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秋霞
我想我已經(jīng)夠小心翼翼的/我的腳趾正好十個/我的手指正好十個/我生下來時哭幾聲/我死去時別人又哭/我不聲不響的/帶來自己這個包袱/盡管我不喜愛自己/但我還是悄悄打開……
這是海子的詩《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只鞋子里》。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卻更加打動我的心。我熱愛海子,這個寫下“我是中國政法大學(xué)哲學(xué)教研室教師,我叫查海生,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guān)”作為最后遺言的詩人。這個“曾以荷爾德林的熱情書寫歌德的詩篇的青年詩人”以慘烈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年僅25歲的生命,離開了我們?!八嵉糜薮溃薮赖幂x煌?!蔽鞔ㄕf。我不想把死亡渲染得多么輝煌,我肯定說那是件凄涼的事,其中埋藏著真正的絕望。
我無法深刻地讀懂海子的絕望,他對土地的眷戀,對孤獨的無法擺脫,對愛情的失望,或是對其他一切我所未能感知的情緒的表達,到底是什么,使他徹底絕望?工業(yè)文明,農(nóng)業(yè)漸漸消失?!坝行┠闶煜さ臇|西再也找不到了,”海子說,“你在家鄉(xiāng)完全變成了個陌生人!”這樣的一種疏離感,是否也是一種癥結(jié)?
今天的他,不是一個幸福的人,明天的他,真的就能幸福了嗎?每個時代,總有幾個與時代格格不入的人,海子或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以如凡·高所說的火中取栗的方式在其最后的光華里瘋狂創(chuàng)作,幻聽、幻覺隨之而來,精神也開始混亂。在他那個狹小的住所里,他是怎樣在半夜因噩夢而起身整夜在房內(nèi)踱步,怎樣自言自語,怎樣被心緒折磨得體無完膚?
“你可以嘲笑一個皇帝的富有,但你不能嘲笑一個詩人的貧窮?!蔽覜]有嘲笑他,我不敢嘲笑他,我想,是那個時代對他的嘲笑,使他變得貧窮。
閱讀一本書,能在其中找到共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我讀不懂詩,但我喜歡讀詩,詩是一種美妙的語言。有句話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但我拒絕這種做法,我是個極沒耐心的人,我怕將一首我愛的詩讀上50遍后便對它膩煩了,我便少了一篇愛文,這是一種悲哀。
某些時候,我覺得我與我所熱愛的詩人本身有一些相同的地方,不是才氣,不是赤子之心——我自認(rèn)無論哪樣都是我無法企及的,但真的存在一些相同的態(tài)度。
“萬里無云如同我永恒的悲傷?!蔽乙蚕胗檬种械墓P寫下自己的孤獨,但終究太過稚嫩。想法很浪漫,世界很現(xiàn)實。我只能在現(xiàn)實中身體力行,享受現(xiàn)實的情愫,現(xiàn)實的詩。
海子是一個有赤子之心的人,現(xiàn)在很少有人能做到這樣。我想象著自己也是這樣一個人,但我終究不是。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一種陰郁的氣氛只能培養(yǎng)狹隘的頭腦,這對于寫作是極其不利的?!彼晕宜鶎懽鞯?,都只是千篇一律的無病呻吟。
海子是孤獨的,沒有太多知心的朋友。朋友是一輩子的事,并不是一段時間的事,我認(rèn)為。如果一輩子有很多個知心朋友,那當(dāng)然不錯,但如果是一段時期一個,那怎么行!不能想象,一個朋友,他懷揣著我的心思、我的秘密,在我面前,視若無睹地走過。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也希望,有人為我和我的詩人祝福。
(指導(dǎo)教師:李愛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