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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鞋跟不耐磨

      2017-05-19 17:39:59趙姜艷
      湖南教育·A版 2017年3期
      關(guān)鍵詞:白襯衣番禺鞋跟

      趙姜艷

      父親和母親隨弟弟住在廣州番禺,我住在湖南,彼此一年難得見兩面。我有時(shí)會(huì)去廣州看望他們。去年,我偶然間發(fā)現(xiàn)父親走路時(shí)會(huì)發(fā)出鞋子拖地的聲音,很刺耳,也很拖沓。后來我有意跟在父親身后,注意他的腳。父親的腳拖得很重,仿佛無力提起,老是在提到一半時(shí)就沉沉地放下。左腳往前一步,身體就向左微微側(cè)一下;右腳往前一步,身體就向右微微側(cè)一下。他的兩只手交叉著背在身體后面,原來筆直的脊背也已彎曲。

      我對母親說:“爸走路時(shí),拖拖的?!?/p>

      “早就是這樣了,這兩年你爸老得快?!蹦赣H說。

      今年,我再去番禺。弟弟開車帶我們?nèi)ス浣?,大家都同意,父親卻說:“你們?nèi)グ?,我留下來做飯。”弟媳說不必做飯,大家一起在外面吃午飯。他沒有多說,只是低下頭背著手走開了,一邊走,一邊搖頭:“你們?nèi)グ?,你們?nèi)グ?。”我望著父親離開的樣子,心里酸酸的。

      母親看出我的心思,勸說:“你爸最近老是不想出門,只想呆在家里?!?/p>

      “為什么?”

      “老了?!?/p>

      老了!父親老了!老得走不動(dòng)了,老得拖不動(dòng)腳了,老得只想呆在家里。

      父親真的老了?我還沒有作好準(zhǔn)備。回想起以前,他挑著一兩百斤的擔(dān)子飛快地走在田埂上。每年一萬多斤谷子,全憑父親的雙腳,一擔(dān)一擔(dān)地從田里挑回家。那時(shí)的腳不還是此時(shí)的腳嗎?

      我找了個(gè)借口留下來。母親告訴我,父親買菜去了,要我先回家。等他們走遠(yuǎn)后,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父親常去的菜市場。去菜市場要穿過一條十六車道寬的馬路,來來往往地?cái)D滿了人。

      我站在馬路對面較高的地方,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對面看,人流太大了,只看得見黑黑的腦袋。我記得父親穿一件白色的襯衣??墒?,穿白色衣服的人很多。不一會(huì)兒,我的眼睛就累了。

      父親去了這么久了,我想,再等上二十分鐘,應(yīng)該可以等到??墒牵昼娺^去了,父親還沒有回。又過了二十分鐘,父親還是沒有回。十月的湖南已入秋,可十月的番禺還很熱,就算我躲在樹蔭下也能感覺到頭上冒熱氣。我晃了晃腦袋,繼續(xù)等下去。

      快接近十點(diǎn)鐘時(shí),我終于看到父親了,先是看到他的頭,小小的,臉黑黑的,抿著嘴;后來看到白色的襯衣,父親一生愛干凈,常穿白襯衣,那白襯衣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發(fā)著亮光,顯得他的臉更黑了。他兩手都提著菜,看上去很沉。他就那樣低著頭,抿著嘴,一腳一腳地往前走著。隔著一條馬路,我仿佛都能聽到那硬硬的鞋底磨擦地面的聲音。

      我忙跑過去,一直跑到他面前,才叫他。他先是一震,睜大眼睛,緊接著就笑了,眼角和嘴角都帶著笑。我接過他手上的菜,果然很沉。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話。他那硬硬的鞋底磨擦地面的聲音,此時(shí)變得非常清晰。我側(cè)目望去,只見那兩只鞋的后跟都被磨得很薄了。

      后來,我和父親一邊擇菜,一邊聊天。期間,我假裝無意地說:“爸,你的鞋底磨平了,我?guī)湍阗I雙鞋吧!”“不用不用,換個(gè)鞋跟就好。這雙鞋好穿,我已經(jīng)換了一次鞋跟了,如今的鞋跟不耐磨?!?/p>

      (作者單位:株洲市荷塘區(qū)八達(dá)小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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