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章

(西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重慶 400715)

魯迅《故事新編》中的“遲暮”意識

郭大章

(西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重慶 400715)

晚年的魯迅，由于病痛纏身、處境艱難等原因，對自己一生所從事的“啟蒙”事業(yè)產(chǎn)生了質(zhì)疑。魯迅在無奈和悲涼中，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避免的“遲暮”意識，這種意識也呈現(xiàn)在他晚年的作品《故事新編》中，從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出了魯迅作為一個“啟蒙者”的莫大的悲哀。

《故事新編》；遲暮意識；病痛；晚年心態(tài)

魯迅小說《奔月》中，后羿在嫦娥丟下他獨自飛升以后，說了一句話：“莫非看得我老起來了？”此話雖說是后羿對自身的疑問，但也未嘗不可看作是一種隱喻，是魯迅在借后羿之口自況。而類似于這樣的隱喻，在其作品《故事新編》中，還有不少：“作為神的女媧，在長久的歡喜中，早已疲乏”；“伯夷和叔齊在華山中，用野果和樹葉來送自己的殘年”；“老子也是一個沒有牙齒，老花眼睛細得好像一條線，扶著拄杖的老頭子了”，等等。魯迅會在一部小說中屢屢出現(xiàn)這些帶著疑問的隱喻，從某種程度上隱射出了魯迅在《故事新編》中透露出的無可奈何的“遲暮”意識。

魯迅的《故事新編》基本完成于1926-1935這個時間段，這正是魯迅生命中的最后十年，是魯迅人生中最為失意的時期：兄弟失和，疾病折磨，早年的理想遭遇到了最為嚴重的阻抑，各種流言和政敵的包圍打擊等。1925年，魯迅肺病復(fù)發(fā)，遭人排擠從而顛沛流離，正處于一種困境之中。魯迅將這種困境和苦悶，投射到創(chuàng)作中，便化作了《奔月》中的“遲暮”意識。后羿是一個英勇而偉大的神，但魯迅卻“偏偏選擇了后弈輝煌人生之后的負面。讀者眼前的后弈已經(jīng)淪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為生活的奔波者，整日碌碌無為，不但夫妻失和，暗地里還遭到弟子逢蒙的射殺與詛咒，滿身豪氣脫盡，及至于嫦娥盜藥升天，家破人散，英雄遲暮，岌岌可危，走向了人生末路?！盵1]

魯迅終其一生都在探索和拯救中華民族精神上的“惡疾”，但各種惡疾卻似魔咒一般籠罩和糾纏著魯迅的晚年?！?936年，病發(fā)，自十八日至六月一日日記均有發(fā)熱記載，六月六日至三十日臥床不起，日記中斷。1936年七月一日恢復(fù)日記，至逝世前一日絕筆。除少數(shù)幾日外，每日日記均有病情或治療情況?！盵2]“自此以后，日漸委頓，終至艱于起坐，遂不復(fù)記。其間一時頗虞奄忽，但竟?jié)u愈，稍能坐立誦讀，至今則可略作數(shù)十字矣。但日記是否以明日始，則近頗懶散，未能定也?！盵2]這是魯迅在1936年6月30日中斷日記后，于高熱中補記的內(nèi)容，而此時，距魯迅寫完《故事新編》中的《采薇》《出關(guān)》《起死》等篇章也就剛剛過去半年而已，而距魯迅離我們而去，也不到四個月的時間。魯迅的學(xué)生增田涉也這樣描述當(dāng)年所見的魯迅：“風(fēng)貌變得非常險峻，神氣是凜然的，盡管是非常戰(zhàn)斗的卻顯得很可憐，像‘受傷的狼’的樣子了?！盵3]

從這些文字里，我們可以看出，這些病痛對魯迅的打擊是多么的沉重，而魯迅自己又是多么的無奈和痛苦甚至悲涼，病痛直接影響到了魯迅的心境，使他產(chǎn)生一種濃厚的生命遲暮意識，這在《“這也是生活”……》一文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我的確什么欲望也沒有，似乎一切都和我不相干，所有舉動都是多事，我沒有想到死，但也沒有覺得生；這就是所謂‘無欲望狀態(tài)’，是死亡的第一步?！盵2]魯迅暮年的大病，已在瘋狂地吞噬著他的生命力……憂郁陰暗和頹唐的精神特征，都表明魯迅已切實地在面對死亡了。此刻，生對于魯迅來說僅只是處于“無欲望狀態(tài)”，他的心境忽明忽暗。生的欲望和死的絕望，生的艱辛與死的超脫緊密地交織在一起。[4]任何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其思想都應(yīng)是內(nèi)省和沉重的，而憂郁陰暗和頹唐，其實正是生命遲暮意識的外在表現(xiàn)，而且也是生命遲暮意識的延伸。作為一個內(nèi)心世界敏感而豐富的作家，魯迅的這種遲暮意識，則不可避免的給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帶來一層濃重的悲劇色彩和死亡夢魘。

任何作家在進行文學(xué)創(chuàng)作時，都無可避免地會在無意識之中把自身的影子投射進去，使作品呈現(xiàn)出一種符合作家當(dāng)時心境的內(nèi)在風(fēng)格和氣質(zhì)，魯迅自然也不會例外?！豆适滦戮帯烦蓵谄淙ナ赖那耙荒?，而其中的大部分小說都是完成于他的晚年，于病痛折磨下寫就的故事，大多呈現(xiàn)出一種顯而易見的遲暮意識。

在《奔月》中，作為射日英雄的后羿，卻天天為討好老婆和食物而發(fā)愁，經(jīng)常唉聲嘆氣，回想往日的英勇：“只有羿呆呆地留在堂屋里，靠壁坐下，聽著廚房里柴草爆炸的聲音……弩機，長劍，短劍，便都在昏暗的燈光中出現(xiàn)?！盵2]在這里，魯迅把后羿昔日的英勇形象，設(shè)置于“堆滿柴草的廚房”這么一個瑣碎的環(huán)境里，把后羿以往所用的弓和劍等武器，用“昏暗的燈光”來映襯，這樣，就造成一種強烈的荒誕感，而在這種荒誕中，我們所體會到的卻正是后羿(魯迅)那無可奈何的遲暮意識?！棒嗫戳艘谎郏偷土祟^，嘆一口氣……他于是回想當(dāng)年的食物……‘唉’，他不覺嘆息?！痹凇侗荚隆防铮篝嘟?jīng)常處于“回想”狀態(tài)，總有意無意地提到自己的當(dāng)年之勇，并且還總是在這種“回想”中發(fā)出屢屢的嘆息聲，這意味著人已經(jīng)“老”了，失卻了當(dāng)年的盛氣，而生出一種莫可名狀的“遲暮”意識。

他一手拈弓，一手捏著三枝箭，都搭上去，拉了一個滿弓，正對著月亮……颼的一聲，——只一聲，已經(jīng)連發(fā)了三枝箭，剛發(fā)便搭，一搭又發(fā)，眼睛不及看清那手法，耳朵也不及分別那聲音。本來對面是雖然受了三枝箭，應(yīng)該都聚在一處的，因為箭箭相銜，不差絲發(fā)。但他為必中起見，這時卻將手微微一動，使箭到時分成三點，有三個傷。使女們發(fā)一聲喊，大家都看見月亮只一抖，以為要掉下來了，——但卻還是安然地懸著，發(fā)出和悅的更大的光輝，似乎毫無傷損。‘呔！’羿仰天大喝一聲，看了片刻；然而月亮不理他。他前進三步，月亮便退了三步；他退三步，月亮卻又照數(shù)前進了。他們都默著，各人看各人的臉。羿懶懶地將射日弓靠在堂門上，走進屋里去。使女們也一齊跟著他。[2]

這里，后羿的這種生命“遲暮”，已經(jīng)完全赤裸裸的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了。昔日的射日英雄，現(xiàn)在竟然連月亮都射不下來，而且月亮似乎還有意示威，使得后羿在使女們面前威風(fēng)全無，全都靜默著，而后羿也無可奈何的收起了射日弓，坐下嘆了一口氣。在后羿的這聲嘆息中，那英雄暮年的“遲暮”意識也表露無遺。結(jié)合魯迅晚年時的身體和精神狀態(tài)，后羿的這種英雄“遲暮”，又何嘗不是魯迅自身的一種“遲暮”呢！

當(dāng)然，不只是后羿，魯迅的這種“遲暮”意識，在《故事新編》的其他篇章里也或多或少有所體現(xiàn)：疲乏的女媧；風(fēng)燭殘年的伯夷和叔齊；沒有牙齒，扶著拄杖的老子；像一個老牌乞丐的墨子；黑瘦面皮，長著花白絡(luò)腮胡子的莊子，等等。一部短短的《故事新編》，魯迅將眾多的真假“英雄”都刻畫成了這么一些帶著“遲暮”形象的老者，看似無意而為，實則正有意無意地透露出魯迅暮年那無可奈何的“遲暮”意識。

魯迅《故事新編》中的“遲暮”意識，當(dāng)然并不僅僅和晚年的身體狀況有關(guān)，在很大程度上，是源于魯迅晚年特殊的精神狀態(tài)。1926年8月29日，魯迅抵達上海，作短暫停留后，于9月1日前往廈門。由于厭棄廈門的烏煙瘴氣和死氣沉沉，于1927年1月又到了廣州，但由于當(dāng)時的時局之變，于9月底又前往上海，并在此度過了自己的晚年歲月而長眠于此。

“上海的白色恐怖日益猖獗，青年常失蹤，我仍在家里，不知是因為沒有線索呢，還是嫌我老了，不要我，總之我是平安無事。只要是平安無事，就姑且活下去罷?！盵2]這是1934年1月11日魯迅致山本初枝的信，在這封信里，魯迅再次提到一個詞——老了，而且是“姑且活下去”。當(dāng)然，魯迅這里的“姑且活下去”不能等同于消極的逃避，而應(yīng)該是積極的但又無奈的面對，南京大學(xué)王彬彬教授把魯迅的這種狀態(tài)稱之為“姑活”。這種“姑活”心態(tài)在魯迅蟄居上海期間，是很強烈的，可以說是魯迅在上海期間的一種恒常心態(tài)。之所有這種心態(tài)，是源于魯迅的兩段經(jīng)歷：一是離寓避難；二是好友被殺。[5](P19-20)這種“姑活”心理，幾乎伴隨魯迅的整個晚年生活，對其寫作也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因此其作品中才會透露出“遲暮”意識。

同時，晚年的各種經(jīng)歷，使得魯迅左右為難，讓他一度思考自己一生所進行的“啟蒙”事業(yè)究竟有無成效，甚至有時還對自己的“啟蒙”行為產(chǎn)生了深深的質(zhì)疑。魯迅的這種質(zhì)疑，分為兩個方面：一是對“啟蒙者”自身的質(zhì)疑，二是對“啟蒙”對象的質(zhì)疑。

魯迅曾對自己的“啟蒙”行為有過這樣的反思：“中國歷來是排著吃人的筵宴，有吃的，有被吃的。被吃的也曾吃人，正吃的也會被吃。但我現(xiàn)在發(fā)見了，我自己也幫助著排筵宴。先生，你是看我的作品的，我現(xiàn)在發(fā)一個問題：看了之后，使你麻木，還是使你清楚；使你昏沉，還是使你活潑？倘所覺的是后者，那我的自己裁判，便證實大半了。中國的筵席上有一種‘醉蝦’，蝦越鮮活，吃的人便越高興，越暢快。我就是做這醉蝦的幫手，弄清了老實而不幸的青年的腦子和弄敏了他的感覺，使他萬一遭災(zāi)時來嘗加倍的苦痛，同時給憎惡他的人們賞玩這較靈的苦痛，得到格外的享樂。我有一種設(shè)想，以為無論討赤軍，討革軍，倘捕到敵黨的有智識的如學(xué)生之類，一定特別加刑，甚于對工人或其他無智識者。為什么呢，因為他可以看見更銳敏細微的痛苦的表情，得到特別的愉快。倘我的假設(shè)是不錯的，那么，我的自己裁判，便完全證實了。所以，我終于覺得無話可說。”[2]

而且，魯迅的這種質(zhì)疑，并非只是空穴來風(fēng)，在這之后，魯迅曾經(jīng)收到一封署名為“一個被你毒害的青年Y”的來信，信中這樣說：“好在你自己也極明白：你是在給別人安排酒筵，‘泡制醉蝦’的一個人。我，就是其間被制的一個！……《吶喊》出版了，《語絲》發(fā)行了……《說胡須》《論照相之類》一篇篇連續(xù)地戟刺著我的神經(jīng)……利，莫利于失望之矢。我失望，失望之矢貫穿了我的心，于是乎吐血。轉(zhuǎn)輾床上不能動已幾個月！……不知不識幸福了，我因之痛苦。然而施這毒藥者是先生，我實完全被先生所‘泡制’。先生，我既已被引至此，索性請你指示我應(yīng)走的最終的道路。不然，則請你麻痹了我的神經(jīng)……末了，更勸告你的：‘你老’現(xiàn)在可以歇歇了，再不必為軍閥們趕制適口的鮮味，保全幾個像我這樣的青年……”[2]

我們可以想象，當(dāng)魯迅收到這封信時，會有怎樣的震撼，又會有怎樣的沉重？自己一生所經(jīng)營的“啟蒙”事業(yè)，非但沒有拯救青年，卻無形中使得有知識有擔(dān)當(dāng)?shù)那嗄耆绱送纯?，更在來信中稱自己為“你老”，叫魯迅“現(xiàn)在可以歇歇了”，從而保全幾個“他”，這于魯迅而言，無疑是一種釜底抽薪式的痛楚，使得魯迅一度產(chǎn)生“我終于覺得無話可說”的狀態(tài)。此時的魯迅，無疑是矛盾的，是痛苦的，他的矛盾和痛苦，來源于他對自身的質(zhì)疑，對“啟蒙者”身份的質(zhì)疑，而這種質(zhì)疑，則無可避免地給晚年的魯迅及其作品帶來了一份難以擺脫的“遲暮”意識。

如果說魯迅對“啟蒙者”自身的質(zhì)疑還只是覺得沉重的話，那其對“啟蒙”對象的質(zhì)疑則堪稱痛苦了。1927年9月4日，魯迅曾說：“我的一種妄想破滅了。我至今為止，時時有一種樂觀，以為壓迫，殺戮青年的，大概是老人。這種老人漸漸死去，中國總可以比較地有生氣的?，F(xiàn)在我知道不然了，殺戮青年的，似乎倒大概是青年，而且對于別個的不能再造的生命和青春，更無顧惜。如果對于動物，也要算‘暴殄天物’。”[2]

1928年4月6日的《申報》有一段《長沙通信》，記的是湖南省處決共產(chǎn)黨人一事。在被處決中，有三名年輕女性，于是，“全城男女往觀者，終日人山人海，擁擠不通。加以共魁郭亮之首級，又懸之司門口示眾，往觀者更眾。司門口八角亭一帶，交通為之?dāng)嘟^計南門一帶民眾，則看郭亮首級之后，又赴教育會看女尸。北門一帶民眾，則在教育會看女尸后，又往司門口看郭首級……”[2]針對這則消息，魯迅寫了《鏟共大觀》，發(fā)揮了一點想象：“我一讀，便仿佛看見司門口掛著一顆頭，教育會前列著三具不連頭的女尸。而且至少是赤膊的，——但這也許我猜得不對，是我自己太黑暗之故。而許多‘民眾’，一批是由北往南，一批是由南往北，擠著，嚷著。再添一點蛇足，是臉上都表現(xiàn)著或者正在神往，或者已經(jīng)滿足的神情?！边@樣的聯(lián)想，說明魯迅的心被這則消息刺激得非常痛楚。1906年夏季，在日本的仙臺醫(yī)專，魯迅正是被一群中國人旁觀一個中國人的被殺而決意以思想啟蒙為畢生事業(yè)的。二十二年后，當(dāng)魯迅步入生命的晚年時，這樣的場景仍給魯迅以深深的刺激?！?dāng)然，如今面對這樣的場景，魯迅的心中會比二十二年前更多一份沉重，一種悲哀。怎么二十二年過去了，民眾精神上的麻木之“厚重”依舊？怎么許多人參與的啟蒙事業(yè)進行了那么多年，仍不見明顯的成效？[5](P71)

1935年12月9日，北京爆發(fā)了旨在反對對日妥協(xié)的“一二·九運動”，遭到軍警的鎮(zhèn)壓。上海學(xué)生為聲援北京學(xué)生而跪在國民黨市政府前請愿。12月21日《申報》的“本市新聞”欄內(nèi)，刊出了學(xué)生跪著的照片。對學(xué)生的此種做法，魯迅頗不以為然。在看到照片的當(dāng)夜致臺靜農(nóng)的信中，魯迅寫道：“北平學(xué)生游行，所遭與前數(shù)次無異，聞之慘然，此照例之飾終大典耳。上海學(xué)生，則長跪于府前，此真教育之效，可羞甚于隕亡?！盵2]學(xué)生長跪請愿，目的本在救亡；然而，在魯迅心目中，這種長跪的行為，為中國帶來的羞辱，甚至甚于國土的淪亡。[5](P79)

中國(青年)民眾以上的這些行為，顯然讓魯迅感到曾經(jīng)付出的“啟蒙”的無效，這深深地傷透了魯迅的心，讓魯迅感覺到異常的悲涼，甚至于絕望，魯迅本來是一直寄希望于青年的，然而，現(xiàn)實卻是，青年也不足為信，中國的青年還遠沒有覺醒，遠沒有被“啟蒙”，思想依然很落后，既然如此，那么，該到哪里去尋找希望呢？顯然，這樣一種“理想”的破滅，對魯迅晚年的精神世界打擊是沉重的，甚至是致命的，在很大程度上，讓魯迅的心境有著相當(dāng)灰暗和陰郁的部分，同時，也透露出極大的悲觀和絕望。雖然魯迅沒有在這種絕望中消沉，而是一直在反抗絕望，但這種絕望始終是存在于魯迅的思想和作品中的，并使得其晚年的創(chuàng)作帶上了一種自然而然的“遲暮”意識，而《故事新編》正是魯迅晚年的代表作之一，因而，其或多或少呈現(xiàn)出的“遲暮”意識。

《故事新編》是魯迅晚年病痛纏身，對生命無奈，以及因其一生所從事的“啟蒙”受挫而帶來的痛苦和悲涼，甚至于偶爾絕望的一種體現(xiàn)。這種“遲暮”意識是生命的無奈和悲涼，更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是魯迅作為“啟蒙者”的莫大的悲哀。魯迅把這種悲哀隱射到作品中，便使得《故事新編》里出現(xiàn)了一群“遲暮”的末路英雄。

[1]增田涉.魯迅印象·魯迅在病中的狀貌和心情[A].魯迅回憶錄(下)[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

[2]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1.

[3]袁文杰.試論《故事新編》成集中的悲劇層流[J].廣西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96，(2).

[4]肖同慶.走向死亡：遲暮與輝煌——魯迅晚年生死觀論[J].魯迅研究月刊，1994，(2).

[5]王彬彬.魯迅的晚年情懷[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5.

TheImplicationof“Aging”inLuXun’s“NewStories”

GUO Da-zhang

(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Lu Xun，at his old age，suffered from illness and hard life. He started to doubt his career of “enlightening people”. With the sentiment of helplessness and sadness，he was aware of “aging”. This is reflected in his later works：“New Stories”. To some extent，this is a tragedy for him as a “enlightener”.

“New Stories”；being aware of old age；illness；the mentality of old age

2017-03-02

郭大章(1982-)，男，土家族，重慶酉陽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

1004—5856(2017)12—0075—04

I210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12.018

張 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