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yza Cruz Bacani
當我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張永恒的瞬間,
這能治愈我,
也能極大的滿足我。
Xyza Cruz Bacani
香港塑造了她,
她也用相機塑造了香港
她是現(xiàn)代版的薇薇安·邁爾,她是通過攝影改變命運的香港菲傭,她曾贏得世界獎金最高的哈姆丹國際攝影大獎,她曾獲得國際攝影殿堂馬格南的獎學金。她就是近年刷爆朋友圈的攝影紅人:Bacani,她用真誠,捕捉觸及心靈的瞬間。Bacani鏡頭里的人,從眼神渴望的女孩,到街角匆匆的夜歸人,從酒吧夜嗨的朋克,到受虐哭訴的女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她把整個香港揉碎了塞進鏡頭。在這個攝影越來越平民化的時代,越來越多的人同時擁有攝影師與其他身份。但想成為真正的攝影師,熱愛與堅持必不可少。Bacani就是這樣的攝影師,她的成功不是靠運氣,而是靠長久的努力,她把拍照視為與吃飯或洗澡同樣自然且重要的事。為了拍出更棒的照片,她無時無刻地拍照。印象最深的一次,一個上了年紀的乞討者以為Bacani在拍自己,舉著雨傘追著她打?!斑@時你就失敗了。他們本不該注意到你,你應該像一只停在墻上的蒼蠅?!盉acani說。
Q:你從一名家政工人成功轉(zhuǎn)型成攝影師,跨度很大,能分享一下心路歷程嗎?
A:在《紐約時報》報道了我的作品后,我依然沒有放棄家政的工作,因為我對于“自由工作者”還是排斥的,心里會害怕。雖然不是令人羨慕的工作,但作為一名家政至少能給我安全感,我知道下個月還能有一筆固定收入,我知道今天晚上該睡在哪兒。之后我接受了馬格南的人權(quán)獎學金,并決定去紐約深造,不得不停止一段時間的家政工作,可能是從這里我才開始了攝影師的生涯。
我2009年開始街拍,從此將拍照看作是規(guī)定,每天都要執(zhí)行,當然,這還能幫助我緩解工作的疲憊和壓力。我最初的夢想是成為畫家,但自己似乎沒那個天賦。然后有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成為一名攝影師。但我從不會忘記我曾經(jīng)是名菲傭,我永遠都不會對這兩個字感到厭煩——這個身份不僅塑造了我的過去,更對我的現(xiàn)在和未來有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
Q:作為一名家政,我相信你的成功多多少少與你的雇主支持有關(guān),他們喜歡你的照片嗎?
A:我的雇主十分支持我的愛好,而且我并不以我的清潔工身份為恥,我為我的工作驕傲。但你不能否認這里確實存在著對菲傭的偏見和歧視。當我在外面拍照時,我是徹底放松的,只有我的相機和我在一起。我不是菲傭,不是清潔工。我只是個抓著相機的女孩。
Q:你認為香港最佳拍攝時間是什么時候?你一般什么時間拍攝?
A:冬天,在冬天我的心情是非常不同的。冬天真的很美,我一般在下午進行拍攝,這時的光線對于我來說是最棒的。
Q:在香港你比較常去的一些拍攝地點? 為什么選這幾個地方?
A:我經(jīng)常會去灣仔和九龍掃街,如果我對嘈雜的城市疲倦了,我就會去南丫島和大嶼山。
Q:當你在香港拍照片,有遇過什么負面經(jīng)歷嗎?
A:其實大多數(shù)時間都 ok 的,當人們發(fā)現(xiàn)我在拍他時,我會微笑及揮手。不過曾有人以為我在拍攝他們,被一位拿著傘的老婦人追著,又有人抓著我的手臂,而事實上他們并非我想拍的對象,只是剛好出現(xiàn)在我的構(gòu)圖中。
Q:你之前去美國深造過,進而成為一名自由攝影師,拍攝項目涉及到全世界地區(qū)。你之前說過自己害怕成為自由職業(yè)者,而離開了香港,辭掉了穩(wěn)定工作,進行拍攝,你的拍攝心境和關(guān)注點有什么不同嗎?跟之前在香港比呢?
A:我在紐約獲得了作為攝影人的自信,通過學習我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但自由職業(yè)者的確是讓人不安的,尤其是不穩(wěn)定的收入,所以我每天都打足精神努力工作。
Q:我相信作為一名菲律賓人,在香港10年的生活給了你很多,能分享一些你的感受嗎?從你的照片便能感受到你的內(nèi)心孤獨而強大,香港塑造了你,你同時也用照片塑造了香港。能談談你印象中的香港嗎?
A:我很享受在香港的日子,我認為香港就是我第二個家鄉(xiāng),它對我很友善。我喜歡這里的活力、氣氛與燈光,這是一個很刺激的城市,永不會沉悶,而且生活起來非常方便。這座城市總是活著的,它不會睡著。無論你去哪里,你都能看到人們跑來跑去。
Q:你大多數(shù)的作品都是街拍,為什么選擇街拍為你的主要題材呢?
A:這能激發(fā)我的腎上激素,我很享受相機的快門聲,尋找不平凡的畫面是很有挑戰(zhàn)性的,當我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張永恒的瞬間,這能治愈我,也能極大的滿足我。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著白日夢的世界,我僅僅是記錄那些我看到的景象。
Q:你平時比較常用的鏡頭是什么呢?
A:我喜歡用定焦鏡頭拍攝,從未使用過變焦鏡頭,因為我喜歡移動來變換視角和替代鏡頭的焦段。這意味著走得更多,不容易胖,對我也是一種磨煉。
Q:當你走出門進行拍攝時,你會在拍攝技巧上考慮什么?
A:我認為攝影就是光線和預判,這也是我街拍的原因。這是一種視覺的練習,一種預判人們下一步行動的練習。我們都是同樣的人,我們每天做著相同的事:吃飯、睡覺等等。所以當我面對這些平常事物時,想要得到精彩的畫面,更加需要些耐心。
Q:你有沒有曾在拍攝時身處危險的處境?
A:在香港的街頭拍照其實很安全,但作為一個女孩,我的確不敢在夜晚獨自行動。我一般去哪里拍攝都會提前跟拍攝對象預約,做好充分的準備,特別是那些有狗存在的地方。
Q:你的拍攝對象無論是身份,還是社會階層都有很大的差別,你怎樣得到拍攝對象的信任?
A:我記得當我拍攝有關(guān)受虐女傭的主題時,我去了很多地方,到了當?shù)匚揖烷_始聯(lián)系各種相關(guān)組織,他們會幫我聯(lián)系到這些受害者。我介紹自己說明來意,然后征求他們的意見。如果運氣好,他們會同意。
Q:為什么你認為自己的拍攝對象信任你?
A:因為我對他們的處境感同身受,我自己也是一名女傭,不過我的雇主人很好,很支持我的攝影創(chuàng)作。很重要的一點是你要知道這些人的經(jīng)歷,我不是拿走了他們的故事就走的人,而是試著去告訴人們他們正在經(jīng)歷的事情。
Q:你在拍攝一名“受害者”時,有什么特別的手法嗎?你覺得要堅持什么,同時避免什么?
A:我避免再次揭開他們的傷疤,我不同情他們。當我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很有拍攝的欲望,因為他們都是很堅強的人。如果我們一直強調(diào)他們是受害者,將他們關(guān)在所謂“受害者”的盒子里,沒有人能出來,因為沒有人敢發(f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