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奇談

朱佳妮

（一）油燈迷案

小明和小紅兄妹倆正用洗臉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煤油燈，煤油燈“噼啪”一聲爆了個燈花，嘀咕了一句：“認真點兒，小鬼。”兄妹倆互相擠擠眼，做了個鬼臉。這盞矜持又高貴的玻璃煤油燈是南瓜老爺?shù)膶氊悓O子。

“轟！”突然一聲巨響，正在窗外運花粉的蜜蜂被嚇得腳一抖，花粉全灑在了地上。

“我的寶貝呀！”南瓜老爺從隔壁房間趕來一看，煤油燈倒在茶幾上，煤油淌得到處都是，玻璃燈罩碎了，碎片摔出老遠。南瓜老爺氣得滿臉通紅，對著呆呆站在旁邊的兩兄妹罵道：“你們兩個討債鬼！”

哥哥小明辯解道：“這和我們沒關(guān)系，我們也剛進來。”

“哼！”南瓜老爺冷笑著，“還不承認！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讓警察把你們關(guān)到鱷魚洞去！”

小紅被嚇得雙腿直打戰(zhàn)，眼淚汪汪地望著哥哥。

“好！那就讓警察玉蜀黍來評評理！”小明把洗臉毛巾一摔。

玉蜀黍是偵查隊玉米的別稱，因為大家都覺得“玉蜀黍”這三個字很難記，所以都叫他們玉米。

隊長老玉米領(lǐng)著一排玉米隊員迅速趕到了現(xiàn)場，一排排玉米子彈在他們身上閃閃發(fā)光。

“不是我們干的?！毙∶鹘忉屨f，“當時我和小紅正在廚房洗毛巾，突然聽見客廳里像在放炮……”

“當時房間里還有別人嗎？”隊長老玉米撩撩頭上的玉米須，看向小紅。

“就我和哥哥。”小紅帶著哭腔，說完又覺得不妥，趕緊擺擺手，“但是，我們什么都沒干哪！”

玉米們的調(diào)查報告出來了?！澳銈儌z來原野鎮(zhèn)不到半個月，就已經(jīng)換了三份工作了？”隊長老玉米皺著眉頭望著小明和小紅。兄妹倆啞口無言，因為這是事實——他們一開始幫蜜蜂賣蜜糖，因為小紅老偷吃，就被解雇了：之后幫南瓜老爺做南瓜餅，南瓜老爺嫌小明放糖太多太賠本，就把兄妹倆派給煤油燈做清潔工。

看熱鬧的蜜蜂搖搖頭，嘆了口氣說：“唉，也難怪，這樣誰都會有怨氣的?！?/p>

老玉米把蜜蜂的這句話聽了進去。他觀察到，油燈和茶幾的接觸面上有一條淺淺的痕跡。于是老玉米推斷，油燈是被鈍器用力砸碎的，茶幾受壓所以才有了這樣一條痕跡。

“你們是不是沒有蜜糖和南瓜餅吃了，所以懷恨在心？”老玉米一邊分析案情，一邊想著自己該剪剪玉米須了，“然后又覺得洗臉毛巾上全是煤油味兒，更加不爽，所以才把氣撒在煤油燈身上？”他突然湊近兄妹倆，質(zhì)問道：“不然怎么解釋案發(fā)現(xiàn)場只有你們？”老玉米說著，拿出了手銬。

小明和小紅被圍上來的玉米們嚇得直往門外跑，小紅望見聞訊趕來的大黃狗，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抽抽搭搭地哭訴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大黃狗舔舔她的小手，說：“孩子，別怕。逃避不能還你們清白?！彼D(zhuǎn)身問老玉米：“你們找到作案工具了嗎？”

玉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確，案發(fā)現(xiàn)場和附近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作案工具的蹤影。老玉米一時語塞，不得不給大黃狗個面子，讓他進入案發(fā)現(xiàn)場。

大黃狗在現(xiàn)場仔細地轉(zhuǎn)了一圈，說：“作案工具就是油燈自己?！?/p>

“找到作案工具只是時間問題，”老玉米覺得大黃狗在胡說，他強調(diào)道，“但是兄妹倆沒有不在場證明，又有強烈的作案動機?！?/p>

“油燈是爆炸身亡的，你們看?！贝簏S狗斬釘截鐵地說，他指了指一片墻角的碎玻璃，“請隊長撿起來。”

老玉米不知道大黃狗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他不耐煩地伸出手，突然一愣——這片玻璃居然卡進了墻縫里。

“怎么回事？”他一咬牙，憋足了勁才把玻璃片扯了出來。

“得有多大的能量，才能讓一塊玻璃飛這么遠，結(jié)結(jié)實實地嵌進墻壁呢？”大黃狗環(huán)視四周，“只有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力了。之前的推論是錯誤的，他們倆是清白的。”

老玉米緩緩地點點頭，兄妹倆高興得直拍手。玉米們七嘴八舌，有的猜測是煤油燈練火云掌走火入魔，還有的猜煤油燈是受不了自己一身的煤油味兒。

南瓜老爺氣得跳腳反駁道：“不可能！我的寶貝孫子不可能自殺！我們爺倆還約好明天去看電影的！”

蜜蜂體貼地拍拍南瓜老爺，安慰道：“唉，不瞞您說，前天我請煤油燈吃飯時，他情緒有點兒不對?！?/p>

“如果不是小明和小紅干的，又不是煤油燈自殺，那會是誰引發(fā)爆炸的呢？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炸藥畦？”老玉米左看右看。

大黃狗沉默了，煤油燈的確沒有自殺的動機，難道兇手可以憑空消失？

突然有一股煳味兒飄來，小明一拍腦袋：“哎呀，我忘了，我煮了八寶粥！”

“八寶粥！八種食材的混合！”大黃狗眼睛一亮，轉(zhuǎn)身和老玉米說了幾句悄t肖話。老玉米點點頭，指派一名隊員抽取了剩余的煤油去做檢測。

檢測報告一出，大黃狗興奮地搖了搖尾巴，找到真相的感覺真好！

“兇手是蜜蜂！”大黃狗的話讓大家大吃一驚。

“別開玩笑了，大偵探！命案發(fā)生時，我正在運花粉，玫瑰花可以證明?！泵鄯鋽[擺手，“況且，我和南瓜老爺、煤油燈是多年的好鄰居?！?/p>

“是，你剛剛還說前天請煤油燈吃飯了呢?！贝簏S狗說，“檢測報告顯示，剩余的煤油里殘留有酒精?！?/p>

蜜蜂點點頭：“沒錯呀，我們那天把酒言歡，感情好著呢。”

“我想，你們是不醉不歸吧？”大黃狗問。

“那當然！”蜜蜂回答。

“那還檢測出汽油是怎么回事？”大黃狗突然目光如炬，逼視著蜜蜂，大家也齊刷刷地看著他。

剛剛還一臉輕松的蜜蜂神色大變。

“你把煤油燈灌醉，趁他毫無意識時，在油壺里添加了汽油。”大黃狗繼續(xù)說，“汽油的密度比煤油輕，二者混合時，汽油會浮在煤油上面。當煤油燈醒來重新點亮日寸，燈芯先接觸的仍然是煤油，燃燒時的氣味沒變，他也沒有察覺到異樣?！贝簏S狗解釋道：“但是汽油的揮發(fā)性比煤油強多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汽油揮發(fā)到一定程度時，燈罩里的汽油濃度就達到了極限，這時明火一點燃，汽油就會爆炸，連環(huán)引發(fā)煤油爆炸?？諝馐軣崤蛎?，巨大的壓力向外沖，玻璃燈罩就被炸飛了，火焰和氣浪也在茶幾上留下了痕跡。”

蜜蜂沒有再辯解，他突然變得很哀傷。

“飛蛾在我心里，是最天真、最可愛的妹妹。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護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是她迷戀上了煤油燈充滿誘惑的光，整夜整夜地趴在燈罩上看。煤油燈不但不阻止她，反而還騙她說火焰可以讓她的翅膀變得像蝴蝶一樣璀璨絢麗。”蜜蜂望向煤油燈的殘骸，恨恨地說：“飛蛾撲火，粉身碎骨。我質(zhì)問煤油燈為什么要這樣做，他竟然說‘那是飛蛾自己貪慕虛榮！多么冷酷的壞蛋！”蜜蜂仰天大喊：“飛蛾妹妹，我來陪你了！”然后抽出屁股上的寶劍，自殺了。

蜜蜂被安葬在他最喜歡的玫瑰花下，老玉米在蜜蜂的葬禮后語重心長地念叨著：“不要為了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更不要把思念和愛釀成心魔?！?/p>

“大黃狗，你為什么要幫我們呀？”小明和小紅兄妹倆完全沒有聽進老玉米的話，一邊幫大黃狗梳毛一邊問。

“因為大黃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畦！”大黃狗悠悠地說。他想起了多年前，身披警犬制服的光輝歲月。突然，一個計劃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下期請看《原野奇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