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永年

清江都天廟與都天廟會

◎ 何永年

都天廟現(xiàn)存的中殿

清江都天廟位于都司衙門之南，都天廟街南側。都司是地方小官，為清制四品武職，這里的都天與都司無關。從東大街紀家樓巷向西偏南斜出，為都天廟街，現(xiàn)都天廟位于都天廟街41號。據(jù)記載，清江都天廟于乾隆早年間建成，嘉慶十八年（1813）重建。當年都天廟規(guī)模宏偉，有山門殿、中殿、后殿，還有牌樓、一對威武的石獅，以及其他附屬設施。歷經(jīng)滄桑，現(xiàn)僅存一座中殿。

相傳都天廟是為紀念唐開元進士張巡的，唐朝安史之亂時，張巡為了抗擊叛軍，在外無援兵，內無糧草，在“捕雀掘鼠而食，雀鼠盡，竟以自身肉供士兵充饑”的情況下，堅守睢陽十一個月，大小四百余戰(zhàn)，斬敵將三百余人，破敵軍十余萬，終因糧盡援絕城陷而死。由于叛軍不能越睢陽南下，使江淮流域及江浙一帶廣大地區(qū)免遭叛軍的蹂躪，所以江淮人民建廟塑像奉祀他，被尊為“都天菩薩”。清乾隆十二年（1747），張巡被封為“顯佑安瀾之神”，嘉慶八年（1803）又被封為“顯佑安瀾寧漕助順之神”。于是，張巡又進一步演化為水神。對于里下河地區(qū)的老百姓來說，居家過日子離不開水井，于是張巡做了防疫、禳災、驅魔的護井之神——都天大帝。并定于每年農(nóng)歷四月十日為都天廟會，隆重祭祀他。每年廟會，“清江城內，人聲鼎沸”，非常熱鬧，幾與南京夫子廟會齊名。江蘇徐州、揚州、鎮(zhèn)江、南京、無錫等地以及安徽、浙江均建有都天廟，廟內供奉張巡和大將許遠。

都天廟中殿后墻

都天廟大門

民國二十三年（1934）馬星孚、戴拱北二人在都天廟內創(chuàng)設“國醫(yī)學社”，招收學徒傳授祖國醫(yī)學。同年夏秋間疫病流行，由中醫(yī)中藥界在廟內設“施醫(yī)施藥處”，為貧苦百姓免費看病抓藥，直到日寇侵占淮陰。1950年，淮陰大眾劇場的前身——淮陰大舞臺創(chuàng)設在廟內，1951年清江市工商聯(lián)用作辦公地點，后又改辦了蠶繭站，1964年，淮陰縣公安局駐此，后又在廟內開辦了工廠。2007年都天廟后墻倒塌，房屋“危在旦夕”。2012年秋淮安市政府撥款維修?，F(xiàn)都天廟僅存一座中殿，2006年6月，被淮安市人民政府公布為第三批市級文物保護單位。2015年3月，都天廟作為道教場所正式對外開放。

過去清江浦廟會、迎神會很多，一年有十多場，其中最熱鬧的要數(shù)都天廟會，其次是福神廟會與城隍廟會。都天廟會的參與者組織者多是商家，主要有錢莊、布業(yè)、南北貨等行業(yè)，經(jīng)費是按各家進貨提存，按比例提取。為了出好會，會前多天就開始籌備，并進行預演。出會的路徑是：早上八點在都天廟街集合，等參會的十幾位商家全部到齊便開始，由都天廟街出發(fā)，經(jīng)都司衙門彎向東到東大街，沿東大街向西，經(jīng)向北門，再折返向南至漕督衙門（城南公園）內的關帝廟，歇腳吃午飯。午飯系由各行業(yè)準備好挑送來。飯后由城南公園向南到水溜街，再彎回頭過道尹衙門、豐濟倉，向北，沿著里運河南岸的河南路，向東經(jīng)過清江大閘、中洲路、越閘，再略向北經(jīng)萬字口進入十里長街中的西長街，直至鬼神壇（位于現(xiàn)上海路利苑新村西邊的汪北新村,美食街以北約300米處）。這時已近傍晚，在此稍事休息進餐后，廟會繼續(xù)進行，再按原路返回，邊走邊演，抵達都天廟，一天活動始告結束。

都天廟會的場面甚是宏大，金瓜鋮斧等儀仗執(zhí)事，五班六房等官場體制設備齊全，并有瘟船沿途收災。廟會隊伍前面各由二人抬的直徑逾二尺的兩面大銅鑼鳴聲開道，后隨兩排“肅靜”“回避”肩牌、虎頭牌和街牌，接著是各業(yè)的班會執(zhí)事。其后是多面黃綠彩旗，旗后便是木匠。因當時街道很窄，就像現(xiàn)都天廟街那樣窄，抬閣、轎子過街面要拆掉許多礙事的招牌、支架、木杠等物件，需要木工幫忙，因此木工就要走在前面。都天神像坐八人綠紗敝轎，轎后高舉青羅傘蓋，前呼后擁，狀極威嚴。都天敝轎之后便是高蹺，花船，花籃擔子，歪歪精，黑叫驢，玉器珍寶擔子，秋千，抬閣，錢傘，香傘，鑼鼓棚子，等等游藝隊伍。

玉器珍玩擔子像宮燈形狀，有兩三層，下層放大件玉器珍玩，上層放多件各式各種小件玉器珍玩。一根扁擔兩頭翹，做工精細，古銅色油漆，光滑而不刺眼，而且有彈性。挑擔子的人是青年男子，化妝艷麗賽美女，身穿小紡絲織短褂褲，腰系一條牙黃絲帶，在左側腰間打成蝴蝶結；足登白襪黑緞皮底鞋，走起路來吱吱響，引人矚目；頭扎高聳絲結巾，行動時隨風飄曳；手拿一把十三骨雙面繪有名人字畫的白紙折扇，走的花旦步子，只見身子一踮一踮，擔子兩頭上下擺動。玉器珍玩擔子實即殷實人家家藏玉器珍玩借此機會展示。還有其他古董擔子展示。踩高蹺的在行進當中表演節(jié)目，如老翁摸魚、捉蝴蝶、梁山伯與祝英臺、花和尚拐老婆等戲，或而劈叉摸魚，或而翻跟頭捉蝴蝶，確實要點功夫。領頭一人，涂紅臉，扎抹額，頸掛大串佛珠，扮作武松，手執(zhí)兩根短棍，相互敲擊，聲音忽快忽慢，并有鑼鼓伴奏。還有小黑驢背著潘巧云，上廟拈香，牽驢的是海和尚，兩人眉目傳情，動作輕佻，言語挑逗。沿途戲鬧，說學逗唱，都以軟弓南胡伴奏，頗有趣味。此外還有跑旱船、大補缸、歪歪精等節(jié)目。又有手捧畫眉籠、反穿皮馬褂、頭戴破笠的賈大老爺，側坐于兩人肩抬的竹扛上，以尿壺當灑壺，作飲酒的樣子，以滑稽可笑逗引觀眾。高蹺花鼓船節(jié)目所經(jīng)之處，殷實商鋪多放鞭炮迎接，待其獻技以后，則犒賞茶食、香煙等物。

出會游藝當中最熱鬧好看的要數(shù)秋千、抬閣和撐“錢傘、香傘”。秋千是裝制在一輛特制、多人推拉的車上，由十歲左右女童化妝后在車上表演蕩秋千。抬閣由木材制成，有三、四層高，共十二架，每架都有一出戲，全是由男女小孩化妝扮成戲曲中人物，如霸王別姬、打漁殺家、空城計、十三妹、風塵三俠，等等。最頂上一層小孩不足一周歲，因為架子高孩子小不知道怕。小孩要用木卡子固定在上面，保障安全，游玩一段時間后小孩子要替換。抬閣由八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抬著，兩旁有人扶著。每走一段要停下來讓人家看看，周圍的人圍上去指指點點，講這個小孩長的白嫩，那個小孩長的好看，看過以后要給賞錢。抬閣人步閥定要整齊不亂，協(xié)調一致，否則抬閣就會左右擺動不安全。撐錢傘是最難的一個節(jié)目。錢傘是用銅錢一個個辮串起來，撐開成傘形，直徑有五尺，傘穗有二尺，以紅緞繡花制成。傘柄丈余，金杠頂。傘重約有一百多斤，扛在肩上行走，還要作表演，到人家門口一放鞭炮，扛傘人就將傘轉的嘩嘩作響，顯示招財進寶。香傘，是把一根根香串起來做成傘狀，過去香比現(xiàn)在的衛(wèi)生香粗壯一些，不易折斷。香傘撐在手里走起來不能轉也不能動，一天下來香不能斷一支。錢傘玩的是武功，香傘則是表演輕功。

鑼鼓棚子又叫十番，實即國樂演奏。用多根木柱制作成一丈見方立體架子，頂端用白布遮陽，四根立柱用彩布包繞，下面在離柱腳二尺高處有一層非常結實的平臺，用以站或坐人，放置打擊樂器，周圍飾以彩綢。棚子兩側綁牢兩根平行長木杠，供抬棚人使用。棚內約有十多人，著同色服裝鞋襪，手持樂器，各按次序吹奏、擊打、撥弦。笙、簫、管、笛、箏、琵琶、二胡、京胡、三弦、皮鼓、銅鑼、鈸、鐃，一應齊全。有齊奏、獨奏、和聲、伴奏。演奏悅耳動聽，一會像行云飄忽，一會似幽谷流水淙淙，如人間天籟之音。一路行進，沿街人潮涌動，演奏到大家聽得懂、喜聞樂見的曲目時，觀眾不由得凝神屏息靜靜聆聽。

廟會結束后，對表演的節(jié)目還要評比，看哪個表演的最佳，有適當獎勵。各個節(jié)目都是參會商家推舉的高手。當時最出名的是吹笛子，整個廟會吹打彈唱首推笛子吹得最好。清江浦一位裁縫師傅吹笛子是有名的，能連吹一、二個小時不停息，尤是技巧多，悅耳動聽。

都天廟會場面大，人數(shù)多，非常熱鬧，遠近百余里的人都趕到清江城里來，清江城多數(shù)人家都會有外地的親戚朋友，因此廟會前幾天，城里家家都要預備好柴米油鹽及副食品，準備招待客人。廟會前一天，沿街空地處還要搭起數(shù)處看臺，看臺用多根木柱豎起樁子，用結實的木板隔成三四層，以供群眾觀賞，由此可見廟會之壯觀吸引人眼球。由于場面大，觀眾多，商店葷素食品、茶食、香煙等生意非常興旺，飯店旅社也都擠滿了人。日寇侵犯淮陰后，都天廟會堰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