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娟

（呂梁學(xué)院 汾陽師范分校，山西 汾陽 032200）

【文史哲研究】

靈魂的煉獄與憩園
——《野草》與《朝花夕拾》比較分析

趙娟

（呂梁學(xué)院 汾陽師范分校，山西 汾陽 032200）

《野草》與《朝花夕拾》均是魯迅獨特的創(chuàng)作，前者以其深切表現(xiàn)靈魂于黑暗中的搏斗與掙扎揭示出“靈魂煉獄”的主題，后者則以其清新自然，充滿童真的“閑話風(fēng)”展示了魯迅靈魂中溫情的一面。二者雖看起來截然不同，但都體現(xiàn)了作為戰(zhàn)士的魯迅的精神實質(zhì)——對現(xiàn)實的批判，這批判又源自對現(xiàn)實黑暗的憎惡與對民眾的大愛。

靈魂；煉獄；憩園；戰(zhàn)士

魯迅，作為中國文學(xué)革命的主將，向來以“戰(zhàn)士”示人，而且是“精神界”的戰(zhàn)士。他終其一生都在批判社會的封建性與國民的劣根性，以期喚醒“鐵屋子”中昏昏欲睡的國民。這種對現(xiàn)實力透紙背的批判在他的小說和雜文中是顯而易見的。但筆者認為，魯迅的散文《野草》與《朝花夕拾》也從不同角度展現(xiàn)了魯迅一以貫之的批判精神。

一、《野草》——靈魂的煉獄

魯迅的散文詩集《野草》不同于作者的其他作品，這部集子是在魯迅經(jīng)歷了革命隊伍的分化之后，再次陷入沉默時期所創(chuàng)作的，不同于第一次沉默期的逃避與陷入故紙堆，這次作者把對現(xiàn)實的困惑與絕望沉入靈魂的最深處，作品是對自身的自我追問與拷問。因此，《野草》是一部沉潛的心靈體驗之作，是唯一一部寫給自己的書。

（一）深重的空虛

有人說《野草》是一種“獨語”，而筆者認為它是魯迅精神與心靈的煉獄，在這里，魯迅經(jīng)歷了靈魂的掙扎與歷練。魯迅曾說：“當(dāng)我沉默著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1]這是魯迅《野草·題辭》的開篇語，或許也可以當(dāng)作對這座“煉獄”的一個說明。

“空虛”在《野草》中并非指“無”，而是作者難以名狀的煎熬與苦痛。這里的“空虛”至少蘊含以下兩重含義：首先，魯迅是一名有思想的“戰(zhàn)士”，他以敏銳的洞察力發(fā)現(xiàn)了社會沉重腐朽的封建性及國人精神的劣根性，并對之深惡痛絕?？梢哉f，魯迅在“戰(zhàn)斗”中所產(chǎn)生的所有決絕的抵抗與深沉的悲憫都源于這種發(fā)覺與憎惡。而社會的封建性與國民的劣根性不是具體體現(xiàn)于一人、一物、一事，它們已經(jīng)變成了厚重的歷史積淀與國民的集體無意識，是作為國民日常生活的常態(tài)，無處不在卻也無影無形，這就是所謂的“無物之陣”[2]與“空虛”?？梢?，這種“空虛”是負載著幾千年來國家與國民的深重頑疾與創(chuàng)痛的。其次，魯迅的靈魂深處是孤獨的，這種孤獨來自堅忍地獨自承擔(dān)艱巨的促使國人覺醒與自救的工作，也來自魯迅自身深刻的生命體驗，這是一種更深層的形而上的思索與探究。魯迅從存在層面深切體會到個體生命生存境遇的虛空與無著，靈魂的漂泊無依與無可歸屬。正如《影的告別》中寫道：“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將來的黃金世界里，我不愿意去。”[1]這是對現(xiàn)實和未來所有既定秩序和法則的徹底拒絕,最后只能“彷徨”于黑暗之中。這種空虛和彷徨在《臘葉》《希望》等文中均有或隱或顯的體現(xiàn)。這些都促成魯迅生命深處深切的“虛空”感。

（二）濃烈的絕望

面對這樣的“煉獄”——既藏污納垢、傾軋靈魂又無形無影、無所附著，魯迅首先生發(fā)出“絕望”的吶喊。所謂“絕望”，并非可以從其字面來理解，它是魯迅于“煉獄”中輾轉(zhuǎn)掙扎的思想結(jié)晶。

藏膿裹血的社會是一個堅固的龐大營壘。欺壓者自然要拼命地從被欺壓者身上攫取他們想要獲得的一切利益，因此他們無所不用地壓榨，索取。而作為壓榨與索取的保證，他們一方面通過皮鞭強迫管制被欺壓者以使之被動地順從，另一方面從靈魂深處進行閹割，使他們相信命運本該如此從而主動地順從。如《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的奴才形象，成天勞作辛苦卻始終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唯一的發(fā)泄就是向人發(fā)牢騷，借此希望得到同情，而從來沒想過反抗，反而幫主人趕走要救他逃離黑暗的猛士。奴才的不覺悟才是社會或國人命運最悲慘的根源所在。被閹割了靈魂的廣大民眾甘心做奴隸，并為做好了奴隸而沾沾自喜，他們已完全喪失了獨立的人格與靈魂，更不要說反抗與斗爭了。他們完全被徹底地同化了，無論主觀上還是客觀上他們都實實在在地成了欺壓者的幫兇與同伙，共同建立起關(guān)押他們身體與靈魂的“鐵屋子”[3]。這樣的情形不能不使少數(shù)靈魂尚且獨立而清醒的人觸目驚心、痛心疾首而又深感絕望。而魯迅作為一名清醒的革命者，更是深刻體會到了現(xiàn)實的殘酷。因此，《野草》中很多意象都是諸如“死尸”“黑暗”“孤墳”“地獄”等令人驚悚而又絕望的事物。

由此可見，《野草》沒有像作者的其他作品一樣，總是為不憚于前驅(qū)的勇士搖旗吶喊，總是在黑暗的籠罩中透露出點點的光亮，給人以希望，而是多多少少透漏出自己看透一切之后的虛空、孤獨和絕望的內(nèi)心深處悲涼的體驗，如同煉獄般焦灼痛苦，在黑暗中舔舐自己身上的血痕與傷口，而這才是魯迅最真實的靈魂與血肉。但作者并沒有在絕望中沉淪，而是選擇了反抗絕望。如在《希望》中，作者面對死氣沉沉的現(xiàn)實，表示“我只得由我來肉搏這空虛中的暗夜了”[4]。

二、《朝花夕拾》——靈魂的憩園

相對于《野草》中作者靈魂的孤獨彷徨與無處安放，《朝花夕拾》正是作者苦苦追尋的心靈安放的憩園。在《阿長與山海經(jīng)》一文的結(jié)尾魯迅寫道：“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4]也可以說，這是作者心靈深處的呼喚，是他在受到種種外界的磨難之后追尋的靈魂的向往之地。

（一）重提的舊事

魯迅的《朝花夕拾》最初在《莽原》上發(fā)表時，總題為《舊事重提》。魯迅在《朝花夕拾·小引》中說：“帶露折花，色香自然要好得多，但是我不能夠。便是現(xiàn)在心目中的離奇和蕪雜，我也還不能使它即刻幻化，轉(zhuǎn)成離奇和蕪雜的文章。或者，他日仰看流云時，會在我的眼前一閃爍罷?！盵5]《朝花夕拾》是對魯迅以上自敘很好的闡釋與例證。他不要“帶露折花”，這樣固然新鮮，但卻絕沒有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與過濾之后才能生成的綿綿情愫與深長意味，而后者正是魯迅孜孜以求的?！冻ㄏκ啊芳大w現(xiàn)了這樣的追求。

這部散文集所收集篇目均是回憶性敘事與書寫，有的回憶童年純真生活，如《阿長與〈山海經(jīng)〉》《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等；有的紀(jì)念逝去或別離的親友，如《父親的病》《范愛農(nóng)》《藤野先生》等。這些記事記人的文章均是經(jīng)過時光篩選、過濾甚至提升了的表現(xiàn)型再現(xiàn)，是作家對往事與舊人的重新發(fā)現(xiàn)與書寫，作家以愛的眼光穿過時間的隧道深情注視往事與親朋，在某種程度上對往事做了修正：去掉惡而張揚美、善。它們不再是真實準(zhǔn)確的人、事，而是融入了作家深厚情感的抒情化表達，是承載作家美好理想的樂園。如《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枯燥無味的私塾生活被自由自在的童年趣事所淡化；《阿長與〈山海經(jīng)〉》中，長媽媽的愚昧與迷信都浸潤在長媽媽對我無微不至的慈愛之中，留下的是我對長媽媽深深的感激與懷念之情。所以，整部集子呈現(xiàn)出來的是少有的溫馨與純凈。

（二）體味生命的純真

《朝花夕拾》是魯迅靈魂一個寧靜的憩息地，是作為“戰(zhàn)士”的他一次難得的精神休息。所謂休息并不是說沒有了對生命與人生的深刻洞察，而只是進行了方式的置換：以追憶與體驗代替思索與批判，這是一種更自然與沉潛的方式，也更接近生命的本真狀態(tài)。

《朝花夕拾》中的許多篇（如《阿長與〈山海經(jīng)〉》《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五猖會》《瑣記》《父親的病》等）是以兒童視角進行敘述的。兒童視角，是一種獨特的文本敘事抒情視角，它有著兒童特有的稚拙與天真，透過這一視角，世界顯得純凈、真誠。魯迅正是通過這一視角，在回憶中體味人生，這時的生命樣態(tài)是純真的，它不僅指個體的兒童時期，更指人類的童年狀態(tài)，可以說，這樣的純真生命是魯迅期待的理想生命形態(tài)，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魯迅在以這樣的生命形態(tài)對抗與抵制現(xiàn)實的黑暗，而這種抵制是暗暗的、不動聲色的，甚至給人以輕松愉悅感。

魯迅體味生命本初的純真是以“閑話風(fēng)”的形式進行的。所謂“閑話風(fēng)”，是相對于“獨語體”而言的。“閑話”，即作者與讀者平等地進行心靈溝通與對話，作者袒露自己的心靈，希望引起讀者的共鳴與思考。

《朝花夕拾》中，魯迅通過對個體及人類童年純真性的體味與感悟，呈現(xiàn)給讀者一個久藏的未被現(xiàn)實黑暗沾染與侵蝕過的純凈心靈世界，使讀者認識到作為“戰(zhàn)士”的魯迅靈魂的另一面，也通過這樣的呈現(xiàn)，喚起讀者對人類純真天性的感悟與思索?？梢哉f，魯迅在寧靜的憩息中以溫和的方式喚醒與救贖國民的靈魂。

三、一以貫之的精神操守

魯迅終究是一個“戰(zhàn)士”，是天性如此，也是責(zé)任使然?！皯?zhàn)士”的使命使他始終關(guān)注古老中國根深蒂固的封建性與生于斯長于斯的中國民眾尤其是下層民眾的生存，他直視甚至逼視社會的黑暗與國民靈魂劣根性，企望做深入徹底的發(fā)掘與剖析，以喚醒民眾自身的覺醒，療救自我、療救時世。因此，無論何時何地，魯迅從未放下他的“匕首”與“投槍”，從未停止過“戰(zhàn)斗”。同樣，在貌似風(fēng)格迥異的《野草》與《朝花夕拾》中，依然貫穿了批判精神。

《野草》明顯不同于魯迅稱之為“感應(yīng)的神經(jīng)”“攻守的手足”[6]的雜文，也不同于具有鮮明批判性與諷刺性的小說?！兑安荨肥恰蔼氄Z”，卻是有震懾力與攻擊性的“獨語”，它沿襲了魯迅素有的批判精神。它深入至作家的靈魂深處且將靈魂剖露給人看，讓讀者可以一覽無余地看到作家靈魂與黑暗的搏斗與廝殺，也看到作為對手的黑暗的強大、暴戾與空虛，從而震撼每一個飽受同樣折磨想要抗?fàn)幍撵`魂，使他們獲得進行抗?fàn)幍膭恿?，也力圖震撼每一個尚處于昏昧而不自知的靈魂，使他們可以得到覺醒。

這反抗是渺茫的但又是義無反顧的、決絕的。就像《過客》中的行路人，他知道前面是“墳”，“墳”前面是不可知，但他仍要繼續(xù)前行，摒棄人間的溫情，因為他知道惡濁中的溫情只能拖他進入惡濁，帶著自己的傷痛與疲憊，執(zhí)拗地前行。這是魯迅的姿態(tài)——決絕地反抗，不計后果。在《這樣的戰(zhàn)士》中，他拿著投槍，面對一切的打壓排擠與軟化誘惑，毅然決然地作出了自己的選擇——“但他舉起了投槍。他微笑，偏偏一擲，卻正中了他們的心窩。”[1]他忍受著眾多的不解與孤獨，在“無物之中老衰、壽終”[1]，這正表明了作者最堅決的拒絕與反抗，而這種反抗是以犧牲自我為代價的。“我”生于黑暗，“彷徨于明暗之間”[4]，“黑暗又會吞并我”，“光明又會使我消失”[4]?！拔摇笔呛诎抵?，身心均帶有黑暗時代的烙印卻向往光明，因此，“我”要摧毀這世界連同世界中的自己來換取一個光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不再有“我”的任何痕跡，因為任何痕跡都會使光明重新籠罩上黑暗甚至重新被黑暗吞滅。

由此，《野草》中作者的心路歷程便很清晰：作者身為“戰(zhàn)士”，敏銳地洞察到了現(xiàn)實的欺騙與腐朽，因此，作者拒斥現(xiàn)世存在的一切既有秩序，留給自己的卻是無邊無際的空虛與絕望，在絕望中啃噬自己的靈魂，承擔(dān)全部黑暗，最后自我毀滅。這里的空虛與絕望絕不是一無所有與徹底的消沉，而是一個更大的“有”的境界。就像《墓碑文》中所說：“我就要離開。而死尸已在墳中坐起，口唇不動，然而說‘待我成塵時，你將見我的微笑！’?！盵4]作者在《題詞》中寫道：“我自愛我的野草，但我憎惡這以野草作裝飾的地面。地火在地下運行，奔突;熔巖一旦噴出，將燒盡一切野草，以及喬木，于是并且無可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將大笑，我將歌唱。”[4]作者承擔(dān)一切，甚至自我毀滅之后，相反的卻是“微笑”“坦然”“歌唱”,因為由此便進入了一個“更生”的時代。這正是作者徹底的“戰(zhàn)士”斗爭精神的體現(xiàn)。魯迅曾自己總結(jié)說：“我以為絕望而反抗者難，比因希望而戰(zhàn)斗者更勇猛，更悲壯?！盵7]

《朝花夕拾》明顯不同于《野草》，它清新自然，充滿童年趣味，這在魯迅的創(chuàng)作中是難得一見的，是魯迅靈魂柔軟與溫情一面的展現(xiàn)。將它放在魯迅的創(chuàng)作譜系中進行考查，自然會發(fā)現(xiàn)其新意與深意?！冻ㄏκ啊分?，一類型作品是魯迅對于童年美好生活與親友美好品質(zhì)的書寫，有意展現(xiàn)出一個純真的生存境遇。如《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作者讓我們感受到了雪天捕鳥的快樂，感受到的是久違的屬于童年的無憂無慮?？梢哉f，這是在拒斥黑暗現(xiàn)實的同時努力建造與守護人類心靈的凈土，是作者埋藏在心底的精神家園。再如《范愛農(nóng)》中，范愛農(nóng)從一而終的斗爭精神，一生落魄不得志但從未改變其政治理想，就連死后都保持著直立傲然的姿態(tài)。這樣的革命者，正是魯迅所欽佩的；《無?！分?，作者回憶了兒時迎神賽會的情景，以記憶中的純凈美好來反襯現(xiàn)實的污濁不堪，以“無”對抗“有”：即以沒有污穢、冷漠、麻木的世界對抗現(xiàn)實世界的污穢、冷漠與麻木。從這個角度來看，《朝花夕拾》中的溫情與純凈恰恰是魯迅別一種反叛、對抗現(xiàn)實的方式。其中的另一類作品，在溫暖與柔情的包裹中還是可窺見魯迅一貫的“批判”與“戰(zhàn)士”精神。如在《阿長與〈山海經(jīng)〉》中，可以感受到了長媽媽的樸實與善良，但在長媽媽身上，也有讓作者很無奈的迷信和落后。在《父親的病》中，看到了民眾對西醫(yī)這一外來事物的排斥，頑固地認為西醫(yī)不僅包治百病，而且可以起死回生，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由此可見，《朝花夕拾》依然體現(xiàn)了魯訊一貫的對封建社會“吃人”本質(zhì)的批判，顯示出了一貫的反封建的“戰(zhàn)士”形象，只不過這種批判與斗爭被深藏于脈脈溫情當(dāng)中。

綜上所述，《野草》與《朝花夕拾》作為魯迅靈魂的煉獄與憩園、戰(zhàn)場與后院，看起來截然不同，但深入分析會發(fā)現(xiàn)，靈魂與黑暗的搏斗和對美好純真的追尋與固守都深深浸透著魯迅一以貫之的批判與戰(zhàn)斗精神，是魯迅“戰(zhàn)士”精神合二為一的兩個方面，兩者的背后自然是魯迅對于黑暗社會切齒的憎惡與對未覺醒的國民深切的愛與悲憫。

[1]魯迅.野草[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3.

[2]何其芳.獨語[M]//何其芳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2.

[3]魯迅.吶喊[M].南京：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江蘇文藝出版社，2006

[4]魯迅.魯迅散文[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7

[5]魯迅.朝花夕拾[M].北京：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

[6]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

[7]錢理群.和錢理群一起閱讀魯迅[M].北京：中華書局，2015.

（編輯：張雪梅）

The Soul’s Purgatory and Resting Place:A Comparative Study of LU Xun’s Two Works

ZHAO Juan
(Fenyang Teachers’College,Lvliang University,Fenyang,032200,China)

Wild Grass and Dawn Blossoms Plucked at Dusk are LU Xun’s two famous works.Soul’s purgatory is the former’s theme for the work displays soul’s struggling and fighting in the dark,while the latter demonstrates LU Xun’s tenderness and warmth with a fresh,natural and innocent chatting style.Although the styles of the two works seem to be completely different,they both manifest the spirit of LU Xun,a warrior,that is,his criticism of the reality,his hatred for the dark world and his love to common people.

Soul;purgatory;resting place;warrior

I 106.6

A

1671-4806（2017）02-0100-04

2016-11-20

趙娟（1982—），女，山西汾陽人，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