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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國家認同的危機
      ——民主、種族和霸權的視角*

      2017-03-20 02:36:57
      現(xiàn)代國際關系 2017年12期
      關鍵詞:白人民主特朗普

      謝 韜

      當今美國的國家認同可以從種族、政治和全球三個維度考察,各個維度的具體內(nèi)容可以概括為白人至上、民主至上和美國至上。2016年大選表明,在這三個維度上美國的國家認同都受到嚴峻挑戰(zhàn),美國正經(jīng)歷一場空前的國家認同危機。總統(tǒng)奧巴馬八年執(zhí)政以及拉丁裔移民激增,讓歐洲裔白人的威脅感知直線上升。2008年金融危機惡化了美國社會財富分配的不公平,讓越來越多的美國人對民主感到失望。崛起的中國、動蕩的中東以及分裂的歐洲給美國的全球霸權帶來了一系列新的挑戰(zhàn)。因而2016年的選舉可以說是美國國家認同的一次全民公決。雖然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贏得了這場公決,但是這并不表明美國很快就會“再次偉大”。

      美國 國家認同 種族 民主 霸權

      [作者介紹]謝韜,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主要研究美國問題。

      當?shù)貢r間2016年6月7日晚,希拉里·克林頓在贏得紐約州民主黨黨內(nèi)初選。她在獲勝演講中說:“這場選舉并不是民主黨與共和黨之間老矛盾和舊紛爭的再次上演。這場選舉與以往不一樣,因為它真真正正關系到作為美國人,我們到底是誰?!薄?Ian Reifowitz, “Hillary vs. Trump Is A National Identity Election,” Huffington Post, June 13, 2016, https://www.huffingtonpost.com/ian-reifowitz/hillary-vs-trump-is-a-nat_b_10441080.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一個月后,美國《大西洋月刊》網(wǎng)站發(fā)表了一篇文章,作者在文章最后寫道,希拉里·克林頓和唐納德·特朗普的支持者在一系列問題上的鮮明差異表明,2016年大選正在演變?yōu)橐淮蚊绹鴩艺J同的全民公決。美國的經(jīng)濟、人口和文化正在經(jīng)歷重大的變化。選戰(zhàn)的一方是團結(jié)在希拉里周圍的“變革的同盟”(coalition of transformation),他們中大多數(shù)對文化和人口變化已經(jīng)習以為常;選戰(zhàn)的另一方則是團結(jié)在特朗普周圍的“復興同盟”(coalition of restoration),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對這些變化感到忐忑不安。*Ronald Brownstein, “A Referendum on America’s Identity,” Atlantic, July 13, 2016,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6/07/a-referendum-on-americas-national-identity/491117/. (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時間回溯到2015年底,也就是兩黨黨內(nèi)初選尚未正式開始之時,美國《國家雜志》(The Nation)的一位資深編輯寫道:“當美國經(jīng)濟還在試圖擺脫大衰退并且中東亂局在搶占媒體頭條的時候,大家自然而然地認為下一次總統(tǒng)選舉將圍繞經(jīng)濟或者外交問題展開。然而共和黨和民主黨的黨內(nèi)辯論已經(jīng)表明,認同政治越來越多地影響到其他議題”。*Jeet Heer, “Identity Heft: Why the Politics of Race and Gender Are Dominating the 2016 Election,” Nation, November 18, 2015, https://newrepublic.com/article/124139/identity-heft-politics-race-gender-dominating-2016-election. (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事實上,2016年美國大選的歷程無疑準確地呼應了上述三段引文的判斷。2016年大選不僅僅是四年一次的白宮爭奪戰(zhàn)的重復,更是美國國家認同的一次激烈爭論。那么,美國的國家認同是什么?為什么這次大選會引發(fā)對美國國家認同的激烈爭論?

      * 作者系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教授。本文為北京外國語大學青年創(chuàng)新團隊項目“新型國際關系構建中的中美關系研究”階段性成果,受到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批準號2015JT003)。作者感謝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許霖川、祝麥倫、張士帥、張國璽、鄒虹瑾同學為本文收集整理相關數(shù)據(jù)。作者文責自負。

      本文認為,種族、政治制度和霸權是考察當今美國國家認同(national identity)的三個維度,美國國家認同的具體內(nèi)容在三個維度上可以概括為白人至上、民主至上、美國至上。*國內(nèi)有學者把Identity翻譯為特性或者身份。本文翻譯為認同,以突出identity的歸屬感(belonging)。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本文所說的白人至上并非美國國內(nèi)政治語境下的白人至上主義,而是強調(diào)白人作為一個族群在美國人口中占多數(shù)并在美國社會處于主導地位。有關美國國內(nèi)的白人至上主義,參閱Carl Skutsch, “The History of White Supremacy in America,” Atlantic, August 19, 2017, http://www.rollingstone.com/politics/features/the-history-of-white-supremacy-in-america-w498334.(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2016年大選之所以演變成美國國家認同的全民公決,是因為在這三個維度上,美國的國家認同同時面臨嚴峻挑戰(zhàn)。只有深刻認識這場美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國家認同危機,才能準確把握特朗普時代美國的內(nèi)政外交。

      一、美國國家認同的三個維度

      國家認同是一個國家區(qū)別于其他國家的最重要特質(zhì),其核心就是已故美國著名政治學家薩繆爾·亨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所說的“我們是誰”這個問題。*Samuel P. Huntington, Who Are We? 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 New York: Simon& Schuster, 2004.一個國家只有知道了“我們是誰”,才能知道“我們的利益”是什么,進而制定相應的內(nèi)政外交以實現(xiàn)和保護這些利益。

      在亨廷頓之前已經(jīng)有大量美國學者研究過美國的國家認同。*參閱Heidi Tarver, “The Creation of American National Identity: 1774-1796”, Berkeley Journal of Sociology, 1992, 37, pp.55-99; Jack Citrin, Cara Wong, and Brian Duff, “The Meaning of American National Identity: Patterns of Ethnic Conflict and Consensus,” in Social Identity, Intergroup Conflict, and Conflict Reduction, ed., Richard D. Ashmore, Lee Jusim, and David Wilder,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Vanessa B. Beasley, You, the People: American National Identity in Presidential Rhetoric, Texas A & M University Press, 2004; Elizabeth Theiss-Mors, Who Counts as an American? The Boundaries of National Identit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9. 還有一些學者研究了美國的政治文化、政治傳統(tǒng)或者美國特性,這些話題也屬于廣義上的國家認同。Louis Hartz, The Liberal Tradition in America,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1955; Gabriel A. Almond and Sidney Verba, The Civic Culture: Political Attitudes and Democracy in Five Nations,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63; Herbert McClosky and John Zaller, The American Ethos: Public Attitudes toward Capitalism and Democracy,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4. 國內(nèi)有關美國國家認同的研究,參閱王立新:“美國國家認同的形成及其對美國外交的影響”,《歷史研究》,2003年第4期;周聿峨、劉虎:“拉美裔移民與美國國家特性危機”,載《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3期;張文宗:“淺析美國的多元文化主義與國家認同”,《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6期。不過亨廷頓在2004年出版的《我們是誰?》一書毫無疑問是迄今為止研究美國國家認同最有影響力(同時也是最有爭議)的著作。他指出,美國的國家認同并非世人熟知的“美國信念”(American Creed),而是17世紀和18世紀早期定居者的盎格魯-新教文化(Anglo-Protestant culture)。他認為,盎格魯-新教文化的核心元素包括“英語;基督教;宗教虔誠;起源于英國的法治理念、統(tǒng)治者的責任理念和個人權利理念;敢于持異議的新教價值觀,包括個人主義、工作道德,以及相信人有能力和義務創(chuàng)造人間天堂,即‘山巔之城’”。在亨廷頓看來,盎格魯-新教文化三個世紀以來在美國社會一直處于中心地位,但是從20世紀后期開始,其“重要地位和實質(zhì)內(nèi)容”受到了諸多挑戰(zhàn),包括來自拉丁美洲和亞洲的移民浪潮、學界和政界流行的文化多元主義、以族群和性別為核心的身份認同,以及精英人士日益強調(diào)的跨國身份認同等等。他認為,面對這些挑戰(zhàn),美國的國家認同可能朝多個不同方向演變,而他個人明顯傾向于“一個重新充滿活力的美國,重申其歷史性的盎格魯-新教文化、宗教信仰和價值觀,并因與一個不友好的外部世界對峙而充實力量”。*[美] 塞繆爾·亨廷頓:《我們是誰? ——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zhàn)》,程克雄譯,新華出版社,2005年版,第2~3頁。

      由于盎格魯-新教文化起源于第一批抵達北美的殖民者,而后者又是來自歐洲的白人,因此亨廷頓所說的美國國家認同可以被稱為白人族群中心主義(white ethnocentrism),也就是“白人(我們)”對“有色人種(他們)”的廣義上的偏見(prejudice, broadly defined),而這種偏見的具體表現(xiàn)就是,把社會分為“我們”和“他們”兩個群體,并且想當然地對“我們”充滿好感而對“他們”充滿惡感。*Donald R. Kinder and Cindy D. Kam, Us against Them: Ethnocentric Foundation of American Opini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9. 需要指出的是,美國白人內(nèi)部并非團結(jié)一致;相反,白人之間也有偏見,如盎格魯-新教人對猶太人以及來自南歐(信奉天主教)和東歐(信奉東正教)的白人的偏見,只不過白人作為一個整體對有色人種的偏見要比白人之間的偏見嚴重的多。另外,由于美國是個移民國家,但是并非所有移民都是白人,因此他所說的國家認同也可以被理解為白人本土主義(white nativism),也就是歧視和排斥非白人移民。*該書出版后在美國引起了軒然大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多學者認為亨廷頓在為白人本土主義招魂吶喊。亨廷頓也預見到了這類批評,因此在前言中明確指出:“請讓我說清楚,我強調(diào)的是盎格魯-新教文化的重要性,不是盎格魯-新教人的重要性”。Huntington, Who Are We? p.xvii. 美國學者對他的批評,參閱Michiko Kakutani, ”Books of the Times, An Identity Crisis for Norman Rockwell America”, New York Times, May 28, 2004, http://www.nytimes.com/2004/05/28/books/books-of-the-times-an-identity-crisis-for-norman-rockwell-america.html. (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0日);Alan Wolfe, “Native Son: Samuel Huntington Defends the Homeland”,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04.

      誠然,在過去一個半世紀漸次經(jīng)歷了南北戰(zhàn)爭、民權運動、平權運動和移民結(jié)構深刻變化(尤其是非歐洲裔人口激增)的美國,種族平等與文化多元已經(jīng)成為其主流政治文化的核心價值觀,白人至上主義也因此成為了當今美國主流社會的禁忌。但是,這并不表明大多數(shù)歐洲裔白人已經(jīng)與白人族群中心主義和白人本土主義完全決裂。相反,考慮到美國社會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非歐洲裔移民激增對白人價值觀主導地位的挑戰(zhàn)以及這些移民所帶來的各種社會問題,很多白人群體對白人族群中心主義和白人本土主義的認同反而有所加強,只不過出于“政治正確”等考慮,種族歧視變得更加隱性。*有學者指出,白人針對黑人和其他少數(shù)族裔的“象征性種族主義”(symbolic racism)仍然非常普遍。Donald R. Kinder and David O. Sears, “Prejudice and Politics: Symbolic Racism versus Racial Threats to the Good lif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81, 40:3, pp.14-431; David O. Sears, “Symbolic Racism,” in Eliminating Racism, ed., Phyllis A. Katz and Dalmas A. Taylor, Boston, MA: Springer, 1988.

      亨廷頓的局限在于,他只看到了美國國家認同的種族維度而忽略了政治維度和全球維度。與其他國家相比,美國在政治維度上的特質(zhì)就是所謂的民主,在全球維度的特質(zhì)就是霸權。世人熟悉的美國信念,其核心就是這種民主,包括自由、平等、代議制政府和有限政府。亨廷頓認為,美國信念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從盎格魯-新教文化衍生出來的。然而鑒于美國的移民歷史和種族關系,本文認為該文化更多地體現(xiàn)了種族維度的認同而不是政治維度的認同。至于全球維度,他在書中幾乎完全忽略。沒有民主的美國不是美國;沒有霸權的美國也不是美國。種族、政治制度和霸權三位一體,共同構成了當今美國的國家認同。

      美國是當今世界歷史最悠久的資本主義憲政民主國家。從第一批殖民者抵達北美大陸開始,民主制度就成了美國最重要的政治傳統(tǒng)。無論是作為一種價值觀還是作為一種政治體制,這種民主在《五月花號公約》《獨立宣言》和《美利堅合眾國憲法》這三個歷史性文件中得到了最充分的闡釋和體現(xiàn)。無論是托克維爾的《論美國的民主》還是路易斯·哈茨的《美國的自由主義傳統(tǒng)》,這些經(jīng)典著述都圍繞著一個核心,即民主已經(jīng)深深扎根于美國社會,成為美國人虔誠信仰的“世俗宗教”(secular religion)。*Louis Hartz, The Liberal Tradition in America; Alex de Tocqueville, Democracy in America, New York: Penguin, 2003.

      資本主義憲政民主不僅是美國的立國之本,也是“美國例外論”(American Exceptionalism)的精髓:美國之所以例外,是因為與其他國家不一樣,它的國家認同的核心是政治價值觀,而不是歸屬性特征(如膚色和語言);但同時美國又是一個“普世性”國家,因為它所信仰的價值觀也適用于其他社會。*有關美國例外論,參閱Ian Tyrell, “American Exceptionalism in an Age of International History”,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 1991, 96:4, pp.1031-1055; Seymour Martin Lipset, American Exceptionalism: A Double-Edged Sword, New York: Norton, 1997; Peter S. Onuf, “American Exceptionalism and National Identity”, American Political Thought, 2012, 1:1, pp.77-100;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至今,美國一直在全球范圍內(nèi)不遺余力地推廣美國式民主,蘇聯(lián)的解體則被認為是以美國為代表的自由民主的決定性勝利,迎來了“歷史的終結(jié)”。*Francis Fukuyama, “The End of History?” National Interest, 1989, 16, pp.3-18.

      考察當今美國國家認同的最后一個維度是全球霸權。美國全球霸權的建立經(jīng)歷了一個半世紀。1898年美西戰(zhàn)爭是美國進入地區(qū)強國之列的宣言;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并主導巴黎和會標志著美國已經(jīng)成為全球大國;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結(jié)束則是美國全球霸權的開始。美國發(fā)起并主導的聯(lián)合國體系和布雷頓森林體系構成了戰(zhàn)后“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基石。“馬歇爾計劃”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讓美國主導了戰(zhàn)后歐洲的經(jīng)濟復蘇和安全穩(wěn)定。與蘇聯(lián)在冷戰(zhàn)期間的對峙讓美國成為所謂“自由世界”無可爭議的領袖。隨著冷戰(zhàn)結(jié)束,美國成為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進入21世紀,雖然中國等國家的崛起讓美國的相對實力削弱,但美國仍然是世界第一大經(jīng)濟體,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并且在“自由主義國際秩序”中扮演著無可替代的領袖角色。

      從亨利·盧斯(Henry R. Luce)筆下的“美國世紀”(即20世紀),到前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所說的“美國的太平洋世紀”(21世紀),美國的全球霸權已經(jīng)持續(xù)了近一個世紀。*Henry R. Luce, “The American Century”, Diplomatic History, 1999, 23:2, pp.159-171; Hilary R.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October 11, 2011, http://foreignpolicy.com/2011/10/11/americas-pacific-century/.(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無論是約瑟夫·奈(Joseph S. Nye)1990年出版的《注定領導世界:美國權力性質(zhì)的變化》,還是前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20年后所著的《永不道歉:美國的偉大》,都反映了美國的霸權情結(jié)。*Joseph S. Nye, Jr., Bound to Lead: The Changing Nature of American Power, New York: Basic Books, 1991; Mitt Romney, No Apology: The Case for American Greatness, New York: St. Martin, 2010.在美國人看來,不是世界第一的美國就不是美國;全球霸權已經(jīng)成為美國區(qū)別于其他國家的最重要特質(zhì)之一。

      總之,當今美國的國家認同就是白人至上、民主至上、美國至上。種種跡象表明,目前在這三個維度上,美國都面臨嚴峻挑戰(zhàn)。

      二、白人的認同危機

      美國國家認同在種族維度上的危機源自兩個重要因素:非洲裔總統(tǒng)奧巴馬過去八年的執(zhí)政以及以拉丁裔為代表的少數(shù)族裔人口迅速增加。這兩個因素的疊加導致美國的主要種族矛盾由原來的白人與非洲裔之間的矛盾,逐漸演變?yōu)榻裉彀兹伺c非洲裔和拉丁裔之間的矛盾。

      作為第一任非洲裔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在2008年當選時激發(fā)了很多美國人對“后種族時代美國”(post-racial America)的憧憬。*Daniel Shorr, “A New, Post-racial Political Era in America”, NPR, January 28, 2008, www.npr.org/templates/story/story.php?storyId=18489466;“MSNBC’s Matthews On Obama: ‘I Forgot He Was Black Tonight,” January 27, 2010, https://www.realclearpolitics.com/video/2010/01/27/msnbcs_matthews_on_obama_i_forgot_he_was_black_tonight.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2日)Michael Tesler and David O. Sears, Obama’s Race: The 2008 Election and the Dream of a Post-racial America,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0.然而,奧巴馬上任伊始就爆發(fā)了席卷全國的“茶黨運動”。有調(diào)查顯示,大約30%的美國成年人是茶黨支持者,他們大多數(shù)是人到中年的白人,經(jīng)濟條件和教育背景相對較好、宗教信仰保守、政治上明顯傾向于共和黨。表面上,茶黨高舉保守主義的大旗,要求縮減政府開支,減少政府干預。實際上,他們的矛頭對準奧巴馬,因為他的當選威脅到了他們眼中“真正的美國”:白人、說英語、出生在美國、信仰基督教,而奧巴馬的身份在他們看來遠不滿足這些條件。一方面,對“政治正確”和多元文化的過分重視、拉丁裔移民的蜂擁而至、同性婚姻的日漸合法化等等現(xiàn)象,讓他們對自身地位的下降和固有價值觀的被侵蝕感到恐懼;另一方面,奧巴馬的當選以及他所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如醫(yī)療改革和允許同性戀在軍隊公開服役)可以說是挑起他們“倒奧”的最后一根稻草。*David Brody, The Teavangelicals: The Inside Story of How the Evangelicals and the Tea Party are Taking Back America, New York: Zandervan, 2012; Christopher S. Parker and Matt A. Barreto, Change They Can’t Believe In: The Tea Party and Reactionary Politics in America,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3; ThedaSkocpol and Vanessa Williamson, The Tea Party and the Remaking of Republican Conservatis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總之,茶黨就是美國歷史上與白人群體密切相關的反動保守主義(reactionary conservatism)和“偏執(zhí)風格”(paranoid style)在21世紀的化身。*有關反動保守主義,參閱Parker and Barreto, Change They Can’t Believe In, Chapter 1; 有關偏執(zhí)風格,參閱Richard Hofstadter, 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 New York: Vintage, 2008 (1965). 同時參閱謝韜:“特朗普:當憤青成為流行”,載《經(jīng)濟觀察報》,2016年3月21日。

      誠然,茶黨成員畢竟僅占美國人口的少數(shù),不能代表整個白人群體或者美國社會。然而,民意調(diào)查數(shù)據(jù)以及基于民意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進行的統(tǒng)計分析卻表明,奧巴馬的當選讓種族憎恨(racial resentment)成為影響白人在一系列問題上的觀點的最重要因素,包括對奧巴馬本人的認知、對其政績的評價、在醫(yī)改問題上的政策傾向、國會選舉中的投票傾向和黨派認同。更為重要的是,從2008年到2012年,種族憎恨對白人在上述問題上的觀點的影響顯著增加。結(jié)果是諷刺的,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tǒng)不但沒有讓美國迎來“后種族”時代,反而讓美國進入了“最種族”(most racial)的時代。*Michael Tesler, Post-racial or Most-racial? Race and Politics in the Obama Era,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6. 同時參閱Carol Anderson, White Rage: The Unspoken Truth of Our Racial Divide, New York: Bloomsbury, 2016.

      奧巴馬只不過是讓白人群體恐慌的重要因素之一,而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拉丁裔人口的激增。*移民與白人的種族憎恨,參閱Marisa Abrajano and Zoltan L. Hajnal, White Backlash: Immigration, Race, and American Politics,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5.美國國會在1965年通過的《移民與歸化法》對移民政策進行了重大改革,導致來自拉丁美洲且母語是西班牙語的移民數(shù)量激增。根據(jù)美國國家統(tǒng)計局2016年7月的數(shù)據(jù),拉丁裔人口已經(jīng)占美國總?cè)丝诘?7.8%,超過了非洲裔群體(13.4%),成為美國第一大少數(shù)族群。*“U.S. Census Bureau”, https://www.census.gov/quickfacts/fact/table/US/PST045216#qf-headnote-b.(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1月28日)按照現(xiàn)有的增長速度,拉丁裔在2060年將占美國總?cè)丝诘?9%,而非拉丁裔白人(也就是歐洲裔白人)將下降到43.6%。也就是說,以拉丁裔和非洲裔為代表的少數(shù)族群人口將到達56.4%,從而讓歐洲裔白人在美國歷史上第一次成為最大的少數(shù)群體(minority-majority)。*Sandra L. Colby and Jennifer M. Ortman, “Projections of the Size and Composition of the U.S. Population: 2014 to 2060,” U.S. Census Bureau, March 2015, https://www.census.gov/content/dam/Census/library/publications/2015/demo/p25-1143.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2日)

      拉丁裔移民潮的直接后果是美國不少中小學采取英語和西班牙語雙語教學,而語言的多元化無疑催生了文化多元主義。而文化多元主義主張各個族群在美國信念的基礎上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質(zhì)(如宗教和語言),反對被盎格魯-新教文化所同化。從多元主義的視角觀察,美國不應該是國璽上所說的“合眾為一”(out of many, one),而應該是“和而不同”(out of one, many)。*有關文化多元主義,參閱Horace M. Kallen, Cultural Pluralism and the American Ideal: An Essay in Social Philosophy,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1956; Nathan Glazer and Daniel Patrick Moynihan, Beyond the Melting Pot, MIT Press, 1963; Jack Citrin and David O. Sears, American Identity and the Politics of Multiculturalis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4; Mike Gonzalez, “Multiculturalism and the Fight for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 Heritage Foundation, No.1277, November 23, 2016.因此,文化多元主義從一開始就遭到很多白人的反對。從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小阿瑟·斯萊辛格(Arthur M. Schlesinger, Jr.)到亨廷頓,文化多元主義的反對者認為,雙語教育將使得英語不再是美國人的共同語言,而強調(diào)各個族群的文化差異將最終導致美國社會的巴爾干化。*對文化多元主義的批判,參閱Arthur Mann, The One and the Many: Reflections on the American Identity,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9; Arthur M. Schlesinger, Jr., The Disuniting of America: Reflections on a Multicultural Society, New York: Norton, 1991; Huntington, Who Are We?

      除了文化多元主義,20世紀60年代以來的平權運動和“政治正確”運動也讓白人的威脅感知大大增加。*“政治正確”的歷史及其對民意的影響,參閱祁玲玲:“選舉政治的邏輯:美國反‘政治正確’的歸因分析”,《世界政治與經(jīng)濟》,2017年第10期,第67~89頁。在很多白人眼里,平權運動讓他們成了反向歧視(reverse discrimination)的受害者,“政治正確”運動限制了他們的言論自由。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認為以民主黨為核心的政治精英在過去半個世紀專注于提升少數(shù)族裔的身份認同和社會經(jīng)濟地位,而完全忽略了中下層白人的身份認同和社會經(jīng)濟地位。事實上,白人內(nèi)部也存在貧富懸殊,而經(jīng)濟狀況惡化(收入減少或者失業(yè))所導致的自殺、吸毒和酗酒等情況在底層白人中間急劇增加。*中下層白人日益惡化的社會經(jīng)濟狀況,參閱Charles Murry, Coming Apart: The State of White America, 1960-2010, New York: Crown Forum, 2012; J.D. Vance, Hillbilly Elegy: A Memoir of a Family and Culture in Crisis, New York: Harper, 2016; Arlie Russell Hochschild, 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 New York: New Press, 2016; Nancy Isenberg, White Trash: The 400-year Untold History of Class in America, New York: Viking, 2016; Justin Gest, The New Minority: White Working Class Politics in an Age of Immigration and Inequalit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白人的認同危機在2016年總統(tǒng)大選中的“特朗普現(xiàn)象”上得到了最充分體現(xiàn)。從參選開始,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就高調(diào)反對非法移民(尤其是來自墨西哥和其他拉美國家的非法移民),并宣稱當選后將在美國與墨西哥邊境修建一堵高墻以阻止非法移民。*Nick Corrasaniti, “Trump Releases Plan to Combat Illegal Immigration”, New York Times, August 16, 2015, https://www.nytimes.com/2015/08/17/us/politics/trump-releases-plan-to-combat-illegal-immigration.html;Donald Trump, “Transcript of Donald Trump’s Immigration Speech”,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1,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09/02/us/politics/transcript-trump-immigration-speech.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特朗普的反移民立場在白人中間引起了更多共鳴。2016年3月皮尤的一次民意調(diào)查顯示,只有34%的美國人支持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修墻,但是有43%的白人支持這樣做。*Bradley Jones, “Americans’ Views of Immigrants Marked by Widening Partisan, Generational Divides”, April 15, 2016,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04/15/americans-views-of-immigrants-marked-by-widening-partisan-generational-divide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在特朗普的支持者當中,有66%的人認為移民是美國面臨的“大問題”,是所有被提到的政策議題中比例最高的;79%贊成修墻以防止非法移民;52%認為非法移民不應該合法留在美國。*Carroll Doherty, “5 Facts about Trump Supporters’ Views of Immigration,” August 25, 2016,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08/25/5-facts-about-trump-supporters-views-of-immigration/.(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

      與此同時,特朗普的競選從一開始就打上了深深的“反奧巴馬”烙印。特朗普的各種反奧巴馬言論毫無疑問吸引了大批持有種族憎恨的白人支持者。投票結(jié)束后的出口民調(diào)顯示,白人選民占選民總數(shù)的71%,而他們中的57%把選票給了特朗普。在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白人男性當中,特朗普的支持率也高達71%。*CNN, “Exit Polls,” http://www.cnn.com/election/results/exit-poll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由于非法進入美國的移民絕大多數(shù)是拉丁裔,而奧巴馬又是非洲裔,因此特朗普的競選策略可以說把準了白人認同危機的兩大命脈。美國輿論稱,特朗普的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實際上是“讓美國再次變白”(make America white again),而特朗普甚至被稱為美國“第一個白人總統(tǒng)。*Kelly J. Baker, “Make America White Again?” March 12, 2016, Atlantic,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6/03/donald-trump-kkk/473190/.(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Charles M. Blow, “Trump: Making America White Again”, New York Times, November 21, 2016, https://www.nytimes.com/2016/11/21/opinion/trump-making-america-white-again.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Ta-neihisi Coates, “The First White President”, Atlantic, October 2017,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17/10/the-first-white-president-ta-nehisi-coates/537909/.(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對2016年總統(tǒng)大選選民投票行為的分析也表明,影響投票決定的最重要因素不是經(jīng)濟狀況,而是種族憎恨。*Ronald Inglehart and Pippa Norris, “Trump and the Populist Authoritarian Parties: The Silent Revolution in Reverse”, Perspectives on Politics, 2017, 15:2, pp.443-454; Sean McElwee and Jason McDaniel, “Economic Anxiety Didn’t Make People Vote Trump, Racism Did”, Nation, May 8, 2017, 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economic-anxiety-didnt-make-people-vote-trump-racism-did/; Derek Thompson, “Donald Trump and the Twilight of White America,” Atlantic, May 13, 2016, https://www.theatlantic.com/politics/archive/2016/05/donald-trump-and-the-twilight-of-white-america/482655/.(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特朗普就任以來的言行,尤其是他在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暴亂后拒絕譴責白人至上主義者,更是讓種族問題成為特朗普時代美國政治的尖銳話題。*Jamelle Bouie, “White Elephant,” September 1, 2017, http://www.slate.com/articles/news_and_politics/politics/2017/09/trump_s_support_comes_from_white_resentment.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Jelani Cobb, “In Trump’s World, Whites Are the Only Disadvantaged Class”, New Yorker, August 4, 2017,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news-desk/in-trumps-world-whites-are-the-only-disadvantaged-clas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甚至有人預言,美國或許將經(jīng)歷一場新的內(nèi)戰(zhàn)。*Robin Wright, “Is America Headed for a New Kind of Civil War?” New Yorker, August 14, 2017, http://www.newyorker.com/news/news-desk/is-america-headed-for-a-new-kind-of-civil-war;Thomas E. Ricks, “Rumblings of a Second Civil War: Some Links”, Foreign Policy, October 10, 2017, http://foreignpolicy.com/2017/10/10/rumblings-of-a-2nd-civil-war-some-link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5日)謝韜:“走向極化的美國政治”,《經(jīng)濟觀察報》,2017年9月4日。早在夏洛茨維爾之前就有美國學者預言,民主黨和共和黨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極端化或許會導致第二次內(nèi)戰(zhàn),而兩黨在種族問題上的分歧是極端化的主要原因之一。Ronald Brownstein, The Second Civil War: How Extreme Partisanship Has Paralyzed Washington and Polarized America, New York: Penguin, 2007.

      三、美國民主的衰敗

      除了白人的認同危機,當今美國面臨的另外一個巨大挑戰(zhàn)就是民主的衰朽。在美國的主流話語中,民主就是一人一票通過定期、自由和競爭性選舉產(chǎn)生各級政府的最高決策者。然而各種證據(jù)表明,在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資本主義民主國家,選舉并沒有讓美國人民真正當家作主。

      人民是否當家作主,人民應該最清楚。要了解美國人民是否對美國民主制度滿意,民意調(diào)查是最好的手段。從1948年開始,密歇根大學社會研究所在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資助下,一直在總統(tǒng)大選年和中期選舉年(除了2006、2010、2014年的中期選舉)進行全國性、大規(guī)模、隨機抽樣民意調(diào)查,以了解美國人的選舉行為、政治態(tài)度、政策偏好、人口特征等等。這個橫跨近60年的“全國選舉研究”(American National Election Studies)為了解美國人如何評價自己國家的政治體制提供了最權威的數(shù)據(jù)。

      在多年的調(diào)查中,調(diào)查者把問題分為三組,測量受訪者對美國政治體制的支持度。第一組的四個問題,涉及是否信任聯(lián)邦政府、政府是否是為了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政府官員是否腐敗、政府是否浪費納稅人的錢。綜合受訪者對這四個問題的回答,就可以得知他們對政府的總體信任度(圖1)。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在三個歷史時期,美國人對政府的信任度較高,即20世紀60年代中期、80年代中期和21世紀初期,三個時期的最高點分別為1966年的61%,1986年的47%,以及2002年的43%。從2002年開始,美國人對政府的信任度急劇下降,到了2008年只有26%。這么低的比例,在此之前只出現(xiàn)過一次(1994年)。到了2012年,更是只有22%的美國人信任聯(lián)邦政府,創(chuàng)有史以來最低。從1966年的歷史最高點61%算起,美國人對政府信任度在46年里下降了近40個百分點,幾乎就是每年一個百分點。

      圖1:普通美國人對美國政治體制的感知

      數(shù)據(jù)來源:http://www.electionstudies.org/nesguide/gd-index.htm#5,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

      第二組的三個問題測量的是政治效能(political efficacy),也就是民眾認為自己的政治行為在多大程度上能夠影響政府決策。這三個問題分別是受訪者是否認為“政治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復雜了”,“像我這樣的人對政府決策沒有任何影響”、“政府官員不太在意像我這樣的人有什么想法”。在1986年之前的14次調(diào)查中,每次都至少有51%的美國人認為自己具有政治效能,并且有調(diào)查以來的最高點也是在這個時期內(nèi)(1960年的74%)。相比之下,從1986年到2012年的12次調(diào)查,只有兩次超過了50%,即1992年的51%和2002年的61%。2002年之后,該比例一直下降;到了2012年,僅有36%的美國人認為自己有政治效能,幾乎接近有史以來的最低點(1994年的33%)。

      最后一組的兩個問題測量政府的回應性(government responsiveness)。第一個問題是政府決策的時候在多大程度上考慮到民眾的訴求,第二個問題是選舉在多大程度上讓決策者關注民眾的訴求。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1966年有創(chuàng)紀錄的78%的受訪者認為政府決策反映了民意,而到了1982年,該比例下降到了歷史最低點,僅為34%。此后該比例慢慢回升,在2002年達到了71%。但是到了2012年又降低到53%。這個比例表面上看起來不算低,然而在所有20次調(diào)查中,政府回應性低于53%只有四次,除了1982年,還有1980年、1984年和1988年,分別為51%、52%和51%。

      全國選舉研究還考察了國會的支持率。國會是聯(lián)邦政府的立法機構,國會議員來自各個選區(qū),與選民的聯(lián)系最緊密,因此最能反映民意。美國人對國會的支持率在2002年達到了有史以來最高點64%,此后直線下降,到2008年只有26%,已經(jīng)低于之前的最低點(1992年的28%)。到了2012年,國會的支持率更是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21%。來自蓋洛普的民調(diào)數(shù)據(jù)(基于完全相同的問題)也反映了同樣的趨勢。從1974年到1992年,受訪者對國會的支持率在30%左右,此后平穩(wěn)上升,在“9·11”恐怖襲擊后達到了歷史最高的84%。從2002年開始,民眾對國會的支持率直線下降,并在2013年11月份降到了歷史最低點9%。截至2017年11月初,支持率稍微有所回升,但也只有13%。*Gallup, “Congress and the Public,” http://news.gallup.com/poll/1600/congress-public.aspx.(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

      另外一些民調(diào)機構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與“全國選舉研究”的結(jié)果也高度相似。美聯(lián)社與全國民意研究中心(National Opinion Research Center)在2017年2月中旬的一調(diào)查顯示,只有13%的受訪者對美國的民主制度感到“極其驕傲”。*The Associated Press-NORC Center for Public Affairs Research, “The American Identity: Points of Pride, Conflicting Views and a Distinct Culture,” http://www.apnorc.org/PDFs/American%20Identity/American_Identity_2017_Topline_final.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華盛頓郵報》與馬里蘭大學在2017年10月初的調(diào)查則顯示,只有16%的美國人對美國的民主制度感到“非常驕傲”,而這個比例在1996年是27%。該調(diào)查的結(jié)果還包括:“強烈認為”(strongly)當前美國政治體制功能正常(functional)的受訪者比例是14%,但是“強烈認為”當前美國政治體制運轉(zhuǎn)失調(diào)(dysfunctional)的比例高達27%;與1986年的39%相比,現(xiàn)在只有14%的民眾認為政客誠實可信;信任州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民眾比例分別為23%和31%。*“Washington Post-University of Maryland Democracy Poll, Sept. 27-Oct. 5,” 2017http://apps.washingtonpost.com/g/page/national/washington-post-university-of-maryland-democracy-poll-sept-27-oct-5-2017/2251/.(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1995~2014年的“世界價值觀調(diào)查”(world values survey)顯示,出生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的這代人有72%認為民主政治是“不可或缺的”,然而 “千禧一代”(出生于20世紀80年代)的年輕人只有30%多認同此觀點。*Roberto Stefan Foa and YaschaMounk, “The Danger of Deconsolidation”, Journal of Democracy, 2016, 27:3, pp.5-17.

      美國人對美國政治體制極其負面的評價只是美國民主衰朽的表現(xiàn)之一。民主不僅僅包括個人自由、法治和選舉,還包括社會平等,尤其是社會財富分配的平等。大量統(tǒng)計數(shù)據(jù)明確無誤地顯示,貧富懸殊已經(jīng)成為當今美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之一。有研究表明,按照2010年美元計算,在2013年排前1%的美國家庭,它們的年平均收入為160多萬美元,而處于底層40%的家庭只有2萬美元。與此同時,前者的平均家庭凈資產(chǎn)高達1800萬美元,而后者是負1萬美元。數(shù)據(jù)還顯示,最上層的1%美國家庭的凈資產(chǎn)和金融資產(chǎn)分別占全國總額的36.7%和42.8%,而底層80%的家庭只有11.1%和5.3%。*G. William Domhoff, “Wealth, Income, and Power,” 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

      收入分配的嚴重不公平必然導致中產(chǎn)階級萎縮。*西方學界的一個共識就是,占人口多數(shù)并且收入穩(wěn)定增長的中產(chǎn)階級是民主的必要條件。因此就有了美國學者巴林頓?摩爾的名言:“沒有中產(chǎn)階級,就沒有民主”(No bourgeois, no democracy)。Barrington Moore, Jr., Social Origins of Dictatorship and Democracy: Lord and Peasant in the Making of the Modern World, Beacon Press, 1993 (1966), p.418. 盡管學界對中產(chǎn)階級的重要性有共識,但是在如何定義中產(chǎn)階級這個關鍵問題上卻沒有共識。絕大多數(shù)學者以家庭年收入來界定中產(chǎn)階級,認為中等收入家庭(或個人)就是中產(chǎn)階級,但是他們在如何界定中等收入這個問題上又存在較大分歧。參閱Steven Pressman, “Defining and Measuring the Middle Class,” American Institute of Economic Research, Working Paper 007, August 2015, https://www.aier.org/sites/default/files/Files/Documents/Standard/WP007-Middle%20Class.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皮尤民意調(diào)查中心在2015年12月9日發(fā)布的《美國的中產(chǎn)階級正在減少》的研究報告顯示,在成年人當中,1971年達到中等收入的人口為8000萬,而高收入和低收入總數(shù)為5160萬。也就說是,中產(chǎn)階級幾乎占美國成年人口總數(shù)的61%。從1971年開始,中等收入人口的比例一直穩(wěn)步下降(平均每10年下降2.5%),到了2015年已經(jīng)低于50%。中等收入家庭的收入在1971年占全國總收入的61%,這個比例在2014年已經(jīng)下降到43%,而高收入家庭收入占總收入的比例則從29%激增到49%。*Pew Research Center, “The American Middle Class Is Losing Ground: No Long the Majority and Falling Behind Financially,” December 9, 2015, http://www.pewsocialtrends.org/2015/12/09/the-american-middle-class-is-losing-ground/.(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該報告對中產(chǎn)階級的收入是這樣界定的:以2014年美元為基礎并按照家庭人口進行加權,其下限為美國中位家庭收入的67%,上限則是中位家庭收入的兩倍。以三口之家為例,2014年美國中位家庭的年收入為63,000美元,因此中產(chǎn)階級的年收入就在42,000美元和126,000美元之間。低于中產(chǎn)階級下限的則屬于低收入階層,而高于上限的則屬于高收入階層。

      美國國家統(tǒng)計局在2016年9月發(fā)布的《2015年美國家庭收入和貧困報告》也反映了中產(chǎn)階級的嚴重衰退沒落。該報告的數(shù)據(jù)顯示,前20%家庭的收入在2015年已經(jīng)占到了總收入的51.1%,而在1968年這個比例是42.6%。即使把中產(chǎn)階級定義為介于收入最高的20%和收入最低20%之間的群體,那么占人口總數(shù)60%的中產(chǎn)階級在2015年的收入只占到總收入的45.8%,比1968年的53.2%下降了近8%。*Bernadette D. Proctor, Jessica L. Semega, and Melissa A. Kollar, “Income and Poverty in the United States: 2015, Current Population Reports,” U.S. Census Bureau, September 2016, http://www.census.gov/content/dam/Census/library/publications/2016/demo/p60-256.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4日)由于該報告并非專門分析美國中產(chǎn)階級的境遇,因此沒有對中等收入進行定義。此外,該報告把美國家庭按照收入進行五等分(quintile),因此無法對占總數(shù)50%的家庭的收入進行分析。

      如果其他西方國家也存在嚴重的社會財富分配不公平,那么美國的貧富懸殊就不能歸咎于美國的政治體制。事實并非如此。法國經(jīng)濟學家托馬斯·皮凱蒂所著《21世紀資本論》的第三部分詳細描述了過去100年西方主要國家社會財富分配的變化。占美國人口1%的富人所擁有的財富在1810年占全國總財富的26%左右,并在1910年達到了歷史最高點45%左右,此后明顯下降,但是在2010年仍然維持在35%左右。相比之下,在1810年的歐洲,1%的人擁有高達50%以上的財富,并在1910年超過了60%;此后該比例急劇下降,在1970年達到歷史最低點20%;到了2010年這個比例為25%左右,遠遠低于美國的35%。也就說是,美國的貧富懸殊在西方發(fā)達國家中也屬例外。*Thomas Piketty, 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Belknap Press, 2014 (2013), p.324.

      除了民意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和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大量學術研究成果還表明,普通美國人對政府決策影響甚微,而富人的政策偏好對公共政策有著顯著影響。*從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學者批判美國民主的研究成果可以說是數(shù)不勝數(shù)。在學界引起巨大反響的包括:Larry Bartels, Unequal Democracy: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New Gilded Ag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Jacob S. Hacker and Paul Pierson, Winner-Take-All Politics: How Washington Made the Rich Richer—and Turned Its Back on the Middle Class, Simon & Schuster, 2010; Kay Lehman Schlozman, Sidney Verba, and Henry E. Brady, The Unheavenly Chorus: Unequal Political Voice and the Broken Promise of American Democracy,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2; Martin Gilens, Affluence and Influence: Economic Inequality and Political Power in America,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4; Martin Gilens and Benjamin I. Page, “Testing Theories of American Politics: Elites, Interest Groups, and Average Citizens”, Perspective on Politics, 2014, 12:3, pp.564-581; Robert Putnam, Our Kids: The American Dream in Crisis, Simon & Schuster, 2015; Benjamin I. Page and Martin Gilens, Democracy in America? What Has Gone Wrong 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17. 國內(nèi)學者的研究,參閱周琪、付隨鑫:“深度解析美國大選中的‘特朗普現(xiàn)象’與‘桑德斯現(xiàn)象’”,《國際經(jīng)濟評論》,2016年第3期;雷少華:“民主、民主化與美國民主的困境”,《國際政治研究》,2016年第2期;謝韜:“從歷史的終結(jié)到美國民主的衰敗”,《當代世界》,2017年第1期;壽慧生、張超:“美國不平等的政治經(jīng)濟學分析”,《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7年第10期。福山在2014年出版的暢銷書《政治秩序與政治衰朽》有約1/4的篇幅在討論美國,讓美國民主的衰朽成為一個全球關注的話題。*Francis Fukuyama, Political Order and Political Decay,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2014, Part IV.

      四、美國霸權的衰落

      除了種族和民主,美國國家認同危機的第三個維度就是全球霸權。美國的全球霸權始于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但是其全球霸權的經(jīng)濟基礎可以回溯到1872年,當年美國經(jīng)濟總量超過了英國而成為世界第一,并一直保持到今天。*Ben Carer, “Is China’s Economy Really the Largest in the World”? BBC, December 16, 2014, http://www.bbc.com/news/magazine-30483762.(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按照購買力計算,中國在2014年已經(jīng)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jīng)濟體,然而按照名義國民生產(chǎn)總值(nominal GDP)計算,美國仍然位居世界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時,美國的經(jīng)濟實力達到了歷史最高峰,其國民生產(chǎn)總值幾乎占全球一半。*Chris Matthew, “Fortune 5: the Most Powerful Economic Empires of All Time”, Fortune, October 5, 2014, http://fortune.com/2014/10/05/most-powerful-economic-empires-of-all-time/.(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經(jīng)濟實力第一也讓美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大軍事強國。2015年美國軍費開支近6000億美元,相當于排名美國之后的14個國家軍費開支的總和。*Adam Taylor and Laris Karklis, “This Remarkable Chart Shows How U.S. Defense Spending Dwarfs the Rest of the World”, Washington Post, February 9, 2016,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worldviews/wp/2016/02/09/this-remarkable-chart-shows-how-u-s-defense-spending-dwarfs-the-rest-of-the-world/?utm_term=.6e4202cf3b94; K.K. Rebecca Lai et al., “Is America’s Military Big Enough”? New York Times, March 22, 2017,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7/03/22/us/is-americas-military-big-enough.htm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無與倫比的經(jīng)濟和軍事實力讓美國在戰(zhàn)后的自由主義國際體系中處于絕對領袖地位。

      大多數(shù)美國人早已習慣了美國在國際事務中的地位并支持美國繼續(xù)保持這種地位。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1994~2016年的系列調(diào)查結(jié)果表明,平均有90%的美國人認為保持美國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軍事優(yōu)勢是重要的。*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Global Views 2016: U.S. Public Topline Report, General Population,” July 11, 2016, http://logon.thechicagocouncil.org/UserFiles/File/POS_Topline%20Reports/CCS2016/2016ChicagoCouncilSurvey-Topline.pdf?_ga=2.128273674.702783125.1512634614-715340821.1512634614.(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該委員會2002~2014年的數(shù)據(jù)還顯示,一直有80%多的美國人認為,美國在國際事務中發(fā)揮強大的領袖作用(strong leadership)是“可取的”(desirable)。*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The 2014 Chicago Council Survey: U.S. Public Topline Report, Generational Population.”蓋洛普的數(shù)據(jù)則顯示,過去20多年平均下來,約有2/3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是重要的,而40%左右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經(jīng)濟實力是重要的。*Jeffrey M. Jones, “More Americans Say U.S. Has Top Military Than Top Economy”, Gallup, February 22, 2017, http://news.gallup.com/poll/204233/americans-say-top-military-top-economy.aspx.(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

      誠然,在經(jīng)濟、軍事和軟實力方面,美國仍然是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然而,隨著以中國為代表的非西方國家(尤其是金磚國家)的崛起,美國的綜合國力正在經(jīng)歷顯著的相對衰落。*國際關系領域有關美國綜合實力相對衰落的研究,參閱Fareed Zakaria, The Post-American World and the Rise of the Rest, New York: Norton, 2009; Christopher Layne, “Graceful Decline: The End of Pax Americana”, American Conservative, 2010, 9:5, pp.33; Randall L. Schweller and Xiaoyu Pu, “After Unipolarity: China’s Visions of International Order in an Era of U.S. Decline”, International Security, 2011, 36:1, pp. 41-72; Amitav Acharya, The End of American World Order, London: Polity, 2014. 有關金磚國家,參閱Shraddha Naik, Saori N. Katada, Cynthia Roberts, and Leslie Elliott Armijo, “The Varieties of Collective Financial Statecraft: The BRICS and China”, 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 2017, 132:3, pp.403-433; Shraddha Naik, “The Rise of BRICS—A Multipolar World”? http://web.isanet.org/Web/Conferences/AP%20Hong%20Kong%202016/Archive/fefc1206-5ee1-452c-b425-ec2757693fcc.pdf; Suzanne Nossel, “The World’s Rising Powers Have Fallen”, Foreign Policy, July 6, 2016, http://foreignpolicy.com/2016/07/06/brics-brazil-india-russia-china-south-africa-economics-recession/.(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以經(jīng)濟領域為例,各種預測顯示,到2030年左右,中國的名義國民生產(chǎn)總值將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Mike Patton, “U.S. Role In Global Economy Declines Nearly 50% ”, Forbes, February 29, 2016, https://www.forbes.com/sites/mikepatton/2016/02/29/u-s-role-in-global-economy-declines-nearly-50/#5fe0c2e25e9e;Andrea Willige, “The World’s Top Economy: the US vs. China in Five Charts”, World Economic Forum, December 5, 2016, https://www.weforum.org/agenda/2016/12/the-world-s-top-economy-the-us-vs-china-in-five-charts/; 對這類預測的不同觀點,參閱Akshay Shah, “ These Charts Show Why China’s Economy Won’t Overtake America’s Anytime Soon”, Huffington Post, March 17, 2017, https://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china-economy-america_us_58c98e4ae4b0cb7d28ce673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還有預測數(shù)據(jù)表明,到2050年經(jīng)濟總量排名前五位的國家分別是中國、美國、印度、巴西和俄羅斯,并且中國的經(jīng)濟總量將是美國的兩倍。*Charles Kupchan, “The World in 2050: When the 5 Largest Economies Are the BRICs and US”, Atlantic, February 17, 2012, https://www.theatlantic.com/business/archive/2012/02/the-world-in-2050-when-the-5-largest-economies-are-the-brics-and-us/253160/.(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在軍事領域,盡管中國的軍費開支只有美國的1/3左右,但是兩國之間的差距已經(jīng)明顯縮小。*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 “Global Trends 2025: A Transformed World,” November 2008, https://www.dni.gov/files/documents/Newsroom/Reports%20and%20Pubs/2025_Global_Trends_Final_Report.pdf.(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Taylor and Karklis, “This Remarkable Chart Shows How U.S. Defense Spending Dwarfs the Rest of the World.”

      盡管相當多的美國人希望自己的國家在經(jīng)濟和軍事上保持世界第一,但是他們已經(jīng)明顯感知到了美國的相對衰落。蓋洛普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40%的受訪者在2000年認為美國的經(jīng)濟實力是世界第一,但是到了2015年卻只有17%的人還這么認為;在2010年有 64%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的軍事實力是世界第一,但是在2016年卻降到了49%。*Jeffrey M. Jones, “More Americans Say U.S. Has Top Military Than Top Economy.”還有數(shù)據(jù)顯示,53%的美國人認為美國在當今世界扮演的領袖角色沒有10年前那么重要,這一數(shù)據(jù)是1974年(39%)以來的最高點。*Pew Research Center, “Public Sees U.S. Power Declining as Support for Global Engagement Slips”, December 3, 2013, http://www.people-press.org/2013/12/03/public-sees-u-s-power-declining-as-support-for-global-engagement-slips/.(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

      在很多美國人眼中,中國的飛速發(fā)展對美國的全球霸權構成了嚴重威脅。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的民調(diào)結(jié)果顯示,越來越多的美國人認為自己國家在當今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在減弱,而中國的影響力卻在增加。從2002年到2014年,中國的平均影響力從6.8增加到7.4, 而美國卻從9.1下降到8.6。在被問及10年之后的影響力時,中國從6.8增加到7.6, 而美國的影響力只增加了0.2(8到8.2)。*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The 2014 Chicago Council Survey: U.S. Public Topline Report, Generational Population.” 影響力取值0-10,分數(shù)越高表示影響力越大。平均影響力為所有受訪者打分的平均值。美國人對中國的威脅感知明顯集中在經(jīng)濟領域而不是軍事領域。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2014和2016年分別有54% 和50%的受訪者認為美國在軍事上比中國更強大;認為中國在經(jīng)濟上比美國強大的則分別為45%和38%,而認為美國在經(jīng)濟上比中國強大的分別為27%和31%。*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Global Views 2016: U.S. Public Topline Report, General Population.”皮尤研究中心的數(shù)據(jù)顯示,30%的美國人在2008年認為中國是世界第一經(jīng)濟強國,到了2013年這個比例已經(jīng)上升到48%,而認為美國經(jīng)濟是世界第一的從41%減少到31%;2009~2013年的四次調(diào)查中,平均有近2/3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是第一軍事強國,而只有不到20%的美國人認為中國是第一軍事強國。*Pew Research Center, “Public Sees U.S. Power Declining as Support for Global Engagement Slips.”

      總之,隨著中國和其他國家的迅速發(fā)展,美國人對美國全球霸權的信心正在減少。皮尤和蓋洛普的數(shù)據(jù)顯示,2002年有30%的美國人認為,美國在國際事務中“應該管好自己的事情,而讓其他國家獨立處理自己的事情”,這個比例此后直線上升,在2013年到達了創(chuàng)紀錄的52%。*同上。皮尤的調(diào)查還顯示,2017年有29%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比世界上其他國家更好,與2011年相比下降了8個百分點;認為還有其他國家比美國更好的比例則從8%上升到了14%。*Laura Thorsett and Jocelyn Kiley, “Most Americans Say the U.S. Is among the Greatest Countries in the World”, Gallup, June 30, 2017,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7/06/30/most-americans-say-the-u-s-is-among-the-greatest-countries-in-the-world/.(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7日)美聯(lián)社和全國民意調(diào)查中心的數(shù)據(jù)與皮尤的數(shù)據(jù)有明顯不同。前者的調(diào)查顯示,2017年有33%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比世界上其他國家更好,比2016年增加了7%。 The Associated Press-NORC Center for Public Affairs Research, “The American Identity: Points of Pride, Conflicting Views and a Distinct Culture.”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美國人認為,其他國家對美國的好感正在減少,反感在增加。在2000年的時候,只有20%的美國人認為世界對美國有反感,到了2017年這個比例已經(jīng)躍升至57%。2003年有67%的美國人對美國的國際地位感到滿意,而2017年只有32%的人感到滿意。*Art Swift, “Americans See U.S. World Standing as Worst in a Decade”, Gallup, February 10, 2017, http://news.gallup.com/poll/203834/americans-world-standing-worst-decade.aspx.(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8日)雖然美國仍然是世界唯一超級大國,但是就普通美國人的感知來說,美國的全球霸權正面臨嚴峻挑戰(zhàn)。

      五、結(jié)束語

      在2017年2月的一次民調(diào)中,有71%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正在失去自己的國家認同(也就是這個國家所代表的信仰和價值觀)”。*The Associated Press-NORC Center for Public Affairs Research, “The American Identity: Points of Pride, Conflicting Views and a Distinct Culture.”亨廷頓認為,美國的國家認同是盎格魯-新教文化,并且文化多元主義以及拉丁裔人口迅速增長是美國失去國家認同的最重要原因。他還預測了國家認同危機的后果:“各種勢力向核心美國文化和‘美國信念’挑戰(zhàn),可能促使美國本地白人重新抓起來業(yè)已放棄了推翻了的人種和民族屬性理念,排斥、驅(qū)逐或壓制其他人種、民族和文化的群體”。很多分析人士認為,2016年大選中的特朗普現(xiàn)象(反移民、民粹主義和白人本土主義)驗證了亨廷頓的預言。*Carlos Lozada, “Samuel Huntington, a Prophet for the Trump era”, Washington Post, July 18, 2017,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book-party/wp/2017/07/18/samuel-huntington-a-prophet-for-the-trump-era/?utm_term=.64fc746bab89.(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6日)Derek Thompson, “Donald Trump and the Twilight of White America.”

      亨廷頓對美國國家認同的論述有其合理成分,但并不全面。美國的國家認同不僅包括盎格魯-新教文化,還包括民主政治和全球霸權,并且在這兩個方面美國也面臨嚴峻挑戰(zhàn)。從這個意義上講,2016年可以說是美國國家認同的一次全民公決。不過,特朗普的勝利并不表明美國國家認同危機的結(jié)束。無論是讓美國的民主重新煥發(fā)生機,抑或是恢復美國人對美國霸權的信心,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此外,除非對現(xiàn)有移民政策進行重大改革并從根本上否定民權運動和文化多元主義,否則美國不可能再次變白。不管怎樣,特朗普的當選毫無疑問讓更多的美國人思考“我們是誰”。

      然而,面臨認同危機的不僅僅是美國。正如亨廷頓所說,“美國的認同問題是獨特的,但存在認同危機的絕非美國”。*Huntington, Who Are We? p.12.從英國脫歐到右翼政黨在法國和奧地利等國家的興起,這些現(xiàn)象都可以看成是國家認同危機的一種表現(xiàn)。*Richard V. Reeves, “Brexit: British Identity politics, Immigration and David Cameron’s Undoing”, Brookings, June 24, 2016, https://www.brookings.edu/opinions/brexit-british-identity-politics-immigration-and-david-camerons-undoing/;Sarah Wildman, “Marine Le Pen Is Trying to Win the French Elections with a Subtler Kind of Xenophobia”, May 6, 2017, https://www.vox.com/world/2017/4/21/15358708/marine-le-pen-french-elections-far-right-front-national.(上網(wǎng)時間:2017年12月13日)世界政治似乎進入了一個新時代,而這個新時代的核心議題就是“我們是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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