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曉文
朋友圈流傳的一張二八自行車和賣冰棍的箱子的圖片,讓我想起了年少時光里關(guān)于冰棍的種種回憶。
那是一個酷熱的夏天。正是中午時分,場里正在碾麥,大人小孩都在忙著干活,到處是一派熱火朝天的勞動場景。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白糖豆沙冰棍……”這叫賣聲中是“冰棍”拉得很長,也蠻好聽的,到現(xiàn)在我還能記得并喊出那樣的聲調(diào)。年少的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戴著草帽的中年人正騎著自行車賣冰棍。
正在幫大人干活的我和哥哥、小妹眼巴巴地看著父母,期待父母能給我們買冰棍吃。那時一根冰棍只要三五分錢,一個夏忙季節(jié)也吃不了幾根。為了能吃根冰棍,我們賣力地幫父母干活:抱麥捆、攤麥、抖場、翻場、推麥、掃場、撐口袋、裝口袋。凡是能干的活都搶著干。有時運氣好,碰上大人高興,賣冰棍的人也陜賣完時,往往一毛錢就能買好幾根快化掉的冰棍,就是這些快化掉的冰棍,讓我們喜出望外。我們小心翼翼地嘬一口再舔一口,生怕吃完了。雖然吃的時候用另一只手接著冰棍,怕掉了,但有時冰與棍還是會松動,一不留神,冰就掉地上了。我們趕緊撿起來,用水沖一下再吃。有時摔碎了實在吃不成,我們會氣得哭起來。為了能再吃根冰棍,我們就更加賣力地干活,以期待下次大人再買給我們吃。
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nèi)サ乩飫趧訒r都是用老式軍用水壺或其他塑料壺裝水,汽水、雪碧、可樂等飲料還不常見。夏季收割麥子時,吃上一根冰棍,對我們小孩來說,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那時,吃一支雪糕,不亞于現(xiàn)在吃一頓大餐。
10歲左右,我已經(jīng)學(xué)會騎自行車了。收麥的忙假還沒結(jié)束,在母親的鼓勵下,我嘗試著賣冰棍。
父親曾賣過冰棍,自行車和賣冰棍的箱子都是現(xiàn)成的。首要的就是看人家如何取貨(批發(fā)冰棍),我騎車去看了幾次。在一個炎熱的中午,我開始了賣冰棍的體驗。
批發(fā)冰棍的地方是原來的塑料廠。廠子倒閉后,看到商機的精明人買了套制作冰棍的機器,借用廠子制作冰棍和雪糕。
經(jīng)過排隊、交錢后,我順利取到了30個白糖冰棍和10個豆沙冰棍。因雪糕批發(fā)價高,我怕賣不出去,所以第一次沒敢要。騎車怕摔倒,我就推著車子在附近村子割麥的地邊,碾麥、曬麥的場邊來回轉(zhuǎn)。剛開始由于害羞、靦腆,不敢叫賣,但不叫賣就沒人注意,冰棍就賣不出去。想賣出去就得叫賣,于是我硬著頭皮放開膽子,大聲喊起來:“白糖豆沙冰棍……”
練了幾回后,我終于賣出了第一根冰棍,賺了兩分錢。
印象最深的是,有次我騎到一個下坡轉(zhuǎn)彎的路上,因為沒注意看前方的車子和人,差點與碾場的四輪拖拉機撞上。我急忙從車上跳下來并緊急拐頭,雖沒有與拖拉機撞上,但我和車子都跌到路邊的坑里了。自行車倒了,冰棍箱子的蓋子也開了,幾十根冰棍撒了一地,沒剩幾個好的。好在開拖拉機的人給了我兩塊錢作為賠償。我坐在那里發(fā)呆了好一陣子,才推著自行車回家。
父親見狀問我怎么回事,我就哭著把具體情況告訴了他。父親說:“只要人和車子沒事就好,何況那人還賠了冰棍錢,不要哭了,以后騎車多加小心?!痹偃ト”?、賣冰棍時,我看見機動車,老遠就會下車。
中午取的冰棍,運氣好的話早早就能賣完。有時候,一天還能取兩回。到下午回家時腿疼得厲害,但看著自己除去本錢賺下的錢,再累都值了。不僅僅是賺了些錢,更多的是獲得了一種經(jīng)歷和體驗,一種收獲的成就感。
時下,街頭偶爾還能看見穿著黃軍裝,戴著五角星帽子,背著黃軍包,演繹著舊時光的銷售人員,在賣5毛錢一根的老冰棍。也許時過境遷也事過境遷,也許懷念太深,買一根吃在嘴里,卻找不到了兒時的那種感覺。
年少時光一去不復(fù)返,許多舊時光,我們只能在照片里尋找回憶。那些只有3分錢的冰棍和年少賣冰棍的歲月,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
(摘自《中國文化報》2017年6月20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