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
房子就是一切,是媳婦、丈母娘、親情、友情、工作,是理想、命運、人生、彼岸。房子侵略了我們的心臟、神經(jīng)、大腦,和我們同呼吸,共命運。當一個人放下房子,遁入空門,會看到自己的靈魂,看到那團不帶雜質(zhì)冉冉升起的太陽嗎?
階層固化下的螻蟻與飼養(yǎng)員
2017年注定是中產(chǎn)嗷嗷叫的一年,“階級固化”深入骨髓,你不用再努力工作了,因為沒有意義……
進步商學院創(chuàng)始人沈帥波探討了高房價的一個隱形后果:它正在毀掉一代人的做事激情,毀掉人們對工作的敬畏與熱愛。
習慣了投機倒把,就沒辦法好好做經(jīng)營;習慣了躺著一年幾百萬的升值,做什么事情都覺得太累;習慣了吃紅利,做什么都會覺得很麻煩;沒有房子的人,覺得再怎么干活都買不起了,工作沒有任何價值。
坐吃不再山空,辛勤工作一年,不如半套房子的漲幅。勞動失去了價值,不勞而獲成為最耀眼的光環(huán)。
三十歲的小劉,因為沒有房子,戀愛五年的女友終于離他遠去,雖然工作勤奮,工資也不少,但已無理想,更沒有了買房的想法,開始出入娛樂場所。他說,一平米能換多少女友啊,這樣很好。
三十二歲的小王,三年前把40平米的小房子賣了,付首付買了一套大房子。今年,大房子要交房了,房價也由當時的七千漲到了一萬七。雖然沒有錢裝修,雖然信用卡連續(xù)三年欠款數(shù)額數(shù)萬元,但憑白賺了120萬,他在夢里都能笑醒。他說:“即使住在這個毛坯房里,即使一無所有,這么多錢一輩子也賺不到?!?/p>
還記得那個消失的時代嗎?那時候,我想做作家,你想做消防員,她想做化學家,因為她的偶像是居里夫人。我們尊重每一種工作,相信可以靠自己,讓明天更好。
“你做作家能買得起房嗎,消防員那么危險,什么是化學家,是化學老師嗎?”于是,一切崩潰。我們在對當初的理想的嘲笑中不斷消耗自己,理想只剩下一個:買房,或者炒房,或者天上掉餡餅拆掉幻想中一萬平米的大農(nóng)場,當萬世房東數(shù)錢到天明……
中產(chǎn)們選擇用房地產(chǎn)捍衛(wèi)階級。但是,當全社會60%以上的財富都在固定資產(chǎn)上的時候,幾十萬億級別獲利盤的規(guī)模是根本無法兌現(xiàn)的,一旦集體兌現(xiàn),就掛了。
房產(chǎn)永遠漲——這種心態(tài),就像豬們都說,飼養(yǎng)員永遠愛它一樣。對于飼養(yǎng)員來說,99.9%的時間,是真的愛豬如子。等到足夠肥,該出欄了,飼養(yǎng)員真正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處理方式人道與否。
未來城市,你會看到一個個靜態(tài)的人,不用工作,不用走路,不用吃飯戀愛睡覺呼吸,他只需要坐在那里,身后是參入云天的大房子。一群群螻蟻圍在他們腳下,搬運著世界的集裝箱,那是過去的人類退化而成的下等物種,他們沒有思想,沒有大腦,只有揮動的四肢,只有不斷工作,才能購取進入房子的通行證。
重塑最初的人生:
理想只是泡影,火焰山上沒有房子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請看“學區(qū)房悖論”:為什么學區(qū)房值錢,而學歷不值錢?既然讀了清華也買不起房,干嘛還要買學區(qū)房?階級競爭的本質(zhì)是什么,終局是什么,下一步如何布局?
房子不僅毀掉了一代人對工作的敬畏與熱愛,還毀掉了愛情、親情,毀掉了社會賴以維系的情感紐帶。
不同階級,從未如此近,一墻之隔,天壤之別。
教育成為階級軍火,從幼兒園開始的新科舉之路,一線城市一個孩子上學的開支等于買一輛解放軍99式主戰(zhàn)坦克。
為了GDP,通過房地產(chǎn)收割年輕一代,和為了煉鋼亂砍亂伐根源一致。一邊叫喊抑制房價,一邊建新城、設(shè)新區(qū)、大學搬遷、炒作地皮,整座城市在恐慌中完成了又一次價格瘋漲,又一撥人成為了房子的奴隸。如果這種逆向激勵持續(xù)下去,讀書顯然沒有買房有用,人民幣沒有房本有用,晚清的教訓會不會重復:GDP全球第一,4億人口,地大物博,八國聯(lián)軍的千人小分隊輕松占領(lǐng)首都,典型的肢端肥大,毫無競爭力。
再回到人的問題,生存的意義是什么?為什么活著?生活因何而豐富?你的活著,和別人的活著有什么區(qū)別?價值如何體現(xiàn)?作為個體的人目標是什么?人的生命從何處開始,通往何方?
都市叢林里的現(xiàn)代人,是否對這些問題早已熟視無睹?陌生的城市,你是否既孤單,也缺愛,有時更多的是無助落寞?
什么時候,可以回到最初的人生?在那個世界里,你的理想是當一個作家,并為之而奮斗,試圖書寫出人類的普遍命運,挖掘人性陰暗處的抉擇和無奈。你的勞動一次次獲得應(yīng)有的回報,你書寫尊嚴并且有尊嚴地活著,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不用擔心天下的寒士以何安居,不用擔心權(quán)力的枷鎖會砸向你的頭頂。
在那個世界里,他的理想是做一名醫(yī)生。他不會焦慮,病人因他而活,值得欣慰;因他而死,那是自然規(guī)律無奈的選擇,他也不必自責以及被追殺。在他眼中,高官顯貴只不過是病床上的患者,下里巴人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所有的世界消逝于童年,只可惜,我們一生要面臨兩個世界,一個白的,一個黑的。最終的人生目標便是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白的。我們接受了傳統(tǒng)價值的教育,卻要去蠅營狗茍砸碎君子的夢想;我們被告知努力就有付出,卻要為了把自己塑造成不勞而獲者而努力一生;我們不相信階級的存在,卻要為了爬上金字塔的頂端,而虐殺一條又一條人命……
在新一輪造城運動的當口,我們累了,最起碼他們的話再也不信了。那些騙子用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收割掉了一代人的20歲和40歲,40歲和60歲,收割掉了老子和兒子,還要繼續(xù)收割孫子。但是,不管我們信與不信,他們依然故伎重演,依然屢屢獲勝,屢屢驅(qū)趕著一群群螞蟻朝樓市的海洋里蹦跳。普通人的抱怨和哀求,換回來的仍然是一個鋼筋水泥的城市,一個換了容顏的空中樓閣。
為什么明知是火焰山,還要往里跳?因為你看到了熊熊火焰里,不僅是一小間安身之所,正在燃燒的,還有你的愛情、親情、思想、命運,你作為一個人足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全都在火里炙烤。他們明知故犯,抓住你的命根子,你不得不乖乖跳進去,試圖拯救那些命運的符號,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人。
你也會指著站在火焰山外面觀望的人說:我非常鄙視你這種沒有奴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