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告訴我

張宇博

2016年9月1日 晴

一

新的學(xué)期開始了。

窗外，幾只小麻雀嘰嘰喳喳地飛過。

一直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跳上了窗臺，歪著頭，看著教室里低著頭安靜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們。

一個女孩抬起了頭，捋了一下額前的長發(fā)，目光正好與歪著頭看大家的小鳥對視。小鳥正了正頭，狡黠的小眼睛盯著女孩看了一會兒，然后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窗臺。

女孩微微一笑，再一次低下了頭。

二

周六，放學(xué)了。

學(xué)了一個星期的中學(xué)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了家。

“終于休息了，回家好好放松一下。”女孩坐在她父親的車中想。她抬頭看著窗外，落日如盤，云彩像絲綢一樣將天空分割開來。洛河中映出裂紋分割后金色的天空，就像有人在水上鋪了一層金黃色的鱗片。

水面沒有絲毫的波動，偶爾一只小鳥從水面上飛過，一切都像是靜止的。

一切，似乎都那么的美好。女孩心想。

三

車子緩緩駛?cè)肓诵^(qū)的大門。

終于到了家，女孩剛剛打開車門，卻聽到了一聲悠長的叫喊：“泥花——”

隨后，她看到一只臟兮兮的小流浪貓偷偷地從車旁的草叢中探出了頭，小眼睛半開半瞇著，但看到女孩后，眼睛忽地睜大，明顯楞了一下，想要探出草叢的身子生生地被止住了。女孩很是奇怪，想了解個究竟，可剛邁出腳，小貓像一根箭一樣嗖地跑回了草叢深處，再也發(fā)現(xiàn)不了它的身影。

遠處，那叫喊依舊沒有停止“泥花——”

她循聲走去，看到一個兩鬢早已斑白的老婦人，手里提著一個袋子，袋子里裝著不甚分明的東西，種類似乎挺多的。她佝僂著身子，穿著一件布滿補丁與灰塵的小棉襖，腿上是一條十分寬大的肥褲子，褲腿隨著她走路一甩一甩的。腳上是一雙鞋底已經(jīng)快要掉下的老北京帆布鞋。她一晃一晃地走著，嘴中那一聲一聲的呼喚可沒有停歇“泥花——泥花——”一邊喊還一邊嘟囔“不對啊，平常早該出來了，今天怎么了？”說著，她晃向了剛才那只小白貓所在的草叢，張望了好長時間，然后又喊道：“泥花——”

然后只見老婦人緩緩蹲下了身子，從袋子中拿出了一些東西放在了草坪上。然后嘟嘟囔囔又說了幾句話，可是女孩距離她太遠，沒有聽清。

女孩上了樓，透過窗戶，她看到剛才那只小白貓匍匐在老婦人的腳下，手腳并用，似乎是吃老婦人給它帶來的食物。這是她的寵物貓嗎？女孩有些疑惑。

四

語文課上。

“哎呀，酒是個好東西啊！曹操的‘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是在赤壁之戰(zhàn)之前所吟……”

語文老師在講臺上眉飛色舞地講起了曹操在赤壁之戰(zhàn)前飲酒的故事，女孩卻覺得有些無聊，她再次抬頭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前幾日在窗臺與她對視的小麻雀，如今站在樹梢上看向遠處。

這只小麻雀個頭好像有點小啊……女孩心想。會不會是總是搶不到吃的啊……她忽而想到自己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面包，也許可以給這個小麻雀分一點吃。

“酒壯慫人膽……”

再有膽，也得吃飽飯才能去打仗吧？女孩心想，忽而又有些可憐起那只小麻雀，總是吃不到飯一定很難受吧？

下課的鈴聲響起來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將面包掰成極小的小塊，輕輕撒在了窗臺上，內(nèi)心默默祈禱著樹梢上的小麻雀快來吃。

第二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

“所以我們大家看，這個題中sinβ等于cosβ，從而得出β角等于四十五度。都明白吧……”數(shù)學(xué)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河南話，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數(shù)學(xué)符號，高興地將手腕一抖，掌心一翻，繼續(xù)講了下去。

女孩沒有看黑板，而是緊緊地盯住了窗臺。

那只小麻雀撅著尾巴，頭一低一低的。

它大概在吃吧？女孩暗自竊喜。

五

女孩換座位換到了到了窗臺旁。

這下也許能看到小麻雀貪吃的樣子了，女孩心想。她順手將一包捏碎了的方便面小心地倒在了窗臺上，抬頭一看，那只小麻雀在不遠處盯著自己。小眼睛一眨一眨的，不停地晃著那只小腦袋，女孩笑了笑，拿著所剩無幾的方便面進了教室。

這節(jié)課是化學(xué)課，老師先讓大家拿著書自主進行預(yù)習(xí)，教室里十分安靜。

女孩剛欲寫化學(xué)式，卻聽到了外面?zhèn)鱽泶肢E的河南話的罵聲：“媽嘞個，哪個小兔崽子弄嘞，放著好好的零食不吃，偏偏撒到窗臺上，凈給我找活干！嫌我不累是不是？”然后旁邊又傳來低低的勸解：“好啦，別抱怨了，拿抹布擦到垃圾桶里就是了，光罵有什么用？”她抬頭一瞧，看見一男一女彎著腰，正在艱難地用抹布一點一點地捏著她均勻灑下的碎方便面屑，奮力將它們都抖進一個垃圾桶內(nèi)，男的不時直起身子捶捶自己的腰，而女的也來幫著捶一捶。

女孩不禁有些愧疚，她是考慮了小鳥，但是她沒有考慮到這些辛勤工作的清潔工。

這一男一女清理完碎方便面屑后，默默地走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下課之后，看著干凈的窗臺，女孩內(nèi)心糾結(jié)了一下，最終她把所剩無幾的的方便面屑倒成一堆，集中在窗臺的最右邊。如果不倒，它會挨餓的，女孩心想。

第二節(jié)課，她發(fā)現(xiàn)小鳥又飛到了窗臺上，女孩長出了一口氣。

六

快要期中考試了。

女孩每天都堅持在窗臺上撒一些食物，風(fēng)雨無阻。有時是面包屑，有時是方便面。小鳥有時候正好在樹枝上看著這一切，有時候沒有。班里有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十分不理解這種做法，經(jīng)常在女孩撒完以后從她頭上吹一口氣，把剛剛?cè)龊玫氖澄锎迪麓芭_。女孩大為生氣，轉(zhuǎn)身回頭就要拍這些喜愛搞惡作劇的男生?？墒悄猩鷤兗娂姳荛_了，有一個男生邊躲邊問：“你這樣做有用嗎？”女孩回答：“有用！那只小鳥都來了好長時間了！”男生笑了笑，帶著不相信的眼光走開了。

女孩再次撒好后，又一個女生走過來，嘆了口氣，問道：“干嘛那么固執(zhí)？”

“這不是固執(zhí)，是執(zhí)著?！迸⑻鹛鸬匦Φ?。

“可它是動物，不是人，你們終究建立不起友誼，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呢？”

“我也不知道啊，其實最先開始我是覺得它有些瘦弱，有些可憐?？墒牵剡@就成了習(xí)慣。我們小區(qū)有一位老人，她一直在給一個流浪貓送食物。我也曾經(jīng)問過她這樣的問題，可她告訴我，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曾經(jīng)的那只貓也不肯接近她，但她還是每日都拿東西，在小區(qū)里到處找。久而久之，為了方便尋找，她給小貓起了‘泥花這個名字，她找到泥花后拿出東西放在地上，繞開她退開一段距離，在不遠處看著小貓吃。后來距離一點一點被拉近，這只小貓漸漸接受了她，每次聽見她喊都會跑出來找，吃東西前還會蹭一蹭老人的腿。動物也可以有感情，甚至比一些人感情還深?！迸⑾肓讼耄中Φ?，“也許我也應(yīng)該給這個小麻雀起個名呢！”

七

期中考試，第一場語文。

女孩發(fā)揮失常，沒有考好。為了復(fù)習(xí)好下一門，她將桌子搬到了窗臺旁。

“萬有引力的公式是……”

那只小麻雀在這個時候蹦蹦跳跳地出現(xiàn)在了窗臺上，打斷了女孩的思路，小麻雀一跳一跳地離開窗臺，漸漸向女孩靠近，女孩內(nèi)心一陣激動。

突然有一聲大吼：“老師——”

一個冒失男生飛快地跑向班級旁邊的班主任辦公室，伴隨著鞋底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吱吱”的剎車聲，男孩撞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女孩回頭一看，小麻雀早已無影無蹤。

女孩幽怨地朝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哀聲嘆了一口氣。

八

臨近期末考試了。

這一段時間，女孩卻很少見到那只小麻雀了，雖然她照舊在窗臺上撒食物，可是很少見那些食物被動過。

它去哪里了？女孩不禁有些擔(dān)心。

病了么？但愿它的病早早好起來吧！

女孩默默地祈禱著。

九

期末考試結(jié)束了。

女孩要從高一升入高二了。

她多么希望那只小鳥來給他道個別啊。以后的她，可能就不會再來這個熟悉的窗臺了。那些與男生們的爭執(zhí)，那些撒過的食物，那些飛過的背影，此時都化作點點記憶，涌向女孩的心頭，此時的她心中早已亂如麻，同時又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什么滋味。也許那個女孩說的是對的，它只是一只小鳥，不是人，或許，不會有感情的。

心里莫名的失落。她轉(zhuǎn)身想走。

“嘰喳！”

她猛地扭回了頭，抬頭望去，那只小鳥站在了樹梢上。

“不會是幻覺吧？”她擰了擰自己的手。疼！不是幻覺！

那只小鳥在她的注視下，緩緩起飛，飛向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這是真的，小鳥在她的頭上飛了幾圈，最終落在了她的肩頭。

她頓時幸福的像李白得到了好酒，快樂地閉上了眼。

她輕輕地說：“謝謝！”

耳邊，似乎傳來了一聲：“不用謝，我們的友誼，早已建立?！?/p>

洛陽市第一高級中學(xué)高一八班

指導(dǎo)老師：李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