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于萩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133000)
淺析《孤獨者》中的孤獨與絕望
靳于萩
(延邊大學 吉林 延吉 133000)
《孤獨者》是魯迅關于反抗者的描寫,深刻反映了魯迅對中國群眾“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情懷,對以魏連殳為代表的反抗者孤獨反抗,走向絕望的同情與悲憤,所以本文主要通過探究魏連殳的孤單表現(xiàn),反抗命運及結局三方面,來分析魯迅的孤獨與絕望哲學。
魏連殳;孤獨;反抗;絕望
小說取名《彷徨》,也正是魯迅“彷徨”心境的反映。1924年正值五四退潮后,新舊文化交替時期,在五四運動中的先進者“有的隱退,有的高升,有的前進”,是否前進以及如何前進這兩大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他選擇了繼續(xù)前進,只不過這前進的道路是坎坷的,如何前進,更加深他的迷惘與彷徨。因為在愚昧無知的封建社會,先進者的彷徨只會被忽視,被打壓,所以他將這種心境反映到了作品上。
受個人哲學思想的影響,魯迅在寫作中常常流露出對國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感,他批判國民的迂腐,“不作為”,在《吶喊——自序》中寫到:“群眾——尤其是中國的群眾,永遠是戲劇的看客。”這些“看客”在作品中常以“同村人”形象出現(xiàn),戴著仁義的帽子,對先驅(qū)者的改革一無所知,卻又會“湊熱鬧”的看先驅(qū)者的生活狀況,以此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理。
在《孤獨者》中,故鄉(xiāng)人同魏連殳的關系正體現(xiàn)了“看與被看”的關系,當魏連殳要回來時,“他們知道連殳是吃洋教的新黨,向來就不講什么道理,兩面的爭斗,大約總要開始的,或者還會釀成一種出人意料的奇觀”,他們渴望看戲,看到爭斗,但是當魏連殳說都可以的時候,“打聽新聞的村人們也很失望”,因為魏連殳的回答讓他們無戲可看。這些看客,并不是想看魏連殳如何反抗,而只是想要看看熱鬧,在他們想要看到的熱鬧下,魏連殳的孤獨愈發(fā)明顯。
先驅(qū)者的熱情與信心,會在群眾的漠視中,漸漸消退,因為他們找不到改革的意義,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改革。在《孤獨者》中,“我”與魏連殳對于“兒童天真與否”進行的爭論就反映了這一點。魏連殳一開始認為兒童是天真,善良的,尚未被社會所改變,還有一定的教育意義的,但是之后“大良”“二良”對他的仇視,甚至是路邊“一個很小的小孩,拿了一片蘆葉指著我道:殺,他還不很能走路,”讓他徹底的孤獨絕望了。兒童,作為一個社會的新生者,是未來社會的接班人,尚且都這樣,那么一個社會的生存希望還在哪里呢?魏連殳僅有的共存感也被澆滅了,徹底成為了“孤獨”的個人。
不論是村中的看客還是兒童的天真不再,都反映了先驅(qū)者與群眾的區(qū)別。知識分子作為先驅(qū)者,在精神原野上已經(jīng)走得很遠,總是超出同時代的認識,但是卻往往很難被同時代的人所接受,尤其是在綿延幾千年的封建社會中,他們是孤獨的,而群眾在無意識中成為了“無主名殺人團”,他們的不理解使得先驅(qū)者只能四處漂泊或是難逃厄運,魯迅一方面感嘆于先驅(qū)者的孤獨,另一方面也痛心于國民的愚昧落后。
作為革命家,魯迅向來不畏懼對封建勢力發(fā)起反抗,在他的許多作品中都有反抗者的存在,《傷逝》中涓生和子君對封建婚姻的破壞,《狂人日記》中狂人對吃人社會的質(zhì)疑等等,在《孤獨者》中,魏連殳也有反抗性的一面。
當族里人認為他要改變喪葬禮儀時,他選擇了同意,這時他反抗的是“好看熱鬧”的村中人,讓他們無戲可看。當祖母入殮時,他沒有在入殮儀式上哭,而是在儀式結束后,一個人孤嚎,這時他反抗的是那些用封建制度為外衣,實際只是為給自己保位的族長及其他封建家長。這樣的反抗讓人覺得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因為他愛祖母,所以愿意遵守禮教,但當封建禮教被有心人利用時,他便要沖破這束縛,進行反抗。
只是這樣的反抗,在當時的社會上顯得微不足道。中國群眾,習慣了生活在穩(wěn)定不變的傳統(tǒng)禮教下,一旦有人出現(xiàn)破壞這個禮教,他們的生活便會受到動蕩,這對于想要穩(wěn)定生活的中國人是破壞性的打擊,所以他們便會聯(lián)合起來對抗這些“破壞者”。魏連殳的遭遇也證明了這一點,“大良”“二良”疏遠他,在報紙上出現(xiàn)了攻擊他的文章,以及之后的失業(yè),社會上不同的人對他進行反對,他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
這樣孤獨的反抗,魯迅用“孤狼”來概括,“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中嗥叫,慘傷里夾雜著憤怒和悲哀”,反抗者像狼一樣,有著尖利的爪牙,能夠?qū)⑸鐣谋撞∽コ鰜?,但他們是“孤單”的,即使再鋒利,也始終是單打獨斗,找出一個弊病,就會被十個,百個“仁義獵士”所捕捉,讓他們動彈不得。這不是魏連殳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所有知識分子的命運,呂緯甫,狂人,甚至魯迅本人都是這樣,在《孤獨者》中他寫道:“那地方的幾個紳士所辦的《學理周報》上,竟開始攻擊我了。”可見,反抗者的境遇是何等的孤單。社會禮教的根深蒂固,群眾的無知從眾,都使得他們小心謹慎,到頭來可能也只是失敗。
何為絕望?絕望乃包括對人類現(xiàn)狀的險惡性的全部接受,以及對其本來意義上的非人性的根本拒絕。這樣的絕望是魯迅對現(xiàn)存世界的態(tài)度,在魏連殳身上更是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魏連殳的絕望經(jīng)歷了兩個階段,首先是精神上:當魏連殳抱著高尚,美好的社會理想面對生活時,社會的禮教束縛卻讓他生存不得,但當他放棄理想,開始“躬行先前所憎惡,所反對的一切,拒斥先前所崇拜,所主張一切”,卻獲得了社會人的追捧,甚至以前的丑事也被認為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前后巨大的反差,以及可笑的生存法則,讓他從心底里對社會徹底的絕望。其次,從小說結局來看,魏連殳走向死亡,生命終結,這是他絕望的最終表現(xiàn)?;蛟S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精神的釋放,當精神已經(jīng)絕望,身體卻還生活于這世上,這是一種多大的痛苦呢?
魏連殳的絕望無助,是魯迅筆下反抗者的常態(tài)結局,比如在《傷逝》中對于渴望追求愛情的涓生和子君,最后的結局卻是子君的離世,愛情的破滅;在《在酒樓上》的呂緯甫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以及《頹敗線的顫動》中的母親最終拖著頹敗顫動的身軀走出黑夜等,這些反抗者的結局或是希望破滅,或是回到起點,一切的反抗最終都歸于虛無。筆者認為,這與魯迅絕望虛無人生哲學有關。他對中國的弊病看得太多,所以深知反抗者命運的艱辛,而且本人從少年家境中落后周圍人對他態(tài)度的變化,以及在社會上不斷地被人攻擊,這些都導致了他對先驅(qū)者反抗命運的悲劇性看法。
關于死亡,魯迅更是毫不畏懼。在給許廣平的信中說:“我是詛咒‘人間苦’而不嫌惡‘死’的,因為‘苦’可以設法減輕,而‘死’是必然的事,雖曰‘盡頭’也不足悲哀?!笨梢?,他對于生死是非常淡然的態(tài)度的。并且在晚年他還指出“‘死亡’是現(xiàn)社會最動人的悲劇,‘死’是世界上最出眾的拳師”,由此可以解釋,魏連殳的死亡不是反抗的結束,而是反抗的最高形式,他用死亡打醒那個封建社會中沉睡的人們,向他們發(fā)出最后一聲的怒吼。
[1]魯迅.吶喊(自序),1922年12月3日
[2]魯迅.娜拉走后怎樣,1926年
[3]張杰,楊燕麗.魯迅其人.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4]關峰.魯迅“孤獨者”新論.溫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3月25日
[5]許敏.孤獨是孤獨者的旗幟-淺析魯迅的“孤獨者”.名作欣賞,2016年3月1日
[6]宋凡.魯迅小說人物形象的心理內(nèi)涵.遼寧師范大學,2015年3月1日
靳于萩,女,漢族,山西省呂梁市,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