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鋼
1934年11月,時任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的方志敏率部北上。那時其妻繆敏懷有身孕,不能隨軍行動,根據黨的指示,留在地方打游擊。從那時起,方志敏就再也沒有見過妻子。
方志敏再次得到妻子的消息是在監(jiān)獄的法庭上。按照當局的規(guī)定,凡是新犯人都要審問一次,方志敏也不例外。擔任法官的副處長“是瘦瘦的人,三角形臉,皮膚白凈有光。兩只溜溜轉的老鼠眼,表現(xiàn)出他處事的決斷”。在監(jiān)獄法官看來,審問共產黨人就是一筆生意,勸降成功會得到獎賞。為此,他用盡了心思,做足了功課。
雙方一見面,法官便透露了一個令方志敏又驚又喜的消息:“你的夫人組織了軍隊?!?/p>
“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從公署方面來的,據當?shù)伛v軍電告,由你的夫人統(tǒng)率著,大概有一兩千人,起名為赴難軍?!?/p>
“湖南軍?”方志敏沒有聽清。
“赴難軍,不是湖南軍。”處長從衣袋里摘下自來水筆,在紙上寫下“赴難軍”3個字,并用筆尖點點說“是這個”。
“啊!赴難軍?!?/p>
突然聽到妻子的消息,方志敏百感交集。
“這確是于你們的案子不利,特來告訴你?!?/p>
方志敏說:“我的妻子決不能帶兵,她從來沒有上過火線?!?/p>
“你的夫人不能帶兵嗎?也許他們拿你夫人的名字號召一下也難說的?!?/p>
方志敏再次肯定地說:“我決不哄你,她是一定不能帶兵,同時,她的政治地位并不算高,大家不會拿她來號召。共產黨是有完全領導紅軍的力量的。”
見謊言被戳穿,法官立即轉換了話題,開始打親情牌,問:“你是不是想見一見你的夫人?你們的愛情可好?有幾個孩子?”
方志敏如實答道:“我共有5個孩子,都很小,我與我妻的感情很好,因為我們是長期同患難的人。但是我已到了這個地步,哪還能顧到妻和孩子?我只有拋下他們?!?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6/23/dszl201706dszl20170608-1-l.jpg" style="">
法官說:“那倒不必,妻和孩子是不能而且不應該拋下的。你愿不愿寫封信去找你的夫人前來?”
方志敏警惕地問:“找她來,做什么?”
“找她來,當然有益于你,表示你已傾向于我們了?!?/p>
方志敏嚴詞拒絕:“不行,況且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p>
法官馬上建議:“你如果愿意寫信,地方總是可以找到的。這次不是捉了幾十名你們的人嗎?你可以在他們之中挑一個可靠的送信?!?/p>
方志敏心想,這也許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一則可以救出一個干部,二則可以寫封密信送到蘇區(qū)。現(xiàn)在最令人苦惱的事情,就是找不到送信人,報告獄中的情況。于是,方志敏說:“讓我想想?!?/p>
回到了牢房,方志敏說了此事,難友們紛紛反對,擔心如果派人去蘇區(qū),敵人就可以造謠說方志敏等已經投降了。為了避免被敵人利用,送信之事就此作罷。
不過,方志敏確實給妻子寫過一封信。1935年6月11日,方志敏寫下《給黨中央的信》,信中羅列了8篇獄中文章的題目,其中就有“給我妻繆敏同志一封信”。可惜,這封信至今尚未被發(fā)現(xiàn)。因此,該信寫了些什么,怎么被送出監(jiān)獄,又怎么遺失的?這些問題都無從考證。
1935年6月7日,由于叛徒告密,繆敏不幸被捕。敵人如獲至寶,當天就將發(fā)高燒的繆敏押到橫峰縣國民黨軍七十一師師部。敵師長親自勸降,并在橫峰縣城召開“示眾”大會,要繆敏發(fā)表自首講話。當群眾看到繆敏拖著虛弱的身子仍堅強地挺立在臺前,下身還在流血時,許多人哭了。繆敏用全身氣力對群眾說:“請大家不要忘記蘇維埃,不要忘記共產黨,革命一定會勝利,紅軍一定會打回來的!”
7月24日的江西《民國日報》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了“橫峰特訊”《匪首方志敏之妻被擒經過》,同時配發(fā)了繆敏被俘照片。
獄中的方志敏能夠看報紙,應該看到這則消息。8月6日,方志敏英勇就義,時年36歲。
(責任編輯: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