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超
對于大多數國人而言,“先結婚后戀愛”原本就是由來已久的常態(tài),最重要的情感生活向來只有婚姻以及由此衍生的親情,而這似乎都與舶來的“愛情”沒有多大關系,當然,這也或許緣于老祖宗早就參透婚姻真的是愛情之墳墓的本質原因,因而千年前就棄之如敝屣。不管怎么說,私奔以后卓文君的“愛情夢”到底還是碎了;《梁?!防锏膬晌恢鹘?,據說倒是真有其人,只是年齡相差了幾百歲,但文人墨客硬生生地還是讓他們“相愛”了,雖然終歸沒有“愛”成。腦洞大開時我就在想,倘是山伯兄入不了仕,不知道英臺妹妹在“六便士”的世俗時光里可該到底何以為繼。
說起談婚論嫁,從“指腹為婚”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得外加“門當戶對”,諸如此類,雖然有些勢利,可真也是經得起時光打磨。老家鄉(xiāng)下歷來有“早婚”的習俗,初中輟學的,基本上兩年之內都會結婚成家,高中時定下親事的也不在少數。眼看著村里的同齡人接二連三都當了娘應了爹,父親也開始張羅落榜后尚且頹廢透頂的我的“人生大事”。然而按著農村的標準,18歲就屬年齡偏大、從小都瘦如枯樹的我可怎么也算不上是熱門人選;因為“一陣風就能吹走了”的人,“扛不動鋤扶不住犁”。沒想到相親模式一經啟動,很快便有“好事”應聲而來。
第一個相親的對象是東村的Q,清楚記得伊是我的小學同學,人長得很標致,但我卻很難入得了她的法眼,要命的是跟她打過架,我這個“大男生”還被她騎在身上一頓胖揍。有媒人出頭招呼的“小見面”時她懶洋洋的姿態(tài)讓自負的我很是不悅,后來知道是被她父親逼的——他父親與我父親關系向來很要好,所以比較熱衷。但這種事終歸不能強求,自然是不了了之。第二個是鄰居懷哥介紹的七八里地外王莊的Y,因為據說祖上就是遷自那個小村,無形中給我多了幾絲緣分的想象;Y長得很“小芳”,有著農村姑娘特有的樸實和健美。當我首先聲言自己瘦得跟個麻稈將來可能干不了農活時,Y一句“就那點兒地經不住咋干”的表態(tài)一下子就溫暖了我彼時孤冷的心,鬼使神差地我就應承下了親事。父親則像是忽然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趕緊著急忙慌地依鄉(xiāng)俗下了聘禮。
然而過了些天冷靜下來以后,我卻怎么也不甘心。雖然覺得很有些虧欠人家,還是死活要家里人去退親。幸好還沒到“大見面”(雙方正式定親),父親也對志大才疏的我表示了充分理解,只好找保媒的懷哥給人家賠了不是才算完事。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就此別過后,等我結婚成家,竟然已是十幾年以后的事情。而且終歸未能走出“媒妁之言”的傳統(tǒng)定勢。
落榜后幾經輾轉落腳到三亞某漁村的我,若是按著年齡標準,那可偏大得面目全非,至此,曾經寫過上百首所謂情詩的我,早已完全放棄了對所謂愛情的盲目追隨,直到碰到現(xiàn)在的妻。妻屬于那種處于城鄉(xiāng)結合部的人家,好歹也是正兒八經考上可以把戶口轉為非農業(yè)戶口的學校。當時去三亞也是投親訪友,正好她的親戚與同鄉(xiāng)吳嫂是鄰居,就順便把我推銷了過去,還正好那幾天父母也在三亞,覺得那個傻閨女也算實誠,于是一來二去就定下了婚事。
平凡的婚姻真的就像大眼君所說的就是一杯白開水,無聲無息滋潤著平凡生活里的普通人。轉眼與妻在一起已是20多年的光陰,中間雖然不免磕磕絆絆苦辣酸甜,但總算心里有了一份能夠靜下心來喝杯清茶的安穩(wěn)。每每我嘆息著無法用愛情來描述理想的婚姻生活時,妻總是乜斜著丟過來一句:“醒醒吧,你是連老婆都差點兒討不上的人?!贝笱劬€說,不談婚姻的愛情雖然未必不是好愛情,但老講愛情的婚姻卻指定成不了好婚姻。細想起來,還真有幾分無法拒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