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逸旻
老王聽到檢票員的話,手里的車票顫抖了一下,險些掉下去,被他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又是從黃牛那里買的吧?現(xiàn)在這種假票我可見多了!”檢票員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老王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廉價西裝,渾身散發(fā)著建筑材料的氣味,他背著一個巨大的蛇皮袋,手足無措地用厚實的手掌摩挲著那張薄薄的票。
“不可能哩……那人跟我保證了!拿命保證的!”
排在他后面的人不耐煩地笑:“這種票販子,一個人有一百條命!你快去補辦一張就行了,別在這堵著大家都過不去?!?/p>
老王捏著票,抖抖索索地從隊伍里退了出來。他想去找那個票販子向他質問,可候車室里人密密匝匝,他哪里找得到?
他背著那個巨大的蛇皮袋回到售票處,鮮紅的字幕來回滾動:信陽到福州,四百元……
又遙遙聽見窗口傳來尋問:“到福州的票還有沒有?”“沒了?!薄皼]了?怎么可能?”“就剩大年初一的了,您要買嗎?”“不過大年三十兒算什么年!”“那我可沒辦法,下一個!”
老王轉身默默地在候車室里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雪,從窗外映進來一片晶瑩剔透的潔白。老王用手捂住臉,他想福州是不下雪的,可他在這個每年十一月就開始下雪的城市一待就待了十年。
十年前,他收拾包袱北上打工,臨行前拍著大肚子的女人講等我賺了錢就回來!
過了年女兒就十歲了。前兩天和女人通電話,女人帶著哭腔說:“你賺不到錢有什么關系?十年了,你好歹回來看看你的女兒!”電話那邊傳來女兒的笑聲,清清脆脆,像銀鈴一樣。
老王默默回憶著女人的笑容和衣角,好像還聞到了女人炒豆的香味。他又想起自己的母親,已經是村里叫人驕傲的高壽老人了,身板還很硬朗。
老王突然覺得很冷,冷得要命,只有心還熱著,裝著一如既往溫暖如春的家鄉(xiāng)。他又朝窗外看看,天上掛著一輪紅彤彤的太陽。
老王突然起身,大踏步走向人影稀疏的售票窗口,掏出他僅有的四百元,能回家,別的還算啥?
“嗨,路上遭了賊,我那兩千元都給賊過年了!急啥?小數(shù)目!”他想象著自己大口喝著酒,對女人說。
【作者系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qū)高級中學高二(20)班學生,指導教師:曹耀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