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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欖園嶺遺址先民祭祀遺跡的炭屑和植硅體分析

      2017-09-03 10:02:17孫青麗夏秀敏呂良波楊益民
      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 2017年4期
      關鍵詞:祭祀坑祭品墓葬

      孫青麗,夏秀敏,王 慧,呂良波,吳 妍,楊益民

      (1. 中國科學院脊椎動物演化與人類起源重點實驗室,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北京 100044; 2. 中國科學院大學人文學院考古學與人類學系,北京 100049; 3. 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廣東廣州 510030)

      廣州欖園嶺遺址先民祭祀遺跡的炭屑和植硅體分析

      孫青麗1,2,夏秀敏1,2,王 慧3,呂良波3,吳 妍1,楊益民1,2

      (1. 中國科學院脊椎動物演化與人類起源重點實驗室,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北京 100044; 2. 中國科學院大學人文學院考古學與人類學系,北京 100049; 3. 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廣東廣州 510030)

      祭祀是先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盡管貴族祭祀活動的研究較多,但平民祭祀遺跡卻由于發(fā)現(xiàn)較少而難以深入分析。廣州欖園嶺遺址春秋時期墓葬群中發(fā)現(xiàn)了越文化中常見的碎物祭祀坑。本研究對若干墓葬和相關祭祀坑中的填土開展了炭屑和植硅體分析。結果表明,先民在祭祀坑中有意燃燒過植物類祭品;用作祭品的植物種類較雜,包含扇型、棒型、方型或刺球型等植硅體。結合其他遺址中出現(xiàn)的類似現(xiàn)象,欖園嶺先民的祭祀活動,應是在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基礎上,吸收了苗蠻文化的因素,同時影響了其他地區(qū)。這一發(fā)現(xiàn)為探索先秦古人的祭祀行為提供了豐富信息;此外,炭屑和植硅體分析為確定祭祀遺跡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

      祭品;欖園嶺遺址;炭屑;植硅體;棕櫚科植物

      0 引 言

      《禮記·祭統(tǒng)》云“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禮。禮有五經,莫重于祭”。作為中國古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祭祀早在先秦時期已受到上至君主、下至平民百姓的重視,是古人緬懷祖先、表達自身對生命傳承的敬畏,并祈求祖先庇佑賜福的重要媒介,也是中國古代一切“禮”的起源[1]。祭祀萌芽于早期的祖先崇拜行為,在發(fā)展中被加入各種理性和人文因素,演化成了具有社會教化和政治功能的禮儀文化。這種讓活人緬懷祖先,表達自身對生命傳承的敬畏,并祈求祖先庇佑賜福的祭祀行為一直貫穿整個古代中國,并延續(xù)至現(xiàn)代社會,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行為[2]。

      對古代祭祀文化的研究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熱點問題之一。歷史學家從解析古文獻入手,對歷史時期的祭祀文化已有較為清晰的了解[2-7];民俗學家通過實地調查,對甘肅、青海、內蒙及南方少數(shù)民族間流傳的祭祀儀式進行分析,探明了部分民族喪葬儀式的源流及其所具有的功能意義[8-11];考古學家則從出土實物出發(fā),分析古代的祭祀遺跡,試圖構建早期祭祀文化的發(fā)展脈絡[12-17]。目前,考古學對古代祭祀文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大型祭祀遺跡的功能意義和文化內涵,而平民祭祀文化研究較少。原因在于,古代平民祭祀形式簡單,墓葬周邊多缺乏祭壇[18]、車馬坑[19]或人祭坑[20]等具有指示意義的遺存,考古學家對遺址中出現(xiàn)的平民祭祀遺跡難以識別和定性,因而缺乏研究平民祭祀文化的分析材料。

      古代祭祀文化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上至君主,下至平民百姓在祭祀活動中都會使用各種祭品。祭品是古人為了向神靈或祖先表達自己虔誠的態(tài)度,祈求神靈滿足今人的愿望,向神靈貢獻的物品,是祭祀活動中的必備要素[21]。對祭品進行研究,除了能夠為解讀古代祭祀文化,研究古人的喪葬習俗提供寶貴資料,還可以反映當時人群的物質生活水平,了解古人的飲食文化。古人使用的祭品有多個種類,大致可分無機質祭品、動物類祭品和植物類祭品三大類。無機質祭品包括玉器、陶器、青銅器、馬車等,動物性祭品主要是馬、牛、羊、豬、人等各種犧牲,這兩類祭品在大型祭祀遺跡中多有發(fā)現(xiàn)[16];植物類祭品包括未加工的各種植物如谷物、果蔬、白蒿等,以及用植物加工制成的糕餅、茶酒、紙線等,是平民祭祀活動中使用頻率最高的祭品種類[1,22]。然而植物類祭品易于降解,在遺址中很難發(fā)現(xiàn);且古代常見的焚燒獻祭方式也破壞了祭品的完整性,使得植物大遺存分析方法受到很大的限制。

      炭屑是一種植物不完全燃燒而產生的無定型含炭化合物,直徑大于等于125μm的炭屑能夠指示地方性的火活動事件[23,24],保存較好的炭屑可能殘留有植物種屬鑒定的特征[25]。利用炭屑的這些特征,可以判斷祭祀活動是否涉及焚燒植物。植硅體是植物從水中吸收的可溶性二氧化硅沉淀于植物細胞內或細胞間,由此而形成的非晶質含水二氧化硅顆粒。具有耐高溫、耐酸腐蝕、種屬可鑒等優(yōu)勢,可彌補考古地層中大粒徑炭屑提取時易受損傷、難以鑒定的缺陷[26,27]。植物類祭品經過焚燒產生的炭屑和耐火的植硅體仍可能在遺跡中保存。將這些植物微體化石從土壤或相關遺跡中提取出來,鑒定其種屬將有助于判斷植物類祭品,從而克服祭祀活動中大植物遺存不易發(fā)現(xiàn)的困難。鑒于此,本研究對廣州欖園嶺遺址墓葬中的祭祀坑開展了相關分析,以期為研究古越人的喪葬習俗提供分析線索,并為古代平民祭祀活動的研究提供可靠資料。

      1 遺址背景

      欖園嶺遺址位于廣州市黃埔區(qū)九龍鎮(zhèn)棠下村,是繼從化橫嶺、蘿崗大公山和增城浮扶嶺之后,在廣州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先秦時期又一重要遺址。遺址主要分布在適宜人類居住的低矮岡地上,是一處南越先民的家族墓地。墓地分為南北兩區(qū),南區(qū)發(fā)掘出土了50多座春秋時期墓葬,而北區(qū)僅分布1座西漢早期墓葬。墓葬整體排列有序,主要沿山勢分布,規(guī)格較小,均為土坑豎穴墓。隨葬品數(shù)量不多,主要有五聯(lián)盂、陶罐等西漢早期遺物和原始青瓷、陶豆及青銅箭鏃等春秋時期遺物。在遺址內出現(xiàn)了越人墓地中較為常見的打破墓葬的祭祀坑(圖1)。祭祀坑一般位于墓葬中部,形狀較為規(guī)整,以圓形和方形為主,坑內出土了較多的陶器碎片,部分墓葬祭祀坑中的陶片能夠拼接成整器,象征著血緣紐帶關系。除此之外,祭祀坑中的填土顏色與周邊墓葬填土明顯不同,祭祀坑中的填土為灰褐色,而墓葬填土為接近生土的磚紅色。這種現(xiàn)象暗示先民在祭祀坑中燃燒植物。這種特殊的墓祭方式在越文化區(qū)屢有發(fā)現(xiàn),應該是越文化區(qū)共同的祭祀習慣[28-30]。

      圖1 T2614M47墓葬和祭祀坑形貌圖

      2 樣品采集和實驗方法

      2.1 樣品采集

      隨機選取墓地中的6座墓葬進行采樣,在各個墓葬的祭祀坑與周邊的墓葬填土中各采集一袋土樣,樣品信息見表1。

      表1 欖園嶺遺址樣品信息和炭屑(粒徑≥125μm)密度統(tǒng)計表

      (續(xù)表1)

      2.2 炭屑提取與統(tǒng)計

      炭屑分析方法使用提取和統(tǒng)計大粒徑炭屑(粒徑≥125μm)的方法:烘干樣品,量取5mL;加入10%鹽酸,離心,去上清液;加入10%氫氧化鉀,水浴加熱;用孔徑125μm網(wǎng)篩過篩,烘干并收集樣品;在尼康LV100POL體式顯微鏡(50×和60×)下統(tǒng)計炭屑個數(shù),采用隨機抽取數(shù)字的方法計算炭屑密度[23]。

      2.3 植硅體提取與觀察

      祭祀坑中的植硅體有兩種來源。一是原生植被環(huán)境下植物腐爛殘留的植硅體。二是古人祭祀燃燒植物遺留的植硅體。而墓葬填土中的植硅體只有第一種來源。這種差別應該導致祭祀坑中的植硅體密度高于墓葬填土。在植硅體提取時加入石松孢子可做定量分析,但是加入石松孢子后植硅體的提取效果非常差,無法滿足植硅體統(tǒng)計數(shù)量上的要求,重復實驗三次后,仍沒有改善。因而本研究采用不加石松孢子直接提取植硅體。

      植硅體提取方法采用重液浮選法[31]。具體過程如下:烘干樣品,稱取5g;加入30%雙氧水,攪拌;加入10%鹽酸,攪拌;樣品轉至離心管中,清洗三次;加入比重2.3~2.4的溴化鋅重液,攪拌,離心,吸取上浮液;重復一次;烘干樣品;制片。在實驗室配備的eclipse LV100P0L 顯微鏡(200×和500×)下進行觀察和鑒定,每個樣品統(tǒng)計300粒以上。按照國際植硅體命名法規(guī)對部分植硅體的命名進行了描述和更新[32]。

      2.4 植硅體統(tǒng)計與分析

      在同一墓葬中,如果某種類型的植硅體在祭祀坑中的比例高于其在墓葬填土中的比例(超過1%),則通過卡方檢驗考察這種差異的顯著性,從而推測祭祀坑中有意燃燒的植物種類??ǚ綑z驗用統(tǒng)計軟件SPSS 19實現(xiàn)。

      3 實驗結果

      3.1 炭屑分析

      在祭祀坑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炭屑(圖2)。經過統(tǒng)計,墓葬填土與祭祀坑中大粒徑炭屑密度差異非常明顯(表1)。差異最小者為T2513M37,祭祀坑中的炭屑密度是墓葬填土的3.3倍;差異最大者為T2414M44,祭祀坑中的炭屑密度是墓葬填土的14.96倍。少量炭屑粒徑較大,保留了部分植物管腔(圖2B),但種屬鑒定特征不明顯。

      圖2 T2614M47祭祀坑中提取的炭屑圖

      3.2 植硅體分析

      如圖3所示,墓葬填土和祭祀坑中有扇型、棒型、方型、刺球型、圓型、針型毛細胞、木本等15種可鑒形態(tài)的植硅體類型。鑒定出來的各種植硅體數(shù)量列在表2,相對比例見圖4。其中含量最高的是扇型、棒型、方型、刺球型和圓型這5類植硅體,百分比總和為88%~92%;針型毛細胞和木本植硅體比例相對較低,總和為4%~9%;竹節(jié)型、短鞍型、雙裂片型、帽型、水稻扇型、水稻雙峰、導管及海綿骨針數(shù)量最少,總和僅為3%~9%。如果圖4中某種類型的植硅體在祭祀坑中發(fā)現(xiàn)的比例高于其在墓葬填土中的比例(超過1%),則通過卡方檢驗考察這種差異的顯著性,結果見表2。

      (a) M33HK扇型植硅體;(b)M18HK棒型植硅體;(c)M33HK方型植硅體 ;(d)M33HK針型毛細胞植硅體; (e)M33HK刺球型植硅體;(f)M18HK刺球型植硅體;(g)M18HK竹節(jié)型植硅體 ;(h)M18HK短鞍型植硅體; (i)M33TT雙裂片型植硅體;(j)M18TT帽型植硅體;(k) M33HK海綿骨針(海綿骨針不是植硅體,但可反映區(qū)域潮濕的水環(huán)境); (l)M18TT導管;(m)M18HK圓型植硅體;(n)M33HK水稻雙峰型植硅體; (o)M33TT水稻扇形植硅體;(P)M18TT木本植物植硅體

      樣品編號扇型棒型方型刺球型圓型針型毛細胞木本竹節(jié)型短鞍型雙裂片型帽型水稻雙峰水稻扇型海綿骨針導管總計M18HK20214214610212432777346008709M18TT174125179441858255954420.50652.5卡方檢驗(p值)0.450.69<0.01M33HK2293372071455695561735071171166M33TT21115217412625602986923502812卡方檢驗(p值)<0.010.060.540.18M37HK2101682192441781074312107775M37TT17211716514719931617321070304802卡方檢驗(p值)<0.01<0.01<0.010.33M38HK204137179108267313125921003772M38TT2331171621203574151110833023796卡方檢驗(p值)0.100.17M44HK28919014735356315699201110812M44TT1499911912232134511130.54454.5卡方檢驗(p值)0.310.51<0.010.66M47HK24011719314024431675310116797M47TT2021031451792047184952100.51736.5卡方檢驗(p值)0.250.700.030.41

      圖4 墓葬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的植硅體類型百分比圖譜

      在卡方檢驗中p值小于0.05,認為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在表2中,T2413M18墓中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刺球型植硅體的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刺球型植硅體主要來自棕櫚科植物的葉片[33],說明古人在這個墓中至少使用了棕櫚科植物進行祭祀。

      T2614M33墓中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棒型植硅體的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說明古人在這個墓中使用的植物至少包含了棒型植硅體。

      T2513M37墓中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扇型、棒型和方型植硅體的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說明古人在這個墓中使用的植物至少包含了扇型、棒型和方型植硅體。

      T2513M38墓中植硅體的差異主要來自棒型和方型植硅體,比例差異盡管達到3%;但卡方檢驗表明,棒型和方型植硅體在祭祀坑與填土中的比例不具有顯著性差異。

      T2414M44中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刺球型植硅體的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說明古人在這個墓中至少使用了棕櫚科植物進行祭祀。

      T2614M47中祭祀坑與墓葬填土中,方型植硅體的比例存在顯著性差異。說明古人在這個墓中使用的植物至少包含了方型植硅體。

      4 討 論

      欖園嶺遺址祭祀坑中較高的大粒徑炭屑密度表明,先民在祭祀坑中有意識地燃燒植物。燃燒的植物種屬可以進一步運用植硅體的分析方法加以鑒別。植硅體分析結果中,祭祀坑中比例顯著高于填土的植硅體類型。除了刺球型植硅體外,還有扇型、棒型和方型植硅體,后三種植硅體在多種植物中均有產生,難以確定種屬[34]。這些有顯著比例差異的植硅體類型在6座墓葬中的分布無統(tǒng)一規(guī)律,因此春秋時期的欖園嶺遺址先民并未選取某種特定植物作為祭品在祭祀坑中燃燒,用作祭品的植物來源沒有固定。

      古人燃燒祭品的祭祀方法,一方面是為了破壞祭品本身的形狀,將現(xiàn)世的物品傳送給陰間的祖先,另一方面是為了借助燃燒產生的大量煙氣營造祭祀現(xiàn)場煙霧繚繞的視覺效果,使祭祀儀式更具神圣性,祭祀者也可以在煙霧中與祖先進行精神交流,表達自身的訴求[35]。有時也會選擇白蒿、水藻或柏樹等燃燒后會產生濃郁香味的植物作為祭品,進一步取悅陰間的神靈,體現(xiàn)自身對先祖虔誠恭敬的態(tài)度[36]。這種祭祀行為與古時的燎祭現(xiàn)象有許多相似之處。古人祭天時會在祭祀場所堆燒柴草,柴草燃燒時產生的大量煙氣起到了連接人界與天界的橋梁作用,祭祀者通過煙氣祈求天神保佑人間風調雨順,和泰安康。甲骨卜辭中也有類似記載如“癸巳貞,其燎十山,雨”“壬午卜,于河求雨,燎”[37]。然而,欖園嶺遺址的燃物與燎祭存在很大差異。燎祭活動一般是由君王主持,祭祀者在平地堆燒大量薪柴(一般是櫟樹或松樹)以祭天[38],而欖園嶺遺址的燃物行為卻是為了祭祀祖先。祭祀所用的植物性祭品在各墓葬中并無統(tǒng)一規(guī)律,可見先民并未專選某種植物作祭品使用,且祭祀時是在祭祀坑內燃燒植物,而非平地堆燒。同時,祭祀坑中特殊的碎物祭祀現(xiàn)象目前僅在南方越人遺址中集中出現(xiàn),在其他文化遺址中發(fā)現(xiàn)很少,是越人共有的文化習俗[39]。

      值得注意的是,碎物與燃物這兩種祭祀方式同時在一個遺址中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除了越文化的廣州欖園嶺遺址和增城浮扶嶺遺址外,僅在湖南望城縣高沙脊商周遺址墓地中發(fā)現(xiàn)——在遺址墓葬中的碎物祭品之上覆蓋有草木灰;而高沙脊商周遺址屬于接受商周文化影響的原江漢平原的苗蠻部落,毀物和燃物的祭祀習俗是當?shù)靥赜械奈幕F(xiàn)象[40]。而我國古越人自古有“百越雜處,各有種姓”之說,今天的湖南、廣東、廣西等地古時均有越人繁衍生息,因此苗蠻部落生活的湖南等地也居住著大量越人[41]。相比于越文化區(qū)發(fā)現(xiàn)的幾處祭祀遺跡,湖南高沙脊遺址發(fā)現(xiàn)的墓祭遺跡時代更早且墓上無專門的祭祀坑,因此越人墓葬中這種以墓上祭祀坑承載碎物和燃物活動的祭祀現(xiàn)象,很可能是與苗蠻部落生活地域重合的古越人,在苗蠻文化的影響下,新創(chuàng)造出的一種祭祖方式。而自新石器時代起百越民族就表現(xiàn)出極大的文化共性,在他們生活的整個地域內,民族間的相互影響非常強烈,生活在湖南等地的古越人很可能將這種特殊的祭祀行為傳播至廣東[42]。

      至于選擇何種植物作為祭品,不同人群受其生活的環(huán)境影響,如欖園嶺遺址T2413M18和T2414M44祭祀坑中使用了棕櫚科植物,它是熱帶、亞熱帶地區(qū)常見的植物類群[43]。這類植物在古代也曾被廣泛利用,棕櫚纖維可以縫制皮毛,樹干、樹葉、棕皮是很好的建筑材料,棕櫚的皮和果實也是止血通便的奇藥[44]。植硅體分析表明漢唐時期,棕櫚科植物在嶺南地區(qū)人群的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45]。將這種具有多種功能的植物用于祭祀活動中,體現(xiàn)了古人對逝者的關懷,也反映了古人的祭祀所用的物品與其生活的自然環(huán)境是密切相關的,祭祀禮儀中使用的原料是就地取材。

      根據(jù)民族學的研究,云南哈尼族的祭祀活動也利用了棕櫚,其被族人賦予了希冀祖先保佑村寨繁榮興盛的意象[46]。哈尼族原屬生活在青藏高原的古羌族,古羌族生活的整個區(qū)域內氣候寒冷,不適合棕櫚科植物的生長。公元前三世紀古羌族的一部分遷徙至云貴高原,成為“西南夷”的一部分。此間南越國在經濟和文化上與西南夷各民族頻繁互動,影響范圍已遠至云南桐師[47,48]。因此,遷徙而來的哈尼族在祭祀方式上很可能受到越文化的影響。

      5 結 論

      本研究對祭祀坑與填土中提取出的炭屑和植硅體進行統(tǒng)計和分析,表明欖園嶺遺址先民存在將植物作為祭品,并通過燃燒的方式獻給祖先的行為。先民用于祭祀的植物種類較雜,主要包含扇型、棒型、方型或刺球型植硅體,這幾種植硅體在祭祀坑中的分布并無統(tǒng)一規(guī)律。結合祭祀坑中同時發(fā)現(xiàn)的特殊碎物祭祀現(xiàn)象,推測古越人這種特殊的在祭祀坑中打碎陶器祭品,并燃燒植物祭品的祭祀方式很可能受到了苗蠻文化的影響。而欖園嶺遺址先民用棕櫚祭祀的行為,體現(xiàn)了先民挑選祭品時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特色。使用棕櫚祭祀的現(xiàn)象在哈尼族中也有出現(xiàn),鑒于哈尼族原本生活的青藏高原并不適合棕櫚科植物的生長,推測哈尼族棕櫚祭祀的行為可能是受到了生活在此區(qū)域的越文化的影響。

      本研究也證明先秦時期平民祭祀遺跡中除谷物外的其他植物性祭品的存在,為研究嶺南地區(qū)先民的喪葬文化和古人對植物資源的利用提供了寶貴資料。同時也表明炭屑和植硅體的分析方法在研究考古遺址中平民祭祀遺跡上具有很好的適用性,將為研究歷史文獻匱乏、考古遺址整體保存狀況不佳的嶺南地區(qū)提供新的線索和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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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謝 燕)

      Charcoal and phytolith analysis of sacrificial relics at the Lanyuanling Site,Guangzhou

      SUN Qing- li1,2, XIA Xiu- min1,2, WANG Hui3, LYU Liang- bo3, WU Yan1, YANG Yi- min1,2

      (1.KeyLaboratoryofVertebrateEvolutionandHumanOriginofChineseAcademyofSciences,InstituteofVertebratePaleontologyandPaleoanthropology,ChineseAcademyofSciences,Beijing100044,China; 2.DepartmentofArchaeologyandAnthropology,UniversityofChineseAcademyofSciences,Beijing100049,China; 3.GuangzhouInstituteofAntiquityandArchaeology,Guangzhou510030,China)

      Sacrifice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ctivities in the daily life of ancient Chinese people. Due to the limited materials found, there is little analysis of civilian sacrificial culture in spite of a large amount of research on sacrificial practices of the elite.Sacrificial pits with many broken pottery shards, common in the region of Yue culture,were found in the tombs at Lanyuanlingsite,Guangzhou. The site is dated back to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770B.C.~476B.C.). In this paper, charcoal and phytoliths in the soil fill of several tombs and related sacrificial pits were extracted and analyzed. It is found that the ancient people had consciously burnt, as offerings, several kinds of plant that yielded fan- shaped,elongate, rectangular or spherical crenate phytoliths. Comparison with similar findings at other archaeological sites, suggests that the special sacrificial customs of ancestors at the Lanyuanling site might have absorbed cultural practices of Miao tribes,but they may have been adapted to suit local conditions, and materials. This research provides profound information for exploring the religious rituals of ancient people. Furthermore, charcoal and phytolith analysis offers a new research paradigm to confirm sacrificial relics containing burnt plant sacrifices.

      Sacrifice; Lanyuanling site; Charcoal; Phytolith; Arecaceae

      2016- 07- 24;

      2017- 02- 25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41472145),中國科學院戰(zhàn)略性先導科技專項資助(XDA05130303),中國科學院青年創(chuàng)新促進會基金資助(2013281)

      孫青麗(1991—),女,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殘留物分析,E- mail: sunqingli14@mails.ucas.ac.cn

      楊益民,中國科學院大學考古學與人類學系教授,E- mail: yiminyang@ucas.ac.cn

      1005- 1538(2017)04- 0053- 09

      K875.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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