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嘯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
機遇與挑戰(zhàn):自媒體時代中國國家治理的雙面境遇
——基于自媒體的傳播規(guī)律
孫逸嘯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法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 )
互聯網的發(fā)展開拓出網絡空間這一全新的社會空間和領域,自媒體的興起更是深化和擴展了網絡空間的維度,也解構和重塑著國家治理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國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是深化改革的總目標,而機遇與挑戰(zhàn)是自媒體時代中國國家治理的雙面境遇。一方面,自媒體時代的互聯網信息技術推動國家治理模式的現代轉型,促進國家治理過程的公開透明,提高國家治理效能,保障個人表達自由,強化社會監(jiān)督;另一方面,自媒體時代的互聯網對政府管控的權威媒體話語權的挑戰(zhàn),對有效信息控制造成把關失效的沖擊,傳統(tǒng)的媒體監(jiān)管困境,這些都是中國國家治理現代轉型在自媒體時代面臨的困擾和亟待解決的重要難題。
自媒體;互聯網治理;國家治理
21 世紀以來,信息化呈現出明顯加速發(fā)展態(tài)勢,基于互聯網新技術基礎上的新型交互式媒體傳播方式漸趨普及,超過7.7億的中國網民在互聯網上享受各種信息盛宴已成常態(tài)。隨著微博、微信在生活中的普及,自媒體成為網絡輿論最主要的集散地,這也標志著我國正式進入自媒體時代。自媒體不僅深刻影響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也悄然改變著人們的生活觀念和生活方式,影響人們之間的交往方式,進而解構和重塑著國家治理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當下中國,傳統(tǒng)社會、現代社會和轉型社會所具有的現象共同存在,國家治理的環(huán)境十分復雜,客觀上要求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適應現實社會要求。2013年底,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即國家治理現代化,其核心在于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和主體之間的多維互動合作,經由對公共事務的科學與高效治理,最大限度地實現、發(fā)展和維護好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最終實現社會善治。得益于信息技術的發(fā)展,自媒體作為一種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為國家治理現代化帶來了新的視角和技術支撐,也對國家治理現代化提出了新的課題和要求,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在自媒體時代機遇與挑戰(zhàn)并存。
何謂“自媒體”?自媒體這個概念首先由硅谷著名的IT專欄作家、記者丹·吉爾默2003年1月在一篇題為《WeTheMediaGrassrootsJournalismbythepeople,forthePeople》的文章中提出,“隨著互聯網以及信息傳播技術的發(fā)展,人們在獲取及傳播信息的方式上變得越來越多樣化,如互聯網討論區(qū)、網絡日志的興起,人們相較于報紙、廣播等傳統(tǒng)媒體的新聞信息,更傾向于獨立自主的獲取資訊、做出判斷、發(fā)表意見”[1]。而自媒體的概念則是在2003年7月由美國謝因波曼(Shayne Bowman)與克里斯·威理斯(Chris Willis)在聯合撰寫的“We Media(自媒體)”研究報告中闡述,即“We Media(自媒體)”是普通大眾經由數字科技強化,與全球知識體系相連之后,一種開始理解普通大眾如何提供與分享他們本身的事實、他們本身的新聞的途徑。維基百科對自媒體的定義為:自媒體,即“公民媒體”或“個人媒體”,是指私人化、平民化、普泛化、自主化的傳播者,以現代化、電子化的手段,向不特定的大多數或者特定的單個人傳遞規(guī)范性及非規(guī)范性信息的新媒體的總稱。[2]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其報告中提到,自媒體是一種新興媒體,是具有自主化、平民化、私人化特征的傳播者以郵件、微博等電子化和現代化的手段向特定個人或不特定的大多數受眾進行信息傳遞的方法或途徑。[3]筆者認為,自媒體就是公眾用以發(fā)布自己所見、所聞、所想、所感的對等傳播平臺,如博客、微博、微信朋友圈等。
自媒體是網絡信息傳播技術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其以互聯網和自媒體平臺為依托,以數字化為表征,打破了傳統(tǒng)媒體時代基于特定信息發(fā)布主體的“一對一”、“一對多”的線性傳播模式,扭轉了公眾被動接受信息的狀況。在這種新型立體的網絡化傳播模式中,公眾既是“信息源”,又是信息采編者,還是信息接受者。同時,由于自媒體平臺使用門檻的“平民化”,為社會公眾能發(fā)聲、想發(fā)聲、敢于發(fā)聲提供了最便捷且廉價的渠道,助長了他們強烈的表達意愿和參與意識??梢哉f,自媒體的發(fā)展使信息傳播從國家走向社會,從社會再走向個人,新型的傳播模式正在形成。在傳播規(guī)律上,自媒體在以下幾個方面迥異于傳統(tǒng)媒體:
1.傳播主體平民化。傳統(tǒng)媒體,如報社、電視臺等等,它們的成立首先要經過政府的層層審批核準,其次還要遵循行業(yè)準則及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具有專業(yè)化、組織化、機構化的特征。而對于自媒體用戶來說,其入門門檻低,在QQ空間、博客、微博運營之初,僅需要注冊賬號便可開始“自媒體 之路”。可以說,自媒體與傳統(tǒng)媒體的本質區(qū)別就在于主體的平民化與個人化。同時,自媒體的“參與者是以個人而非隸屬于某一組織的身份參與信息傳播,并能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隨意改變傳受角色,新聞可以不經過媒體組織這一傳統(tǒng)的新聞傳播的中間人(mediator)過濾就能直接到達受眾”[4]。雖然現在需要進行網絡實名制信息登記,但相比傳統(tǒng)媒體其準入門檻相對較低。
2.傳播速度高速化。隨著信息技術的發(fā)展,目前的自媒體在傳播方式及時效方面已經和傳統(tǒng)媒體實現了大幅度融合、改變甚至顛覆。傳統(tǒng)媒體由于在信息發(fā)布前需要經過記者采訪、編輯整理、審校審批等流程,因此難免造成信息發(fā)布的不及時。當今,微信的語音功能優(yōu)化了即時通訊中的文字聊天,大大方便了公眾使用的便利性。新浪微博等博客媒體已經實現通過文字、圖片(靜態(tài)圖片和動態(tài)圖片)、視頻進行信息的發(fā)布與傳播。其中的位置定位、信息推送、群組群聊等功能,更是大大提高了網友發(fā)布信息的效率。從另一方面來看,手機的普及為自媒體帶來了更多的傳播者與受眾,由于公眾瀏覽信息更加便捷,信息被瀏覽、轉發(fā)與分享的可能性更高,影響也更加深遠。如果報紙是按“天”計算,報道“昨天”的事情;電視按“小時”計算,聚焦“今天”的事;微博、微信、新聞客戶端則是按分秒計算,隨時記錄“此刻”的事,從而實現“7×24”小時不間斷報道。[5]
3.傳播內容多樣化。傳統(tǒng)的傳播媒體,如報紙、雜志等會根據特定的傳播目的及人群的喜愛與偏好組織內容,具有特定的閱讀者和受眾,因此,傳統(tǒng)媒體所發(fā)布的內容,一般而言,具有某種可預見性和確定性。但在自媒體平臺,信息的發(fā)布不受政治導向、特定目的和人群的影響,自媒體用戶所發(fā)布的內容既可以是用戶自身的人生感悟與內心表達,也可以是對某些社會熱點、社會事件的看法。同時,自媒體用戶也可以通過點贊、轉發(fā)等形式支持與傳播自身感興趣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信息,由此形成自媒體發(fā)布內容的多樣性特征。
4.傳播模式立體循環(huán)化。自媒體與新媒體盛行之前,以電視、廣播、報紙為標志的傳統(tǒng)媒體,因為只有一個權威的信息發(fā)布源,信息的發(fā)布方式呈現出“點對點”、“點對面”的傳播特征?!按蟊妭髅阶鳛樾畔鞑サ钠鹗键c,決定著傳播信息的一切特征,掌握了信息傳播的所有智慧。”[4]通過對自媒體發(fā)展的研究,可以將其傳播模式概括為立體網絡化。首先,自媒體信息的傳播源存在多個,區(qū)別于傳統(tǒng)媒體“點對點”的傳播模式,且信息以網狀模式進行傳播。有學者指出,“自媒體的傳播路徑不再是傳統(tǒng)媒體的一對多的扇形模式,而是多對多的網狀模式”[6]。其次,自媒體的信息傳播呈現循環(huán)式的特點。自媒體平臺中,信息經由第一次傳播之后,信息會經歷再傳播、多次傳播的過程,且傳播主體不確定,由此信息在自媒體領域中呈循環(huán)反復模式的傳播。
5.信息把關倒置化。傳統(tǒng)媒體的信息發(fā)布需要經過層層審核,如從記者到編輯、發(fā)布機構到監(jiān)管機構,從社會組織到政府等由前到后、從上到下的多方參與。而自媒體平臺卻將這一繁雜的過程簡化,將傳統(tǒng)媒體的信息把關模式從“先審后發(fā)”倒置為“先發(fā)后審”。目前,自媒體媒介如微博、微信等平臺,用戶根據自身的喜好偏愛發(fā)布信息,監(jiān)管主體通過對信息的內容審查進行區(qū)分甄別,從而刪除那些有違公序良俗、公共利益,侵犯他人權益或者法律規(guī)定的禁止傳播的內容。
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是當下中國社會現代轉型的重要內容,其治理理念、模式機制、內容體系、方式手段具有人本化、多元化、法治化、多維度等特點。自媒體的發(fā)展為國家治理提供了新路徑,為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了全新機遇與技術支撐。
1.推動國家治理模式的現代轉型,實現多元共治。隨著改革進程的深化,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不僅給人們帶來巨大的物質財富,同時也促進了民主政治的發(fā)展,向人們內心植入了契約精神與法治觀念。同時,經濟發(fā)展加速了中國社會結構的進一步分化,新生利益群體的蓬勃興起,利益訴求千差萬別,利益矛盾與沖突加劇。穆勒指出:“自上而下地垂直治理互聯網是不現實的,因為政府在互利網時代的局限已經暴露得愈發(fā)明顯?!盵7]基于此,中國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亟需國家治理模式現代化,形成政府、社會組織、公民多元治理主體并存互補與開放的社會治理模式。
自媒體時代,互聯網對國家治理模式的現代轉型具有重要意義。首先,公眾參與的渠道和方式更加多元,其參與的合法性、主動性大大增強。自媒體平臺作為一個隨時隨地隨心傳播分享信息的社交平臺,為公眾參與提供了實時互動的全新信息空間,每個人都可以是信息的發(fā)布者和擁有者,進而對社會公共決策產生影響。同時,信息傳播的海量性、多樣性和時效性特征使得其難以成為任何組織或個人的獨占性壟斷資源,其價值型特征使得在自媒體時代對信息傳播的應用能力成為組織和個人獲得社會治理話語權的重要能力,這就意味著政府或單一性的行業(yè)組織特權在自媒體時代難以維系,政府為了促進公共決策的科學性與民主性,將會主動或被動地聽取公眾的聲音。此外,在自媒體時代,互聯網有助于增強國家治理的主動性,具體表現為:政府作為治理主體一方,通過對自媒體平臺各類信息的監(jiān)測、整理、收集與分析,有助于預防和化解社會矛盾沖突,減少群體性事件(包括網絡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降低已經發(fā)生的群體性事件所造成的損失。概言之,國家治理過程將更多地考慮全體社會成員的利益,過去封閉式的國家治理結構將逐漸被打破,實現開放性、多元共治的平權型國家治理模式。
2.促進國家治理過程的公開透明,提高國家治理效能。傳統(tǒng)治理以國家和政府為主體,政府自上而下地監(jiān)管各種社會信息,政治體系對信息進行分析處理后,向社會輸出公共決策,社會組織和公眾即使參與政治,也只是以公共決策的制定為中心,力爭將其利益主張輸入到政治系統(tǒng),社會各群體的利益博弈是在封閉的系統(tǒng)中進行的,接近權力的強勢利益群體在公共決策制定中必然占據優(yōu)勢地位,弱勢群體只是公共決策的被動接受者。這種治理過程的缺陷顯而易見,即:經由傳統(tǒng)科層制政府組織結構鏈條傳輸的信息在傳輸過程中難免失真,可能使公共決策偏離公正性和科學性;決策過程不公開透明,缺乏必要的社會公眾參與和監(jiān)督,容易使公共決策偏離社會的真實需求,造成社會利益失衡,影響政府公共決策的公信力,也難以避免權力尋租和腐敗滋生。[8]
國家治理現代化要求社會各方主體之間的協同共治,強調治理流程透明、治理信息公開,從而有利于緩和化解社會矛盾,促進社會各方達成共識,實現善治。自媒體時代為國家治理過程的公開透明提供了平臺支持與技術支撐。自媒體平臺的應用推廣,為打開政府各部門之間、政府與社會組織、公眾間的邊界,消除信息不對稱提供了契機。習近平主席指出:“要強化互聯網思維,利用互聯網扁平化、交互式、快捷性優(yōu)勢,推進政府決策科學化、社會治理精準化、公共服務高效化?!盵9]當前,各級政府及其部門機構紛紛開通微博、微信賬號,發(fā)布政務信息,推進公開透明,提高政府公信力。同時,隨著信息化的發(fā)展,特別是政府網站、微博、微信等多種互動媒體的蓬勃發(fā)展,進行“微博問政”,促進民主政治信息表達的創(chuàng)新,為社情民意提供了一個通暢而方便的反映渠道。
3.保障個人表達自由,強化社會監(jiān)督,邁向法治社會。我國《憲法》第35條確認了言論自由是公民的基本權利,但言論自由的實現不僅僅依靠法律的確認和保障,而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傳播媒介。在傳統(tǒng)的紙質媒體中,公民的言論自由建立在較小的場合與層層編審的報刊上。而在“人人都有麥克風、攝像機,人人都是記者”的自媒體時代,民眾獲取信息的渠道多元化,話語權和知情權不斷擴大增強,信息不對稱的壁壘和信息數據壟斷逐漸被沖破。同時,微博、微信等自媒體平臺為保障憲法規(guī)定的言論自由權利提供了最有活力的平臺,即公眾在法律規(guī)定的限度內自由、平等抒發(fā)情感、發(fā)表言論。同時,自媒體為監(jiān)督權的行使提供了便利條件。社會公眾通過自媒體平臺,擁有了與主流媒體和政府同樣重要的話語權,他們通過微博、微信等形式參與社會治理,從而有利于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實現,形成公共輿論場,強化和保障社會監(jiān)督,成為將“公權力、政府權力限制在法治的籠子里的重要利器”,推進法治社會的形成與發(fā)展。
對于當下中國而言,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尚不完善。因此,在自媒體時代,中國國家治理顯現出與其許多不相適應的地方,國家治理體系亟待完善。自媒體時代在給中國國家治理帶來巨大機遇的同時,也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提出許多新要求,中國國家治理面臨新的挑戰(zhàn)。
1.對政府管控的權威媒體話語權的挑戰(zhàn)。有學者提出:“隨著網絡技術的出現和移動通訊技術的使用,受眾日益成為傳播信息的積極參與者,以專業(yè)性著稱的大眾傳媒,在歷史上第一次發(fā)現,其新聞守門人的地位受到新技術推動下的自己服務對象的威脅?!盵4]在我國,幾乎所有的主流傳播媒體都是由政府直接建立或者間接控制的。這些主流媒體發(fā)布的信息都要經過新聞出版部門或黨組織宣傳部門的審查,從而確保內容符合主流價值觀。近年來,在一些公共危機事件中,政府管控的主流媒體更有可能陷入“集體失語”的狀況,這是因為“在危機處置程序中,一般是政府或者主管部門負責處理事件本身,黨委宣傳部門組織協調報紙、電視等主流媒體記者采訪,再由事件的性質提請有關主管或黨委、政府秘書長甚至黨委和政府主要領導簽字審定稿件,再播出刊發(fā)。尤其是特別重大的危機事件的信息披露,還需要黨委、政府的主要領導確定是否報道和如何報道,因此,往往會延誤時機”[10]。在這種狀況下,主流媒體的“失位”,無法滿足社會公眾了解危機事件進展的強烈需求,由此造成主流媒體的話語權、公信力及社會功能需求的被迫下降。而自媒體信息的發(fā)布,不用經過報批審查等諸多程序,拍張照片和配以簡短的文字,便能夠將信息及時迅速地傳播開來,從而最大程度地保持信息傳播的真實性、現實感、時效性。因此,自媒體相較于主流媒體更容易贏得社會公眾輿論的優(yōu)先話語權。基于此,由政府監(jiān)管的權威媒體的話語權越來越受到自媒體的挑戰(zhàn)。
2.有效信息控制面臨把關失效的沖擊。在互聯網時代,自媒體平臺作為傳播媒介,具有“去中心化”的傳播效能,讓過去比較有效的信息傳播控制因為自媒體的“多對多”傳播模式而面臨把關失效的可能。正如傳播學奠基人盧因對“把關人”學說的論述:“信息的傳播渠道流通總是有‘門區(qū)’的,即把關人所處的位置。在那里,把關人將對信息可否進入傳播渠道,或可否繼續(xù)在傳播渠道中流通而作出決斷。而事實上,在整個社會范圍的信息大循環(huán)中,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充當著把關人?!钡拇_,在我國現有的體制下,政府部門、黨組織宣傳部門、報社、電視臺、記者等等無疑都是信息傳播的把關人,信息的傳播是依據一定的立法、方針、價值選擇進行的一種有目的的取舍選擇和加工活動,在這種媒介控制機制下,個人的作用十分有限。但在自媒體時代,自媒體的信息資源的極大豐富,網絡信息的傳播者、消費者在獲取信息的過程中擁有更大的自主權,不是被動地接受記者、編輯把關的信息內容,信息也沒有議程設置。[11]因此,自媒體時代,對信息資源的管控的“把門人”時代已經結束,適用于傳統(tǒng)媒體的把關人理論及其管控模式已經失效,我們已進入一個沒有守門員把關的自由信息時代,[12]這給互聯網治理與國家治理帶來嚴重困擾。
3.傳統(tǒng)的媒體監(jiān)管模式的困境。傳統(tǒng)主流媒體可以分為官方媒體和民營媒體兩大類別,我國對這兩大類型主流媒體的監(jiān)管,主要采用三種模式,即:一是政府組織機構直接管控模式。我國傳統(tǒng)主流官方媒體,如人民日報、新華社、中央電視臺,從組織社會學的視角來看,它們都隸屬于我國政府部門管控。因此,政府部門可以通過組織機構的方式,直接對此類傳統(tǒng)主流媒體實施管控;二是黨委宣傳部門的引導性管控模式。各級黨委宣傳部作為價值引領、文化傳播的政府部門,從其職能設置角度來看,可以直接介入媒體的內容審查,對相關媒體發(fā)布的某些不符合黨和政府主流價值觀的行為與言論,實施監(jiān)督;三是行業(yè)自律模式。傳統(tǒng)主流媒體中的官方媒體與民營媒體都會根據自身定位參加各級報刊協會、記者協會、出版社協會等社會自治組織。上述社會組織對這些媒體本身都有著不同的行業(yè)規(guī)定,媒體有責任、有義務遵循這些章程、行為規(guī)范。[13]但在自媒體時代,互聯網上大部分發(fā)聲用戶都是“草根”,他們不屬于任何傳播媒體機構,不受政府機構及其宣傳相關部門的管控,更不受新聞傳媒社會組織的約束。因此,在這種背景下,自媒體時代,之前對傳統(tǒng)媒體進行規(guī)制的模式已然失效,大部分網絡用戶實則處在監(jiān)管的“真空狀態(tài)”,傳統(tǒng)的監(jiān)管模式陷入困境。
當前,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的關鍵時期,國家治理現代化作為一項長期戰(zhàn)略目標邂逅自媒體時代,迎來雙面境遇:一方面,以信息技術發(fā)展為基礎的自媒體,不僅為我們帶來思維及信息傳播方式的變革,也給國家治理帶來新思路、新方式、新機遇。自媒體不同于傳統(tǒng)媒體的獨特傳播規(guī)律,為社會公眾表達自身、實現權利開辟了新道路,促進國家治理理念的人本化、治理模式的網絡化、治理主體的多元化、治理結構的扁平化,推動國家-社會-個人三者之間共享共治的良性治理體系,提升國家治理能力,實現國家善治。另一方面,自媒體時代也暴露了國家治理面臨的難題,自媒體發(fā)展對傳統(tǒng)主流媒體的沖擊,傳統(tǒng)科層制下政府對自媒體監(jiān)管能力不足,導致政府信息“把關人”角色的失效,這些都是自媒體時代國家治理需要面對的挑戰(zhàn)。自媒體時代是國家治理現代化過程中不可回避的一個時期,因此,如何利用自媒體,彰顯自媒體的優(yōu)勢,同時回應自媒體對我國國家治理提出的挑戰(zhàn),盡量規(guī)避其可能帶來的社會風險,使其真正成為我國國家治理現代化過程中的戰(zhàn)略資源,促進我國社會的現代轉型,考驗著國家治理主體的智慧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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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先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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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5-4824(2017)05-0084-05
2017-08-13
孫逸嘯(1993- ),男,河南周口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