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剛
上學時,讀著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小橋流水人家”是自己這個北方人對江南最樸素的觸摸。之后借助幾首古詩和影視中的幾個片段,模糊地拼接了一個神秘、悠遠而又讓人神往的江南。
也許是一場宿命的履約,兩年前自己舉家落戶蘇州,變成了氤氳在蘇城這幅畫卷中的一景,完成了自己一段未了的情緣。
古老的蘇州城更像是一位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蘊含著一種端莊的古典美,她不施粉,不媚俗;她不張揚,不盲從,靜候在自己的光陰里,蘊蓄,沉淀……而水就是這座城市的魂靈,是這位閨秀的眼睛,她明眸善睞,顧盼生姿,雖不驚艷,但眉宇間流轉(zhuǎn)的風情卻傾國傾城。
千年水城蘇州,是旅人的精神家園。河道縱橫,橋梁重重,屋宇沿河迤邐,水、景、人和諧相融,恰到好處,沒有一絲的牽強,沒有一毫的生硬。難怪唐代杜荀鶴詩云:“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敝皇菦]想到這悠悠的清波從唐代一路淌過,還這樣的柔媚,這樣的攝人心魄。
“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無水不成景致,蘇州被譽為東方的威尼斯。足見其水多,水多自然橋多。碧波蕩漾,柔柳輕拂,畫舫徐行,船娘溫軟的昆曲隨波一圈一圈向外漫漾,偶有三五水鳥自顧蹁躚,灰墻黛瓦的屋宇像哲人靜坐,古舊的石橋像冬日里靠著門檻曬太陽的老人,慈祥地細數(shù)著光影流年。整個蘇州老城都是安詳?shù)?,淡然的。無數(shù)游客競相把小橋流水畫舫取入鏡頭,留一段詩意的歲月。每個風塵苦旅的游者都有種人在畫中的恍惚,他們在賞美、贊美、定格美。人是社會的,更是自然的。水是大自然派來滌蕩喧囂的使者,人在職場身不由己,但是轉(zhuǎn)身即是水的世界,瞬間就可安放一顆澄澈的心靈,對于蘇州人而言這是何等的奢侈?。?/p>
激蕩的古城水,讓千年的古城人杰地靈。上善若水,水有著謙遜,執(zhí)著,圓潤和細膩的特性。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夾河兩岸的老民宅里,還留有水上盛世的印記,世世代代生活在水鄉(xiāng)蘇州的人們,他們的血液里早已融入了水的品性:他們勤勞、質(zhì)樸,做人謙和,為人低調(diào),但骨子里有一種不達目標不輕言放棄的執(zhí)著,有種熱情似火的細致?!叭收邩飞?,智者樂水”,水是生命之源,她不僅孕育了詩情畫意的蘇州城,而且濡養(yǎng)了一大批的風流人物:唐伯虎,文征明,范仲淹,馮夢龍,葉圣陶,陸文夫,范小青……每一個才子佳人,每一段歷史掌故,都是鐘靈毓秀的蘇州的一張名片。文人墨客,棋琴書畫,蘇州人的骨子里浸潤著濃濃的文化氣息,巧手翻過,小橋流水的秀麗風光就被淺藏在一幀幀的蘇繡里,她們用針腳謳歌著自己的水鄉(xiāng)。
水靈的蘇城是包容的。張繼的一首《楓橋夜泊》為寒波粼粼中的寒山寺點亮了一盞燈,從那時亮起就一直不曾熄滅。盈盈碧水足以消融每一個逐夢者的失意和惆悵,不知道夜宿在楓橋那葉孤舟上的張繼做了怎樣的思索,但那泓碧波蕩盡他所有傷痛之后,也沉淀了他不朽的芳名。蘇城水是包容的,同時她也懂得汲取和揚棄。人口過半的外鄉(xiāng)人推開蘇城的大門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她笑一笑,讓座遞茶,以一種包容的姿勢接納了慕名的來訪者,來者行囊落地即是主人?!昂<{百川,有容乃大”,開放、包容的水城蘇州為經(jīng)濟的騰飛插上了翅膀。
目光穿過小橋流水,極目遙遠的高樓大廈,為自己滾燙的思維搭一座橋,我悠悠地從遙遠的橋的這端走向通往遙遠的橋的那端。
(選自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