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
郭川船長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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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海家郭川一生喜歡挑戰(zhàn)大海,且今生無悔。他開啟“單人不間斷帆船環(huán)球航行”之旅,駕駛一艘無動力帆船,歷時137天的航行,創(chuàng)造了國際帆聯(lián)認可的單人不間斷環(huán)球航行世界紀錄。他率領4名國際船員,創(chuàng)造了在不間斷、無補給的情況下完成北冰洋東北航線的世界航海紀錄。他作為職業(yè)競技帆船賽手,在國際知名帆船賽事中獲得“第一位完成沃爾沃環(huán)球帆船賽的亞洲人”“第一位單人帆船跨越英吉利海峽的中國人”等稱號。
2016年10月25日,郭川在挑戰(zhàn)單人不間斷跨太平洋航行的世界紀錄時,在夏威夷海域失去聯(lián)系。
郭川,1965年1月出生在山東青島,高考時,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畢業(yè)后,又進入北京大學光華學院學習。30歲時,郭川被任命為航天部長城國際經濟技術合作公司的副總裁,成為金領一族。郭川喜歡滑翔傘、滑翔機、潛水、跳傘、滑雪等刺激的戶外運動。
航海,是郭川一生的最大夢想和追求。2011年,郭川參加了世界單人帆船不間斷橫跨大西洋的比賽,40多天時間,在大海中與風浪搏斗,在自動舵失靈的情況下,三天三夜不睡覺,駕駛帆船,勝利歸來。
初戰(zhàn)告捷,郭川放下手中的“金飯碗”,辭去工作,他要實現(xiàn)一個夢想,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航海家。2012年初,法國造船廠根據他的需求為他打造了“青島號”帆船。2012年9月,帆船運到中國香港。郭川從香港出發(fā),經中國釣魚島海域,抵達青島,完成首次試航。
單人不間斷帆船環(huán)球航行,是一項挑戰(zhàn)世界紀錄的活動,也正因為航程艱苦卓絕,在郭川之前世界上還沒有人敢真正去嘗試這項運動。若能成功,他不僅是中國航海、也將是世界航海史上的英雄。根據相關國際規(guī)定,只有達到21600海里以上才能稱之為環(huán)球航行,且要經過赤道、好望角、合恩角等重要標志性地點。
郭川決定向這一極限運動發(fā)起挑戰(zhàn)。2012年11月18日,乳白色的“青島號”帆船停泊在青島碼頭上,主帆頂端是鮮艷的五星紅旗。青島一千多名市民來到奧帆中心為郭川壯行。來自青島帆船協(xié)會,帆船學校等三十多艘帆船、游艇簇擁在“青島號”帆船左右,為郭川送行。出征儀式上,當?shù)仡I導將一面五星紅旗交到郭川手中。郭川信心滿滿地對送行的人說:“請大家放心,帶著愛和祝福,我一定會平安回來。在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在這里相會。”
郭川和親友們說著笑著,妻子肖莉也來為丈夫送行。對于丈夫的選擇,肖莉非常理解,在她看來,郭川從最早萌生單人環(huán)球航海的念頭,到現(xiàn)在的直接挑戰(zhàn)大海之旅,就像大多數(shù)人爬山一樣平常。
緊接著,郭川駕駛“青島號”帆船,以大約20海里的時速沖過奧運帆船中心的起點線,毅然踏上了挑戰(zhàn)大海的萬里征程。郭川乘風破浪,全神貫注地向東航行,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美麗的天際線中。此時,妻子肖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她突然跪倒在地上,朝著“青島號”帆船的方向磕了3個響頭,她祈求上蒼保佑丈夫一帆風順,平安歸來。她知道,丈夫此行將充滿艱險。郭川白發(fā)蒼蒼的老母親也站在人群中,看到兒子遠去的背影,淚落如雨。她知道,在這不間斷的航程中,兒子很可能會遇到海洋漩渦、水下暗礁、巨型冰山等各種險情。
“青島號”船體狹小,長度只有12米,郭川的飲食起居被限定在4平方米的船艙內。郭川在海上只能靠脫水壓縮食品充饑,為此,他準備了150袋咖喱牛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等冷凍脫水食品,還攜帶了少量罐頭、香腸、咸菜等。此外,還帶了6瓶酒,留著過節(jié)和過生日時喝。郭川只帶了一箱純凈水,這是在他遇險或者船上的海水凈化裝置出現(xiàn)故障時的救命水。
郭川的帆船是單純借助風力航行,但船上配有太陽能蓄電池供電設施,還多配備了一個水力發(fā)電裝置,確保整個航行期間有足夠的電力保證。臨行前,世界紀錄委員會給他的船配備了一個黑匣子,里面的GPS裝置會記錄他的航線。
郭川揚帆遠航,面臨的第一個考驗,就是擺脫中國近海密密麻麻的漁網。出發(fā)才兩天,“青島號”帆船果真掛上近海漁網,郭川花費兩小時才得以掙脫,且由于操作不慎將左手食指夾傷。
一個人,一條船,與一望無際的大海為伴,出發(fā)剛三天,郭川就開始出現(xiàn)彷徨、疲憊、緊張、想放棄的反應。后來,他還是堅強地挺了過來。
11月30日,郭川從青島出發(fā)十幾天,就遇到了臺風“寶霞”。當時郭川已航行至熱帶低緯度地區(qū),與臺風中心很近,航行路線的選擇變得非常困難。郭川當機立斷順風南下,成功擺脫了臺風的威脅。12月3日,帆船雷達系統(tǒng)出現(xiàn)故障,無法修復,郭川不得不徹底放棄對雷達的使用。
除了大風大浪,同樣頭疼的是無風天氣。海上沒風也很麻煩。帆船行駛至太平洋所羅門群島時,碰上了無風天氣,船速基本為零,船被困在原地8個小時動彈不得。無奈,他只得等待。
風浪驟起,也會帶來禍端。一次,因為風急浪高,大前帆突然發(fā)生破損,墜落水中,郭川緊急將船停住,在漆黑的夜里花費兩個小時才將帆從水中撈起。隨后,郭川爬上六層樓高的桅桿,剪掉之前大前帆的殘余部分,重新掛上船帆。還有一次,大三角帆的卷帆器意外發(fā)生故障,船帆的一條邊被撕裂,無法使用,他只得臨時換上小球帆替代。
航程中真正給郭川帶來巨大危險的,當屬南美洲最南端的合恩角。到了這個地方才知道,合恩角真是太恐怖了。要想通過,僅僅有技術和良好的裝備是不夠的,還需要好運氣。合恩角氣溫很低,風力很大,浪頭有十多米高,真是巨浪排空,翻江倒海,兇險至極。這里有“死亡之?!钡恼f法。郭川全神貫注地駕駛帆船,一會兒被巨浪推向波峰,一會兒從高峰卷入波谷,在驚濤駭浪中前行,隨時都有葬身大海的危險。幸好,他的運氣不錯,經過三天三夜的頑強搏斗,終于闖過了這道鬼門關。
2013年1月19日,妻子肖莉接到郭川電話:“合恩角,過了!”肖莉聽了,眼淚奪眶而出。闖過合恩角之后,郭川經過非洲好望角,開始了在印度洋上的航行。
由于海上瞬息萬變,睡覺得看天氣,一旦情況不好,可能連續(xù)三五天無法休息。郭川在船上裝了一個定時器,睡覺前將時間定在20分鐘,到時間后,這個裝置就會響起來。在茫茫的大海上,海風的風向變化無常,單人航行要求船員時刻注意調整船帆。白天不能睡覺,因為風向變化很快,只要風向有變化就需要調整方向,否則,容易偏離正確的航向。
在海上航行,會遇到很多麻煩,一次在順風航行時,認為風不會很大,郭川就使用面積比較大的船帆。不料,剛掛好船帆,風速突然加快,船像脫韁的野馬一樣難以控制,桅桿差點折斷,他馬上把船帆降下來,才避免了危險。還有一次,在船頭站立時,船一搖晃,他差點沒掉進水里,多虧雙手抓住了欄桿,才死里逃生。
新華社體育部評出2016年中國十佳運動員,郭川上榜。
郭川在海上寂寞時,就要大哭一場,哭完了再重新開始。眺望大海,郭川發(fā)覺自己此刻是多么孤單。夜晚,他看見海水深處的七色彩虹。白天,他朝前望去,見到一群海鷗在飛翔。當一個人在茫茫大海上時,能看到飛鳥在空中盤旋,也會讓他激動一整天。
幸好有衛(wèi)星通訊支持,讓郭川和外界一直保持聯(lián)系,船上有微型攝像機、筆記本電腦、海事衛(wèi)星電話,可以與家人聯(lián)系。家里人也給他發(fā)電子郵件,經常傳一些照片,他用打印機打印出來,貼在船艙內。親情成為他戰(zhàn)勝困難的最大支撐,也是溫暖心靈的力量源泉。郭川48歲生日那天,按照約定,他打開電腦視頻,看到了可愛的妻子和兒子。平時,郭川通過衛(wèi)星電話和家人溝通,肖莉每天都會講講家里面的事情,逗他開心,希望能分擔他獨自航行的壓力。平時,肖莉都不敢看他航行的報道,她不敢想像,在茫茫大海上,丈夫會遇到什么危險。
整個航行并非都全是苦難,也有許多充滿快樂和自由自在的時光。風平浪靜的時候,不少海豚會在船前躍出水面,為他領路。航行中,郭川還有一次遇見了飛魚群,飛魚自己飛進船艙,郭川把飛魚做熟后品嘗,覺得很難吃。他也試著釣過魚,或者去捕撈海里的魚蝦。下雨時,他就借此痛快地洗個澡,享受一次淋浴。
航行途中,郭川攜帶食品量不足,前半程很快吃得所剩無幾。后半程處在半饑餓狀態(tài)。他的年夜飯是一包冷凍脫水食品,一袋臘腸,一瓶白酒和一盒罐頭,這頓飯已經比平常吃得豐富多了。
兩個月后,他駕駛“青島號”在海洋高速行駛,但此時,水力發(fā)電機徹底“罷工”,帆船失去了電力來源。為節(jié)省電能,郭川關掉船上所有非必須使用的儀表及設備,他需要做最壞的打算。
到2013年3月12日,郭川順利穿過印度尼西亞的巽他海峽,可在這里,郭川遭遇了持續(xù)的無風天氣,行船緩慢。而且,因為怕撞船,巽他海峽密集的貨船讓郭川格外操心。幸運的是,郭川順利地通過了這一關卡,進入爪哇海。
4月3日清晨,郭川向家里打電話說:“我肯定能回家了!”肖莉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滿眼淚花。
4月5日清晨,郭川駕駛的帆船出現(xiàn)在青島奧帆中心水域,勝利抵達家鄉(xiāng)。歡迎的人群開始沸騰?!皝砹?!來了!”岸邊傳來人群的歡呼聲,鞭炮齊鳴、煙花騰飛,人群中不斷高呼著“郭川!英雄!”上午7點59分零6秒,郭川在海上獨自航行137天20小時后通過終點線,成為第一個完成單人不間斷環(huán)球航行的中國人,創(chuàng)造了單人帆船環(huán)球航行世界紀錄。
此時,郭川雙膝撲通跪倒在船頭甲板上,對著青島岸邊的方向磕頭,眼淚奪眶而出。他緊握雙拳,不停地舞動雙臂,而后點燃焰火向海上和岸上歡呼的人群致意。
隨后,郭川跳下帆船,用盡力氣向岸邊游去,郭川幾乎是爬到了妻兒面前,埋頭親吻著故鄉(xiāng)的土地。隨后,他慢慢地抬起頭,對妻子肖莉說:“我,活著回來了!”一家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郭川老母親也來了,前一個夜晚,74歲的老母親激動得一夜沒睡覺,她還隨身帶了兒子愛吃的食品:蘋果、山楂片、桂圓、花生米等。
郭川回到日思夜想的青島港,看到了眾鄉(xiāng)親。他最想吃一頓青島的水餃,青島市民很快送來了各種餡的餃子,郭川高興地品嘗著,溫暖從心底升起。
郭川說:“一百多天前,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今天。航行到合恩角的時候,我覺得那里很遠,遠到讓我看不到家鄉(xiāng)。在臺灣海峽的颶風惡浪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歸來。今天,托大家的福,我終于回來了!”
郭川在海上不間斷航行,成功返航,新的世界紀錄誕生了。郭川希望幾十年后,可以牽著家人的手,在海邊散步,一起回憶分享曾經相互支持的美好歲月。
2013年底,郭川再一次發(fā)起挑戰(zhàn),他要率領世界航海精英去完成北冰洋航行的壯舉。為這次探險,郭川經過了兩年時間的準備,從申請航線,購買三體帆船等工作,招募來自法、德、俄等國家的航海精英,一行5人向北冰洋發(fā)起挑戰(zhàn)。
2015年9月3日,郭川率隊從俄羅斯的摩爾曼斯克正式啟航。這條航線極其危險:寒冷、浮冰、漁網、雜物等等,要穿越這段航線,困難重重。
北冰洋上3240海里中,郭川一行5人,在布滿浮冰、危機四伏的海面上航行。帆船駛入寒冷的東西伯利亞海時,海面水溫是零攝氏度。帆船上桅桿頂端的設備因不堪寒冷,一部分儀器停止運轉。船艙外的一些部件開始結冰,郭川指揮船員們不停地用木板拍打凍在繩索和船帆上的冰塊。
海面上不時會有冰山漂過,隨時可能撞壞帆船。9月12日夜晚,帆船冒著嚴寒在冰冷的水面上航行時,忽然收到海岸上團隊發(fā)來的電子郵件:“冰區(qū)危險!趕快轉向”。郭川緊急召開船員會議,決定改變航向。帆船就地垂直轉彎南下,駛向安全地帶。
躲開冰區(qū)之后,郭川帆船又突然遇到了極地狂風,在東西伯利亞的海面上搖晃顛簸,一會兒被推上浪峰,一會兒又跌入深谷。帆船的主帆被凍壞,滑軌突發(fā)故障,不能正常使用。郭川帶領大家冒著刺骨的寒風連續(xù)奮戰(zhàn),更換了零件,終于修好了主帆和滑軌,保障了正常航行。
國際標準時間2015年9月15日16時48分,郭川船長親自掌舵,率領4名國際船員駕駛“中國·青島”號帆船沖過了在白令海峽設置的終點線,此時,船上一片歡騰。“我們成功了!”船員們擊掌相慶,歡呼著,蹦跳著。人類歷史上駕駛無動力帆船,在不間斷、無補給的情況下完成北冰洋東北航線的航行,郭川又一次創(chuàng)造了世界航海新紀錄,譜寫了人類航海史上新的絢麗篇章。郭川的名字,載入了世界航海史冊。
2015年9月15日16時48分24秒,郭川船長親自掌舵,率領4名國際船員駕駛“中國·青島”號沖過了在白令海峽設置的終點線。
挑戰(zhàn)無極限!喜歡挑戰(zhàn)大海的郭川,經過充分準備,在2016年10月18日再一次起航,挑戰(zhàn)單人不間斷跨太平洋航行的世界紀錄。出發(fā)之前,郭川把家里的財務事宜全都交給了妻子。一直以來,是妻子肖莉扛起了整個家庭的擔子。郭川每一次外出挑戰(zhàn)航行,肖莉都會全力支持丈夫工作,成為丈夫最堅強的后盾。但是,令人遺憾的是,郭川出發(fā)一周后,于10月25日,在夏威夷海域突然與海岸上的團隊失去聯(lián)系。美國夏威夷海事救援機構獲悉后,派出搜救飛機搜尋,發(fā)現(xiàn)了郭川在海上的帆船,搜救人員登上帆船檢查時,在帆船上沒有找到郭川本人,由此,確認郭川已經遇難。但是,妻子肖莉和郭川的岸上團隊依然相信,航海家郭川在黎明升起時,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