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艷麗
摘 要:《鐘鼓樓》是劉心武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一部小說,發(fā)表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通過記述鼓樓下普通大雜院里的一場婚禮,小說為我們展現(xiàn)了那個時代,北京城斑駁變遷的城市風貌,以及百年動亂,十年浩劫之后,改革伊始之際,北京城眾多階層的精神和物質狀態(tài)。小說用婚禮和大雜院牽扯出很多人和事,他們像射線一樣輻射開來,在各自的矛盾推動下,構建了小說的敘事脈絡。誠如書中所述,對于院落中不同人們的喜怒哀樂,生死歌哭,以及它們之間的矛盾差異,相激相蕩,人們或許一時還不能洞察闡釋,預測導引,然而在盡可能如實而細微的反映中,大家或許能有所領悟。如果說當年人們還不知道很多新生的意識和社會現(xiàn)象將會如何發(fā)展,會有如何的社會影響,影射出很多矛盾,重讀這部小說,我們能很清楚的比照當初那些幼苗狀態(tài)的矛盾今天的狀態(tài)。
關鍵詞:矛盾;婚禮;差異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7-0-02
一、城鄉(xiāng)人的差異以及樂農(nóng)情結的演變
中國以前的知識分子有很強的樂農(nóng)情結,把鄉(xiāng)村當作是靈魂安頓的寧靜港灣。陶淵明有“草盛豆苗稀”。孟浩然有“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雙方“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我們也很熟悉。王維的“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就更不用說了。楊慎甚至用“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見證歲月流轉,滄海桑田。到了近代,先有五四推翻舊時代,后有 文化為政治服務,等到再次放開思想,國門重啟,也就是小說所寫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六十年時間,這足以讓以前深入人心的樂農(nóng)情結消磨殆盡。小說中,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這種情結的斷代。小說中,荀家二老和農(nóng)村姑娘杏兒很聊得來,甚至荀大爺更加認可杏兒做兒媳婦,這不僅因為兩家是世交,更是因為老兩口對農(nóng)村事務的熟悉和懷念,以及他們的農(nóng)村情懷,他們和杏兒有“桑麻”可話。荀磊和馮婉淑沒有農(nóng)村經(jīng)歷,加之古典文化在他們教育中的缺失,他們沒有啟蒙性的農(nóng)村情懷,所以他們對杏兒口中的“桑麻”不懂也不感興趣。而杏兒對他們口中的新概念新事物更是不懂也沒興趣。在沒有共同話題的基礎之上,衣著審美,做派甚至對事物的認知方式的不同,讓杏兒和馮婉淑這兩個同齡姑娘產(chǎn)生了更多的差異,以至于聊崩。這也影射了當時農(nóng)村和城市人們的巨大差異,他們?nèi)狈餐Z言,而迅速變化的外部環(huán)境加大了這種差異。城市人開始從 西方文化中尋找新的靈魂港灣,古人的賞心樂事農(nóng)家院從精神層面被拋棄了。
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在大時代的影響下,新的信息在迅速影響農(nóng)村,農(nóng)民的信息觀念與杏兒的時代大不相同,農(nóng)村有了很多改變,但大部門農(nóng)村在步城市后塵,城市化成為未來的發(fā)展方向。像杏兒那樣能夠在一方土地上打拼出財富的人實在是少數(shù),很多農(nóng)村年輕人,為了更多更好的工作機會,離開農(nóng)村到城市發(fā)展,成為了一大批游走在城鄉(xiāng)之間的人,處于一種“在而不屬于”的尷尬之中。但是同時,有些城市人,厭倦了繁忙空冷的都市生活,來到農(nóng)村,在鄉(xiāng)村的寧靜和諧中尋求心靈的最終歸屬。如果說三十年前城鄉(xiāng)是在各自的路線上前行,今天,他們則在尋求重合的路上經(jīng)歷著尷尬。
二、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和想當將軍的士兵
荀師傅和荀磊在工作態(tài)度方面是有矛盾的。荀師傅那一代人,曾為了生存拼搏,踏踏實實任勞任怨是他們特質,在他們身上看不到荀磊和馮婉淑這些年輕人身上的野心。荀磊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荀師傅卻說,都去當將軍了誰來當士兵!恐怕在當年,作者也不知道這兩個態(tài)度會怎樣影響以后的人和世界。
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跳槽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守著一份工作到老的人很少,如荀磊所愿,大家都成了想當將軍的士兵。常有行業(yè)老人抱怨,缺少能安下心來琢磨手藝的接班人,人心太躁了。另一方面,中國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就實現(xiàn)了大國崛起,當然這離不開大時代的機遇和國家的整體布局,不過國民想當將軍的野心怕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成就了經(jīng)濟的騰飛!
三、愛情與婚姻的矛盾
小說中另外一個矛盾,在詹臺智珠和穆英身上。詹臺智珠是個戲曲演員,文革中受迫害,后來嫁給了一個普通工人。文革結束后她重返舞臺,成為一個頗有影響的戲曲演員。丈夫因為她的成名感覺到了他們的婚姻隱患,變的沒有安全感,甚至有些偏執(zhí),小說開篇詹臺智珠就處在這種尷尬之中,努力維護自己的婚姻家庭。她的意識里,婚姻愛情責任道義是綁在一起的,這種婚姻觀代表了當時的多數(shù)人,幸不幸福就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了。穆英則經(jīng)歷了三段情感和兩段失敗的婚姻,在她的世界里,婚姻愛情是分開的,她只守護有愛情的婚姻。隨著歐美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的傳入中國,人們從這個時候開始關心自己的婚姻幸福感了。將愛情和婚姻做分離,雖然這不可避免的帶來了社會輿論的指責,家庭的分離等,可這也追逐到了愛情本身和自己的本心。小說的結尾,這兩位女性碰到了,她們沒有交流,點頭而過,各走各路。這也就影射了在當時這兩種婚姻觀的無法和解。而荀磊和馮婉淑曾討論這個問題的無果,是否也說明這樣的觀點在年輕人中已經(jīng)開始興起,未來可能會影響他們的婚姻觀念?
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中國的離婚率大幅走高,已經(jīng)接軌國際水準。穆英再也不是鶴立雞群了,有年輕人甚至閃婚閃離,打著愛情的旗子跟著感覺走。也有中年夫妻,挨不過中年之癢,選擇離婚??傊?,顧東顧西的“詹臺智珠”少了,顧及自身愛情體悟的“穆英”多了,可以說,整個社會的婚姻安全指數(shù)和穩(wěn)定程度都在隨著人們追求自身的婚姻幸福度而受影響。
四、新娘的矛盾
新娘陸秀婭的矛盾在擇偶標準上,在老公人選的“牌子”和“檔次”之間,她希望 縱然牌子軟點,但也要四喇叭一檔。所以她的戀愛史,先是知識分子家庭的男孩,后是國企小伙子們,最后是薛家老二。她擇偶還是把一個把人作為衡量對象。在她的標準下,家庭狀況接近,婚姻觀價值觀接近,也就比較容易實現(xiàn)婚姻穩(wěn)定。八十年代締結的婚姻,大部分人當初和路秀婭和薛家老二一樣的狀況,相近的擇偶標準,今天看來,那一批人的婚姻相對是穩(wěn)定和平和的。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有車有房的是女孩擇偶標準的標配,高富帥典加分 。有人說這是丈母娘文化催生的標準?,F(xiàn)在一代人的丈母娘正是陸秀婭那一代人,她們經(jīng)歷過社會變遷,歷經(jīng)房價平地飛升,她們不想女兒吃苦,車房都有了,自然日子就好過了,可以說這是嬌兒愛女時代所催生的重利心態(tài),我們今天很難說這會如何,只是這種重利心態(tài)催生出的拜金主義,造成了一系列的婚姻和社會問題,老少配,小三二奶等社會問題等等,都和婚姻中的重利心態(tài)撇不開關系。合理的金錢在婚姻中是傳統(tǒng),太多的金錢在婚姻中就會讓人迷失自我,導致婚姻的不幸福,更有甚者,引發(fā)道德問題。希望未來我們能有更多正能量注入婚姻標準中。
五、“老北京”的“消失”和國際大都市的興起
于老北京,作者實在是有太多情。小說中作者花了很多篇幅和精力介紹北京城,從鼓樓旁善惡因襲的民間傳說,到鼓樓地安門一帶胡同構造乃至變遷,甚至借胡爺爺和海老太太的嘴講述一百多年間的京城百態(tài),繁華治亂與國運民生。其中,作者花了一篇的篇幅詳細介紹老北京的四合院以及隱藏其中的民俗與文化。古老的京城,多少韻味是埋藏在一磚一瓦,一笑一顰中,不管你愛與不愛,都是歷史的塵埃。
但是時代的變遷,城市的發(fā)展,勢必會慢慢吞噬這片陳磚舊瓦,新的城市發(fā)展需求也勢必會讓這所城市改頭換面。在這一點上,作者對未來北京城古老印記的消失,有充分的預見,卻又充滿了不舍,我們感謝文學家一顆敏感的心,最早捕捉到了古老京城的危險和發(fā)展方向,把他眼中的京城,從人到事,從墻頭到街角,都細膩真實的留給了我們。今天的北京,早已經(jīng)沒有了昔日的古老,百花深處,也不再有老情人縫著繡花鞋。我們今天叫它“北京”,它是一個高樓林立的國際性大都市,當我們想念“北京城”,想再尋找當初那份古老京味的時候,我們矛盾,南鑼鼓巷太不地道,前門大街太商業(yè),故宮頤和園太不平民,遺憾之余,我們很慶幸,有這樣一本書,為我們雜博百態(tài)的講述“北京城”的樣子。
結語:
如果說在小說成書的時候,作者還不知道這些矛盾差異將會如何影響未來,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們可以很清楚的通過比照這些矛盾差異,感受社會的價值走向,體會它們今天的狀態(tài)和影響。社會是在時刻變化的,尤其是我們這樣一個處于改革和開放格局中的國家民族,希望我們可以以史為鑒,在大時代的變局中更多關注新生的矛盾差異,通過適當?shù)囊龑ьA測和加入輸入更多正能量,引導未來中國形成更為健康合理的社會價值體系。
參考文獻:
[1]劉心武:《鐘鼓樓》,作家出版社,2012年.
[2]林語堂:《吾國與吾民》,湖南文藝出版社,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