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滬生
沒有皺紋的老人是很可怕的,初出茅廬便胸懷天下的小孩同樣可怕。人應(yīng)當(dāng)做符合年紀(jì)的事,包括讀書。如果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聲稱自己讀《紅樓夢》和《百年孤獨(dú)》讀得潸然淚下,我必然十分懷疑。
上中學(xué)的時候,老師給我們介紹了許多世界名著。我是個很聽老師話的好學(xué)生,所以忙不迭地把那些名著都讀完了。
但是,那時候我都是抱著“趕緊讀完”的心態(tài)去讀那些書的,有的書讀過一遍,也不記得寫了些什么東西,只覺得“一般般吧,這也能叫名著”。比如初讀舉世聞名的童話《小王子》。后來我有了一些情感經(jīng)歷,無意中再讀《小王子》,讀了狐貍與小王子的對話,以及小王子跟玫瑰說的那些話,難過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像《白鹿原》這種書,我從前是不會讀的,因?yàn)橛X得沒意思。前段時間,我拿起這本書來試著讀了讀,沒想到,讀到描寫朱先生去世的那段文字,我在地鐵上一邊嘆氣一邊抹眼淚。從前的我,容易被書中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所感動;現(xiàn)在的我,更容易被一個人坎坷的一生所感動。
很久之前,我讀了《爺爺變成了幽靈》,這是一部童話作品。我讀完之后,覺得故事有些幼稚,是寫給小孩子看的。后來,我的爺爺因?yàn)槟X梗塞進(jìn)了醫(yī)院,臨死前躺在病床上十來天,深度昏迷,完全沒有意識。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忽然想起《爺爺變成了幽靈》里,死去的爺爺?shù)撵`魂總跟小孫子說自己忘了一件事,最后終于想起來,是忘了說“再見”。他的靈魂跟小孫子說了“再見”之后,才安心地離開了。
為爺爺舉行葬禮的那幾天,我一直哭,想起那本書時,忽然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難過——爺爺沒跟我說“再見”就走了。爺爺是忽然腦梗塞失去意識的,我回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爺爺不像那些正常去世的老人,臨死前能看著子孫們,彌留之際還能與他們——道別。
人要走,總是應(yīng)該道別的啊,如果一聲不響就忽然不見了,留下的人會感到很難受的,因?yàn)樗麄円苍S再也等不到離開的那個人歸來了。這時我才知道,那本書里寫的是真的,臨走前,道別和不道別,真的不一樣。親人之間,哪怕是生離死別,有機(jī)會的話,還是要好好道別。
我相信許多人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別人都說一本書很不錯,自己讀了卻覺得很一般。其實(shí)原因很簡單,可能是你還不到讀這本書的時候。
許多優(yōu)秀的書,唯有等到你有所經(jīng)歷,或者說感悟力達(dá)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去讀,才能深刻地體會到那些書的作者的感受。就好像從前我讀三毛的文章,只覺得有趣,可現(xiàn)在讀她的《夢里花落知多少》,體會到她細(xì)膩的情感,我會感動得哭出來。
所以,如果你是第一次讀那些優(yōu)秀的書籍,請不要著急,慢慢地去讀,沒有必要抱著“因?yàn)閯e人都說這些是好書,所以我一定要用心讀”的心態(tài)去讀,若是那樣,反而會有負(fù)擔(dān)。你如果真覺得某本書不好,沒關(guān)系,先把它放在一邊,也許過幾年你有機(jī)會再去讀它,感覺就會不同了。
說實(shí)話,前段時間我匆匆讀了《百年孤獨(dú)》《一九八四》《變形記》幾本書,覺得它們并不是很有趣。我覺得沒有趣并不是說它們不夠好,也許因?yàn)槲疫€太年輕了,現(xiàn)在還不懂書中的深意,也許三五年之后,我再讀它們,感覺會不一樣。
順其自然地去讀那些好書吧,不必太快,也不必太慢。
總之,請你千萬不要抱著“趕緊讀完”的心態(tài)去讀它們,實(shí)在讀不下去就暫時不要讀了。也請你千萬不要輕易放棄它們,也許,不是那些書不好,是你還沒到讀它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