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
電梯門打開的一剎那,我迅速跑出來,轉(zhuǎn)身看見陽光穿過身后的透明玻璃,灑在她的肩膀,她的輪廓被包裹上一層柔和的光。瞬間我只是個呆滯的木偶,露出一個生澀的笑容,然后點頭說再見。
低頭看著自己臟兮兮的白鞋踩在她投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身影,然后看著影子一點點地抽離。我要留住這個影子,我上去追,踩著它,想我的鞋是否玷污了這份純白。我被擁擠的人群擠了好遠,當我再轉(zhuǎn)身的一剎那,電梯冰冷沉重的門把她關進那個盒子里。我多想跑回去,哪怕下面是地獄,那我們就一起沉淪,我可以拋開我的烏托邦,也可以放棄那些浪蕩不羈的出走。但是不禁自問我的妥協(xié)真的會快樂嗎?她不再是當初的白襯衣女子。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我站立許久,感受著影子的余溫,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一句“別了”使我渾身發(fā)顫,我開始內(nèi)心躊躇,并背負起一種負罪感。昔日的紅荷終究要死于秋夜,思忖這種消逝,淚兒不覺已成滴滴的甘露,演繹著悲傷,悲傷中還要含淚微笑。人已稀疏,夕陽的余暉照在那扇門上,我踩著自己的影子,寸步難行,這影子里似乎融注著她的點點滴滴。影子越來越深,內(nèi)心變得不安起來,我要如何悉心收藏這專屬的影子?癱在座椅上,手抱著頭,不敢想象這些。但是只要我的生命存在一天,我就得去照看我的影子,不能停留,生命不會死在一角。我也不得不選擇了奔跑,然而要怎樣奔跑,才能讓時光靜止?我可以若無其事地回到屬于我們的夏末,假裝成不知情的傻瓜,把歡樂、淚水、分離、決絕全都重新演繹,即使最后同樣的結局,我們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分崩離析,也還要努力擁抱肩并肩時的溫暖,讓生命定格在轉(zhuǎn)瞬即逝的歲月年華。
那些親愛的時光,把離開的、舍棄的,凍結在透明的琥珀里,我看著它們一點點地暗淡,然后逐漸消失不見。那些發(fā)生過的爭吵與咆哮,它們像一首悲歌在我們的故事里落幕,走下舞臺,貼著我的耳畔輕聲哭訴。末了,淚水滑進脖頸,把苦澀咽進肚子里,然后努力睜大眼睛,假裝一切從開始到結尾只是場過往的夢,然后夢醒,我看見年輕恣意生長的模樣,還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執(zhí)著。
朦朧中,她在腦海里向我走來,而我的心卻被她的影子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