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春雷
養(yǎng)一樹鳥
◎ 曹春雷
老家的院子里有三棵樹,一棵是柿子樹,是祖父栽的,另外兩棵是棗樹和石榴樹,是父親栽的。柿子樹最粗壯,葉冠幾乎遮蓋了小半個院子,每到秋天,滿樹像是掛起了一盞盞紅燈籠。棗樹和石榴樹也不甘寂寞,都爭著把果實擎在枝頭炫耀。
這時候,我常和母親拿了馬扎,坐在院子里曬著溫暖的陽光,看這些樹在秋天里燦爛。
我們不只是看樹,更是看鳥。麻雀、斑鳩、喜鵲、白頭翁……它們在樹枝上來回跳躍,歡快地叫,挑揀著吃。白頭翁像白發(fā)老翁,偷吃起柿子來卻敏捷得很。母親常說,白頭翁最會挑柿子,它們啄過的柿子一定最好吃。她用掛著鐵鉤的竹竿摘下一個給我吃,確實很甜。
鳥兒們也吃棗和石榴,柿子吃夠了,就換換口味。一些鳥飛走了,一些鳥又飛來了,樹上總是熱熱鬧鬧的。
我曾問母親為什么不趕它們,果實被糟蹋了多可惜啊,母親卻笑著說,讓它們吃吧,再怎么吃,它們也吃不了多少。確實,到了霜后摘柿子時,樹上也沒損失多少柿子。母親摘柿子從不摘凈,她說,留一點給鳥吃吧。所以即使到了冬天,柿子樹的葉子都落光了,依然會有幾個柿子掛在上面,依然會有鳥來吃。
秋天,從早晨天還沒亮透,到太陽落下山去,我家院子里總是充盈著鳥聲,飛動著鳥影。每一日,我在鳥聲中起床,又在鳥聲中和白天說再見。
鄰居奎山嬸總是和母親打趣,說她養(yǎng)了一大群野鳥。母親聽了呵呵笑,說,就當是自家養(yǎng)的鳥唄。
后來我離開村莊在城市定居,秋日里很少和母親坐在院子里看鳥了。前幾天,我給母親打電話,聽見了電話那頭的鳥鳴。母親說她正坐在院子里看鳥呢,那么多鳥,真熱鬧。聽母親說“熱鬧”,我卻心酸了——母親一個人守著偌大的院子孤零零地看鳥,卻說熱鬧。
我想,我該回家了,該拿個馬扎陪母親坐在院子里,一起曬著溫暖的陽光,一起看樹上鳥飛。
(摘自《老年時報》 圖/花瓣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