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最早的“紫禁城” 發(fā)現(xiàn)“最早的中國”

桂娟+史林靜+施雨岑

河南偃師二里頭擁有“最早的中國”遺跡。公元前1800年至公元前1500年間，這里曾有中國最早的“紫禁城”，上演過夏的繁華和夏商王朝更替的壯闊史劇。隨著二里頭遺址博物館的興建，眾多中國乃至東亞“之最”在這里浮出水面。

你知道“最早的中國”在哪里嗎？——河南偃師二里頭。洛河南岸一個普通的村莊，看似與中原大地上的千村萬落一樣平淡無奇，卻埋藏著中華民族的重大秘密：公元前1800年至公元前1500年間，這里曾有中國最早的“紫禁城”，上演過夏的繁華和夏商王朝更替的壯闊史劇。

這里還擁有最早的城市主干道網(wǎng)、最早的青銅禮器群及最早的鑄銅作坊、最早的制作綠松石器的作坊、最早的雙輪車的車轍。

二里頭遺址豐富的內(nèi)涵不斷給世人以驚喜，隨著“十三五”期間國家重大文化工程——二里頭遺址博物館的興建，眾多中國乃至東亞“之最”在這里浮出水面。

在二里頭，感受中國最早的繁華

中國發(fā)端于何時？最早的中國究竟在哪里？1959年，著名古史學家徐旭生以71歲高齡率隊赴河南調查“夏墟”，大約也是帶著這些問題出發(fā)的。此后，便掘開了二里頭遺址發(fā)掘的第一鏟。

出河南偃師城區(qū)往南，沿洛河向西不遠，就是二里頭村。正值盛夏，二里頭遺址發(fā)掘工地暫時回填，地面上的玉米已經(jīng)開始拔節(jié)，長出一人多高。誰也不曾想，這塊3500多年前留下的無字地書，讓三代考古人，歷經(jīng)58年持續(xù)發(fā)掘、不斷破譯。

“多數(shù)考古大發(fā)現(xiàn)出于偶然，比如秦始皇陵、鄭州商城，但偃師二里頭是個例外。”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夏商周考古研究室主任、二里頭工作隊隊長許宏說。1959年，徐旭生在豫西調查“夏墟”時，在偃師二里頭村的麥田里看到隨處可見的陶片，且遺址頗為廣大，他推測這里可能有一處古代都邑的遺址。

聽到一個老鄉(xiāng)抱怨他家地里的麥子一直長不好，許宏很興奮，“這很有可能是沉埋地下的大型基址夯土引起滲水不暢導致的！”一鉆探，居然發(fā)現(xiàn)了宮殿區(qū)北邊的大道。

“中國最早的十字路口”被發(fā)現(xiàn)了！隨后，考古隊追探出“井”字形大道，發(fā)現(xiàn)中國最早的城市主干道網(wǎng)，大路最寬處幾達20米，相當于現(xiàn)代公路四車道。

就這樣，串糖葫蘆似的有了一系列新發(fā)現(xiàn)，原本星星點點的遺跡分布圖上，畫上井字形大道、宮城城圈后，這座3500多年前的大型都邑的布局清晰起來。

這是一座精密、復雜又繁華的大都城——坐落于古伊洛河北岸的高地，中心區(qū)是坐南朝北、中軸對稱的宮殿建筑群，由宮城城墻圍起，雖然面積只有明清紫禁城的七分之一，卻是后世3000多年中國古代宮城的鼻祖。

四周是井字形大路，宮殿院內(nèi)地面下埋有一節(jié)一節(jié)陶質水管組裝連接起來的下水道系統(tǒng)，這大概是中國最早的“海綿城市”吧。

北面是祭祀?yún)^(qū)，南邊有一個被墻垣圍起、由重兵把守的官營手工業(yè)作坊區(qū)，這里是王國的“高科技產(chǎn)業(yè)基地”，里面有中國最早的鑄造青銅禮器的作坊和生產(chǎn)綠松石器的作坊。

“二里頭遺址是一處精心規(guī)劃、龐大有序、布局嚴整的大型都邑。許多制度層面的建樹史無前例，代表中國古代政治文明發(fā)達程度的宮廷禮制已經(jīng)形成，對于探索中國文明的淵源具有重大的標尺性意義?！痹S宏說，“這里就是‘最早的中國?！?/p>

手鏟釋天書 撥開“夏”之謎霧

在很多人的認知中，“夏商周”是個固定搭配，是一個熟記于心的知識點。但作為中國步入文明門檻的第一個王朝——夏王朝，真的存在嗎？“上個世紀甲骨文的發(fā)現(xiàn)以及對安陽殷墟的考古發(fā)掘，證明了商王朝的存在。學者受到很大鼓舞，希望能尋找夏族和夏王朝的文化遺存?！痹S宏說。

最早提出二里頭為“商都”的是徐旭生先生，有意思的是，徐旭生是在尋找“夏墟”時發(fā)現(xiàn)二里頭，但他卻依據(jù)古典文獻記述，推斷“為商湯都城的可能性很不小”。此后的十幾年“二里頭商都說”成為學界的基本“共識”。

然而，一花獨放不是春?？脊沤绲闹T子百家，眾說紛紜。20世紀70年代后期，北大教授鄒衡首倡二里頭為“夏都”。此后，便引發(fā)兩種主要觀點間的激烈交鋒。中國夏王朝存在與否，一直是國際學術界長期關注的熱點問題。由于缺乏明確、可靠的文獻記述，依靠文獻研究這一時代的歷史困難重重。

“二里頭遺址為夏代的存在提供了可靠物證，沒有二里頭，我國夏商周的年代框架就拿不出來。”夏商周斷代工程首席科學家、北京大學教授李伯謙說，“學界認識趨同，二里頭為夏代中晚期都城所在地成為傾向性結論?！?/p>

2000年前后，“夏都說”逐漸取代“商都說”，成為學界新“共識”和主流觀點。

“二里頭遺址是探索中國最早的王朝文明——夏商文明及其分界的關鍵性遺址?！敝袊鐣茖W院考古研究所所長陳星燦說，“在這里，我們已初步探明了東亞大陸最早的核心都邑，勾畫出公元前1800年至公元前1500年二里頭都邑繁盛時的大概樣貌?！?/p>

江山早留勝跡 只待我輩復登臨

耕地時發(fā)現(xiàn)盆盆罐罐，村民會趕緊送到考古隊；遺址發(fā)現(xiàn)幾十年來，未有一起盜墓案；掬一捧土便知是“商”還是“漢”……生活在二里頭遺址所在地的村民，以極高的熱情守護著這塊土地。

多年來，二里頭等幾個村為遺址保護付出了代價。由于相關文物保護規(guī)定的制約，這幾個村不能建工廠、劃宅基地甚至深耕，眼看著周圍村莊一個個富了起來，村民對二里頭遺址的感情越來越復雜。

如今，這里終于等來了“大事件”——二里頭遺址博物館興建，這讓鄉(xiāng)親們很興奮。

“說起二里頭，很多人都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它是全國聞名的重要遺址，陌生是因為難以一睹真容。”二里頭工作隊副隊長趙海濤說，考慮到保護問題，二里頭遺址發(fā)掘后已全部回填，從外觀看只是一片普通田地。

“目前二里頭遺址保護設施較為落后，出土文物大部分被放置在庫房之中，對文物進行整理、保護和研究的場所也十分簡陋，這樣的現(xiàn)狀和二里頭遺址的歷史價值不匹配，建設二里頭遺址博物館顯得十分必要?！壁w海濤說。

作為國家“十三五”期間重大文化工程，目前，二里頭遺址博物館全面開工在即。“展品主要來自二里頭遺址58年來考古發(fā)掘出土的遺物、二里頭文化區(qū)內(nèi)重要遺址出土遺物等?！甭尻柺形奈锞志珠L余杰說，博物館計劃于2019年建成，將成為全國大遺址保護和展示利用示范區(q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