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瀟

一

記得高三剛開學的時候，班里來了一位插班生，叫丁曉萱。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辮，皮膚白皙，唇紅齒白，一笑就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丁曉萱不僅學習成績很好，性格也隨和，所以沒多久就和同學們熟了。

那年元旦晚會，我們班是在音樂教室開的。同學們起哄讓丁曉萱表演一個節(jié)目時，她落落大方地走上臺，然后坐在鋼琴面前，抬起雙手嫻熟地彈了一曲《小草》。優(yōu)美的動作，高雅的氣質(zhì)，驚呆了臺下所有的人。這首旋律舒緩的曲子讓人陶醉。一曲完畢，她禮貌地鞠躬后再下臺，同學們這才如夢初醒，頓時爆發(fā)出最熱烈的掌聲。

從那天開始，丁曉萱獲得了好多男生的好感，包括我。高三的時光無疑是緊張的，我對她的好感就像百合花，白得那么純粹，散發(fā)著夢想的氣息。因為有了丁曉萱的存在，我的生活變得溫暖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高考就來了。我知道丁曉萱想考省城的醫(yī)科大學，我也想報那個學校，但父親不同意，給我改了專業(yè)，好在學校也在省城，我便沒有堅持。去了學校才知道，我們兩個學校隔得好遠，要坐很久的公交車才能到達對方的學校。加上學業(yè)很緊張，我便沒有聯(lián)系她，只是在班群里關(guān)注著她的動態(tài)。

二

再見面時，已經(jīng)是四年之后的高中同學聚會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丁曉萱，她留了齊腰的長發(fā)，白凈的臉上化著淡妝，穿著一件淡藍色長裙，在人群里就像一股清泉，就那一眼，她再次征服了我的心。

在聚會上，我主動唱了—首歌，那首歌是丁曉萱最愛的歌，上學時聽她跟同桌說過。當射燈打到丁曉萱的身上時，我看到她的眼里泛著些許淚光。

我開始制造和她的偶遇，然后和她聊天，加微信，給她送小禮物。后來，每當她上夜班時，我就會騎車送她回家。丁曉萱坐在后座上，用手拽著我的衣服，嘴里輕聲哼唱著歌。就這樣，我一點一點走進了她的心，終于丁曉萱開始主動約我，我們正式交往了。

接觸久了才知道，曉萱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雖然她是獨生女，但是她的母親在她十五歲時生了一場大病，她從那個時候起就主動分擔家務(wù)，解決父親的后顧之憂，寒暑假還陪著母親到處尋醫(yī)問藥。她一個人可以搬很重的東西，家用電器壞了她也可以對著說明書修理好。

曉萱還會燒菜，有一次我父母出去旅游，我喊了幾個同學在家里聚會。曉萱一個人在廚房忙活了一上午，我想幫忙卻無從下手。在同學來之前，她竟然做好了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那天同學們都很羨慕我，說我找了一個好女孩。

三

愛情是美好的，我們兩個都毫無保留地愛著對方。我們互相打趣說后悔大學時沒有在一起，空耗了青春好時光。那時我常常給曉萱買小禮物，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小物件，而她也會回贈我手套圍巾等。她生日那天，我拿出了早就買好的項鏈，給曉萱戴上時，曉萱很感動，她讀懂了我的意思。那是一條白金項鏈，上面墜了一顆心，代表著此情不渝。

偶爾我們也會寫情書，曉萱的情書寥寥可數(shù)，但寫得相當動人。她是個情感豐沛的人，一場感人的電影可以讓她哭上好幾次。

一年后，我向曉萱求婚，她開心地接受了。我們得到了雙方父母的首肯，開始籌備婚事。因為曉萱那時身體不好，總是感冒，所以沒法去拍婚紗照。我勸她去醫(yī)院看一下，她總說是小問題，沒必要去醫(yī)院，直到有一天她感到疲乏無力，才去醫(yī)院做了全面檢查。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曉萱竟然患上了白血病M3型，我和她當時就懵了。之后，曉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告訴我爸媽，他們會受不了的。”聽了她的話，我淚如雨下。

沒有想到的是，我的父母在知道了曉萱的病情后，立刻讓我分手，態(tài)度非常堅決。母親說：“當初我就對她沒有什么好感，只是看在她孝順父母的份上勉強同意了，如今幸好沒結(jié)婚，正好了斷?！备赣H看著痛苦的我只是默默地說了一句：“為了下一代的健康，還是分手吧。”我知道我做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因為他們根本不會接受一個生病的兒媳婦。

我只能堅定地對他們說：“只要曉萱不辜負我，我就永遠和她在一起?！?/p>

四

經(jīng)過兩次化療后，曉萱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醫(yī)生說只要繼續(xù)堅持治療，就有痊愈的可能。我信心大增，曉萱也很開心，幽默地說：“這一切也許都是上天讓我經(jīng)歷的，以后我們的生活將會是平坦的艷陽天?！?/p>

回家后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了父母，想讓他們安心。沒想到第二天晚上，母親遞給我一張三十萬元的收條，上面是曉萱的筆跡。母親說：“她生病了，需要錢。我們家可以支持她，條件是她必須和你分手。她也同意了。”

我打電話給曉萱核實，電話里她只說了一句：“我需要錢維持生命，忘了我吧?！?/p>

我沒有再去找曉萱，只是獨自傷心，黯然舔舐自己的傷口。人性在生命面前永遠是要讓步的。就像桑葚的樹枝，適度的彎曲只是為了更好地生長。何況曉萱的媽媽還躺在病床上，她連倒下的權(quán)利都沒有。想通了這一點后，我心中不再對曉萱懷有怨限。

默默回想著我和曉萱的過往，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人生充滿了歷練，只要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活出自己即可。曉萱的選擇有她的不易，同時她也擁有選擇的自由，不被公婆看好的婚姻也是她不想要的吧。

雖然這樣的結(jié)局有些傷感，但是畢竟曾經(jīng)我們相愛過。

點評

愛情都是溫馨浪漫的，但結(jié)局卻往往有喜有悲。在一起固然圓滿，分開也不用怨念，畢竟曾經(jīng)相愛過。多站在別人的立場想問題，不為難自己，也就不會計較他人。

（摘自《淮河晨刊》2017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