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梓萌
我走進(jìn)郊區(qū)的一個墓園,要去祭奠一下我逝去的爺爺。
這是很小的一塊墓地,我清點手里的祭奠品,發(fā)現(xiàn)缺了鮮花,便向保安室旁賣鮮花的攤點走去。這時,背后走過一位老婦人,蹣跚地邁上保安室的臺階,輕輕趴在窗邊,歪著頭向里探望。屋里的躺椅吱地響,一位老人從門后面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她忙走上前去,扭曲的臉上拼命堆出笑容。
“想跟您打聽個人哦。”是墓吧,我心里偷笑。
老人拿起胸前的冊子翻閱了起來:“你找誰呀?”
“我忘了?!?/p>
老人狐疑地抬頭瞟了她一眼。
“哦,是忘了名字,姓胡?!?/p>
那老人朗笑起來,“這我怎么幫你,這可找不到啊。”
老婦人沒有說話,收起了笑容,有些無辜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片刻后,老人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我?guī)闳フ野?,一個一個找,你就看著那上面的照片是不是,相貌還是記得的吧?!?/p>
“哎哎,記得記得?!崩先私舆^她右手的袋子,示意她跟上去,兩人并肩走著,她很興奮,一路上說個不停,鄉(xiāng)音很重,不知說些什么,偶爾能看到她眼里泛著光。
我提著鮮花,很自然地跟著他們走,不一會兒找到了自家的碑位,目光卻一直跟隨著那對老人,看著老人引她到一個墓前,她彎下腰看看,搖搖頭,點燃香,從頭頂拜至胸前,又前往下一個墓重復(fù)相同的動作。天色不知何時暗下來,余霞將天際染得一片殷紅,犬吠聲自遠(yuǎn)處悠悠傳來,聽起來像低聲嗚咽,在訴說著說不清的痛,我壓了壓帽檐,不忍似的,沒再看下去。
等到祭奠完,抬頭,發(fā)現(xiàn)那老婦人已經(jīng)找到了碑位,帶路的老人早已不知蹤影。她仍是不停地說著,還是帶著那股子鄉(xiāng)音。不知她在講些什么,面容祥和,似是落到了往事的塵埃里,融入了那片暗淡之中。
似是站累了,她從袋子里摸出把折疊椅坐下,開始唱《恰似你的溫柔》,歌聲低徊: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yuǎn)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卻都沒有哭泣
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
我壓低帽檐,眼淚實在忍不住了。婆娑間,才發(fā)現(xiàn),她嫻靜地坐著,雙手搭在膝蓋上,黑衣白領(lǐng),像個中學(xué)的女生。
【作者系湖北省監(jiān)利縣第一中學(xué)(1510)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