蓖跻督泜鬓o詞》卷二：“為，猶如也，假設之詞也?！薄妒酚洝ど叹袀鳌罚骸盀樗紧Y者，各以輕重被刑?！眲⑾颉墩h苑·君道》：“齊桓公曰：筦子今年老矣，為棄寡人而就世也，吾恐法令不行?！眳遣摗督浽~衍釋》卷二：“以上為字，並訓假如之如。”

茍《論語·里仁》：“茍志於仁矣，無惡也?！焙侮獭都狻罚骸翱自唬浩垼\也?！薄抖Y記·中庸》：“茍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此茍字，猶言如也，若也?！?/p>

且《莊子·盜跖》：“且子正為名，我正為利?！标懙旅鳌夺屛摹罚骸扒遥僭O之辭也?！薄蹲髠鳌る[公元年》：“且如桓立，則恐諸大夫不能相幼君也?！焙涡葑ⅲ骸扒胰?，假設之辭。”

則《左傳·成公九年》：“德則不競，尋盟何為？”《史記·天官書》：“占，則為天下候，竟正月?！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叭魹樘煜抡?，則以盡一正月為驗也。此則字，假設之辭，猶云若也?！?/p>

讓步連詞連接兩個有讓步關係的詞組或分句，傳統(tǒng)訓詁學仍稱為設辭或兩設之詞。有“縱、自、雖、饒、每、就、即、使”等。

縱《詩·鄭風·子衿》：“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論語·子罕》：“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史記·項羽本紀》：“縱江東父老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劉淇《助字辨略》卷四：“縱，設辭，猶云即也。”

自《史記·平準書》：“自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漢書·周昌傳》：“昌為人強力，敢直言，自蕭(何)曹(參)等皆卑下之?！眳遣摗督浽~衍釋》卷八：“自猶雖也。自訓為若，若與雖同義。故《吳越春秋·勾踐二十一年》：‘吾愛士，雖吾子不能過也。及其犯誅，自吾子亦不能脫也?！耘c雖對文，自實雖義也?！?/p>

雖、雖使、雖則、雖然《書·召誥》：“有王雖小，元子哉?！薄对姟ば⊙拧櫻恪罚骸半m則劬勞，其究安宅?！编嵐{：“女今雖病苦，終有安居。”《墨子·節(jié)葬下》：“厚葬久喪，雖使不可以富貧衆(zhòng)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之道也?！碧朴邬]《題鄰居》詩：“雖然在城市，還得似樵漁?！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半m者，兩設之辭也?！抖Y記·少儀》：‘問日之蚤暮，雖請退可也。’疏云：‘雖，假令也?！薨矗杭倭钫撸词谷绾我?。”《玉篇·蟲部》：“雖，詞兩設也。”元盧以緯《助語辭》：“雖然，承上文義，固是如此，又別發(fā)一段議論?！蓖貘Q昌《辯字訣》：“雖然，頓住前文，另轉下文之詞。”[注](清)王鳴盛：《辨字訣》，《助語辭集注》附録。

饒杜牧《猿》詩：“三聲欲斷疑腸斷，饒是少年須白頭。”陳陶《隴西行》詩：“縱饒奪得林胡塞，磧地桑麻種不生?！睔W陽修《鼓笛慢》詞：“便直饒、更有丹青妙手，應難寫，天然態(tài)。”劉淇《助字辨略》卷二：“‘饒是少年須白頭?！瘲铨斏皆疲骸膺呌糜嬘脭?，假饒立得功業(yè)，衹是人欲之私。’此饒字，縱也，任也。假饒，猶云縱令，設辭也?！?/p>

每《爾雅·釋訓》：“每有，雖也?！惫弊ⅲ骸稗o之雖也。”《詩·小雅·皇皇者華》：“每懷靡及。”毛《傳》：“每，雖?！薄缎⊙拧こｉΑ罚骸懊坑辛寂?，況也永嘆?！编崱豆{》：“每有，雖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十：“每有，猶雖有也?！?/p>

就《三國志·魏書·荀彧傳》：“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蜀書·法正傳》：“亮嘆曰：‘法孝直若在，則能制主上，令不東行。就復東行，必不傾危矣?！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按司妥?，設辭，猶云縱也?！?/p>

即宗臣《報劉一丈書》：“即饑寒毒熱不可忍，不去也?！薄度龂尽の簳り愃纪踔矀鳌放崴芍⒁段郝浴罚骸岸∞?，好士也。即使其雙目盲，尚當與女，何況但眇?！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凹?，又假設之辭，猶云縱令也。即得為縱者，若之轉也?！?/p>

便、便是杜甫《送鄭十八虔貶臺州司戶》詩：“便與先生應永訣，九重泉路盡交期?！标憛薄度瘊Q仙》詞：“便行雲都不歸來，也合寄將音信?！蓖醭洹墩摵狻と逶觥罚骸氨闶切芮?、養(yǎng)由基、李廣主名不審，無害也。”劉淇《助字辨略》卷四：“便，又假令之辭，猶云縱也?！?/p>

六、助 詞

助詞沒有實義，附著於詞、詞組或句子，表示音節(jié)、語氣或某種語法結構。唐劉知幾《史通·浮詞》：“夫人樞機之發(fā)，亹亹不窮，必有徐音足句為其始末。是以‘伊、惟、夫、蓋’，發(fā)語之端也，‘焉、哉、已、兮’，斷句之助也，去之則言語不足，加之則章句獲全。”元盧以緯《助語辭》：“聲隨語發(fā)，意不加重，且不訓本字義，此等字多有之，亦語助之類也?！鼻逋貘Q盛《辯字訣》：“蓋一句中，必用虛字以為補貼，或用於句首，或用於句中，皆曰襯語，先輩所謂助語是也?！惫糯鷿h語中有助詞“阿、安(案)、薄(薄言)、不、誕、迪、而、爾、耳、夫、否、蓋、句、侯、乎、忌、謇、近、居、且、來、其、慶、羌、然、如、若、式、逝、噬、誰、思、斯、些、維(惟、唯)、為、無(毋)、兮、胥、許、焉、言、邪(耶)、也、伊、抑、繄、矣、已、亦、有、於、聿(遹)、與(歟)、越、粵、云(員)、哉、載、者、止、只、諸”等60餘個。傳統(tǒng)訓詁學先後用了“詞、辭、語詞、語辭、助字、助辭、助語、助語之辭、語助辭”等各種名稱。句首助詞又叫“發(fā)語辭、發(fā)辭、發(fā)語之辭”，句末助詞又叫“語已辭、語末辭、語終辭、句絶之辭”，表示疑問的又叫“疑辭、疑句之辭”，表示肯定語氣的又叫“決辭、決定辭、決定之辭”，很不統(tǒng)一。下面分別舉例説明。

阿放在單音名詞或代詞等前面，表示稱謂。《三國志·吳書·呂蒙傳》裴松之注引《江表傳》：“至於今者，學識英博，非復吳下阿蒙?！薄豆旁姙榻怪偾淦拮鳌罚骸鞍⒛钢^阿女，汝可去應之?！惫旁姟妒鍙能娬鳌罚骸暗婪赅l(xiāng)里人，家中有阿誰？”顧炎武《日知録》卷三十二：“阿者，助語之辭。”

安(案) 《荀子·榮辱》：“俄則屈安窮矣。”楊倞注：“安，語助也。猶云屈然窮矣。”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二：“安，焉也，然也?！庇帧抖Y論》：“故先王聖人，安為之立中制節(jié)。”郝懿行《補注》：“此云‘安為之立中’，下云‘安以此象之’，又云‘按使倍之’、‘案使不及’。此二‘案’一‘安’，《禮記·三年問》俱作‘焉’，皆語辭也。鄭注‘焉猶然’，亦語辭?！庇帧秳駥W》：“安特將學雜識誌順《詩》《書》而已耳?！睏顐娮ⅲ骸鞍?，語助，猶言抑也?；蜃靼?，或作案。蓋當時人通以安為語助，或方言耳。”或以此“安”為承接連詞。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二：“‘識’‘誌’二字，當衍其一。安，猶則也。言既不能好其人，又不能隆禮，則但學雜識，順《詩》《書》而已也?！?/p>

薄、薄言《詩·周南·葛覃》：“薄汙我私，薄澣我衣。”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十：“薄，發(fā)聲也?！庇帧镀]苢》：“薄言采之?！泵秱鳌罚骸氨?，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氨。o也。言，亦辭也。薄言，重言之也?！对姟贩苍啤⊙浴?，皆是發(fā)語之辭。”馬瑞辰《通釋》：“《後漢書·李固傳》‘薄言震之’注引《韓詩》亦曰：‘薄，辭也?！癜础⊙浴纸哉Z詞，單言‘薄’者亦語詞?！?/p>

不《玉篇·不部》：“不，詞也。”《集韻·尤韻》：“不，辭也?！薄对姟ば⊙拧どｌ琛罚骸安魂浑y?！瘪R瑞辰《通釋》：“兩不字皆語詞?！薄洞笱拧に箭R》：“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瘪R瑞辰《通釋》：“兩不字皆句中助詞。又‘不聞亦式，不諫亦入’。”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十：“不，語詞。不聞，聞也。不諫，諫也?！庇帧渡添灐らL發(fā)》：“不震不動，不戁不悚?！蓖躞蕖墩h文句讀》“戁”下云：“不字乃發(fā)語詞，猶《清廟》之‘不顯不承’?！薄蹲髠鳌こ晒四辍罚骸板诓蛔魅??！倍蓬A《注》：“不，語助?！薄对姟ご笱拧ひ帧罚骸安诲谟许！标悐J《傳疏》：“不，發(fā)聲也?！?/p>

誕句首、句中助詞?！对姟ご笱拧せ室印罚骸罢Q先登于岸?！编嵐{：“誕，大。”馬瑞辰《通釋》：“誕者，語詞。訓大亦語詞也?！庇帧洞笱拧ど瘛罚骸罢Q彌厥月?！敝祆洹都瘋鳌罚骸罢Q，發(fā)語辭?！瘪R瑞辰《通釋》：“《詩》中凡言‘誕’者，皆語詞?！薄稌ざ喾健罚骸绊毾局訉O，誕作民主。”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六：“誕，發(fā)語詞也?！庇帧洞笳a》：“肆朕誕以爾東征。”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六：“誕，句中助詞也?！?/p>

迪句首、句中助詞?！稌けP庚中》：“迪高后不乃崇降不祥?！蓖跻督泜麽屧~》卷六：“迪，發(fā)語詞也。言高后乃崇降不祥也。”又《酒誥》：“又惟殷之迪諸臣惟工。”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六：“迪，句中助詞也?！?/p>

而語氣詞?！稄V韻·之韻》：“而，語辭也。”《左傳·宣公四年》：“若敖氏之鬼，不其餒而。”杜預《注》：“而，語助，言必餒。”《論語·微子》：“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毙蠒m《疏》：“而，語辭也。”朱熹《集注》：“而，語助辭。”《漢書·韋賢傳》：“我雖鄙耇，心其好而，我徒侃而，樂亦在而?！鳖啂煿抛ⅲ骸岸~句之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坝薨?，而，語已辭，如兮、只之類?！薄岸庇譃樾稳菰~詞尾?！对姟ふ倌稀ひ坝兴利帯罚骸笆娑撁撡?。”陳奐《傳疏》：“舒而者，狀物之辭，舒而即舒如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七：“而，猶然也。《書·皋陶謨》曰：‘啓呱呱而泣。’言呱呱然泣也?！?/p>

爾句末語氣詞?！墩h文·八部》：“尒，詞之必然也。”段玉裁注：“後世多以爾字為之。”(P48)劉淇《助字辨略》卷三：“辭之必然者，語已之辭，義無可疑；如‘也’‘已’之類也?！薄睹献印す珜O丑下》：“是何足與言仁義云爾。”趙岐注：“云爾者，絶語之辭也?！薄抖Y記·檀弓上》：“爾毋從從爾?！编嵭蹲ⅰ罚骸皬膹?，謂高大。爾，語助。”《詩·周頌·噫嘻》：“既昭假爾?！编崱豆{》：“其德已昭著矣?！蓖跻督泜麽屧~》卷七：“爾，猶矣也。”陳啓源《稽古編》引錢氏云：“爾，語詞?！薄盃枴庇直硎疽蓡栒Z氣?！蹲髠鳌る[公元年》：“然則何言爾？”二年《傳》：“何記爾？”三年《傳》：“何危爾？”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爾，猶焉也?！薄盃枴庇譃樾稳菰~詞尾。《論語·子罕》：“如有所立卓爾?！焙侮獭都狻罚骸白咳徊豢杉?。”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爾，猶然也。若《論語》‘卓爾’‘率爾’‘鏗爾’‘莞爾’之屬是也。”

耳語氣詞。表限止?！墩撜Z·陽貨》：“前言戲之耳?！蓖跻督泜麽屧~》卷七：“耳，猶而已也?！薄墩h文·耳部》段玉裁注：“凡語云而已者，急言之曰耳。”也表肯定。《史記·陳涉世家》：“壯士不死即已，死則舉大名耳?！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岸?，語已辭也。《漢書·賈誼傳》‘逐利否耳’，‘以為是適然耳’。又云‘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忘私’並與‘而已’相近?！鞫怼?，言所念唯主而已，不及身也。”

夫句首助詞。《集韻·虞韻》：“夫，發(fā)端詞?！薄兑住で罚骸胺虼笕恕！标懙旅鳌夺屛摹罚骸胺?，音符，發(fā)端之字?！薄抖Y記·樂記》：“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孔穎達《疏》：“夫是發(fā)語之端。”元盧以緯《助語辭》：“夫字在句首者，發(fā)語之端也?！庇譃檎Z中助詞。《易·比》：“後夫兇。”孔穎達《疏》：“夫，語辭也?！庇譃榫淠┱Z氣詞?！蹲髠鳌る[公三年》：“命以義夫?！倍蓬A《注》：“夫，語助也。”《論語·子罕》：“逝者如斯夫?！被寿妒琛罚骸胺?，語助也?！薄抖Y記·檀弓上》：“終無已夫。”孔穎達《疏》：“夫是助語也?！薄段倪x·馬融·長笛賦》：“忽而不贊，悲夫！”呂向注：“夫，助辭也?！?/p>

否助詞?！对姟ば⊙拧ず稳怂埂罚骸斑€而不入，否難知也?！标悐J《傳疏》：“否，古作不。《釋詞》云：‘不，語詞?！耠y知，難知也。言其心孔艱，不可測也。”馬瑞辰《通釋》：“否，猶不也，蓋語助辭。否難知，言難知也。”

蓋句首、句中助詞。王夫之《説文廣義》一：“發(fā)語之端，用一蓋字，即是大凡之意?！薄稘h書·郊祀志》：“有黃白雲降，蓋若獸為符。”顔師古注：“蓋，發(fā)語辭也。言甘泉之雲，又若獸形，以為符瑞也。”《漢書·高帝紀》：“蓋聞王者莫高於周文，霸者莫高於齊桓。”劉淇《助字辨略》卷四：“此蓋字，發(fā)語辭也?！庇帧抖Y樂志》：“神夕奄虞蓋孔享?！鳖啂煿抛ⅲ骸吧w，語辭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坝薨矗捍松w字在句中，語助辭也。”

句(gōu) 古東夷語助詞?！稘h書·地理志下》：“號曰句吳?！鳖啂煿抛ⅲ骸熬洌乃渍Z之發(fā)聲也?！薄蹲髠鳌こ晒四辍罚骸皡蔷漯N?！鼻逦鋬|《群經義證》卷四：“句，發(fā)語詞。亦如句吳、於越之屬。舉‘餘(祭)’一字不成文故也?！盵注](清)武億：《群經義證》，《皇清經解續(xù)編》。

侯助詞。《廣韻·侯韻》：“侯，辭也?！薄对姟ご笱拧は挛洹罚骸靶铐樀??！标悐J《傳疏》：“侯為句中語助，無實義。”《爾雅·釋詁下》：“伊、維，侯也?！毙蠒m《疏》：“侯，發(fā)語辭也?！薄妒酚洝窌罚骸案咦孢^沛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彼抉R貞《索隱》：“過沛詩即《大風歌》。侯，語辭也，沛詩有三兮，故云三侯?！眲俊吨直媛浴肪矶骸昂?、兮義既同，則侯亦將為語已辭也?！?/p>

乎句末語氣詞。表疑問?！墩Z文》：“乎，語之餘也?！蓖躞蕖毒渥x》：“乎，助句辭也。”《禮記·檀弓上》：“其大功乎？”孔穎達《正義》：“乎是疑辭?！薄缎⒔洝ぶG諍章》：“可謂孝乎？”刑昺《疏》：“疑而問之，故稱乎也?！薄墩撜Z·子罕》：“執(zhí)御乎？執(zhí)射乎？”邢昺《疏》：“乎者，疑而未定之辭?！北砀袊@。《老子》三十七章：“非乎！”河上公注：“乎，嗟嘆之辭。”劉淇《助字辨略》卷一：“乎有兩義，一是詠嘆之辭。如《論語》‘必也正名乎’，‘如其示諸斯乎’，‘以與爾鄰里鄉(xiāng)黨乎’之類是也。一是不定之辭。如《論語》‘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孟子》‘亦將有以利吾國乎’之類是也?！庇譃闋钍轮~。《論語·泰伯》：“煥乎其有文章?！蓖跻督泜麽屧~》卷四：“乎，狀事之詞也。若《易·乾·文言》‘確乎其不可拔’之屬是也?！?/p>

忌句末語氣詞?！对姟む嶏L·大叔于田》：“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毛《傳》：“忌，辭也?！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凹?、抑皆語助辭?！标悐J《傳疏》：“辭當為詞。己、忌讀聲相似，故並為語詞。”

近(jì) 語氣詞。“邁”的誤字?！洞笱拧め赂摺罚骸巴蹙?。”毛《傳》：“近，已也?！编嵐{：“近，辭也。聲如‘彼記之子’之記?！瘪R瑞辰《通釋》：“邁者，己之假借，己為語詞。”陳奐《傳疏》：“往近王舅，猶言王舅往矣?！?/p>

謇句首助詞。《楚辭·離騷》：“謇吾法夫前修兮。”王逸注：“謇，辭也?！庇帧毒鸥琛は婢贰板勒l留兮中洲?！蓖跻葑ⅲ骸板?，詞也?！睆堛娮ⅲ骸板溃Z詞也?！庇帧毒呸q》：“謇淹留而無成?！敝祆洹都ⅰ罚骸板溃Z詞也。”李白《酬岑勳見尋就元丹丘對酒相待以詩見招》：“謇余未相知。”王琦《輯注》：“謇，詞也，蓋發(fā)語聲也?！?/p>

居助詞?！对姟ぺL·柏舟》：“日居月諸?！笨追f達《正義》：“居、諸者，語助也。”朱熹《集傳》：“居、諸，語辭。”《禮記·檀弓》：“何居？我未之前聞也?！编嵭蹲ⅰ罚骸熬?，讀如姬姓之姬，齊魯之間語助也?！薄兑住だM辭下》：“則居可知矣?！标懙旅鳌夺屛摹芬趺C云：“居，辭也?！鼻妩S生《義府》卷上：“《禮記·檀弓》曰‘何居’，與《詩·小雅》‘夜如何其’，《書·微子》之‘何其’，皆常其字之濁音，音在基其之間，該語辭之有音無字者?！?P104)

且(jū) 助詞?！对姟む嶏L·山有扶蘇》：“乃見狂且?！泵秱鳌贰⒅祆洹都瘋鳌穪K云：“且，辭也?！标悐J《傳疏》：“且為語已之詞?！薄兑住は髠鳌罚骸巴螣o膚，其行次且?！标懙旅鳌夺屛摹芬R融云：“且，語助也。”《詩·唐風·椒聊》：“椒聊且，遠條且?！笨追f達《疏》：“聊、且，皆助語也。”朱熹《集傳》：“且，嘆辭?！苯袢烁吆唷对娊浗褡ⅰ罚骸扒?，猶哉，語氣詞。”

來助詞?！稌x書·石勒載記》：“吾幼來在家，恒聞如是。”《莊子·人間世》：“雖然，若必有以也，嘗以語我來?！眲俊吨洲q略》卷一：“來，語助辭。”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來，句中語助也?！肚f子·大宗師》篇：‘嗟來桑戶乎?！祦?，猶嗟乎也?！瓉?，句末語助也。《孟子·離婁》篇曰：‘盍歸乎來?！肚f子·人間世》篇曰：‘嘗以語我來?！瘉碜纸哉Z助?！薄皝怼庇钟渺堆}指前置賓語，與“是”相同。傳統(tǒng)訓詁學亦以為語助詞。王引之《經義述聞》卷五《詩·谷風·伊予來塈》：“凡《詩》中來字，如此篇中之‘伊予來塈’，及《四牡》之‘將毋來諗’，《采芑》之‘荊蠻來威’，《桑柔》之‘反予來赫’，《江漢》之‘淮夷是求’，‘淮夷來鋪’，‘王國來極’，皆是語詞。”《詩·小雅·車舝》：“德音來括?！标悐J《傳疏》：“來，語詞?！?/p>

其、期助詞。放在單音詞前後?！稄V雅·釋詁四》：“其，詞也?！薄队衿へ⒉俊罚骸捌洌o也?！薄对姟ぺL·擊鼓》：“擊鼓其鏜?！泵秱鳌罚骸扮M然，鼓聲也。”《邶風·北風》：“北風其涼，雨雪其雱?！蓖跻督泜麽屧~》卷八：“其，狀事之詞也。”《王風·中谷有蓷》：“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焙戌睢夺峁{》：“暵其、嘅其、條其、啜其，四其字皆聯上一字作形容之詞，非以其乾，其修、其濕相連也。”又為句中助詞。《書·召誥》：“曷其奈何弗敬？”蔡沈《集傳》：“其，語辭也?！薄对姟ぺL·緑衣》：“心之憂矣，曷維其已？”陳奐《傳疏》：“維、其，句中語助?！痹R以緯《助語辭》：“其，凡在句中為助語辭。如‘誰其尸之’?！庇譃橐艄?jié)助詞，音jì?！对姟ね躏L·揚之水》：“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编崱豆{》：“其，或作記，或作己，讀聲相似?！标懙旅鳌夺屛摹罚骸捌?，音記，《詩》皆放此。或作己，亦同?！标悊虡骸睹姼淖终h》：“其、記、己三者，皆為語辭?！盵注](清)陳喬樅：《毛詩鄭箋改字説》，《皇清經解續(xù)編》。又為疑問語氣詞。音jī。《魏風·園有桃》：“彼人是哉，子曰何其？”毛《傳》：“夫人謂我欲何為乎？”朱熹《集傳》：“其，語辭?！薄缎⊙拧ねチ恰罚骸耙谷绾纹?？”朱熹《集傳》：“其，語辭?！薄稌の⒆印罚骸敖駹枱o指，告予顛隮，若之何其？”孫星衍注引鄭康成曰：“其，語助也。齊魯之間聲如姬，記曰何居?！盵注](清)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年，第92頁。字亦作“期”?！对姟ば⊙拧ろ熪汀罚骸坝许熣咣停瑢嵕S何期？”鄭《箋》：“何期，猶伊何也。期，辭也。”陸德明《釋文》：“期，本亦作其，音基，辭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五：“其，問詞之助也?；蜃髌?，或作居，義並同也?！?/p>

羌句首助詞?！稄V韻·陽韻》：“羌，發(fā)語端也?！薄冻o·離騷》：“羌內恕己以諒人兮?！蓖跻葑ⅲ骸扒?，楚人語詞也?！焙榕d祖《補注》：“羌，楚人發(fā)語端也。一曰嘆聲也?！庇帧扒贾械蓝穆??！笔Y驥注：“羌，發(fā)語辭也。”《後漢書·馮衍傳》：“羌前人之所有?！崩钯t注：“羌，發(fā)語聲也?！?/p>

慶(qiāng) 句首、句中助詞?！稘h書·敘傳》：“恐罔蜽之責景，慶未得其云已?！鳖啂煿抛ⅲ骸皯c，發(fā)語辭?！庇帧稉P雄傳上》：“厥高慶而不可虖強度?！鳖啂煿抛ⅲ骸皯c，讀曰羌?！碧评钯R《上之回》：“天高慶雷齊墮地?！蓖蹒ⅲ骸皯c，發(fā)語聲也?！?/p>

然形容詞詞尾。唐玄宗《孝經序》：“義則昭然?！毙蠒m《疏》：“然，辭也。”《詩·邶風·終風》：“惠然肯來?！蓖跸戎t《集解》：“然，詞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然，狀事之詞也。若《論語》‘斐然’、‘喟然’、‘儼然’之屬是也?！敝x鼎卿《虛字闡義》卷二：“然字借為形容如是語詞?！墩撜Z》‘望之儼然’是也。”

如助詞。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如，語助也?！薄兑住ね汀ち罚骸巴腿邕伻??！标懙旅鳌夺屛摹芬酉膫髟唬骸叭?，辭也?！薄稘h書·敘傳下》：“榮如辱如。”顔師古注引張晏曰：“如，辭也。”《史記·孟荀列傳》：“自如淳子髡以下?！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按巳缱?，語助辭，不為義也?！庇譃檎Z氣詞，表嘆美。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如猶乎也?！抖Y記·祭義》：‘善如，爾之問也，’《呂氏春秋·孝行》篇作“善乎而問之”，“是善如即善乎也”。又為形容詞詞尾?！对姟ぺL·旄丘》：“裦如充耳?！泵秱鳌罚骸把f然有盛服之尊?！蓖跻督泜麽屧~》卷七：“如猶然也。若《論語·鄉(xiāng)黨》篇‘恂恂如’‘踧躇如’‘勃如’‘躩如’之屬是也。”

若形容詞詞尾?！兑住び^》：“有孚顒若?！笨追f達《疏》：“顒是嚴正之貌。若為語辭?！薄兑住るx》：“出涕沱若?！笨追f達《疏》：“若是語辭也?！薄对姟R風·猗嗟》：“抑若揚兮?！笨追f達《疏》：“若，猶然也。”又為語氣詞。《易·節(jié)》：“不節(jié)若，則嗟若，無咎。”王弼注：“若，辭也。”江藩《述補》：“若，語辭。”[注](清)江藩：《周易述補》，《皇清經解》?！抖Y記·禮器》：“有美而文而誠若?！敝毂颉队栕搿芬齾枪η逶唬骸叭粽?，句末之助辭?！盵注](清)朱彬：《禮記訓纂》，《四部備要·經部》。

式語首助詞。《詩·邶風·式微》：“式微式微，胡不歸?！编崱豆{》：“式，發(fā)聲也?！笨追f達《疏》：“不取式為義，故為發(fā)聲也?！敝祆洹都瘋鳌罚骸笆?，發(fā)語辭?！薄缎⊙拧す?jié)南山》：“式夷式己，無小人殆?！瘪R瑞辰《通釋》：“兩式字與下章‘式月斯生’皆語詞?！?/p>

逝、噬語首助詞?！对姟ぺL·日月》：“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敝祆洹都瘋鳌罚骸笆牛l(fā)語辭?！薄短骑L·有杕之杜》：“彼君子兮，噬肯適我。”朱熹《集傳》：“噬，發(fā)語辭?！薄睹献印るx婁上》：“逝不以灈。”朱熹《集注》：“逝，語辭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九：“逝，發(fā)聲也。字或作噬?！对姟と赵隆吩弧挪还盘帯圆还盘幰?。《碩鼠》曰‘逝將去女’，言收去女也?！队袞m之杜》曰‘噬肯適我’，言肯適我也。逝皆發(fā)聲，不為義也?！?/p>

誰語首助詞。《爾雅·釋訓》：“誰昔，昔也?！惫弊ⅲ骸罢l，發(fā)語詞?！薄对姟り愶L·墓門》：“知而不已，誰昔然矣?！编崱豆{》：“誰者，昔也?！庇衢小度航浧阶h》：“昔之為久，常訓也。誰乃語辭。誰昔然矣，猶云由來久矣?！盵注](清)俞樾：《群經評議》，《皇清經解續(xù)編》。(P1025)

思助詞。用於句首。《詩·大雅·文王》：“思皇多士?！泵秱鳌罚骸八?，辭也?！笨追f達《疏》：“思，語辭，不為義?！敝祆洹都瘋鳌罚核?，語辭。陳奐《傳疏》：“思，發(fā)語之辭?！薄遏旐灐ゃ罚骸八紭枫??！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八?，發(fā)語辭。”《周頌·載芟》：“思媚其婦，有依其士。”陳奐《傳疏》：“思，詞也。蓋此篇‘思媚’與‘有依’對文，思猶有也?！庇渺毒渲小！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罚骸盁o思不服?！蓖跻督泜麽屧~》卷八：“思，句中語助也?！庇渺毒淠??！对姟ぶ苣稀h廣》：“南有齊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泵秱鳌罚骸八?，辭也?！笨追f達《正義》：“以‘泳思’、‘方思’之等皆不取思為義，故為辭也?！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八迹Z辭也?！标悐J《傳疏》：“思，語已之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胺菜甲衷诰涠苏撸l(fā)語辭也，如伊、維之類；在句尾者，語已辭也，如兮、而之類。”

斯助詞。用於句中?！对姟ば⊙拧ば≯汀罚骸奥顾怪肌！笨追f達《正義》：“此‘鹿斯’與‘鸒斯’、‘柳斯’，斯皆辭也?！薄缎⊙拧ゐ~》：“有兔斯首?！瘪R瑞辰《通釋》：“斯乃句中語助?！庇渺毒淠！对姟ば⊙拧ば≯汀罚骸佰捅他O斯?！敝祆洹都瘋鳌罚骸八梗Z辭也。”《豳風·鴟鴞》：“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笨追f達《正義》：“斯字，《傳》、《箋》皆以為辭耳。”《禮記·玉藻》：“二爵而言言斯?！编嵭蹲ⅰ罚骸八躬q耳也?！笨追f達《疏》：“斯，耳也。耳是助句之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坝薨矗核梗Z已辭也。”

些(suò) 語末助詞?！稄V雅·釋詁四》：“些，詞也?！薄冻o·招魂》：“何為四方些?！焙榕d祖《補注》引《説文》：“些，語詞也?！薄墩h文新附·此部》：“些，語辭也?！彼紊蚶ā秹粝P談》卷三《楚方言小考》：“《楚詞·招魂》尾句皆曰些。今夔峽、湖湘及南北江獠人，凡禁咒句尾皆稱些，此乃楚人舊俗?！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靶?，《廣韻》云：‘楚語辭?！绞稀锻ㄑ拧吩?，‘些云助辭，猶斯也。’愚按：些，語已之辭，猶云兮也?！?/p>

維、惟、唯句首、句中助詞?！对姟ば⊙拧こ鲕嚒罚骸巴跏露嚯y，維其棘矣。”陳奐《傳疏》：“維，發(fā)聲。凡言維其，其也；維以，以也；維此，此也；維彼，彼也；維何，何也。維皆發(fā)聲?！薄稘h書·張良傳》：“唯無復立者?！鳖啂煿抛ⅲ骸拔?，發(fā)語之辭。”《左傳·僖公四年》：“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庇仲夜辍秱鳌罚骸拔ㄊ歉Y餼牽竭矣?！眲俊吨直媛浴肪硭模骸爸T唯字，並發(fā)語辭也?！薄稌じ尢罩儭罚骸拔┑燮潆y之?！薄逗楣牎罚骸拔┦腥?。”《左傳·哀公六年》引《夏書》：“惟彼陶唐。”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三：“惟，發(fā)語詞也?！湓诰渲兄Z者，《皋陶謨》‘百工惟時’，《大誥》曰‘予維小子’，《召誥》曰‘無疆惟休，亦無疆恤’，是也。”宋孫奕《示兒編》卷一：“六經有‘惟、唯、維’三字皆通作助辭?！渡袝方詮男?，乃盡為助辭。如‘我則未惟成德之彥’、‘洪維我幼沖人’是也?！对姟方詮聂椋喽嗍侵o。《左氏傳》亦皆以‘唯’為助語，《論語》乃‘惟’字亦助辭?！?/p>

為助詞。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二：“為，語助也。昭二十八年《左傳》曰：‘三代之亡，共子之廢，皆是物也，女何以為哉？’以，用也。言女何用是物哉？為，語助。定十年《穀梁傳》曰：‘何為來為？’下‘為’字語助。《論語·顔淵》篇曰：‘何以文為？’皇侃疏曰：‘何必用於文華乎？’是‘為’為語助也?！蹲勇贰菲唬骸m多，亦奚以為？’以，用也，為，語助。……《趙策》曰：‘君何以疵言告韓魏之君為？’皆是也。”《荀子·子道》：“無此三者，則何以為而無孝之名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昂我詾?，即何以，復云為者，語辭也。”

無、毋助詞，無義?！对姟ご笱拧ひ帧罚骸盁o競維人?！泵秱鳌罚骸盁o競，競也。”馬瑞辰《通釋》：“無，發(fā)聲語助?！薄赌印ど匈t中》：“古之聖王，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般爵以貴之，裂地以封之，終身不厭。賢人唯毋得明君而事之，竭四肢之力以任君之事，終身不倦。”王念孫《讀書雜志》卷九：“毋，語詞耳。本無意義。唯毋得賢人而使之者，唯得賢人而使之也?！渥只蜃魑悖蜃鳠o，皆是語詞，非有實義也。”(P40)《漢書·貨殖傳》：“寗爵無刁?！泵峡底ⅲ骸盁o，發(fā)聲助也?！?/p>

兮語氣詞?！墩h文·兮部》：“兮，語所稽也。”《廣雅·釋詁四》：“兮，詞也。”《廣韻·齊韻》：“兮，語助?！薄抖Y記·大學》：“斷斷兮，無他技?！笨追f達《疏》：“兮是語辭?！薄对姟ぶ苣稀ん埂罚骸绑褂穑栐栙??！蓖跸戎t《集疏》：“兮，語助?！薄冻o·離騷》：“不吾知其亦已兮，茍余情其信芳?！眲③摹段男牡颀垺ふ戮洹罚骸霸娙艘再庾秩腱毒湎?，《楚詞》用之，字出句外。尋兮字承句，乃語助餘聲，舜詠《南風》[注]《孔子家語·辨樂解第三十五》：“昔舜彈五弦之琴，造《南風》之詩，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活吾民之財兮?！?，用之久矣?！鼻妩S生《字詁》：“兮，歌之曳聲也。凡《風》《雅》《頌》多曳聲於句末，如‘葛之覃兮’、‘螽斯羽，詵詵兮’之類，《楚辭》多曳聲於句中，如‘吉日兮良辰’、‘穆將愉兮上皇’之類。”

胥語氣詞?！对姟ば⊙拧どｌ琛罚骸熬訕否?。”朱熹《集傳》：“胥，語辭?！薄洞笱拧ろn奕》：“侯氏燕胥?！碧K轍《集傳》：“胥，辭也?！敝祆洹都瘋鳌芬蛘h：“胥，語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坝薨矗Z已辭也?！?/p>

許助詞。用於句末。古樂府《讀曲歌》：“奈何許，石闕生口中，銜碑不得語。”韓愈《感春》詩：“三杯取醉不復論，一生長恨奈何許！”辛棄疾《賀新郎·賦滕王閣》詞：“空有恨，奈何許！”劉淇《助字辨略》卷三：“許者，語之餘聲，不為義也。”清張德瀛《詞徵》卷三：“李太白詩：‘相去復幾許’，賀方回詩：‘試同閑愁知幾許’。許，助辭也?！盵注](清)張德瀛：《詞徵》，《詞話叢編》。

焉助詞。用於句首?！抖Y記·三年問》：“焉始用之。”陸德明《釋文》：“焉，一云發(fā)聲也?！薄盾髯印し窍唷罚骸把蓮V三寸?！蓖跸戎t《集解》引盧文弨云：“焉字，古多以為發(fā)聲。荀書或用‘焉’，或用‘案’，或用‘安’，字異語同，皆以為發(fā)聲?！盵注]《荀子集解》，《諸子集成》?！豆茏印けā罚骸盁o形無為，焉無不可以化也。”戴望《校正》引《經傳釋詞》：“焉，發(fā)語詞。”[注]《管子校正》，《諸子集成》。用於句中?！冻o·離騷》：“覽民德焉措輔?！焙榕d祖《補注》：“焉，語助?！庇渺毒淠??！墩撜Z·學而》：“就有道而正焉。”劉寶楠《正義》：“焉，語助之辭。”《禮記·檀弓上》：“勿之有悔焉耳矣?！笨追f達《疏》：“焉耳矣者，助句之辭?！薄豆騻鳌ば辍罚骸皠t無人焉?！焙涡葑ⅲ骸暗匝?，絶語辭?！薄队衿B部》：“焉，語已詞?！庇譃樾稳菰~詞尾。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二：“焉，狀事之詞也。與‘然’同義。若《詩·小弁》‘惄焉如擣’，《書·秦誓》‘其心休休焉’之類是也。”

言助詞?！对姟ぶ苣稀じ瘃罚骸把愿鎺熓?，言告言歸?！敝祆洹都瘋鳌罚骸把?，辭也?！薄囤L·柏舟》：“靜言思之，寤辟有摽?！标悐J《傳疏》：“全《詩》言字在句首者，為發(fā)聲，若《漢廣》之‘言刈其楚’之類是也；有在句中者，為語助，若《柏舟》‘靜言思之’之類是也?！?/p>

邪、耶語氣詞。表疑問?！稄V韻·麻韻》：“邪，俗作耶，亦語助?！薄都崱ぢ轫崱罚骸靶?，疑辭?；驈亩?，俗。”《莊子·逍遙游》：“天之蒼蒼，其正色邪？”陸德明《釋文》：“邪，助句不定之辭?！薄兑住だM辭下》：“其衰世之意邪？”孔穎達《正義》：“凡云邪者，是疑而不定之辭也?！币脖硎驹亣@。《易·繫辭下》：“乾坤其易之門邪！”劉淇《助字辨略》卷二：“凡邪、乎、與、哉，並有兩義：一疑而未定之辭，一詠嘆之辭。如‘乾坤其易之門邪’是詠嘆辭也。”又表示反詰。《漢書·翟義傳》：“欲令都尉自送，則如勿收邪？”楊樹達云：“此乃反詰之辭?！?/p>

也語氣詞。在句末。表肯定?！稄V雅·釋詁四》：“也，詞也。”黃生《字詁》：“也，語已辭也?！薄墩撜Z·泰伯》：“君子人與？君子人也?！敝祆洹都ⅰ罚骸芭c，疑辭。也，決辭?！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骸拔从腥识z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罢Z輕，但為也，語重，則為者也，亦語已辭也?！蓖醴蛑墩h文廣義》：“也字借為語助，句止意盡而云也者，明上文説已終也。以下釋上而云也者，其義止於此也。”在句中，表停頓或延緩?！对姟ふ倌稀そ秀帷罚骸安晃乙?，其後也悔。”《禮記·經解》：“其為人也溫柔敦厚?！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按艘沧衷诰渲?，但為助句而已?！?/p>

伊助詞。在句首。《爾雅·釋詁下》：“伊，維也?！惫弊ⅲ骸鞍l(fā)語辭。”《詩·小雅·小旻》：“伊于胡底。”陳奐《傳疏》：“伊，發(fā)語詞?！薄吨茼灐の覍ⅰ罚骸耙霖盼耐??！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伊，有也，發(fā)語詞也。‘伊嘏文王’，‘思文后稷’、‘於皇武王’,上一字皆發(fā)語詞。猶言‘有嘏文王’耳。”在句中?！对姟ば⊙拧ざ既耸俊罚骸胺艘链怪??！编崱豆{》：“伊，辭也?！薄秲x禮·士冠禮》：“嘉薦伊脯?！编嵭蹲ⅰ罚骸耙粒S。”賈公彥《疏》：“伊維也者，助句辭，非為義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坝薨矗涸诰涠苏?，發(fā)語辭。在句中者，助辭也。”

猗語氣詞?！稌で厥摹罚骸皵鄶噔o他技?！辈躺颉都瘋鳌罚骸扳?，語辭?！薄抖Y記·大學》作“斷斷兮”?！对姟の猴L·伐檀》：“河水清且漣猗。”孔穎達《疏》：“猗，辭也?！敝祆洹都瘋鳌罚骸扳⑴c兮同，語辭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扳ⅹq兮，語已辭也?！?/p>

抑、噫句首助詞?！对姟む嶏L·大叔于田》：“抑磬控忌，抑縱送忌?！敝祆洹都瘋鳌罚骸耙?、忌皆語助辭?！薄墩撜Z·子路》：“抑亦可以為次矣?！毙虝m《疏》：“抑，辭也?！被寿┦瑁骸耙?，語助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骸耙滞跖d甲兵，危大臣，構怨於諸侯?！壁w岐注：“抑，辭也?！敝祆洹都ⅰ罚骸耙郑l(fā)語辭?！薄段倪x·舞賦》：“天下之至妙，噫又以進乎？”王念孫《讀書雜志》卷十六《餘編下》：“噫，讀為抑，語詞也。抑字或作意，又作億，又作噫?！?/p>

繄句首助詞?！墩h文·系部》段玉裁注：“繄，假借為語詞?！敝祢E聲《通訓定聲》：“繄，發(fā)聲之詞?！薄蹲髠鳌る[公元年》：“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杜預《注》：“繄，語助?！焙榱良⒁唬骸翱?，發(fā)聲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一：“此繄字是發(fā)語辭?！崩畎住顿浶彀惨恕吩姡骸翱埦龢涮依睢！蓖蹒嬜ⅲ骸翱垼l(fā)語聲。”

已句末語氣詞。表肯定?！抖Y記·檀弓上》：“生事畢而鬼事始已?！北R植注：“已者，辭也?！庇帧都澜y(tǒng)》：“弗可得已?！笨追f達《疏》：“已是語辭?！薄稘h書·宣帝紀》：“其德弗可及已?！鳖啂煿抛ⅲ骸耙?，語終辭也?！庇帧稄埩紓鳌罚骸皾狈Y城山下黃石即我已?！鳖啂煿抛ⅲ骸耙?，語終之辭?！薄妒酚洝ぬ饭颉罚骸敖允浔疽??！彼抉R貞索隱：“已者，語終之辭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一：“已為語終之詞，則與矣同義?！?/p>

矣句末語氣詞。表肯定?！墩h文·矢部》：“矣，語已詞也?！薄墩撜Z·學而》：“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薄段⒆印罚骸笆侵蛞?。”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此矣字，辭氣定，抑子厚所謂決辭者也?！北硪蓡?。《詩·小雅·六月》：“侯誰在矣？張仲孝友?！薄墩撜Z·季氏》：“則將焉用彼相矣？”劉寶楠《正義》：“矣與邪同。”又為起下之詞?！墩撜Z·里仁》：“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劉寶楠《正義》：“矣者，起下之詞。”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四：“矣在句末，有為起下之詞者，若《詩·漢廣》曰：‘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矣字皆起下之詞?！端垢伞吩唬骸缰癜樱缢擅?。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尤矣。’第三矣字為起下之詞?！督枪吩唬骸疇栔h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谝弧⑷幼?，皆為起下之詞?！?/p>

亦助詞。無義。清朱駿聲《説文通訓·定聲·豫部》：“亦，又語助之辭?！薄对姟ぶ茼灐び锌汀罚骸坝锌陀锌?，亦白其馬?！敝祆洹都瘋鳌罚骸耙?，語辭也?！薄缎⊙拧げ奢摹罚骸耙嗍锹蕪摹！标悐J《傳疏》：“亦，發(fā)聲?！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六《餘編下·文選》：“念孫按：班固《述成紀》：‘炎炎燎火，亦允不陽’。亦，發(fā)語詞?！盵注]李善本《文選》卷五十五《述成記》作“炎炎燎火，先允不陽”(第705頁)，五臣本及《漢書敘傳》《漢紀》皆作“亦允不揚”。王氏認為“後人但知‘亦’為連及之詞，而不知其為發(fā)語詞，故妄改為‘先’。不知此謂火之不揚，非謂其先也?！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亦’有不承上文而但為語助者。若《易·井·彖辭》曰：‘亦未繘井?！稌じ尢罩儭吩唬骸嘈杏芯诺隆！对姟げ菹x》：‘亦既見止?！且?。”

有音節(jié)助詞。在名詞前，如《詩·大雅·文王》：“有周不顯?！泵秱鳌罚骸坝兄?，周也?！笨追f達《正義》：“以‘周’文單，故言‘有’以助之?！标悐J《傳疏》：“有為語詞?！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一字不成詞，則加有字以配之。如虞、夏、殷、周皆國名，而曰有虞、有夏、有殷、有周是也。”在形容詞前，如《詩·邶風·擊鼓》：“憂心有忡。”毛《傳》：“憂心忡忡然。”陳奐《傳疏》：“有，狀物之詞。”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三：“有，狀物之詞也。若《桃夭》‘有蕡其實’是也?！薄洞笱拧こＮ洹罚骸坝袊捞熳印！标悐J《傳疏》：“有，發(fā)聲?！?/p>

于助詞。無義。《詩·周南·葛覃》：“黃鳥于飛?！蓖跸戎t《集疏》：“于飛，猶聿飛?！薄缎⊙拧ち隆罚骸巴跤诔稣?。”鄭《箋》：“于，曰?！标悐J《傳疏》：“于，語詞?！蓖跻督泜麽屧~》卷一：“王于出征，王聿出征也。于疆于理，聿疆聿理也。于、聿皆語詞。”《魯頌·有駜》：“于胥樂兮。”陳奐《傳疏》：“于，發(fā)聲?！?/p>

於助詞。無義?！稄V韻·魚韻》：“於，語辭也?！薄都崱~韻》：“於，一曰語詞?！薄兑住だM辭下》：“於稽其類?！苯寡墩戮洹罚骸办?，語辭?！盵注](清)焦循：《易章句》，《皇清經解》。《書·堯典》：“黎氏於變時雍?！庇衷唬骸办队钃羰允??！蓖跻督泜麽屧~》卷一：“於，語助也?！薄蹲髠鳌ざü迥辍罚骸办对饺雲?。”杜預《注》：“於，發(fā)聲也?！笨追f達《正義》：“夷言有此發(fā)聲?！?/p>

聿、遹、欥、曰語助詞。音近義同?！对姟ご笱拧の耐酢罚骸绊残挢实隆！敝祆洹都瘋鳌罚骸绊?，發(fā)語辭。”又《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敝祆洹都瘋鳌罚骸斑y，疑與聿同，發(fā)語辭。”馬瑞辰《通釋》：“聿、遹、欥、古並通用，皆語詞?！标悐J《傳疏》：“全《詩》多言、曰、聿、惟，惟此篇四言遹。遹，即曰、聿，為發(fā)語之詞?！薄蹲髠鳌ふ压哪辍罚骸霸涣x也夫?！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按嗽蛔衷诰涫祝l(fā)語辭也?！卞X大昕《十駕齋養(yǎng)新録》卷一[注](清)錢大昕：《十駕齋養(yǎng)新録》，上海：商務印書館，1937年。：“(《七月》)‘曰為改歲’，《漢書·食貨志》曰作聿?！姇佋幌盾髯印?、《漢書·劉向傳》並作‘聿消’?！柙挥斜甲摺?，‘予曰有先後’，王逸《楚詞》注曰作聿?！粏守蕠?，《韓詩》作聿。是曰與聿通也?！墩h文》：‘欥，詮詞也?！对姟贰畽銮筘蕦帯瘛睹姟纷鬟y。遹、聿同音，曰即欥之省文?！?/p>

與(yú)，歟句中助詞。《廣韻·魚韻》“與，同歟?！薄秶Z·周語上》：“其與能幾何？”韋昭注：“與，辭也。”《論語·公冶長》：“於予與何誅？”皇侃疏：“與，語助也?！毙蠒m《疏》：“與亦語辭?！薄抖Y記·雜記下》：“非為人喪，問與？賜與？”孔穎達《疏》：“與，語助也。”《史記·孝文本紀》：“朕之不明與嘉之?！迸狁棥都狻芬绱驹唬骸芭c，發(fā)聲也。”又為句末語氣詞，表疑問或不肯定?！墩撜Z·學而》：“孝弟也者，其為人之本與？”朱熹《集注》：“與者，疑辭也?！庇帧芭c之與，抑與之與？”皇侃疏：“與，語不定之辭也。”《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而至此？”《説文·欠部》段玉裁注：“歟，今用為語末之辭。亦取安舒之意，通作與?！?/p>

越句首助詞。無義。《漢書·王葬傳上》：“越若翊辛丑。”顔師古注：“越，發(fā)語辭也?！薄对姟り愶L·東門之枌》：“越以鬷邁?！标悐J《傳疏》：“越，讀同粵?！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霸剑l(fā)語辭也?！薄洞蟠鞫Y記·夏小正》：“越有小旱。越，于也?！笨讖V森《補注》：“于、越皆發(fā)語詞?！盵注](清)孔廣森：《大戴禮記》，《叢書集成初編·社會科學類》。

粵助詞。無義。在句首?！稘h書·翟方進傳》：“粵其聞曰?！鳖啂煿抛ⅲ骸盎洠l(fā)語辭也。”《文選·王延壽·魯靈公殿賦》：“粵若稽古，帝漢祖宗?！崩钪軡h注：“粵，語辭也。”《史記·周本紀》：“粵瞻雒伊，毋遠天室?！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按嘶涀衷诰涫?，發(fā)語辭也?！痹诰渲小！稘h書·敘傳》：“尚粵甚畿，淪神域兮?！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按嘶涀衷诰渲?，助語辭也?！?/p>

云、員助詞。在句首?！对姟ぶ苣稀ぞ矶罚骸霸坪位n矣?！标悐J《傳疏》：“云為語詞。凡全《詩》云字，或在句首，或在句中、句末，多用為語詞，無實義?！薄缎⊙拧ず稳怂埂罚骸霸撇晃铱??！薄洞笱拧る厺h》：“云我無所?！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云，發(fā)語詞也。”在句中?！对姟ご笱拧ふ皡n》：“人之云亡，心之憂矣?！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云，句中語助也?！痹诰淠??！稘h書·成帝紀》：“乃著令，令太子得絶馳道云?！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三《漢書第一》：“云猶焉也，足句之詞，本無意義?！薄洞蟠鞫Y記·夏小正傳》：“蓋記時也云?！薄抖Y記·樂記》：“故聖人曰禮樂云?！蓖跻督泜麽屧~》卷三：“云，語已詞也。”字又作“員”?！对姟の猴L·出其東門》“縞衣綦巾，聊樂我云?！笨追f達《正義》：“云、員古今字，助句辭也?！敝祆浼瘋鳎骸皢T與云同，語辭也?！?/p>

哉語氣詞。表疑問?！抖Y記·曾子問》：“祭哉?！笨追f達《正義》：“哉者，疑而量度之辭。”《孟子·萬章上》：“不識此語誠然乎哉？”劉淇《助字辨略》卷一：“愚按：哉，疑辭也?！薄对姟ぺL·北門》：“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八：“哉，問詞也?！北砀袊@?！墩撜Z·泰伯》：“大哉堯之為居也！”劉淇《助字辨略》卷一：“此嘆辭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八：“哉，嘆詞也。或為嘆美，或為嗟嘆，隨事有義也?！?/p>

載助詞。無實義?！对姟む{風·載馳》：“載馳載驅，歸唁衛(wèi)侯?！泵秱鳌罚骸拜d，辭也。”陳奐《傳疏》：“辭當為詞。載者，發(fā)語詞也?！遁d驅》‘載驅薄薄’，言驅薄薄也?！秱鳌凡会屳d字，凡句首載字無意義者放此。載者，語助詞也?！薄对姟ぶ茼灐ぽd見》：“載見辟王?！敝祆洹都瘋鳌罚骸拜d，則也。發(fā)語辭也?！薄稜栄拧め屧b下》：“載，言也?！焙萝残小读x疏》：“載，則聲相轉，亦皆語辭也?！?/p>

者句末語氣詞。表肯定?！队衿だ喜俊罚骸罢撸Z助也?！薄都崱だ巡俊罚骸罢?，語辭?！薄蹲髠鳌る[公元年》：“公將如棠觀魚者。”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此者字，語已辭也。”唐李德裕《謝恩不許讓官表狀》：“不要更引故事辭讓者。”韓愈《論變鹽法事宜狀》：“右奉敕將變鹽法，事貴精詳，宜令臣等各陳利害可否聞奏者?！眲俊吨直媛浴肪砣骸疤迫耸锠睿惨分加?，則以者字足之。此者字，亦語已之辭。當時體例如此也。宋人亦多用此式。”又表祈使。《史記·商君列傳》：“秦惠文王車裂商君以殉”，曰：“莫如商君反者?！?/p>

之助詞。表音節(jié)?！睹献印るx婁下》：“庾公之斯學射於尹公之他?！敝祆洹都ⅰ罚骸爸Z助也。”《禮記·射義》：“又使公罔之裘、序點楊觶而語?！编嵭蹲ⅰ罚骸爸?，發(fā)聲也?！标懙旅鳌夺屛摹罚骸爸?，語助。”《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介之推不言祿?！倍蓬A《注》：“介推，文公微臣。之，語助?！鼻尻悆H《捫燭脞存》卷三：“古人聲緩，多用語助，人名亦然。石之紛如、舟之僑、介之推、佚之狐、燭之武、上之登、夏之禦寇、燭庸之越、孟之側、庾公之斯……凡之字皆語助。”[注](清)陳僅：《捫燭脞録》，繼雅堂活字版。結構助詞。用於偏正結構、主謂結構之間?！抖Y記·檀弓上》：“南宮縚之妻之姑之喪?！笨追f達《疏》：“之，並是語辭也?！薄对姟ぶ苣稀りP雎》：“在河之洲?！蓖跻督泜麽屧~》卷九：“之，語之間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啊对姟L》‘葛之覃兮’，又云‘公侯之事’，《小雅》‘之屏之翰’……以上之字，並語助辭?！睆埼谋短撟肿⑨尅罚骸爸髦Z詞，‘喜怒哀樂之未發(fā)’是也。”句中助詞。無實義?！对姟む{風·君子偕老》：“玼兮玼兮，其之翟也?！标悐J《傳疏》：“之為句中語助。其之翟，其翟也?！薄缎⊙拧まぽ罚骸磅r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蓖跻督泜麽屧~》卷九：“‘不如死之久矣’，言‘不如死久矣’也?！?/p>

止句末語氣詞。《詩·召南·草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毛傳：“止，辭也?！敝祆浼瘋鳎骸爸?，語辭也?！薄吨茼灐らh予小子》：“陟降庭止。”陳奐《傳疏》：“止，詞也?！薄洱R風·南山》：“既曰歸止，曷又懷止?！敝祆浼瘋鳎骸爸?，語辭。”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止與只同，語已辭也?！?/p>

只、軹、旨語氣詞?！对栁摹ぶ徊俊罚骸爸弧⒄Z已詞也。”《詩·鄘風·柏舟》：“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朱熹集傳：“只，語助辭?！薄蹲髠鳌は骞吣辍罚骸爸T侯歸晉之德只?！倍蓬A《注》：“只，辭?！睏畈ⅲ骸爸?，語末助詞。無義。”《王風·君子陽陽》：“其樂只且?！标悐J《傳疏》：“只、且皆語詞也?！薄冻o·大招》：“青春受謝，白日昭只?！焙榕d祖補注：“只，語已詞?！蓖跻督泜麽屧~》卷九：“只，字亦作軹。《莊子·大宗師》篇曰：‘而奚來為軹？’《楚辭·大招》句末皆用只字。”又句中助詞?！对姟ぶ苣稀湍尽罚骸皹分痪印！敝祆浼瘋鳎骸爸?，語助辭?！标悐J《傳疏》：“只，詞也。凡只，或在句中，或在句末，皆為語詞?！瘪R瑞辰通釋：“只，經傳通用為語助辭?！庇帧蹲髠鳌は骞荒辍芬恫奢摹吩疲骸皹分痪?，殿天子之邦?！薄墩压哪辍芬赌仙接信_》云：“樂旨君子，邦家之基。”馬瑞辰通釋引胡承珙云：“旨者，皆只字之假借?！?/p>

諸助詞?！缎栄拧V訓》：“諸，乎也。”《詩·邶風·柏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笨追f達《正義》：“居、諸者，語助也?！敝祆浼瘋鳎骸熬印⒅T、語辭。”劉淇《助字辨略》卷一：“日居月諸之諸，語已辭也?！薄墩撜Z·學而》，“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邢昺《疏》：“諸、與皆語辭?！薄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捌渲T異乎之諸，語餘聲也?！?/p>

七、嘆 詞

嘆詞是表示贊美、哀嘆、驚奇、痛恨、不滿、應答等感情的虛詞。其特點是大都獨立於句子之外，不與其他詞組合。同一嘆詞在不同語境裏也可以表示不同的感情。傳統(tǒng)訓詁書中多有注釋。

唉表痛恨嘆息。《史記·項羽本紀》：“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碎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司馬貞《索隱》：“唉，嘆恨發(fā)聲之辭?！北響??！肚f子·知北游》：“狂屈曰：‘唉，予知之?！标懙旅鳌夺屛摹芬?頤)曰：“唉，應聲?！?/p>

都表嘆美?！稌虻洹罚骸绑O兜曰：‘都，共工方鳩僝功?！笨装矅秱鳌罚骸岸?、於，嘆美之辭。”又《皋陶謨》：“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笨装矅秱鳌罚骸皣@美之重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六：‘都，嘆辭也?！陡尢罩儭罚骸尢赵唬憾肌妒酚洝は谋炯o》‘都’作‘於’?！?/p>

咄表叱責。《史記·滑稽列傳》：“郭舍人疾言罵之曰：‘咄，老女子，何不疾行！’”《漢書·東方朔傳》：“咄！口無毛！”顔師古注：“咄，叱咄之聲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砦澹骸按诉妥?，戲弄之聲，非怒斥之也?！?/p>

嚇表示拒絶?！肚f子·秋水》：“夫鵷鶵，發(fā)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陸德明《釋文》：‘司馬云：怒其聲，恐其奪己也。’《玉篇·口部》：“嚇，以口拒人謂之嚇?！?/p>

嚄表示驚訝?！额惥帯た诓俊罚骸皣?，又驚怛聲?！薄妒酚洝ね馄菔兰摇罚骸拔涞巯萝嚻唬簢棧箧⒑尾刂钜?！”司馬貞《索隱》：“嚄，蓋驚怪之辭耳。”《集韻·陌韻》：“嚄，驚怛聲?！?/p>

呼表示憤怒?！蹲髠鳌の墓辍罚骸敖d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殺汝而立職也?！倍蓬A《注》：“呼，發(fā)聲也?！薄夺屛摹罚骸昂?，好貨反?！薄都崱€韻》：“呼，許個反，發(fā)聲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呼，與籲同，嘆恨之聲也?！庇煮@嘆聲?！抖Y記·檀弓上》：“曾子聞之，瞿然曰：‘呼！’鄭玄《注》：‘呼，虛憊之聲?！瘎俊吨直媛浴肪硪唬汉?，嘆辭也?！?/p>

嗟、嗟嗟表示命令，招呼?！稌べM誓》：“公曰：‘嗟，人無嘩，聽命?！薄对姟ぶ茼灐こ脊ぁ罚骸班掂党脊ぁ！泵秱鳌罚骸班掂担分??！笨追f達《正義》：“嗟嗟，嘆聲?！敝祆浼瘋鳎骸爸貒@以深敕之也?！北硎景@，憐憫?！秴问洗呵铩ぶ罚骸班岛?！吳朝必生荊棘矣。”高誘注：“嗟，嘆辭也?！薄稘h書·匈奴傳》：“嗟，土室之人，顧為喋喋佔佔。”顔師古注：“嗟者，嘆憨之言?！北硎举澝?。《詩·商頌·烈祖》：“嗟嗟烈祖?！编嵐{：“重言嗟嗟，美嘆之深?！薄段倪x·何晏·景福殿賦》：“嗟瓖瑋以壯麗?！眳窝訚ⅲ骸班?，嘆美之辭?！北硎緫嵟?。《戰(zhàn)國策·趙策》：“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叱嗟、猝嗟，皆怒聲也?！?/p>

惡(wū) 表示反對?！睹献印す珜O丑上》：“曰：惡！是何言也。”趙岐注：“惡者，不安事之嘆辭也。”朱熹《集注》：“惡，嘆辭也?！薄盾髯印しㄐ小罚骸皭海n，是何言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惡，不然之詞也?！?/p>

於(wū) 表示感嘆，嘆美?！稌ご笥碇儭罚骸办?，帝念哉：”孔穎達《疏》：“於，嘆辭?！薄对姟ぶ茼灐で鍙R》：“於穆清廟?！泵秱鳌罚骸办?，嘆辭也?！敝祆浼瘋鳎骸办叮瑖@詞。”《史記·夏本紀》：“皋陶曰：於。”張守節(jié)《正義》：“於，嘆美之辭。”宋王質《詩總聞》：“《詩》稱文王，多以‘於’為辭。於，嘆聲也。亦見一唱三嘆遺産之意?！盵注](清)王質：《詩總聞》，《叢書集成初編》。盧以緯《助語辭》：“於字音烏，為語中嘆辭?！眲俊吨鷮W辨略》卷一：“於又音烏。嘆美辭也。《書·堯典》：‘僉曰：於，鯀哉。’疏云：‘於即嗚字，嘆之辭也?！?/p>

於(wū)乎、於(wū)戲表嘆美?！对姟ぶ茼灐ぞS天之命》：“於乎不顯。”王先謙集疏：“於乎，嘆辭?！薄盾髯印ぶ倌帷罚骸办逗?！夫齊桓公有天下之大節(jié)焉?！睏顐娮ⅲ骸办逗酰x為嗚呼，嘆美之聲?！北戆@?！对姟ご笱拧る厺h》：“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鄭箋：“王憂旱而嗟嘆。”王觀國《學林》卷五：“《詩》曰‘於乎，前王不忘’、‘於乎小子’之類，皆嘆辭也?！蓖跻督泜麽屧~》卷四：“於，嘆詞也。一言則曰於，下加一言則曰於乎，或作於戲，或作烏呼，其義一也?！薄妒酚洝と跏兰摇罚骸盎实凼褂反蠓驕珡R立子閎為齊王，曰：‘於戲，小子閎，受茲青社?！彼抉R貞索隱：“於戲，音烏呼。戲或音羲?！?/p>

嗚呼、烏呼、烏乎義同“於乎”。《論語·八佾》“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朱熹《集注》：“嗚呼，嘆辭?！薄蹲髠鳌は骞辍罚簽醴颍赜写朔?。陸德明《釋文》：“烏呼，本又作嗚呼。”顔師古《匡謬正俗》卷二：“烏呼、嗚呼，嘆辭也?；蚣纹涿?，或傷其悲，其語備在《詩》《書》，不可具載。但古文《尚書》悉為‘於戲’字，今文《尚書》悉為‘嗚呼’字。而《詩》皆云‘於乎’字。中古以來，文籍皆為‘嗚呼’字。文有古今之變，義無美惡之別。末代文字，輒為體例，若哀誄祭文，即為‘嗚呼’，其封拜冊命，即為‘於戲’?！丁x如字，‘戲’讀為羲。謂‘嗚呼’為哀傷，‘於戲’為嘆美。非止新有綴屬，設此二端，乃亦諷讀舊文，分為兩義，妄為穿鑿，不究根本?！盵注](唐)顔師古撰，秦選之校注：《匡謬正俗》，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

嘻、譆表示嘆息?！蹲髠鳌ざü四辍罚骸皬恼咴唬骸?，速駕。’”杜預《注》：“嘻，嘆聲?！薄洞蟠鞫Y記·少間》：“公曰：‘嘻，善之不同也?！北R辯注：“嘻，嘆息之聲。”又表示贊美?！对姟ぶ茼灐む嫖罚骸班嫖赏?。”鄭箋：“噫嘻，有所多大之聲也。”孔穎達《疏》：“噫、嘻皆是嘆聲?！^作者有所裒多美大而為聲以嘆之?！敝祆浼瘋鳎骸班嫖?，亦嘆辭也。”《莊子·養(yǎng)生主》：“文惠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陸德明《釋羲》引李云：“譆，嘆聲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按俗@字，嘆美辭也?！北硎具z憾?！抖Y記·檀弓上》：“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蜃釉唬骸?，其甚也。’”鄭玄曰：“嘻，悲恨之聲?！薄队衿ぱ圆俊贰白@，悲恨之聲也?！北硎緫嵟??！秴问洗呵铩ば姓摗罚?楚)莊王方削袂，聞之曰：‘嘻！投袂而起。’”高誘注：“嘻，怒貌也。”

熙義同“譆”，表示嘆息。《漢書·翟方進傳》：“熙！我念孺子，若淵水?！鳖啂煿抛ⅲ骸拔酰瑖@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坝薨矗亨?、懿、熙、譆古字通。”

吁(xū) 表示驚詫、懷疑。《廣韻·遇韻》：“吁，疑怪辭也。”《書·堯典》：“吁！囂訟，可乎？”孔安國《傳》：“吁，疑怪之辭。”蔡沈集傳：“吁者，嘆其不然之辭?！睋P雄《法言·君子》：“吁！是何言歟？”李軌注：“吁者，駭嘆之聲。”[注](漢)揚雄：《法言》，《諸子集成》，北京：中華書局，1978年。又表示招呼?！稌涡獭罚骸巴踉唬骸酰?，有邦有土，告爾祥刑?！笨装矅秱鳌罚骸坝?，嘆也?！笨追f達《疏》：“吁，嘆聲也。”

吁嗟、于嗟表示贊美?！对姟ぶ苣稀胫骸罚骸坝卩调胭??！泵珎鳎骸坝卩担瑖@辭?！标悐J《傳疏》：“嘆美之詞也?！敝祆浼瘋鳎骸坝?，音吁?！蓖跸戎t集疏：“于、吁，古今字。……于嗟二字合訓，是感嘆辭?！庇直硎靖锌?。《史記·伯夷列傳》：“吁嗟徂矣，命之衰矣?！彼抉R貞索隱：“吁嗟，嗟嘆之辭也?！薄段倪x·謝朓·和王著作八公山詩》：“吁嗟命不淑。”李善注引薛君《韓詩章句》：“吁嗟，嘆辭。”

啞(yā) 表示嘆息或反對。《韓非子·難一》：“啞，是非君子之言也?！蓖跸壬骷猓骸芭f注：啞，嘆息之聲也?！盵注](清)王先慎集解：《韓非子集解》，《諸子集成》，北京：中華書局，1978年。章炳麟《新方言·釋詞》：“今音轉如牙，或含不然意，或含驚意，俗作呀?！盵注]章炳麟《新方言》十一卷(浙江圖書館刊《章氏叢書本》)，收集方俗異語八百多條，為中國詞源學研究開闢了新的途徑。

噫表示悲痛。《論語·先進》：“顔淵死，子哭之慟，曰：‘噫！天喪予，天喪予?！焙侮碳庖淘唬骸班妫磦??！薄稘h書·董仲舒?zhèn)鳌罚骸翱鬃釉唬骸妫√靻视?！’”顔師古注：“噫，嘆聲也?！庇直硎拘挠胁黄?。《書·金滕》：“二公及王乃問諸史與百執(zhí)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孔安國《傳》：“噫，恨辭?！笨追f達《疏》：“噫者，心不平之聲?！薄墩撜Z·子路》：“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鄭玄《注》：“噫，心不平之聲?！被寿┦瑁骸班?，不平聲。”又《子張》：“子夏聞之曰：‘噫！’”何晏集解引孔氏曰：“噫，心不平之聲?！?/p>

猗、猗嗟表示贊嘆。《詩·商頌·那》：“猗與那與?！泵珎鳎骸扳?，嘆辭?！笨追f達《正義》：“謂美而嘆之也?！敝祆浼瘋魍ｊ悐J《傳疏》：“嘆謂之猗，下加一字，則曰猗與。”[注](清)馬瑞辰：《通釋》：“按‘猗、那’二字疊韻，皆美盛之貌。通作猗儺、阿難。草木美盛曰猗儺，樂之美盛曰猗那，其文一也?！眲t“猗那”為形容之詞。與毛、孔、朱、陳異義?！洱R風·猗嗟》：“猗嗟昌兮?！薄睹珎鳌罚骸扳⑧?，嘆辭。”朱熹集傳同。陳奐《傳疏》：“猗猶噫也。單言猗，絫言猗嗟?！巳浣試@美莊公之容貌?！瘪R瑞辰通釋：“猗者，美之之辭。嗟，語詞?！苯袢顺炭∮ⅰ对娊涀⑽觥罚骸扳⑧?，猶吁嗟，贊嘆之辭?！笨追f達以為表示傷嘆?！墩x》云：“猗是心內不平，嘆是口之喑啞，皆傷嘆之聲，故為嘆辭?！?/p>

咨、訾表示招呼。《書·堯典》：“帝曰：‘咨！爾羲暨和。’”孔安國《傳》：“咨，嗟。”《詩·大雅·蕩》：“文王曰咨，咨爾殷商?！泵珎鳎骸白?，嗟也?！笨追f達《正義》：“咨是嘆辭?！薄墩撜Z·堯曰》：“咨！爾舜。”朱熹集傳：“咨，嗟嘆聲?！薄段倪x·王褒·四子講德論》：“夫子曰：咨?！眲⒘甲ⅲ骸白?，嘆辭也?！弊忠嘧鳌蚌ぁ薄！稘h書·禮樂志》：“訾，黃其何不徠下？”顔師古注：“訾，嗟嘆之辭也。黃，乘黃也。嘆乘黃不來下也。訾，音咨?！?/p>

八、句 讀

句讀含義古人所謂句是指文辭中語意已完語氣可停的一個小語段，讀是語未完但語氣可停的一個更小語段。現在説句子是指用詞或詞組構成、能夠表達一個完整意思的語言單位。口語中每個句子都有一定的語調，表示陳述、判斷、祈使、疑問、感嘆等不同語氣。書面語句末分別用不同的標點符號。古今劃分句子的標準是不同的?，F在不説讀，但標點符號中有逗號，就是從古代的讀演變來的。

先秦一般稱言不稱句。《論語·為政》：“《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笨追f達《正義》：“古者謂一句為一言?！对姟冯m有三百篇之多，可舉一句當盡其理也。曰‘思無邪’者，此《詩》之一言，《魯頌·駉》篇文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461頁?！蹲髠鳌ざü辍罚骸俺贾畼I(yè)，在《揚之水》卒章之四言矣?！碧瓶追f達云：“左氏云：‘臣之業(yè)在《揚之水》卒章之四言’，謂第四句‘不敢告人’，也。及趙簡稱‘子大叔遺我以九言’，皆以一句為一言也。秦漢以來，衆(zhòng)儒各為訓詁，乃有句稱。《論語》注云：‘此《我行其野》之句，是也。”[注]《十三經注疏》，第274頁。

戰(zhàn)國開始稱句?！肚f子·駢拇》：“駢於辯者，絫瓦結繩，竄句捶辭，游心於堅白異同之間?！标懙旅鬓o文引司馬彪云：“竄句，謂邪説微隱，穿鑿文句也?！盵注](唐)陸德明：《經典釋文·莊子音義》，第1460頁。《禮記·學記》：“一年視離經辨志。”鄭玄《注》：“離經，斷句絶也?！笨追f達《疏》：“離經，謂離析經理，使章句斷絶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1521頁?！队衿ぞ洳俊罚骸熬?，止也。言語章句也。”《文心雕龍·章句》：“位言四句。句者君也；局言者，聯字以分疆。”

漢代開始句讀連用。漢何休《公羊傳序》：“援引他經，先其句讀。”高誘《淮南子注序》：“自誘之少，從故侍中同縣盧君，受其句讀?！?/p>

自後學者對句讀討論甚多。宋毛晃《增修互注禮部韻略·候韻》：“讀，句讀。凡經書成文，語絶處謂之句，語未絶而點分之以便誦詠謂之讀。今秘書校書式，凡句絶則點於字之旁，讀分則微點於字之中間?！盵注]《增修禮部韻略》五卷，宋仁宗景祐六年國子監(jiān)頒行《禮部韻略》，作為科舉考試官韻。毛晃增入2655字，後毛居正又增入1402字，謂之《增韻》，明代官修《洪武正韻》，多依據《增韻》。元程端禮《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卷二：“句讀二字，倒點為句，中點為讀。凡人名、地物名，並長句內小句，並以中點?！盵注](元)程元禮：《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四部叢刊》。讀又稱投、斷、逗。宋孫奕《示兒編》卷十二：“句讀字自漢有之。韓愈《師説》云：‘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也。洪曰：‘讀音豆，其字從言從賣?！R融《長笛賦》云：‘覩法於節(jié)奏，察度於句投。’注曰：‘句投，猶章句也?！盵注](宋)孫奕：《示兒編》，《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清郝懿行《證俗文》卷八：“古者，一字為一言，一句亦為一言。秦漢以來謂之句。句者，局也。句半而絶謂之讀，亦謂之投。投者酘也。詞未終而微絶之，俟再酘也。句竟謂之章，章竟謂之篇，章未竟而句竟者，點之為斷?！盵注](清)郝懿行：《證俗文》，《郝氏遺書》。清黃以周《群經説》：“古離經有二法：一曰句斷，一曰句絶。句斷今語之句逗，古亦謂之句投。斷與逗、投皆音近字。句斷者，其辭於此中斷而意不絶，句絶則辭、意俱絶也。鄭注離訓斷絶，兼兩法言，云‘斷句絶也’者，欲句字兩屬之爾?！x經’專以析句言?？资枵戮浼嬲h，既非鄭義，俗本作‘章斷，句絶也’，更失鄭意?！盵注](清)黃以周：《群經説》，《儆季雜著》，浙江局刻本。

句的字數最初提出句子字數的是南朝梁劉勰?！段男牡颀垺ふ戮洹罚骸叭舴蚬P句無常，而字有條數。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而非緩，或變之以三五，蓋應機之權節(jié)也。至於《雅》《頌》，大體以四字為正。惟‘祈父’、‘肇禋’，以二字為句。尋二言肇於黃世，《竹彈》之謠是也。三言興於虞時，《元首》之詩是也。四言廣於夏年，《洛汭》之歌是也。五言見於周代，《行露》之章是也。六言七言，雜出《詩》《騷》，而雜體之篇，成於西漢，情數運周，隨時代用矣。

孔穎達《毛詩正義》探討了《詩》句的字數：“句者，聯字以為言，則一字不制也。以詩者申志，一字則言而不會。故詩之見句，少不減二，即‘祈父’、‘肇禋’之類也。三者‘綏萬邦，婁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於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牀下’、‘我不敢傚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見九字十字者。摯虞《流別論》云：《詩》有九言者，‘泂酎彼行潦挹彼注茲’是也。徧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則以為二句也……字句之數，四言為多。唯以二、三、七、八者，將由言以中情，唯變所適，播之樂器，俱得成文故也?！?/p>

顧炎武認為《詩》有一字句。《鄭風·緇衣》：“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餐兮?！鳖櫴稀对姳疽簟氛h：“《緇衣》舊作三章，章四句，今詳‘敝’字當作一句，‘還’字當作一句，難屬下文。當作三章六句?！盵注](清)顧炎武：《音學五書》，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82頁?，F代學者都同意顧炎武的看法，《詩》有一字句。

散文中有的句子字數更多。朱熹《朱子語類》説：“《尚書》句讀有長者，如‘皇天既付中國越厥疆土於先王’是一句。”[注]《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2057頁。宋陳騤《文則》卷下：“《春秋》文句，長者逾三十餘言，短者止於一言。如‘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衛(wèi)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zhàn)於鞌’之類，是長句也。如‘螽’，是短句也?！盵注](宋)陳騤：《文則》，《四庫全書·集部·詩文評類》。

斷句不一陸德明《經典釋文序録》云：“(漢)承秦焚書，口相傳授，一經之學，數家競爽。章句既異，踳駮非一?！睏顦溥_先生説：“句讀不易，故前人往往誤讀?！盵注]楊樹達：《古書句讀釋例》，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3頁。

有當讀而未讀者?！抖Y記·曲禮上》：“百年曰期頤?！编嵭蹲ⅰ罚骸捌讵q要也，頤，養(yǎng)也。不知衣服食味，孝子要盡養(yǎng)道而已。”“期頤”二字連讀。王念孫《廣雅疏證》卷一上：“按期之言極也?！对姟费浴紵o期’、‘萬壽無期’，《左傳》言‘貪惏無厭，忿纇無期’，皆是究極之義。百年為年數之極，故曰百年曰期。當此之時，事事皆待於養(yǎng)，故曰頤?！陬U’二字不連讀。……朱子云：‘十年曰幼’為句，‘學’字自為句；下至‘百年曰期’皆然。此説是也。”《左傳·哀公十六年》：“衛(wèi)侯占夢嬖人求酒于太叔僖子，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杜預《注》：“以能占夢見愛。”以“占夢嬖人”連文。武億《經讀考異》：“‘衛(wèi)侯占夢’直絶句?！匀恕聦佟缶朴谔遒易印癁橐痪洌坏谩癁橐痪?。與卜人比而告公云云，情事自見，杜曲解，不可從?！盵注](清)武億：《經讀考異》，《皇清經解》，上海：上海書局石印本。楊樹達《古書句讀釋例》：“樹達按：武説是也。”《淮南子·説山訓》：“文棄荏席，後黴黑，咎犯辭歸?！备哒T注：“晉文公棄其臥席之下黴黑者?！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四引王引之曰：“高讀‘棄荏席後黴黑’為一句，非也。‘棄荏席’為句，‘後黴黑’為句。謂於荏席則棄之，人之黴黑者則後之也?！俄n子外儲説左篇》云：‘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再拜而辭?！瞧渥C?！?/p>

有不當讀而讀者。《左傳·僖公二十三年》“夫有大功而無貴仕，其人能靖者與，有幾?！标懙旅麽屛模骸啊淙四芫刚吲c’絶句。”[注]《十三經注疏》，第1814頁?！坝袔住倍謩e為一句。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一：“與語助也。‘與有幾’三字連續(xù)?！夺屛摹吩唬骸淙四芫概c，音餘，絶句?！е??！苯袢藯畈洞呵镒髠髯ⅰ罚骸啊恶R氏文通》謂‘與’本在句末，倒在前。是也?！薄盾髯印と逍А罚骸胺ㄡ嵬?，一制度，隆禮義而殺《詩》《書》，其言行已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齊法教之所不及聞見之所未至，則知不能類也。”楊倞注：“雖有大體，其所見之明猶未能齊言行，使無纖芥之差?！睏钍显凇褒R”字下斷句，俞樾認為是錯誤的?！吨T子平議》：“此楊失其讀也。齊讀為濟，‘然而’以下十八字作一句讀，言法教所及，聞見所至，則明足以及之，而不能濟其法教所未及聞見所未至也。《韓詩外傳》正作‘明不能濟法教所不及聞見所未至’，無‘知不能類’句?！睏顦溥_《古書句讀釋例》：“樹達按，俞説是也?！?/p>

有字當屬上句而誤歸下句者?！稌ぞ龏]》：“弗昂，天降喪于殷?！盵注]孔安國《傳》：“殷道不至，故天下喪亡於殷?！薄妒涀⑹琛?，第223頁。清武億《群經義證》卷一：“傳言‘殷道不至，故天下喪亡于殷’。按此當以‘弗弔天’為句，‘降喪于殷’為讀，若云‘天弗弔’也。”今人周秉鈞《尚書易解》云：“言紂王不善乎天，降喪于殷?！盵注]周秉鈞：《尚書易解》，長沙：嶽麓書社，1984年，第43頁。又《酒誥》：“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07頁。朱熹《朱子語類》卷七十九：“人説荊公穿鑿，衹是好處亦用還他。且如‘矧惟若疇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古注從‘父’字斷句，荊公則就‘違’‘?！佟瘮嗑洌瑪赋鲋T人之表。”《荀子·榮辱》：“(詩書禮樂)以治情則利，以為名則榮，以群則和，以獨則足，樂意者其是耶？”唐楊倞注：“知詩書禮樂，群居則和同，獨居則自足也。樂意莫過於此?！蓖跄顚O指出“樂”字當屬上句?！蹲x書雜志》卷十：“念孫按，此當讀以‘獨則足樂’為句，言獨居則悅禮樂，敦詩書則致足樂也。以群則和，以獨則足樂，樂與和義正相承，則樂字屬上句明矣。”

有當屬下句而誤歸上句者?！稌けP庚上》：“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民盜胥怨?！笨讉鳎骸白詼帘P庚凡五遷都，盤庚治亳殷。民不欲徙，乃咨嗟憂整，相與怨上?！盵注]《十三經注疏》，第168頁。於“殷”字斷句，宋蔡沈《書集傳》同?！妒酚洝芬浴耙蟆弊謱傧戮?。楊樹達《古書句讀釋例》云：“今按《史記·夏本紀》云：‘殷民咨胥皆怨，不欲走?！衷疲骸怂焐婧樱现钨?。’是以‘治亳’為句，以‘殷’字屬下?！妒酚洝纷x是也?！薄痘茨献印m真訓》：“孔墨之弟子，皆以仁義之術教導於世，然而不免於儡身，猶不能行也，又況所教乎?！备哒T注：“儡身，身不見用，儡儡然也?！薄袄苌怼边B用，屬上句。王念孫《讀書雜志》卷十二：“念孫按：高説非也?！堋稚蠈贋榫洌幻忪独?，謂躬行仁義，而不免於疲也?！怼窒聦贋榫??！秴问洗呵铩び卸取菲唬骸啄茏油綄?，充滿天下，皆以仁義之術教導於天下，然無所行教者，術猶不能行，又況乎所教？’句法正與此同?！薄墩撜Z·八佾》：“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本渲袃伞爸弊譃閯釉~賓語。宋王楙《野客叢書》卷三：“《禮》云：‘吾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吾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x此，知《論語》‘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w於‘之’字上點句。”[注](宋)王楙：《野客叢書》，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之”的位置變了，而且由代詞賓語變成了動詞。

句字衍脫古書中往往有錯增加的文字，叫做衍文，簡稱衍。也有錯誤脫落的文字，叫脫文，簡稱脫或奪。無論衍文還是脫文，都會影響對句意的理解，所以訓詁學者十分注意。

衍字之例?！蹲髠鳌の墓辍罚骸暗乐远Y，則失毋失其土宜?！盵注]《十三經注疏》，第1844頁。唐石經作“道之禮則”。惠棟《左傳補注》云：“道之以禮則，按唐石經無‘以’字，俗儒所加，後人遂以‘則’字屬下句?！盵注](清)惠棟：《左傳補注》，《四庫全書·經部·春秋類》。今人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改為“道之禮則”，云：“此‘道’謂教導之?！?/p>

《墨子·號令》：“鄉(xiāng)黨者，又老豪傑之親戚父母妻子，必尊寵之?！薄凹坝率扛改赣H戚妻子，皆時酒肉?！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引之曰：‘父母’二字，皆後人所加也。古者謂父母為親戚。故言親戚，則不言父母。後人不達，故又加父母二字耳。篇內言父母妻子者多矣，皆不言親戚，下文有親戚妻子，則但言親戚而不言父母，是親戚即父母也?！?/p>

《荀子·成相篇》：“己無郵人，我獨自美，豈獨無故。”楊倞注：“或曰：‘下無獨字?！R文弨曰：‘無獨字，則與全篇句法合?！?/p>

《淮南子·修務》：“禹沐浴霪雨，櫛扶風?！备哒T注：“禹勞力天下，不避風雨，以乆雨為沐浴?！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五：“按沐下本無浴字，此涉高注沐浴而誤衍也。‘沐霪雨，櫛扶風’，相對為文，多一浴字，則句法參差矣?！端囄念惥邸さ弁醪恳弧?、《太平御覽·皇王部七》、《文選·謝朓·和王著作八公山詩》注引此皆無浴字?！肚f子·天下篇》：‘禹沐甚雨，櫛疾風?！思础痘茨稀匪尽！?/p>

《漢書·高帝紀》：“由所殺蛇白帝子，所殺者赤帝子故也?！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三：“下所字，涉上所字而衍。殺者謂殺蛇者也。則殺者上不當有所字?！段倪x·王命論》注，引此無所字?！妒酚洝吠??！督检胫尽吩唬骸撸椎圩?，而殺者赤帝子也?！畾⒄摺弦酂o所字?！?/p>

脫字之例?！豆茏印ぽp重戊》：“則是魯梁不賦於民，財用足也?！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八：“按‘財用’上脫‘而’字，下文云：‘則是楚不賦於民而財用足也?！瞧渥C?！?/p>

《晏子春秋·內篇雜下》：“晏子相齊，衣十升之布，脫粟之食。”王念孫《讀書雜志》卷九：“‘脫粟’上當有‘食’字。後第二十六云：‘食脫粟之食’即其證。今本脫‘食’字，則文義不明，且與上句不對?！?/p>

《荀子·王霸》：“若是則一天下，名配堯舜。”王念孫《讀書雜志》卷十一：“引之曰：‘一天下’上有‘功’字，而今本脫之，則與下句不對。下文‘功壹天下，名配舜禹’，是其證。”

《淮南子·主術》：“故民之化也，不從其所言，而從其所行。”王念孫《讀書雜志》卷十三：“按‘民之化也’，本作‘民之化上也’。下句‘其’字，正指‘上’而言，脫‘上’字則義不相屬?！段淖印ぞ\篇》正作‘民之化上’?！?/p>

《淮南子·泰族》：“故大人者，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鬼神合靈，與四時合信?！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五：“按此用《乾·文言》語也?！赵隆ⅰ砩瘛蟻K脫‘與’字?！段淖印ぞ\篇》正作‘與日月合明’，‘與鬼神合靈’?！?/p>

《淮南子·天文》：“戊子受制，則養(yǎng)老鰥寡。行稃鬻，施恩澤?！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十二：“念孫按：‘養(yǎng)老鰥寡’，當作‘養(yǎng)長老，存鰥寡’，今本脫‘長’‘存’二字，則句法與上下文不合。《時節(jié)篇》曰：‘季夏，存視長老，行稃鬻，仲秋，養(yǎng)長老，行稃鬻飲食。’《開元占經填星占篇》引巫咸曰：‘填星受制，則養(yǎng)(長)老，存鰥寡，行饘粥，施恩澤。’皆其證?！?/p>

《漢書·徐樂傳》：“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xiāng)曲之譽?！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六：“念孫按：《史記·主父傳》作‘無鄉(xiāng)曲之譽’是也。此脫‘無’字，則文義不明?！?/p>

《漢書·佞幸傳》：“文帝嘗夢欲上天不能。有一黃頭郎推上天。”王念孫《讀書雜志》卷六：“念孫按：‘推’下有‘之’字，而今本脫之，則文義不暢?！短接[·人事部》十七及四十引此並作‘推之上天’，《史記》《漢紀》同?！?/p>

九、倒句倒文

漢語的詞序，一般是主語在前，謂語在後，動詞在前，賓語或補語在後；介詞在前，賓語在後；定語在前，中心詞在後。也有詞序倒置的。主謂、動賓、介賓、動補、偏正及其他詞語結構都有倒置的。如此者，或古人約定俗成，習以為常；或為詩歌押韻需要；或為突出重點、修辭需要。傳統(tǒng)訓詁著作中，多有注釋研究。

主謂倒裝，謂語置於主語之前。

《詩·小雅·無羊》：“三十維物?！泵珎鳎骸爱惷呷??！笨追f達《疏》：“謂青赤黃白黑毛色別異者各三十也。祭祀之物，當用五方之色?！盵注]《十三經注疏》，第438頁?！叭?，謂語前置。

《小雅·節(jié)南山》：“有實其猗?！蓖跻督浟x述聞》卷六：“猗，疑當讀為阿……有實其阿者，言南山之阿實然廣大也。”《爾雅·釋地》：“大陵曰阿?！薄坝袑崱睘橹^語。

《大雅·桑柔》：“多我覯痻，孔棘我圉。”孔穎達《疏》：“言遇貧困之病多也?！薄约菏剡呏畡谏跻?。[注]同上，第559頁?！岸唷迸c“孔棘”為謂語前置。

《大雅·桑柔》：“大風有隧，有空大谷?！蓖跻督浟x述聞》卷七：“言大風之狀則有隧矣，大谷之狀則有空矣?！庇衢小豆艜闪x舉例》卷一：“今作有空大谷，乃倒句也。”

《大雅·雲漢》：“何辜今之人？”孔穎達《疏》：“我何罪乎？我今時之人何罪而為天所罰？”[注]同上，第561頁。蘇轍《集傳》：“今之人何罪而罹此禍？”[注](宋)蘇轍：《詩集傳》，《三蘇全書》第2冊，北京：語文出版社，2001年。“何辜”，謂語前置。

《大雅·崧高》：“往近王舅?！标悐J《傳疏》：“往近王舅，言王舅往耳。”“往”，謂語前置。

《左傳·昭公二十七年》：“王可弒也。母老子弱，是無若我何?！倍蓬A《注》：“猶言我無若是何?！笨追f達《正義》：“古人言有顛倒。故杜以為‘是無若我何’猶言我無若是何?！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166頁。楊伯峻注：“杜注甚合文意。然此種句法，經傳中實罕見。”“我”，主語後置。

《禮記·檀弓上》：“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鬃釉唬骸l與？哭者?！鼻褰酚ⅰ墩繄@札記》：“先問誰與，後云哭者，倒裝文法，恰似驚問情狀。”[注](清)姜宸英：《湛園札記》，《皇清經解》，上海：上海書局石印本?！翱拚摺保髡Z後置。

《孟子·盡心下》：“若崩，厥角稽首。”俞樾《古書疑義舉例》卷一：“‘若崩’二字乃形容‘厥角稽首’之狀。蓋紂衆(zhòng)聞武王之言，一時頓首至地，若山冢之崒崩也。當云‘厥角稽首若崩’，今云‘若崩厥角稽首’，亦倒句耳?！薄叭舯馈保^語前置。

動賓倒裝傳統(tǒng)訓詁著作已指明古代漢語代詞否定賓語大都置於動詞之前。

《詩·召南·行露》：“雖速我訟，亦不女從?！泵珎鳎骸敖K不棄禮而從此強暴之男?！薄芭保e語前置。

《周南·汝墳》：“既見君子，不我遐棄?！笨追f達《疏》：“不我遐棄，猶云不遐棄我。古之人語多倒，《詩》之此類衆(zhòng)矣?！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82頁。朱熹集傳：“善其不遠棄我也。”“我”，賓語前置。

《小雅·巷伯》：“豈不爾受，既其女遷。”鄭玄《箋》：“王倉卒豈不受爾言乎？已則亦將復訕誹女。”[注]同上，第456頁。王先謙集疏：“言倉卒之間豈不受爾之譖言而增惡他人，既而知女言不誠，亦將遷憎惡他人之心轉而增惡女矣。”“爾”“女”，賓語前置。

《小雅·正月》：“天之扤我，如不我克?！编嵭豆{》：“天以風雨動搖我，如將不勝我。”[注]同上，第443頁?！拔铱恕奔纯宋?，賓語前置。

《大雅·雲漢》：“群公先正，則不我聞。”鄭玄《箋》：“不我聞者，忽然不聽我之所言也?！盵注]同上，第562頁。“我”，賓語前置。

《大雅·瞻卬》：“瞻卬昊天，則不我惠。”鄭玄《箋》：“仰視幽王為政，則不愛我下民?！盵注]同上，第577頁?！拔摇闭?，下民，實語前置。

《文選·陸機·辨亡論下》：“不恤人之我欺?！眳蜗蜃ⅲ骸拔移?，猶欺我也?！蔽?，賓語前置。

傳統(tǒng)訓詁學指出，名詞賓語也有前置的。

《詩·邶風·日月》：“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编嵭豆{》：“無善恩意之聲於我也?！眳菢渎暋对娦W》：“此為倒句法，猶言無甚德音也。必用無良者，趁韻耳。”[注](清)吳樹聲：《詩小學》，同治七年壽光官廨刊本?！暗乱簟?，賓語前置。

《小雅·節(jié)南山》：“武夷式已，無小人殆?！笨追f達《正義》：“無小人之近，猶言無近小人?！庇衢小度航浧阶h》卷十一“無小人殆，與上句‘無罔君子’義同，猶言無殆小人，倒其文以協(xié)韻耳?！薄靶∪恕保e語前置。

《商頌·長發(fā)》：“帝命不違，至于湯齊?！瘪R瑞辰通釋：“帝命不違，即不違帝命之倒文。詩總括相土以下諸君，謂商之先君不違帝命，至湯皆齊一。”“帝命”，賓語前置。

有在前置賓語與動詞之間加助詞“焉、之、是、實、來、於、云”的。

《左傳·隱公六年》：“我周之東遷，晉鄭焉依?！倍蓬A《注》：“平王東遷，晉文侯鄭武公左右王室，故曰晉鄭焉依?！鼻逯煲鄺潯妒涬s記·左傳上》：“芹按：晉鄭焉依，猶云依晉鄭焉。”[注](清)朱亦棟：《十三經雜記》，光緒四年武林竹簡齋重刻本。又《襄公三十年》：“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倍蓬A《注》：“先和大族，而後國家安?！睏畈ⅲ骸氨卮笱上?，必先大之倒裝句，焉是語中助詞，用於倒裝。”[注]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第1180頁。

《詩·邶風·燕燕》：“先君之思，以勖寡人。”鄭玄《箋》：“莊姜思先君莊公之故。”“先君”，賓語前置。孔穎達《疏》：“思先君之故，勸勉寡人以禮義也?！庇帧缎⊙拧ご髺|》：“維北有斗，西柄之揭?！敝祆浼瘋鳎骸岸肺鹘移浔??！北e語前置。

《小雅·小旻》：“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 ，匪大猶是經?！编嵭豆{》：“哀哉今之君臣，謀事不用古人之法，不猶大道之常?！薄跋让瘛薄按箝唷?，賓語前置?！遏旐灐らs宮》：“戎敵是膺，荊舒是懲。”鄭玄《箋》：“僖公與齊桓北當戎與狄，南艾(討伐)荊及群舒?！薄叭謹场?、“荊舒”，賓語前置。

《左傳·僖公五年》：“鬼神非人實親，唯德是依?！睏畈ⅲ骸肮砩穹怯H人之倒裝結構。”[注]同上，第309頁?！叭恕保e語前置。

《詩·大雅·江漢》：“匪安匪舒，淮夷來鋪?！编嵭豆{》：“不自安，不舒行者，主為來討罰淮夷也?！薄盎匆摹保e語前置。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七：“來，詞之是也?！对姟す蕊L》曰：‘不念昔者，伊予來暨?！跃硬荒钗羧罩?，而惟我是怒也?！渡Ｈ帷吩唬骸戎幣?，反予來赫。’言我以善言蔭覆汝，而汝反於我是赫怒也?！?/p>

《詩·小雅·出車》：“玁狁于襄。玁狁于夷?！泵珎鳎骸跋?，除也。夷，平也?！笨追f達《正義》：“征玁狁于是而平除之?！蘸诊@盛之南仲，伐玁狁而平除之?！蓖跻督泜麽屧~》卷一：“于猶是也?！N狁于襄’、‘ 玁狁于夷’，言玁狁是攘，玁狁是夷也?！薄矮N狁”，賓語前置。

《詩·小雅·正月》：“有皇上帝，伊誰云憎？”鄭箋：“使王暴虐如此，是憎惡誰乎？”又《何人斯》：“伊誰云從？維暴之云。”鄭玄《箋》：“是言從誰生乎？乃暴公之所言也 ?！蓖跻督泜麽屧~》卷二：“云猶是也?！砸琳l是增……伊誰是從也?！薄罢l”，賓語前置。

有用“唯(惟)……是(之)……動”句式表示賓語前置者。

《書·盤庚中》：“古我先後，罔不惟民之承保?！鼻褰暋渡袝⒁羰琛罚骸氨?，安也。言前後無不承安其民也。”[注](清)江聲：《尚書集注音疏》，《皇清經解》。“民”，賓語前置。

《詩·小雅·斯干》：“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编嵭豆{》：“婦人之事，惟議酒食耳?！薄熬剖场?，賓語前置。又《小旻》：“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编嵭豆{》：“徒聽順近言之從者，爭言之異者?！薄斑冄浴保e語前置。

先秦典籍中，此類格式的句子甚多。例如《左傳》就有“唯力是視”(僖公二十四年)、“民不見德，而唯戮是聞”(僖公二十三年)、“唯吾子之怨”(文公七年)、“唯好是求”(成公十三年)、“唯吾子戎車是利”(成公二年)、“不唯衛(wèi)國之敗”(成公十四年)、“余唯利是視”(成公十三年)、“唯敵是求”(宣公十二年)、“唯命是聽”(宣公十五年)、“唯具是視”(宣公三年)、“唯予馬首是瞻”(襄公十四年)、“唯其宗族是暴”(襄公十七年)、“唯無咎與偃是從”(襄公二十七年)、“唯鄰是卜”(昭公三年)、“唯躬是瘁”(昭公八年)、“唯命是從”(昭公十二年)、“唯子是聽”(定公元年)、“唯子是從”(哀公六年)等二十多處。直到現在，“唯……是……”的句式仍經常使用。訓詁學著作不必再作解釋了。

動補倒裝介賓詞組作補語，有時可以倒置於動詞之前。

《書·酒誥》：“人無於水監(jiān)，當於民監(jiān)?！毙鞄帧吨姓摗べF驗》：《周書》有言：‘人毋鑒於水，鑒於人也?！痆注](漢)徐幹：《中論》，《百子全書》，上海：掃葉山房，1919年，第5頁。劉寶楠《今文尚書經説考》：“民鑒之言，自古有之?！薄秶Z·吳語》申胥諫吳王曰：‘王盍亦監(jiān)於人，毋監(jiān)於水?！稇?zhàn)國策》蔡侯説應侯曰：‘監(jiān)於水者，見面之容，監(jiān)於人者，知吉與兇?！员眷洞苏a之文也?！盵注](清)劉寶楠：《今文尚書統(tǒng)説考》，《皇清經解續(xù)編》，第1098頁。王引之《經傳釋詞》卷一：“猶言無監(jiān)於水，當監(jiān)於民也?！?/p>

《詩·大雅·文王》：“上帝既命，侯于周服?！蓖跻督泜麽屧~》卷四：“言商子孫甚衆(zhòng)，而上帝玩命於文王之後，乃臣服於周也?！痹\乾《毛詩説》：“此倒文取韻例，順文當作‘侯服于周’?！盵注]曾運乾：《毛詩説》，長沙：嶽麓書社，1990年。

介賓倒裝介賓詞組通常是介詞在前，名詞在後；也有介詞在後，名詞賓語置於前面的。如《左傳·昭公十三年》：“我之不共，魯故之以?！倍蓬A《注》：“不共晉貢，以魯故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072頁?！棒敼省敝渺督樵~“以”之前。這種倒置的介賓詞組又常常置於動詞之前，形成一種雙重倒裝的結構。傳統(tǒng)訓詁學沒有介詞的名稱，通常就稱之為語詞或助語詞。如劉淇《助字辨略》卷一：“《廣韻》云：‘於，語詞也?！稌に吹洹贰令愳渡系?，禮於六宗’，《論語》‘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孟子》‘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此‘於’字並為助語詞，不為義也?！眱嵐苋绱耍瑐鹘y(tǒng)訓詁學對於介賓倒裝的結構特點，通常都作了注釋和説明。如：

《詩·大雅·崧高》：“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编嵭豆{》：“謝於誠歸，誠歸於謝。”孔穎達《正義》：“言謝於誠歸，正是誠心歸於謝國。古人之語多倒，故申明之。”[注]《十三經注疏》，第567頁?！爸x于”是介賓詞組倒裝，這一詞組置於“誠歸”之前又是動詞結構的倒裝。同詩一章：“四國于蕃，四方于宣?！蓖跻督泜麽屧~》卷一：“言蕃於四國，宣於四方也?！苯Y構分析同上。

《左傳·僖公九年》：“入而能民，土于何有？”杜預《注》：“能得民，不患無土?！睏畈洞呵镒髠髯ⅰ罚骸暗赜诤斡校斡杏谕林寡b句。又《昭公十九年》：“其一二父兄懼隊(墜)宗主，私族于謀，而立長親。”又“諺所謂室于怒，市于色者，楚之謂矣?！倍蓬A《注》：“言靈王怒吳子而搶其弟，猶人忿於室家而作色於市人?！蓖跻督浟x述聞》卷十九：“私族於謀而立長親者，私謀於族而立長親也。倒言之則曰私族於謀矣。諺所謂室於怒、市於色者，言怒於室、色於市也。”又《昭公十一年傳》：“王貪而無信，惟蔡于感?！倍蓬A《注》：“蔡近楚之大國，故楚常恨其不服?！蓖跻督浟x述聞》卷十九：“惟蔡於感，言唯憾於蔡也?！睏畈洞呵镒髠髯ⅰ罚骸案袨楹吨。识乓院拮纸庵?。此句猶云‘唯恨於蔡?！币陨稀巴劣诤斡小?、“私族于謀”、“宣于怒，市于色”、“唯蔡于感”，其句法結構都與“謝于誠歸”相同。

《墨子·非樂上》：“啓乃淫溢康樂，野於飲食?！盵注](清)孫詒讓：《墨子間詁》，《諸子集成》，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161頁。孫詒讓注：“‘野於飲食’，即下文所謂‘渝食於野’也。與《左傳》‘室于怒，市于色’文法正同?！?/p>

《大戴禮·用兵篇》：“古之於兵，何世安起。”[注](清)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209頁。王引之《經義述聞》卷十三：“家大人曰：安猶於也。此倒句也。何世於起，猶言起於何也?！赌印し敲贰螘纱妗?，文義與此同?！?/p>

詞語倒文或複音詞語，古今異序，或語氣詞位置有異，傳統(tǒng)訓詁著作也能注意指出。

有方位詞置於名詞之前的?！对姟ぶ苣稀じ瘃罚骸案鹬?，施于中谷?！笨追f達《正義》：“中谷，谷中。倒其言者，古人之語皆然。詩文多此類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76頁。《國語·吳語》：“乃命左軍右軍涉江，鳴鼓中水以須?！表f昭注：“中水，水中央也?！盵注]《國語·吳語》，《國學基本叢書》，上海：商務印書館，1935年，第227頁。

有偏正詞語的修飾成分與中心成分倒置的?！稌び碡暋罚骸半呁翂糇鱽V?！笨装矅秱鳌罚骸半厜糁疂稍诮?，其中有平土丘，水去可耕作畎畝之治?！庇帧柏鼠跣w縞?！笨装矅秱鳌罚骸靶诳?。縞，白繒。纖，細也?！盵注]《十三經注疏》，第148-149頁?！半呁翂簟奔措厜糁??！靶w縞”即纖玄縞，纖細的黑繒、白縞。宋陳騤《文則上》：“用纖字不在玄上，土字不在夢下，亦一倒法也?！盵注](宋)陳騤：《文則》，有正書店石印文學津梁本。

有名詞與動詞倒置的?！妒酚洝げ牧袀鳌罚骸氨I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碧扑抉R貞索隱：“《莊子》云：‘盜跖方休卒太山之陽膾人肝而食之?！鼻逯煲鄺潯度簳洝肪硪唬骸按四斯湃说棺址ǎq云肉人之肝，謂以人肝當肉吃耳?！盵注](清)朱亦棟：《群書札記》，光緒四年武林竹簡齋重刊本。句中“肝”與“肉”位置互移。

有句中物名與地名互置的?！妒酚洝芬懔袀鳌罚骸八E丘之植，植於汶篁?！碧扑抉R貞索隱：“薊丘，燕所都之地也。言燕之薊丘所植，皆植齊王汶上之竹也?！庇小豆艜闪x舉例》卷一二“此亦倒句。若順言之，當云：‘汶上之竹，植於薊丘’耳?！?/p>

有並列詞語位置顛倒使用的?！半m然”可以説成“然雖”。清袁枚《隨園隨記》卷二：“《晉書·八王傳序》：‘然雖克天權逼，尤足維翰王基’，是倒‘雖然’二字而用之。”陸敬安(以湉)《冷廬雜識》卷四：“《漢書》又多倒字，如妃后、子父、論議、失得、貴富、舊故、病利、病疾、併兼、悅喜、苦勤、懼震、柔寬、思心、候伺、激詭、諱忌、藁草之類?！盵注](清)陸以湉：《冷廬雜識》，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

有句末語氣詞置於句中的?！蹲髠鳌べ夜辍罚骸捌淙四芫刚吲c有幾？”[注]《十三經注疏》，第1814頁。語氣詞“與”在句中。劉淇《助字辨略》卷一引顧炎武《左傳杜解補正》：“鄒氏云：‘此倒語也。若曰：其有幾人能靖者與！’”俞樾《古書疑義舉例》卷一：“古人有倒成文者，順讀之則失其解矣。”亦舉此例。

十、句子歧義

古書沒有標點，斷句不易。古書中某些語句，訓詁學者往往有不同的句讀和理解，産生歧義。

1．句讀不同，産生歧義。《禮記·大學》：“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這段話有兩種斷句?！妒涀⑹琛繁疽浪涡l(wèi)湜《禮記集説》標點為：“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苯袢艘︿沏懽g成現代漢語：“大學的教學，依照時序進行(如春夏教學禮樂，秋教學詩書等)，而且要正規(guī)的課業(yè)。退下來休息時，還要在學繼續(xù)鑽研。不學調琴的基本動作，就不能調好琴弦?！盵注]姚金銘：《禮記注釋》，《白話十三經》，第164-166頁?？雌饋砦膹淖猪槨５青嵭蹲ⅰ罚骸坝芯?，有常居也。”孔穎達《正義》：“大學三教也時者，言教學之道，當以時學習之。退息必有居者，退息謂學者疲倦而暫休息。有居謂學者退息必有常居之處。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者，此以下並正業(yè)積漸之事也?！边@樣原文的標點當是：“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鼻迦藦堉咀妗蹲x書脞録》評論説：“‘學’字自為一句，該總下諸目也?！都h》則以‘時’字屬下句，‘學’字屬上句。然解‘居學’為燕居之學，説究牽強，不如舊讀為安。”[注](清)張志祖：《讀書脞録》，嘉慶己未刊本。孫氏顯然不同意《禮記集説》的斷句。

《左傳·僖公二十五年》：“昔趙衰以壺飱從徑餒而弗食”，短短十一個字，有三種斷句解釋。杜預《注》：“言其不忘君也。徑，猶行也。”《十三經注疏》本依此於“徑”字下斷句：“昔趙衰以壺飱從徑，餒而弗食。”從徑就是隨行，連動結構。陸德明釋文：“一讀‘以壺飱從’絶句，讀‘徑’為‘經’。”孔穎達《正義》：“劉炫改‘徑’為‘經’，謂經歷饑餓，下屬為句?！薄拔糈w衰以壺從，徑餒而弗食?！薄皬金H”，經歷饑餓，也是連動結構。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斷為三句?！拔糈w衰以壺從，徑，餒而弗食?！睆?，獨行小道也。楊先生説：“此謂趙衰為晉文攜帶飯食，隨之而行，有時晉文行大道，趙衰行小道，趙衰雖餓，亦弗食?！边@是很有道理的。

《詩·魏風·陟岵》一章：“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十一個字，諸家訓詁無異義，卻有五種不同的斷句。孔穎達《正義》斷為兩句：“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盵注]《十三經注疏》，第358頁。朱熹集傳斷為三句：“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币﹄H恒《詩經通論》也斷為三句，但與朱熹不同，於“曰”及“子”字後點斷：“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狈接駶櫋对娊浽肌纷印霸弧薄班怠薄耙邸贬狳c斷，分為四句：“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眳沁\闓《詩義會通》斷為兩句，但在“於”字後點斷，與《正義》本不同：“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币陨衔宸N斷句，《詩義會通》分為兩句，與“《陟岵》三章章六句”的要求合。從韻律上看，一章“子、已、哉、止”押之部韻，二章“季、寐、棄”質物合韻，三章“弟、偕、死”押脂部韻，都很和諧?！耙邸笔清a部字，《正義》本於“役”字斷句，不合韻律和諧的要求。

2．對句法結構認識不同，産生歧義。

《詩·齊風·雞鳴》三章：“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薄盁o庶予子憎”一句，訓詁學者有五種不同的分析解釋。(1)《毛傳》：“無庶予子嘆，無見惡於夫人。”陳奐《傳疏》：“古本當作‘無庶予子憎’。予，我也，夫人自謂也。庶，衆(zhòng)也，衆(zhòng)卿大夫也。言無使衆(zhòng)卿大夫見憎于我。”“庶”是主語，“予子”是倒裝的受事補語。意為莫使卿大夫討厭我。(2)鄭玄《箋》：“庶，衆(zhòng)也。無使衆(zhòng)臣以我故，憎惡於子?！薄笆笔侵髡Z，“予子憎”，因我而憎子，是倒裝的複雜謂語。“於子”是受事補語。(3)孔穎達《正義》：“予子憎”定本作“與子憎”。馬瑞辰通釋：“‘無庶’即‘庶無’之倒裝。’‘庶無予子憎’即‘庶無貽子憎’?！薄笆鼰o”是狀語，‘予子憎’是動賓關係，“子憎”是雙賓語。(4)嚴粲《詩緝》：“無庶，猶庶無，古人辭彙倒用也。予子，吾子也，稱其所眤也。庶無為吾子所憎也?！笔且粋€被動結構?！坝枳印笔瞧~組。(5)姚際恒《詩經通論》：“無庶予子憎，猶庶幾無使人憎予與子也?！薄坝枳印笔莵K列詞組作前置賓語。

《詩·豳風·鴟鴞》一章：“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注]《十三經注疏》，第394頁。訓詁學者至少有四種不同的分析解釋。(1)鄭玄《箋》：鴟鴞意殷勤於此，稚子當哀閔子。以喻諸侯之先臣亦殷勤於此，成王亦宜哀閔之?！币类嵳h，這是一個承接複句，斯，此也，指周王室。(2)朱熹集傳：“以我情愛之心，篤厚之意，鬻養(yǎng)此子，誠可憐憫?！币来诉@是一個單句?！岸魉骨谒瑰髯印笔茄}雜主語，“閔”是謂語，“斯”是語氣詞。(3)馬瑞辰通釋：“公自言恩勤於王室，皆惟稚子是閔恤也?！币来?，這是一個申説式的複句，前一分句敘事，後一分句申説原因。(4)程俊英《詩經注析》：“這二句意為雖我辛辛苦苦撫養(yǎng)孩子，可這孩子還是遭到病困?！币莱陶h，這是一個讓步複句，雖然自己付出了辛苦，孩子還是受到病困。我個人認為馬瑞辰的觀點最為合理。

3.對單詞的意義認識不同，影響到句意的分析。

《易·震·六二》：“震來厲，億喪貝?！盵注]同上，第62頁。王弼注：“億喪貝，億，辭也，貝，資貨糧用之屬也?！笨追f達《正義》：“億喪貝，喪其資財?！薄皟|喪貝”衹是一個動賓結構，“億”是助詞，不算句子成分。陸德明《釋文》引鄭玄曰：“十萬曰億?！鼻逋蹴f《讀書記疑》卷一：“億喪貝，十萬曰億，此言喪億貝也。億字在上，偶倒文耳?！薄皟|”是數詞定語。今人黃壽祺、張善文《周易注譯》：“億喪貝，大失貨貝。億，大也?！盵注]張善文：《周易注譯》，《白話十三經》，第51頁?！皟|”是狀語。

《詩·唐風·葛生》：“予美亡此，誰與獨處？”[注]《十三經注疏》，第366頁。鄭玄《箋》：“吾誰與居乎？獨處家耳。”嚴粲《詩緝》：“我其誰與乎？獨處而已?！标悐J《傳疏》：“誰與即獨處?！薄芭c”是動詞，作“和……在一起講。戴震《毛鄭詩考證》：“與當音餘。誰與，自問也。‘誰與獨處’與《檀弓》‘誰與哭者’語同。”馬瑞辰通釋：“誰與説為自問之詞，與，語辭也。與《檀弓》‘誰與哭者’句法正同?！薄罢l”是謂語，“與”是疑問語氣詞。

《韓非子·外儲説左下》：“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無他異，而獨通於聲。堯曰：‘夔一而足，非一足也?！瘲顦溥_《古書句讀釋例》卷一：“如孔子所言，則‘夔有一足’本當作二句讀‘夔有一’為一讀，‘足’字一字為一讀也，而哀公之所問，則直讀四字為一句，故疑夔衹有一足之意，句讀關係於文義者如此。”也是因為沒有注意‘足’在句子裏的特定意義而産生的錯覺。”

十一、其 他

訓詁學討論過的語法問題，還有量詞、介詞、副詞、被動句等方面的內容。

量詞有表示度量衡的。如《説文·尺部》：“尺，十寸也。人手卻十分動脈為寸口，十寸為尺。周制寸、尺、咫、尋、常、仞諸度量，皆以人之體為法。”《禮記·月令》：“角斗甬?！编嵭蹲ⅰ罚骸罢沙咴欢?，斗斛曰量。甬，今斛也?！笨追f達《正義》引《漢書·律曆志》：“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盵注]《十三經注疏》，第1362頁。《儀禮·既夕禮》：“朝一溢米，夕一溢米?！编嵭蹲ⅰ罚骸岸畠稍灰纭！辟Z公彥《疏》：“斤為十六兩?！盵注]同上，第1161頁。有表示個體單位的。如《儀禮·士虞禮》：“俎釋三個?！编嵭蹲ⅰ罚骸皞€，猶枚也。個，俗或名枚曰個，音相近。”[注]同上，第1169頁。《玉篇·木部》：“枚，個也?！庇帧吨癫俊罚骸皞€，數之一枚也。”《詩·齊風·南山》：“葛屨五兩?！笨追f達《疏》：“屨必兩隻相配，故以一兩為一物。”顔師古《匡謬正俗》卷七：“古者謂車一乘亦曰一兩?！薄缎⊙拧ゐ~》：“有兔斯首?！敝祆浼瘋鳎骸坝型盟故祝煌靡?。猶數魚以尾也。”王質《詩總聞》卷十五：“兔以首言，猶今言一頭兩頭也。”郝懿行《證俗文》卷七列舉量詞甚多，如：“地曰弓，三百弓為一里。”“畝曰步，六尺曰步，步百曰畝?！薄叭嗽活^，又曰口，又曰個?！薄安疾环?，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匹?！薄榜R曰蹏，又曰匹。”“牛羊曰足?！薄板X曰貫?！薄扒菰浑b，亦曰乘；魚曰尾；豬曰口；羊曰腔?！薄肮P曰床，或曰枝，或曰隻，亦曰管。”“紙曰番，亦曰張?！薄耙略徊?，又曰襲，亦曰稱；袈曰緣?！钡鹊?。

介詞介詞及其賓語合起來表示對象、方位、時間、處所、關係等。訓詁學中沒有介詞之名，多以同義詞轉相訓釋。如《爾雅·釋詁》：“由、以，自也。”郭璞注：“自，猶從也?！毙蠒m《疏》：“自亦從也，轉相訓也?！薄对姟R風·東方未明》：“自公召之?！泵珎鳎骸白裕瑥囊?。”《大雅·文王有聲》：“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编嵭豆{》：“自，由也?！薄睹献印ち夯萃酢罚骸昂斡芍峥梢?。“劉淇《助字辨略》卷二：“諸由字，並訓從也?！薄洞呵铩る[公元年》：“公及邾儀父盟于蔑。”《公羊傳》云：“及者何？與也?！薄稘h書·賈誼傳》：“陛下雖賢，誰與領此？”劉淇《助字辨略》卷三：“此與字，猶共也。”也有把介詞解釋為助語辭的。《廣韻·魚韻》：“於，語辭也。”又《虞韻》：“于，於也?！薄稌に吹洹罚骸八令愳渡系?，禋於六宗?！薄墩撜Z·學而》：“子禽問于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按擞?於)字，並語助辭，不為義也。”以上以同義詞互釋介詞，沒有觸及介詞的語法特點；將介詞稱為不為義的助詞，也是錯誤的。

副詞傳統(tǒng)訓詁學也多用同義詞進行解釋。如《爾雅·釋詁》：“僉、咸、胥，皆也?！薄夺屟浴罚骸翱?，甚也?！薄稄V韻·泰韻》：“最，極也。”《廣韻·寢韻》：“甚，劇過也?！眲俊吨直媛浴肪矶骸靶?，方言莫也?！本砣骸坝?，益也?！本硭模骸氨悖匆?。更，復也，再也?！币灿杏谩啊痢林o”表示副詞詞義所屬範圍的。如《禮記·檀弓》“壹似重有憂者。”孔穎達《正義》：“壹者，決定之辭也?！薄稄V韻·虞韻》：“毋，止之辭。”《皆韻》：“皆，俱辭也?！蓖醴蛑墩h文講義》卷三：“勿，借為禁止之辭，與毋、弗相通?！蔽壕S新《助語辭補》：“勿，毋也，莫也。禁止之辭?！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俺跽?，追原之辭也?！本矶骸岸?，凡言多如何者，強半之辭也?！本砣骸皝K，並者，同時相比之辭也?！本硭模骸拜^，比量之辭?！本砦澹骸皼Q，必辭也。必，決定之辭。煞，方言極也，太甚之辭。益，加甚之辭也。”這樣的解釋，能夠較好地揭示不同副詞的語義特點。

被動關係古代漢語有多種表達被動關係的表達方式，傳統(tǒng)訓詁學有所解釋，但不用主動、被動的名稱?！坝?於)”字式?！对姟ぺL·柏舟》：“憂心悄悄，慍于群小?！敝祆浼瘋鳎骸把砸娕缎\(zhòng)妾也?！薄墩撜Z·公冶長》：“御人以口給，屢憎於人?！笨装矅秱鳌罚骸柏丝谵o捷給，數為人所憎惡?！盵注]《十三經注疏》，第2473頁?！耙姟弊质健Ｈ纭墩撜Z·陽貨》：“言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编嵭蹲ⅰ罚骸澳暝诓换蠖鵀槿怂鶒?，終無善行?！盵注]同上，第2326頁。《史記·蘇秦列傳》：“夫破人之與見破於人也，臣人之與見臣於人也，豈可同日而論哉？”張守節(jié)正義：“破人，謂破前敵也；破於人，為被前敵破。臣人，謂己得人為臣；臣於人，謂己事他人。”劉淇《助字辨略》卷四：“凡云見者，加於我之辭也?！薄盀椤弊质?。《詐語·子罕》：“不為酒困。”孔穎達《疏》：“未嘗為酒亂其性也。”《漢書·趙充國傳》：“趙王武臣，為其將所殺?！眲俊吨直媛浴肪硪唬骸按藶樽?，猶云被也?！卑拙右住毒幖驹姵梢皇寰硪蝾}卷末戲贈元九李二十詩》：“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盵注]《白居易集》卷十六，第349頁。劉淇《助字辨略》卷四：“被者，為其所如何也?！薄八弊钟迷趧釉~前，表示動作所及的對象。《漢書·高帝紀》：“由所殺蛇白帝子，所殺者赤帝子也?！蓖跄顚O《讀書雜志》卷三指出：“‘殺者’上不當有‘所’字”,因為“殺者”赤帝子是主動者，不是行為所及的對象，所以不應用“所”字。

小結19世紀以前，中國還沒有漢語語法體系的概念。傳統(tǒng)訓詁學的主要任務是從語義角度對古代文獻進行研究，其中也涉及語法問題。語法概念不太明確，系統(tǒng)性不太強是很自然的。儘管這樣，許多著名的訓詁學者在學術研究上用功極深，熟讀經史典籍，通曉約定俗成的古代漢語句讀規(guī)則。他們通過分析比較相關內容，能揭示古代漢語的虛詞用法和句法特點，很不容易。他們的著作是寶貴的學術遺産，後人應當認真學習體會，在前輩學者研究的基礎上做得更好一些。這就是我撰寫本文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