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君
南風吹過,麥子呼啦啦地黃了。每到這時,父親就會早早準備好五把麥鐮,放在家里的櫥柜底下。我知道,這其中有四把鐮刀屬于他和母親,一人兩把交換著使用,另外一把是為我準備的。
雖說現(xiàn)在農(nóng)業(yè)普遍機械化,但由于我們家的位置太偏僻,且大都是山坡地,河灣溝壑又多,收割機根本無法進來。①麥收季節(jié),每逢周末,父親便會交代我?guī)椭依锔铥?。看父母那么辛苦,我也想為他們分擔點什么,就接下了父親吩咐的活兒。
“你割不完這一畦,不許回家吃午飯!”父親割完一畦,見我還像蝸牛似的在原地踏步,便站在地那頭對我吆喝。
左腳前移,右腳向后踩,我學著母親的樣子,伸出鐮刀,渴望著讓麥子應聲倒在我的懷里,結果麥子只倒了一小把,鐮刀卻把腿劃了一道血口子。
聽到我的哭喊,父親只是跑過來看了一眼,便嚷道:“回去包扎一下,再過來吧!”母親想說點什么,父親瞪了她一眼,母親便不作聲了。我不再哭喊,流著淚跑回家,上了點藥,稍微包扎了一下,然后回到地里繼續(xù)割麥。②
“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有一天總能走出大山!”我一邊揮舞著鐮刀一邊想。說來也怪,這樣一來,反倒覺得腿上的傷口不那么疼了,割麥也不那么累了,因為我遲早是要離開麥地,離開老家,離開那個“狠心”的父親的。
星期天返校后,別的同學還在懷念假日的“歡樂”,“受過苦”的我早已擦干眼淚,以十二分的精力投入學習中。第二年依然如此……
后來,我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好,成為老家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小升初狀元;再后來,我進入市里一所重點初中念書,終于離老家越來越遠了,可隨著我的成長,父親也越來越老了。幾年過去,我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那點“怨”。這不前幾天回老家,正趕上農(nóng)忙時節(jié),當我提出要幫忙時,父親笑著說:“傻孩子,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啊……”
一瞬間,我理解了父親,原來他煞費苦心,用一種近乎“狠毒”和“冷漠”的方式,③是想讓我知道生活的不易,從而努力學習,用知識來充實自己啊。
看著父親慈祥的面容,我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