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明
【摘要】新聞報道有許多禁忌與禁限,盡管有些新聞完全真實,也不允許記者公開報道。引起社會不滿或譴責的新聞與評論,不是因為它的言論,而是由于這類言論中的致害行為。有些新聞雖然已經(jīng)違法,記者卻享有法律豁免權,但不能因為對媒體免責,記者就可以對新聞的有害內容大加宣揚。如果司法機關執(zhí)法不公,貪贓枉法,媒體予以揭露是正義的,這與媒體審判完全是兩回事。凡涉及國計民生和國家安危的大事,都要嚴格遵守法律法規(guī)和新聞政策,決不允許侵害國家安全和公共利益。
【關鍵詞】新聞禁忌;新聞危害,行為言論;記者豁免權;媒體護法
進入媒體的記者都應知道,哪些新聞內容不宜報道或絕對不能報道,即使這類新聞完全真實,也不允許記者公開披露。不僅中國如此,世界許多國家都有新聞禁忌,因為有的新聞一旦報道則會激化社會矛盾,有的傷害公民的人格,有的損害國家的尊嚴或安全,還有的使公共利益遭到踐踏。作為媒體首道把關人的編輯更需要知道這方面的知識,否則不法與污穢新聞就能隨時出現(xiàn)在媒體上,緩急井然的新聞秩序就會遭到破壞。
一、防止行為言論的致害
新聞報道首先要劃清言論與行為的界限,分清言論是否合法或正確,這不僅涉及對新聞報道的危害或錯誤的認定,也關系到媒體對新聞稿件使用的標準。新聞應是不帶偏見的客觀報道,而評論則是對事件或社會問題發(fā)表的意見。前者是客觀的,后者帶有主觀性,前者是事實判斷,后者是是非判斷。兩者雖然存在區(qū)別,但對新聞媒體來說,都屬于新聞傳播活動中的“言論”。
新聞或評論的言論如果有致害因素,對公民或公共利益產(chǎn)生危害,就構成行為性言論。行為性言論都是有害的,會釀成危及社會或他人的后果,如果記者對行為言論沒有禁忌,肆意報道,就要給客體帶來痛苦或不幸。北京某報記者曾報道一起墜樓自殺事件,報道稱,該墜樓女子為精神病患者,在家受到哥哥的虐待。新聞發(fā)表后,死者家屬非常不滿,將報社告上法庭。經(jīng)審理,北京一中院終審判決報社承擔侵權責任,要求其公開道歉,賠償亡者家人精神損失與財產(chǎn)損失。①新聞中“該女子在家受到哥哥的虐待”的言論,對死者家屬的名譽造成損害,構成行為言論,產(chǎn)生無法挽回的致害后果。
判定新聞與評論是否適當,能否公開向公眾報道,不是依據(jù)新聞或評論的言論,而是依據(jù)它們的行為?!把哉邿o罪”“不依言治罪”是文明社會的基本標志,在媒體上發(fā)表不傷害任何客體的言論都是純粹的言論,即使包含某些錯誤,只要沒有傷及任何人和客體,都是可以發(fā)表和報道的。因為“言語并不構成‘罪體。它們僅僅棲息在思想里。在大多數(shù)場合,它們本身并沒有什么意思,而是通過說話的口氣表達意思的。常常相同的一些話語,意思卻不同,它們的意思是依據(jù)它們和其他事物的聯(lián)系來確定的?!盵1]既然新聞報道中的言論都是同某個事件或事物相聯(lián)系,一旦加害于某個客體,就成為報道的禁忌。反之,記者沒有傷害動機,不把某人的正當權利或公共利益作為撻伐、貶損對象,只要新聞有價值就可以報道。
凡產(chǎn)生侵害后果的言論均被視為行為,這種行為言論包括誹謗、誣陷、煽動、造謠、猥褻或不敬,都不準在媒體上發(fā)表。行為言論又有兩種,一種是在公共場所發(fā)表演說,引誘或鼓動人們破壞公共利益、公共秩序或詆毀他人的名譽,這種形聲兼具的行為被媒體報道,自然要傷害某個客體。另一種是在媒體的新聞中發(fā)表傷害客體正當利益的言論,直接對客體產(chǎn)生侵害,這種超出純粹言論范圍的言說行為,必然構成某種危害。
通常,遭到社會不滿或譴責的新聞與評論,不是因為它的言論,而是這類言論中的行為,這就需要劃清“純粹言論”同“行為言論”的界限。新聞與評論對他人和社會的正當利益沒有危害,而且能給人們帶來獲知信息的好處,就有報道的自由。因為那些批評不良傾向、揭露社會丑陋現(xiàn)象的報道有益于社會和每個公民,任何人都無權阻止和壓制。對于行為言論,每個公民都有反對和抵制發(fā)表的義務,記者事先要自覺檢查本身言論的性質,防止新聞侵害后果的發(fā)生。無論記者還是媒體,惡意破壞公共秩序或他人人格的行為是極為罕見的,往往是急于想達到某種揭露的目的,忽視必要的新聞禁忌,才產(chǎn)生了危害的后果。新聞工作是一個活躍在法律邊緣上的職業(yè),容易發(fā)生侵權是這個高危職業(yè)的特點。把握新聞危害的要件,防止新聞的破壞性,是媒體與記者時刻需要警惕的職業(yè)意識。
二、記者享有法律豁免權的禁忌
嚴格說,記者沒有法外之權,但有時新聞危害社會是由于客觀原因造成的,其侵害行為能夠得到社會的諒解,司法機構也不會追究其法律責任。這就是特定情境下的記者法律豁免權。1996年6月10日,內蒙古青年呼格吉勒圖被錯判為強奸犯而執(zhí)行死刑,早在兩個月前即4月20日,內蒙古某家晚報發(fā)表了一個整版的通訊《“四·九”女尸案偵破記》,不僅丑化和玷污了呼格的人格,而且神化案件的偵破過程,依據(jù)當?shù)厮痉ú块T的口徑竭力渲染呼格吉勒圖的“強奸罪行”,以“文學色彩”②把公安人員制造的冤案鼓吹為“明察秋毫”“偵破迅速”“為民除害”的“嚴打精神”,推動了錯案的“鐵板釘釘”。
18年后,在呼格吉勒圖父母的強烈追訴下,內蒙古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終于對呼格改判無罪,有關部門迅速啟動追責程序,對錯案負有責任的27人受到處罰。但沒人對這家晚報和記者追責,因為在這一報道中,晚報和記者享有法律豁免權。
記者之所以有法律豁免權,是因為新聞侵權由新聞規(guī)律導致的,有時是執(zhí)行政府意圖的結果,司法機構與廣大公眾對記者的過錯表現(xiàn)出寬容,對其違法行徑不予追究。在我國,凡報道國家政策和國家行為,一旦觸犯公眾利益,只能由國家機關直接負責,媒體對侵權不負任何法律責任。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名譽權案件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中強調:“新聞單位根據(jù)國家機關依職權制作的公開的文書和實施的公開的職權行為所作的報道,其報道是客觀準確的,不應當認定為侵害他人的名譽權?!眹覚C關的文書(文件)內容和某些官員的職權行為發(fā)生錯誤,媒體對其報道同社會真相是一種間接關系,政府的文書發(fā)生了錯誤,政府的行為侵權,自然應由官員負全部責任。
但是,記者不能因為免責而對不合實際的內容或錯誤做法不予過問,大加宣揚和渲染。媒體大肆報道官員的錯誤或不法行為,無疑是火上澆油,加劇了社會矛盾。2005年五六月間,河北省定州市委書記和風與定州市開元鎮(zhèn)原黨委書記楊進凱,伙同定州電廠灰場承建商張某、甄某為達到強行施工的目的,在征地補償款沒有落實的情況下,強征農民土地,同繩油村村民發(fā)生尖銳的對抗。2004年定州支電辦向村民印發(fā)《關于定州電廠占地有關情況的說明》、定州市政府辦公室也印發(fā)了《關于電廠建設用地情況的說明》的文件,當?shù)厥锌h媒體在廣泛宣傳這兩個文件精神的同時,批評繩油村少數(shù)人目無政府與法紀,煽動與組織村民鬧事,對抗政府。媒體報道將村民分為“不明真相群眾”和“造謠生事分子”兩種,把后者定性為“不穩(wěn)定因素”,試圖將其孤立起來。這些報道使村民的情緒越發(fā)激昂。2005年6月11日,和風暗示和縱容社會暴徒200多人闖入繩油村,揮舞兇器襲擊村民,致6人死亡、多人受傷。事后,這一暴力事件的策劃者和骨干分子已全部抓獲,4人被判處死刑,定州市委書記和風等6人被判處無期徒刑。③
在這一案件中,當?shù)孛襟w知道“根據(jù)國務院有關規(guī)定,征地補償安置不到位、不落實的,不得強行使用被征土地”的規(guī)定,卻沒有提醒有關領導注意這一政策,而是鼓吹“少數(shù)人對抗政府”,煽風點火,激化矛盾,造成極為惡劣的后果。根據(jù)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的《解釋》,筆者認為,媒體對政府文件的不當內容或政府官員的錯誤管理行為,應及時向領導報告,或寫出內參向上級反映,不應“添油加醋”,推波助瀾。這是地方媒體享有法律豁免權時,應當盡力防止的第一個禁忌。毫無疑問,地方媒體也要做黨的喉舌,但不能充當錯誤領導的喇叭筒。
記者享有法律豁免權的第二個禁忌是,當政府糾正了文書或管理行為的錯誤,媒體沒有及時做出更正報道,使原來的錯誤繼續(xù)擴散,媒體要負“貽誤更正”的責任。1998年最高人民法院《解釋》中規(guī)定:“報道失實,或者前述文書和職權行為已公開糾正而拒絕更正報道,致使他人名譽受到損害的,應當認定為侵害他人名譽權?!泵襟w報道了國家機關文書的錯誤內容或官員的錯誤行為,并已造成損害后果,就應對國家機關后來的糾正及時做出報道,以消除前面報道的影響,拒不做糾正報道的媒體,則是一種嚴重失職行為。
國家《著作權法》還對媒體轉載新聞賦予了程度不等的豁免權。新聞媒體轉載其他媒體的錯誤新聞,同新聞事實也構成一種間接關系,即轉載媒體沒有親自采訪、核實事實,如果原新聞對社會發(fā)生危害,轉載媒體一般不負主要法律責任?!督忉尅返谌龡l規(guī)定:“新聞媒體和出版機構轉載作品,當事人以轉載者侵害其名譽權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钡D載者與首發(fā)者承擔的責任不同,有時甚至有很大差別。如果媒體的轉載是執(zhí)行政府要求的結果,轉載媒體享有豁免權,對侵害后果不負任何責任,原發(fā)媒體應承擔全部責任。如果由媒體自身決定轉載的,轉載媒體只承擔連帶的次要責任。如果首次刊播的新聞沒有造成對客體的危害,但轉載時作了修改、刪節(jié)而造成侵害后果的,全部危害責任由轉載媒體承擔。顯然,轉載者是否免責或責任的大小,與轉載行為的情節(jié)有關。
媒體“公正評論”享有的法律豁免權,應建立在事實確鑿的基礎上。1998年的《解釋》強調,如果事實基本真實,僅個別詞句不妥的評論不應判定為侵權。對于那些針對可靠的事實所發(fā)表的意見,沒有侮辱、丑化性詞句,即使被認為是片面的、偏激的、夸張的,也不應追究媒體的責任。但媒體應發(fā)表更正或澄清文章,分清是非,指出原評論觀點的錯誤并做出分析。拒不發(fā)表澄清文章的,媒體就不再享有豁免權,應追究其責任。
三、司法采訪及報道的禁限
記者有權采訪公開審理的案件,但要遵守法庭秩序,服從法庭的要求和安排,超越法庭的規(guī)定而私自采訪和報道,則會侵害司法權。對不公開審理的案件,媒體沒有得到法庭允許,記者不能旁聽,更不能報道,即使匿名報道,也是被禁止的。司法報道的這一嚴格禁限,常常被某些記者忽略。
記者對法庭采訪,要依法遵守法庭旁聽規(guī)則?!吨腥A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法庭規(guī)則》第十七條規(guī)定:全體人員在庭審活動中應當服從審判長或獨任審判員的指揮,尊重司法禮儀,遵守法庭紀律,不得實施下列行為:
(一)鼓掌、喧嘩;(二)吸煙、進食;(三)撥打或接聽電話;(四)對庭審活動進行錄音、錄像、拍照或使用移動通信工具等傳播庭審活動;(五)其他危害法庭安全或妨害法庭秩序的行為。檢察人員、訴訟參與人發(fā)言或提問,應當經(jīng)審判長或獨任審判員許可。旁聽人員不得進入審判活動區(qū),不得隨意站立、走動,不得發(fā)言和提問。媒體記者經(jīng)許可實施第一款第四項規(guī)定的行為,應當在指定的時間及區(qū)域進行,不得影響或干擾庭審活動。
媒體對司法案件,要在采訪后進行嚴格的法律權衡,做出報道或不報道的決定。要報道,還要研究是否需要向司法部門送審批準,用什么方式、以什么分寸進行報道,都要遵循法庭規(guī)定。法庭沒有規(guī)定的,媒體要對照相關法律條文認真研究后,才能將其付諸報道。
新聞媒體要嚴格遵守司法宣傳的要求,不刊播容易產(chǎn)生負面影響的內容,不披露作案細節(jié)和警方的偵破手段;不對正在審理的案件擅自進行有明顯傾向的報道,對全國有重大影響的案件,報道更要慎重。對公開審理的案件的報道,應與司法程序一致;允許報道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不得披露該未成年人的姓名、住所、照片及可能推斷出該未成年人的姓名的材料。電視報道犯罪嫌疑人的肖像,證據(jù)尚未完全落實的,面部要打馬賽克。案件報道必須尊重和維護司法尊嚴,對司法工作人員、訴訟參與人、證人不得進行歪曲性報道。如果發(fā)生此類情況,法院可根據(jù)情節(jié)對記者予以罰款或拘留,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四、司法監(jiān)督并非媒體審判
媒體審判一語出自美國,原指新聞報道形成某種輿論壓力,妨害和影響司法獨立。凡未經(jīng)法庭允許,媒體搶先報道犯罪嫌疑人的案情和罪名,明示或暗指司法部門對案件的審理和宣判不公,稱為“媒體審判”(trial by mass media)。我國《刑事訴訟法》關于“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第十二條)的規(guī)定,是媒體案件報道必須遵循的原則。
如果司法機關執(zhí)法不公,貪贓枉法,搞出冤假錯案,媒體予以揭露是必要的、正義的。這是媒體履行輿論監(jiān)督的職責,與媒體審判完全是兩回事。媒體揭露司法部門無能與腐敗,對案件當事人做出罪與非罪的認定,需要拿出確鑿的證據(jù)。記者引用法學或法律界權威人士的話提出罪與非罪的判斷,也要以確鑿的證據(jù)與法律為依據(jù)。這種維護法律尊嚴的舉動,應采取穩(wěn)妥的司法監(jiān)督形式,即通過“內參”向有關部門反映案情,為受害人伸張正義。
“呼格案”的糾正,新華社記者的司法監(jiān)督發(fā)揮了決定性作用。當新華社內蒙古分社政文采訪部主任、高級記者湯計聞知內蒙古的司法機構某些人一直隱瞞錯判的案情不肯改正,經(jīng)過調查于2005年11月23日寫出第一篇內參《內蒙古一死刑犯父母呼吁警方盡快澄清十年前冤案》,很快得到最高領導層批示。2006年3月,內蒙古政法委正式成立“呼格吉勒圖流氓殺人案”復查組。8月,復核得出結論,“呼格案”確為冤案,但一直無人執(zhí)行、落實這一“糾正”。2007年湯計又寫出關于該案的上下篇,形成“大內參”,在全國黨政系統(tǒng)發(fā)行,在更大范圍內擴大了事件的影響,推動了“呼格案”的重新調查。2007年11月28日,湯計完成了第五篇內參,根據(jù)法律界人士的意見,直接呼吁案件跨省區(qū)異地審理。這篇內參發(fā)出后,同樣引起中央和最高人民法院的重視,最高法從內蒙古調閱了“呼格案”的案卷。2008年,由于自治區(qū)黨委、政法委領導人的更替,“呼格案”便轉入了“無人觸碰”的低潮。2011年5月5日,湯計與青年記者林超抓住機會寫出一篇輿情反映《呼格吉勒圖冤死案復核6年陷入僵局,網(wǎng)民企盼讓真兇早日伏法》,這篇輿情再次引起高層的關注。2013年年初,內蒙古高院正式復查完“呼格案”,結論認定“呼格案”原審判決證據(jù)不足,上報自治區(qū)黨委。經(jīng)自治區(qū)黨委同意,上報了最高人民法院,這一特大冤案才徹底平反。④
新華社記者這種仗義執(zhí)言、激流勇進的正義舉動不是“媒體審判”,而是“媒體護法”?!懊襟w審判”是記者的禁區(qū),“媒體護法”則是記者的善舉與權力。2015年1月,中共新華社黨組決定,對在推動呼格吉勒圖案重審中做出突出貢獻的新華社內蒙古分社記者湯計予以表彰,記個人一等功。⑤
媒體審判違反司法獨立、訴訟公平、“無罪推定”與“罪刑法定”的原則,須竭力避免。同時也要大力清除各種罪案偵破與判決“反追責”的障礙?!拔ㄓ欣^續(xù)深化司法體制改革,向司法機關施加更大的壓力,讓檢察官、法官和所有的司法人員都明白:每一起冤案都必須得到糾正,每一起冤案中的責任人都必須受到追究”。[2]為此,媒體的司法監(jiān)督尤為重要,“媒體護法”是每一位記者的崇高職責。
五、政治報道的嚴格規(guī)制
世界各國對政治新聞都有內容禁載的限制,并以法律條文給予明確規(guī)定。例如,2016年12月23日美國奧巴馬政府簽署通過了《波特曼-墨菲反宣傳法案(Portman-Murphy Counter-Propaganda Bill)》,嚴禁美國媒體報道中俄媒體的宣傳內容。⑥我國政府要求媒體的傳播內容不能侵害國家安全和公共利益,不允許泄露國家機密,凡涉及國計民生和國家安危的大事,都要嚴格遵守法律法規(guī)和新聞政策進行報道。綜合起來,我國的政治新聞在內容方面有如下報道規(guī)定:
(1)不準破壞國家統(tǒng)一、煽動地方分裂活動,莊嚴維護國家領土與主權的完整。
(2)在新聞報道和評論中,不準惡意解釋國家權力機構的性質和職能,誤導國民對國體和政體的認識。
(3)在新聞報道和時事評論中,不準煽動群眾抗拒、破壞國家法律、法令的實施。記者對社會管理掌握重要情況或有不同意見,要通過內參盡快向有關部門或向中央反映,但在公開報道中,一定要維護國家的政治穩(wěn)定和全局利益。
(4)在新聞報道、評論或媒體畫面中,不準出現(xiàn)污辱國旗、國徽的內容和構圖,不準出現(xiàn)丑化像天安門、人民大會堂這類國家政治標志的圖片或圖案。
(5)不準在媒體上發(fā)表不精確的全國地圖,損害國家的領土完整,同時也要尊重別國的領土主權,不準隨意發(fā)表有損其他國家領土完整的假新聞。
(6)不準鼓吹民族、種族和宗教分裂和仇恨,不準破壞民族平等、民族團結、民族進步和各民族共同繁榮,禁止煽動民族歧視,不準宣傳恐怖主義和暴力。
(7)不得泄露國家機密,經(jīng)法庭認定,泄露國家機密者要受到法律懲處。這類機密有:國家重大決策中的秘密事項,國防建設和武裝力量活動的秘密事項,外交和外事活動的秘密事項及其他對外保密的事項,國民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中的秘密事項,科學技術中的秘密事項,維護國家安全和追查刑事犯罪的秘密事項,國家保密部門確定的其他國家秘密事項。以上各項秘密事項或活動,不經(jīng)有關部門批準,媒體不能擅自公開報道。
六、文本刊載的有關限制
新聞媒體刊載新聞文本的自由度較大,幾乎沒有什么限制,但有些常規(guī)性的禁忌仍須注意。在網(wǎng)絡、報紙、期刊、廣播電視節(jié)目中,為報道新聞,可以不經(jīng)作者本人同意引用已經(jīng)發(fā)表的作品;網(wǎng)絡、報紙、期刊、廣播電臺和電視臺可以不經(jīng)原報紙、期刊、廣播電臺、電視臺及作者的同意,重新發(fā)表這些媒體上已經(jīng)發(fā)表的新聞、社論和評論。但引用和轉載時,要注明這類稿件的來源,標示報道者的署名。網(wǎng)絡、報紙、期刊、廣播電臺和電視臺未經(jīng)本人許可,不可公開發(fā)表他人在公眾集會上、會議上或某一場合中的講話。如果發(fā)表應經(jīng)本人同意,支付相應的報酬,媒體刊載國家官員的公務演講仍須征得本人的同意。
不標示署名和新聞來源,擅自發(fā)表其他媒體上的新聞可視為抄襲;改動某些文字或內容結構則視為新聞剽竊。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剽竊、抄襲他人作品屬于侵權行為,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公開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有的媒體轉載其他媒體上的新聞不署原作者名字,有的改頭換面署上自己的名字;有的曲解原意,肢解原有作品,均為著作權法和知識產(chǎn)權法所禁止。
雖然媒體有權轉載他人和其他媒體上的新聞作品,但如果作者聲明“未經(jīng)本人同意不得轉載”的,媒體在轉載時應征得作者同意,否則對作者構成侵權。有些報刊聲明“本欄文章未經(jīng)許可,不得轉載、摘編,違者必究”,如果是新聞作品,這種聲明本身就趨于違法。原因是:一方面任何媒體都有權轉載新聞作品,《著作權法》不保護新聞作品的專用;另一方面“不準轉載或未經(jīng)許可不準轉載”的聲明主體,應是作者本人,而非媒體編輯部。不想讓自己媒體上的新聞作品被別人轉載、摘編,是對新聞產(chǎn)品的消極態(tài)度,不利于增進社會的公共利益。
媒體使用非新聞作品,其著作權屬于作者(記者)本人,雖然媒體也享有“合作作品”的權利,但著作權主要由署名人行使。著作權人享有作品的發(fā)表權、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和獲得報酬權。媒體沒有買斷某一作品,并不擁有對這一作品的專有使用權。依據(jù)民法中的默示準則,對非新聞作品只要沒有聲明不準轉載的,其他媒體就可以轉載并署上原作者名字,但摘編作品應征求作者的同意,兩種情況都須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著作權法實施條例》中規(guī)定,作者或地址不明的,應在一個月內將稿酬寄送國家版權局指定的機構“中國著作權使用報酬收轉中心”代轉。
此外,在媒介法體系中,對公民與法人的精神權利的保護還沒有理論上的深入研究,僅有法律上的初步界定。人的精神需求可分為生理和心理兩方面,享有人格權、安寧快樂權和財產(chǎn)守護權,要求法律保護人的名譽、隱私、肖像和心理健康,防止誣陷、丑化、色情淫穢和恐懼內容對心理的侵害,并由此造成財產(chǎn)損失。這些內容有很強的理論性,歧見也頗為紛繁復雜,本文不進行詳細探討,本文作者將在另篇文章中給以系統(tǒng)闡釋。
注釋:
①《媒體當被告 十五起官司輸了十四起》,華夏經(jīng)緯網(wǎng),2005-04-25。
②見《呼格吉勒圖案》一文,“百度百科”。
③見《河北定州數(shù)百歹徒武裝襲擊村民殺死6人》《河北定州村民遭襲擊續(xù):定州市委書記市長被免職》等新聞,《騰訊新聞》,2005年6月-7月。
④《新華社記者湯計披露呼格案曲折再審路》,《新華每日電訊》,2014年11月26日。
⑤見《呼格吉勒圖案》一文,“百度百科”。
⑥見《美國通過反外國宣傳法》,《環(huán)球視野》,2016年12月28日。
參考文獻:
[1]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198。
[2]潘洪其.糾正冤假錯案須清除“反追責”障礙[N].北京青年報,2014-10-31.
(作者為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