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松 劉金源
自2010年起,隨著南海爭端不斷升溫,澳大利亞對南海局勢開始予以密切關(guān)注,成為影響南海問題發(fā)展新的外部因素。作為亞太地區(qū)的“中等強國”,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內(nèi)容涉及南海爭端的諸多方面,并呈現(xiàn)出相應特點。近年來,在日益復雜的南海局勢下,澳大利亞正面臨逐漸惡化的外交困境,而這一狀態(tài)將在長時期內(nèi)影響其南海政策的制定與執(zhí)行。
自2013年9月起,中國開始分階段在南沙群島部分駐守島嶼進行陸域吹填工程。這是中國在主權(quán)范圍內(nèi)維護自身國家海洋權(quán)益的合法合理行動,無可厚非。盡管中國政府一再聲明,南沙島礁建設(shè)主要是為各類民事需求服務(wù),以更好地履行并承擔中國的國際責任和義務(wù),也包括滿足必要的軍事防衛(wèi)需求。但其間,國外媒體接連披露相關(guān)島礁建設(shè)的照片,并妄加評論,使其在2015年引起國際社會廣泛反響。由于澳大利亞對中國崛起的擔憂,認為“中國在南海地區(qū)的強制性行為以及無節(jié)制地‘造島’活動破壞了區(qū)域安全”,[1]Bonnie Glaser, “High Stakes for Australia in Limiting China's South China Sea Incursions,” The Age, May 21, 2015.因此,澳大利亞政府和新聞媒體對中國的島礁建設(shè)工程橫加指責,認為中國在南海的行動“日趨強硬”,是有意“威懾”相關(guān)的南海聲索國。
2015年6月1日,澳大利亞前國防部長凱文·安德魯斯(Kevin Andrews)在接受澳《時代報》的采訪時表示,“如果北京堅持島礁建設(shè)工程,那么這一區(qū)域的其他國家將會有所回應”。[2]David Wroe and Philip Wen,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Strong Indication Australia will Join Push Back on China's Island-Building,” The Age, June 1, 2015.同年8月6日,澳外長朱莉·畢曉普(Julie Bishop)強調(diào),鑒于南海地區(qū)對澳大利亞的重要性,“任何國家通過建設(shè)人工島礁和設(shè)施使這一區(qū)域軍事化的企圖都會引起澳大利亞的關(guān)注”,“澳大利亞呼吁停止所有的島礁建設(shè)活動”。[1]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Sky News, Kuala Lumpur-Interview with David Lipson,” August 6, 2015,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5/jb_tr_150806.aspx.同年10月7日,澳國防部長佩恩(Marise Ann Payne)指出:“雖然澳大利亞在南海爭端中不采取選邊站,但澳大利亞繼續(xù)強烈反對任何國家以威脅性、侵略性、強制性的行為強化它們的領(lǐng)土主張以及改變地區(qū)現(xiàn)狀。”[2]David Wroe, “Marise Payne: Australia will Oppose ‘Intimidation’ and ‘Aggression’,in Veiled Warning to China,” The Age, October 7, 2015.
在中國完成南沙島礁吹填工程之后,澳大利亞開始把中方島礁上的軍事部署問題作為輿論抨擊的重點。2015年12月,針對中國修建軍用跑道,澳大利亞總理特恩布爾(Malcolm Turnbull)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警告中國,不要將島礁設(shè)施用于軍事目的。[3]David Wroe, “Malcolm Turnbull and Shinzo Abe Push Back Against China in Disputed Waters,”The Age, December 19, 2015.2016年2月21日,澳外長畢曉普聲稱,大多南海主權(quán)聲索國都在進行島礁設(shè)施建設(shè),但就范圍和規(guī)模而言,中國使其他國家相形見絀;“如果(中國)在商用飛機飛行的地區(qū)部署地對空導彈,可能會產(chǎn)生誤判的風險”。[4]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 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Insiders, S ydney-Interview with Barrie Cassidy,”February 21,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6/jb_tr_160221.aspx.2015年10月13日,在美澳“2+2”部長級會談上,澳大利亞與美國援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關(guān)于“中國無意對南海軍事化”的陳述,再次強調(diào)中國政府遵守承諾的重要性,并應采取相關(guān)措施,以緩解因島礁建設(shè)而引發(fā)的緊張局勢。[5]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Joint Statement AUSMIN 2015,”O(jiān)ctober 13, 2015,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releases/Pages/2015/jb_mr_151013a.aspx.
事實上,中國的南海島礁建設(shè)是“國際法所允許的一種合法變更領(lǐng)土的方式”。[6]羅國強:《中國在南海填海造地的合法性問題》,載《南洋問題研究》2015年第3期,第13頁。這種主權(quán)范圍內(nèi)的建設(shè)“不針對任何國家,不會對各國依據(jù)國際法在南海享有的航行和飛行自由造成任何影響,也不會對南海的海洋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破壞”。[1]“外交部發(fā)言人陸慷就中國南沙島礁建設(shè)有關(guān)問題答記者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網(wǎng)站, http://www.fmprc.gov.cn/web/wjdt_674879/fyrbt_674889/t1273364.shtml。關(guān)于南海島礁設(shè)施的用途,中國政府一再強調(diào),島礁建設(shè)有利于國際公益,并不存在所謂的“軍事化”問題。例如,中國在華陽礁和赤瓜礁啟用了可以向過往船舶提供高效導航助航服務(wù)的燈塔,這有利于提高南海海域船舶航行安全,更好地服務(wù)南海沿岸國家和航經(jīng)該海域的各國船只。[2]“外交部發(fā)言人華春瑩就南沙華陽礁和赤瓜礁燈塔啟用答記者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網(wǎng)站,http://www.fmprc.gov.cn/web/wjdt_674879/fyrbt_674889/t1304807.shtml。
雖然從一定程度上講,澳大利亞之所以對中國的島礁建設(shè)工程反應強烈,主要是擔憂該項工程會造成南海沖突升級,從而危及澳大利亞的經(jīng)濟與安全利益。[3]澳大利亞學者本杰明·斯切爾就認為,中國的島礁建設(shè)工程有可能損害澳大利亞在南海的經(jīng)貿(mào)利益,澳大利亞應與美國和其他國家一起抗衡中國。參見Benjamin Schreer, “What Australia Should Do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 June 26, 2014, http://www.aspistrategist.org.au/what-australia-should-do-inthe-south-china-sea/.但是,澳大利亞的擔憂完全是杞人憂天。澳大利亞指責背后的真實意圖是以島礁建設(shè)為抓手,為本國涉足南海爭端提供借口,且這一行為本身已成為了南海問題惡化的“催化劑”。
值得注意的是,澳大利亞針對中國南海島礁建設(shè)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其對美國的依賴。由于“硬實力”不足,澳深知“對抗”中國需要美國的幫助。因此,在島礁建設(shè)問題上,澳方多次聯(lián)合美國共同譴責中國的南海行為,并在軍事上密切合作。這些做法無疑加大了美澳相互依賴的非對稱性,使澳大利亞南海政策中的美國因素有所增強。當前,多數(shù)情況下,澳大利亞南海政策是以美國的南海動向為軸心,其外交空間也被局限在中美博弈的范圍內(nèi)。表面上,美澳同盟的深化有利于澳大利亞更好地發(fā)揮“中等強國”的作用,維護國家安全。但事實上,相互依存關(guān)系的強化使得澳大利亞只能作為美國陣營內(nèi)一個小伙伴存在,對其南海外交的自主性產(chǎn)生一定的消極影響。
作為“西太平洋和印度洋間的咽喉要道”[1]Jeffrey Goedecke, “China’s Assertivenes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How will it Affect Australia’s National Interests over the Next Ten Years?,” in Centre for Defence and Strategic Studies, eds., Indo-Pacific Strategic Digest Autumn 2016, Canberra: Australian Defence College, 2016, p. 297.,南海在世界航運上扮演著重要角色。中國政府始終致力于維護南海地區(qū)的和平穩(wěn)定,保障海上自由航行。但自2010年南海爭端升溫以來,“南海航行自由”問題頻頻見諸澳政要的發(fā)言講話中,成為澳方分析南海局勢的焦點。
澳大利亞一直以“南海航行自由”關(guān)系本國對外貿(mào)易為由,干涉南海爭端。2015年5月31日,澳方聲稱,“澳大利亞的前5位貿(mào)易伙伴都在印度—太平洋地區(qū),……大約有一半以上的國際貿(mào)易通過南海地區(qū)”,[2]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Defence,“Minister for Defence-114th IISS Asia Security Summit: The Shang-ri-La Dialogue, Singapore,”May 31, 2015, http://www.minister.defence.gov.au/2015/05/31/minister-for-defence-114th-iiss-asia-security-summit-theshangri-la-dialogue-singapore/.因此,澳尊重貿(mào)易暢通和航行自由原則,并在維護南海地區(qū)的和平與穩(wěn)定方面有著合法利益,而尊重航行自由原則也是維護國際法的重要體現(xiàn)。2015年9月2日,澳大利亞聲稱:“承認所有國家在國際法準則下都有在國際領(lǐng)空飛行的自由非常重要,每個國家都應尊重這一原則。”[3]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Defence, “Minister for Defence-Australia’s Defence policy and relationship with India,” September 2, 2015, http://www.minister.defence.gov.au/2015/09/02/minister-for-defence-australias-defence-policy-and-relationship-with-india/.作為一個嚴重依賴海洋貿(mào)易的國家,澳對“南海航行自由”的關(guān)切在理論上是可以理解的。但無論從歷史、還是現(xiàn)實來看,“南海航行自由”與安全從來都不是問題,澳大利亞的經(jīng)濟安全也并未遭到任何挑戰(zhàn)。因此,所謂的“南海航行自由”權(quán)利受阻,只不過是澳大利亞公開介入南海爭端,并藉此向中國施壓的一個“合法性依據(jù)”。
我們可以看出,和對照相比,側(cè)深施肥水稻成穗率高、每穴穗數(shù)增多、結(jié)實率高,沒有倒伏,比常規(guī)施肥畝增產(chǎn)4.4%—7.6%。另外側(cè)深施肥水稻沒有病蟲害,可提早抽穗成熟,使水稻結(jié)實期積溫相對較高,品質(zhì)較好。
2015年10月27日,美國“拉森”號軍艦在未經(jīng)中國允許的情況下,非法進入中國南沙群島有關(guān)島礁臨近海域,實施所謂的“航行自由行動”。在發(fā)生“拉森號事件”當日,澳國防部即發(fā)布聲明:宣稱美國的南海巡航行動與國際法相一致,澳大利亞堅決支持這一權(quán)利;澳大利亞會繼續(xù)保持與美國以及其他地區(qū)伙伴的合作,而“不參加美國目前在南海地區(qū)的行動”。[1]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Defence, “Minister for Defence-Statement-Freedom of Naviga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 October 27, 2015, h ttp://www.minister.defence.gov.au/2015/10/27/minister-for-defence-statement-freedom-of-navigation-in-the-southchina-sea/.事實上,澳大利亞官方對是否追隨美國執(zhí)行巡航計劃的表態(tài)甚為模糊。2016年2月16日,澳外長畢曉普接受采訪時指出,“我們已經(jīng)在南海地區(qū)行使了航行和飛行自由的權(quán)利”,[2]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Doorstop Interview -Australian Ambassador's Residence, Tokyo,”February 1 6,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6/jb_tr_160216a.aspx.但他卻對澳是否參與巡航行動,避而不答;工黨參議員斯蒂芬·康羅伊(Stenphen Conroy)也撰文指出,政府官員對航行自由權(quán)利的表述,似乎暗示澳大利亞將會參與巡航行動;然而當被問及澳大利亞海軍是否會實施“航行自由行動”時,空軍中將賓斯金(Mark Binskin)卻強調(diào),如果自由航行是指在領(lǐng)海范圍內(nèi),那么澳將不會進行巡航活動。[3]Stenphen Conroy, “Turnbull Government Adrift on Ambiguous South China Sea Rhetoric,”Low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cy, February 24, 2016, http://www.lowyinterpreter.org/post/2016/02/24/Turnbull-Government-adrift-on-ambiguous-South-China-Sea-rhetoric.aspx.
實際上,澳大利亞政府有關(guān)“航行自由行動”的模糊回應,恰恰凸顯了在美國深度介入南海問題的情勢下,澳大利亞外交選擇的戰(zhàn)略困境。當前,澳大利亞在經(jīng)濟上與中國聯(lián)系日趨緊密,但在安全事務(wù)上卻緊緊依賴美國。如果南海局勢惡化引發(fā)了美國的軍事介入,屆時澳大利亞將不得不面臨選邊站的困局,[1]Hugh White, “The Limits to Optimism: Australia and the Rise of China,”Australi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 59, No. 4(December 2005), p. 469.這成為澳政府急需考慮的外交難題。因此,針對“航行自由行動”,澳大利亞選擇與美國保持一定距離,希望以此獲得在中美間游走的外交空間。
值得注意的是,澳國內(nèi)對“航行自由行動”的認識也存在一定分歧。工黨領(lǐng)袖比爾·肖頓(Bill Shorten)認為,澳大利亞應該執(zhí)行“航行自由行動”,但沒有必要和美國一起行動。[2]RashidaYosufzai, “ Shorten Denies S outh China S ea change,”Australian Associated Press, September 17, 2016.前澳大利亞駐日大使吉奧夫·米勒(Geoff Miller)卻表示,南海問題很復雜,美方提出的“無害通過”牽涉許多條件,所謂的“航行自由”也暗含“危險性”,澳沒有必要追隨美國在該問題上“冒險”。[3]甄翔:《澳智庫:中國厭煩美國統(tǒng)治 在南海扎眼只因太強》,環(huán)球網(wǎng),http://mil.huanqiu.com/observation/2015-06/6595651.html。縱觀澳大利亞的“航行自由行動”辯論,可以發(fā)現(xiàn),國內(nèi)民眾對政府的具體行動眾說紛紜。因此,國內(nèi)外因素引發(fā)的政策糾紛將使澳政府在南海爭端中的處境變得愈發(fā)困難。
在“南海航行自由”問題上,澳大利亞政府從鼓吹航行自由權(quán)利到避免參與“航行自由行動”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體現(xiàn)了“雙重依賴”下澳方南海政策的外交困境。2010年以來,美澳合作程度的深化,實質(zhì)上是以澳方犧牲外交選擇范圍為代價,其中就包括緊隨美國,充當反對中國南海行為的重要力量。然而,澳大利亞與中國不斷擴大的經(jīng)貿(mào)往來,使其不敢因南海問題輕易破壞中澳關(guān)系。可以說,經(jīng)濟與安全“雙重依賴”的局勢,迫使澳大利亞在南海問題上并未在美國身后亦步亦趨,而是以一種模糊的態(tài)度回避有關(guān)“航行自由行動”的爭執(zhí)。盡管在特恩布爾看來,這樣一種政策選擇“最好和最現(xiàn)實的戰(zhàn)略效果是權(quán)力平衡——即每一方能有效地反對另一方的主導權(quán)”。[1]Stenphen Conroy, “Turnbull G overnment Adrift on Ambiguous S outh China Sea Rhetoric,”Low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cy, February 24, 2016,http://www.lowyinterpreter.org/post/2016/02/24/Turnbull-Governmentadrift-on-ambiguous-South-China-Sea-rhetoric.aspx.但事實上,對中美兩國在澳大利亞南海政策中產(chǎn)生的影響,存在著評估不一致的問題;澳大利亞這種猶豫不決的態(tài)度,對實現(xiàn)其南海戰(zhàn)略的目標顯然不利??梢哉f,權(quán)力平衡背后的事實是,澳大利亞對外戰(zhàn)略中存在結(jié)構(gòu)性矛盾,極大壓縮了澳方南海政策的戰(zhàn)略選擇空間。[2]高建:《美深度介入南海情勢下澳大利亞的戰(zhàn)略困境》,載《唯實》2016年第4期,第84頁。
中國與菲律賓之間關(guān)于南海部分島礁及其附屬權(quán)利的沖突一直是影響南海局勢的關(guān)鍵因素。2012年4月10日爆發(fā)的“黃巖島事件”,顯示中菲間的海上對峙愈演愈烈。為改變自身在南海事務(wù)中的不利地位,2013年1月22日,菲律賓單方面向海牙國際常設(shè)仲裁法院提起仲裁請求,要求根據(jù)《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審查中菲之間有關(guān)南海諸島的糾紛。澳大利亞基于防范中國的政治考量,積極支持并要求中菲兩國遵守相關(guān)國際法及其判決,給南海爭端帶來了相當?shù)呢撁嬗绊憽?/p>
菲律賓提請的仲裁事項,本質(zhì)上是南海島礁的領(lǐng)土主權(quán)問題,而這一要求明顯超出《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的調(diào)整范圍,所以仲裁案本身并無法理可言。自2013年起,澳大利亞開始密切關(guān)注南海仲裁案進展,對菲律賓提請國際仲裁的做法表示支持。2016年2月8日,澳外長畢曉普聲稱,中菲南海仲裁案“將再次聲明與國際規(guī)則相關(guān)的航行與飛行自由權(quán)利,澳大利亞正在等待菲律賓仲裁案的結(jié)果”。[3]Australian Depar tment of F oreign Affair s and Trade,“S ky New s,Canberra-Interview with Laura Jayes,” February 8,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6/jb_tr_160208e.aspx.同年4月16日,畢曉普再次強調(diào):“澳大利亞要求各方和平地通過協(xié)商解決爭端、分歧,如果必要,可以通過仲裁?!盵1]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Doorstop Interview-Darwin,”April 16,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6/jb_tr_160416.aspx.眾所周知,菲律賓的做法違反了《南海行為各方宣言》中規(guī)定的由直接有關(guān)的主權(quán)國家,通過磋商和談判解決領(lǐng)土和管轄權(quán)爭議的共識,使南海問題復雜化、擴大化。但澳方卻采取“雙重標準”:一方面要求中國遵守《南海行為各方宣言》,保持冷靜克制;一方面又對菲律賓的無理行為視而不見。
2016年7月12日,南海仲裁案判決結(jié)果出臺。對此,中國外交部鄭重聲明,該裁決是無效的,沒有約束力,中國政府不接受、不承認。然而澳卻認為, “菲律賓仲裁案中仲裁法庭的建立與《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相一致”,“澳大利亞政府要求菲律賓和中國遵守判決,該判決是最終的,并對雙方都有約束力”。[2]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Australia Supports Peaceful Dispute Resolu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 July 12, 2016, h ttp://foreignminister.gov.au/releases/Pages/2016/jb_mr_160712a.aspx.同年7月13日,澳外長畢曉普強調(diào),菲律賓仲裁案是“國際法的一個重要決定,也是有關(guān)區(qū)域內(nèi)如何和平解決爭端的重要判例”。[3]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ABC AM, Perth-Interview with Kim Landers,” July 13,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transcripts/Pages/2016/jb_tr_160713.aspx.此后,澳大利亞更是聯(lián)合美、日就仲裁案共同發(fā)聲。2016年7月25日,在美、日、澳三國戰(zhàn)略對話中,三國要求中、菲遵守仲裁法庭的裁決,并宣稱這是區(qū)域間維護以規(guī)則為基礎(chǔ)的國際秩序和展現(xiàn)對國際法尊重的關(guān)鍵機遇。[4]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 “Japan-United States-Australia Trilateral Strategic Dialogue,” July 25, 2016, http://foreignminister.gov.au/releases/Pages/2016/jb_mr_160725.aspx.但事實上,這三國均不是南海問題的直接當事方,雖然它們言必稱國際法,但實際上都對國際法采取“合則用、不合則棄”的“雙重標準”,鼓吹仲裁判決的約束性只是它們平衡、牽制中國在南海地區(qū)影響力的一種方式。
在南海仲裁案中,仲裁庭在程序、法律、證據(jù)適用方面牽強附會,漏洞百出,嚴重背離國際仲裁的一般實踐。但澳大利亞政府卻無視仲裁的非法和無效性,支持所謂的“國際裁決”。澳大利亞的“偏袒”行為從側(cè)面反映出“中等強國”的外交困境。就仲裁案而言,澳大利亞對原屬雙邊范圍的南海爭端橫加干涉,不僅凸顯了其外交影響力的不足,也表現(xiàn)出澳大利亞希望利用國際仲裁方式,抵消中美對抗下的南海緊張局勢。然而,從長遠來看,澳大利亞對國際法采取“雙重標準”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當代國際法原則的合理基礎(chǔ),違背了“中等強國”運用國際法和平解決地區(qū)沖突的初衷,最終不利于澳國際形象的構(gòu)建,從而為其南海外交的正當性埋下隱患。
自2010年起,澳大利亞對南海問題一直保持密切關(guān)注的態(tài)勢。雖然,澳大利亞表示在南海爭端中“不選邊站”,呼吁各方和平解決區(qū)域沖突,但在具體政策上還是顯示出以下特點。
在世界舞臺上,由于人口稀少、軍事實力不強等因素,澳大利亞在地緣政治中扮演的角色并不突出。因而,依賴超級大國的影響力,采取聯(lián)盟方式提升自身在國際體系里的地位便是澳大利亞的主要外交方針。在介入南海爭端過程中,澳大利亞主要通過與南海爭端有關(guān)的國家開展雙邊合作來發(fā)聲;借助“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深化對美、日等國家的政治、軍事依賴是澳大利亞插手南海事務(wù)的主要方式;2012—2015年期間,澳大利亞還與菲律賓聯(lián)合舉行數(shù)次軍演,企圖憑借軍事活動給中國的南海外交施加潛在影響。
眾所周知,面對與中國日益深化的經(jīng)濟關(guān)系,澳大利亞在南海問題上并不敢真正“觸怒”中國。為了達到防范和遏制中國的目的,澳大利亞打著“維護南海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以及航行自由”的幌子,利用與各國聯(lián)合行動的方式,為本國涉足南海爭端提供更多的資源和底氣。但這種有限的“聯(lián)盟”卻折射出澳大利亞在南海問題上的尷尬處境:一方面由于日本、菲律賓等國的“硬實力”有限,澳大利亞很難收到明顯的外交效果;一方面與東南亞國家形成的依賴關(guān)系,使澳大利亞被南海爭端國視作反對中國、獲取援助的可靠對象,從而增加了自身的國際負擔。近年來,越、菲便頻頻發(fā)出外交信號,希望澳大利亞支持它們的南海主張??梢哉f,澳大利亞這種外交戰(zhàn)略已偏離了原有的中等強國外交,從長遠看,不利于維護澳在這一地區(qū)的戰(zhàn)略和經(jīng)濟利益。
“安全困境”是西方國際關(guān)系理論中用以解釋國家間沖突、對立狀態(tài)的一個基本概念。簡言之,“安全困境”是指由于國家間的不信任,一國追求自身安全的意圖,增加了其他國家的不安全感,從而導致各國的敵對與戰(zhàn)爭。在澳大利亞看來,中國崛起的未來走向是不確定的,與過去數(shù)十年相比,它極有可能缺乏更多的和平因素,并且對澳大利亞構(gòu)成嚴重的戰(zhàn)略威脅。[1]Hugh White,“Power Shift: Rethinking Australia's Place in the Asian Century, ”Australi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Vol. 65, No.1 (February 2011), p. 81.因此,防范中國“霸權(quán)崛起”的戒拒心理便成為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重要因素。
在南海爭端中,中國政府一直以克制、冷靜的行為方式維護國家主權(quán)利益,但澳大利亞卻將中國的合理行為解讀為威脅地區(qū)安全的“不善意”舉動,并指責“中國在南海地區(qū)采取的行動破壞了區(qū)域穩(wěn)定,并且在某些方面與《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相違背”。[2]Bonnie Glaser, “High Stakes for Australia in Limiting China's South China Sea Incursions,” The Age, May 21, 2015.事實上,中國政府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聲明,中國的南海維權(quán)行動不會對區(qū)域乃至他國的安全利益形成任何威脅,中國也愿意與各國一道共同維護南海局勢的和平、穩(wěn)定。但澳大利亞政府僅從西方的戰(zhàn)略視野、秩序觀及政治制度立場來觀察中國的南海政策,這是有失偏頗的。從“安全困境”理論而言,澳大利亞這樣一種錯誤的外交判斷并不能真正保證國家安全,反而給其外交政策的制定產(chǎn)生負面影響,使澳大利亞卷入與自己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地區(qū)事務(wù)中??梢哉f,在與中國的南海“對抗”中,澳大利亞本屬安全的周邊環(huán)境卻為自己所打破,但深陷“安全困境”的情形又進一步推動澳大利亞涉足南海爭端,加劇本國的不安全感。當前,澳大利亞的南海政策就陷入這種惡性循環(huán)的困境之中。實際上,澳大利亞應該認識到過度干預南海爭端以及尋求域外大國的幫助,只能維護自身一時的安全,而對域外國家越來越多的依賴只會加劇南海困境的利益糾紛與解決難度。
在世界政治中,羅伯特·基歐漢和約瑟夫·奈提出的相互依賴理論是解釋國家間關(guān)系的重要理論模式。國際政治里的相互依賴,“指的是以國家之間或不同的國家行為體之間相互影響為特征的情形”。[1]羅伯特·基歐漢、約瑟夫·奈著:《權(quán)力與相互依賴(第3版)》,門洪華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9頁。而最能影響國家行為的則是依賴的非對稱性,即不平等的依附關(guān)系?;鶜W漢與奈認為,相互依賴的非對稱性程度主要借助敏感性與脆弱性兩個變量體現(xiàn)。敏感性指的是一國變化導致另一國家發(fā)生有代價變化的速度有多快,脆弱性程度則取決于“各行為體獲得替代選擇的相對能力及其付出的代價”。[2]同上。一般而言,脆弱性程度大的國家更容易表現(xiàn)出改變自身處境能力的不足,其政策選擇的空間也相對較小。
在中澳、美澳兩個雙邊關(guān)系里,澳大利亞的脆弱程度遠高于中、美兩國,相互依賴關(guān)系的非對稱性明顯:中國龐大的外貿(mào)市場與國際資本是澳經(jīng)濟發(fā)展必不可少的推動力,它無法找到另一貿(mào)易伙伴來替代中國;而美國的軍事援助是保證澳國家安全的關(guān)鍵因素,澳大利亞也無法解除與其的盟友關(guān)系,重新尋找合作對象。在這種非對稱“雙重依賴”下,澳大利亞的脆弱性使其對中、美兩國的敏感程度大大增強,外交行為時常受制于兩國的政策變化。
聚焦于南海問題時,澳大利亞在中、美、澳三邊關(guān)系中的非對稱性造成了澳方南海政策的模糊性。并且隨著這種“雙重依賴”關(guān)系的不斷深化,澳大利亞將無法擺脫中美兩國南海政策變化帶來的敏感性。所以,為協(xié)調(diào)中美之間的矛盾沖突,澳大利亞政府選擇一種較為模糊的外交表態(tài)應付日益激化的南海斗爭:雖然澳大利亞支持美國的巡航行動,但也明確表示不會參與此類軍事活動;澳大利亞南海政策多通過政府官員以及媒體等的發(fā)言講話來體現(xiàn),而不采取過多的軍事干涉。
總之,在與中、美之間的不對稱雙邊關(guān)系下,澳大利亞的經(jīng)濟與安全利益正日益脫鉤,折射在南海政策上則是澳大利亞戰(zhàn)略選擇的空間日益縮小。就目前而言,在“雙重依賴”下的中、美、澳關(guān)系中,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目標和結(jié)果必須符合、而非違背其與中美之間的共同戰(zhàn)略利益。雖然澳大利亞致力于通過扮演中美之間的“橋梁”角色,以緩解南海外交困境,但其未來的政策選擇仍將充滿矛盾與模糊。同時,身為“中等強國”的澳大利亞畢竟不是地區(qū)主導國家,在南海問題上更多是中美斗爭影響下的“受動者”,其南海政策具有明顯的“被動反應”特點,缺乏“主動塑造”功能,這一事實也體現(xiàn)出了澳大利亞的“中等強國”之夢與現(xiàn)實之間的落差。
值得關(guān)注的是,近期美國當選總統(tǒng)唐納德·特朗普頻頻就南海問題發(fā)出“挑釁”信號,這樣一種趨勢將會加大未來澳大利亞南海政策中的美國因素。2016年12月4日,特朗普首次就南海爭端發(fā)聲:“中國……在南海中部修建大規(guī)模軍事設(shè)施——如果問我們這樣到底可不可以?我認為不可以!”[1]“特朗普就南海問題強硬表態(tài) 曾稱非常了解中國”,新浪網(wǎng),http://news.sina.com.cn/c/2016-12-05/doc-ifxyicnf1579352.shtml。12月16日,針對中國海軍在南海捕獲一艘進行非法偵察活動的美軍無人潛航器,特朗普再次“炮轟”:“中國在國際海域盜取美國海軍用于研究的無人潛航器,把它抓出水面帶回中國,其方式前所未有?!盵2]“特朗普:中國‘偷走’美無人潛航器 ‘前所未有’”,環(huán)球網(wǎng),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12/9824345.html。對此,美國學者阿什利·湯森德( Ashley Townshend)表示:“我們還不完全知道他(特朗普)的南海政策將是什么,但他的許多顧問一直對奧巴馬政府的軟弱行動進行批判?!盵3]Katie Hunt, “China installs weapons on contested South China Sea islands report says,” CNN, December 1 5, 2016, http://edition.cnn.com/2016/12/14/asia/south-chinasea-artificial-islands-spratlys-weapon-systems/index.html.
事實上,隨著中國的崛起和美國在亞太的利益日益增多,中美兩國之間南海博弈會趨于緊張激烈。對澳大利亞而言,特朗普上臺會給澳美關(guān)系造成一定波動,但美國依然是影響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關(guān)鍵因素。正如澳大利亞學者詹姆斯·柯倫(James Curran)所言,“中國崛起的不確定性正推動澳大利亞與美國走得越來越近”,而“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tǒng),只會使澳大利亞更清晰地認識它與美國關(guān)系的必要性”。[1]James Curran, “Uncertain Outlook Strengthens Alliance Ties between US and us,”Low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cy, December 3, 2016, https://www.lowyinstitute.org/publications/uncertain-outlook-strengthens-alliance-ties-between-us-and-us.因此,未來在南海問題上,澳大利亞將繼續(xù)強化對美國的安全依賴,并承擔更多的外交義務(wù)。
綜上所述,近年來,澳大利亞逐漸加大介入南海爭端的力度與深度,成為影響南海局勢走向的又一域外國家。盡管澳大利亞一直致力于推動南海局勢穩(wěn)定化,但其南海政策的內(nèi)容特點恰恰凸顯了澳方在該區(qū)域的戰(zhàn)略困境,即對國家安全的絕對追求使得澳大利亞陷入南海地區(qū)的“安全困境”之中。然而,對中、美兩國不斷深化的“雙重依賴”又加劇了澳大利亞南海政策戰(zhàn)略抉擇的困難程度,并逐漸陷于“選邊站”的外交困境。恰如澳大利亞學者邁克爾·衛(wèi)斯理(Michael Wesley)所言:“隨著美國不斷地卷入南海爭端,澳大利亞被期待站在美國一邊行使它的盟國義務(wù)?!盵2]Michael Wesley, “Australia's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in Buszynski Leszek and Roberts Christopher, eds., The South China Sea and Australia’s Regional Security Environment, Canberra: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2013, p.48.關(guān)于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未來走向,可以預期,“因為(南海)地區(qū)沖突風險的增加,這一區(qū)域?qū)Π拇罄麃唶野踩闹匾栽谖磥?0年中會逐漸提高”。[3]Richard Keir, “What are Australia’s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Australian Department of Defence, September 16, 2015,http://www.defence.gov.au/adc/publications/indo-pac/keiripspaper.pdf.但不容忽視的是,中美之間關(guān)于南海乃至亞太主導權(quán)的斗爭將繼續(xù)掣肘澳大利亞南海政策的制定執(zhí)行,并限制其南海外交的戰(zhàn)略調(diào)整空間。對中國而言,面對澳大利亞對南海爭端的干預介入,中國政府應在準確把控中澳關(guān)系的大局下,尊重澳方在南海的利益關(guān)切,直面分歧、求同存異,和平解決南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