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

摘要：一棵家庭樹，兩個家庭，三代人，如同繁枝交織著錯綜復雜的情感枝椏。在陳謙娓娓道來的敘述中暗含著波濤洶涌的矛盾沖突。被現(xiàn)實壓抑的一代，在懵懂中摸索的一代，在異國他鄉(xiāng)覺醒的一代。陳謙用獨特的視角描繪了悲劇色彩下，移民家庭的三代人在尋根的傷痕里詮釋出的愛與親情、痛與幸福。

關鍵詞：愛；親情；婚姻

《人民文學》卷首語曾這樣敘述：“關乎族親血脈、成長、愛與隱痛，中篇小說《繁枝》正如題目所示，鋪敘著繁復的層面，也探索著清晰的線索。必然和蹊蹺、愛的擁有和愛的傷害都繞不過成長史中繁枝般的元素。它們或浸染或裂變，在幾代人不同國度的生活里，可能秉持常態(tài)也可能生長異果?！盵1]陳謙以其特殊的旅美經(jīng)歷，用插敘的方式以及緩慢的節(jié)奏讓人身臨其境，和主人公一起經(jīng)歷一個并不平緩、內(nèi)含波濤的尋根之旅。

一切從一棵家庭樹開始，那看似普通的家庭作業(yè)在不經(jīng)意間將幾十年的波瀾壯闊串聯(lián)起來：立蕙看似幸福的家庭建立在立蕙爸爸的隱忍與包容之上——立蕙是立蕙媽媽與何叔叔的女兒。面對周圍孩子的嘲諷，立蕙不敢直視同父異母的姐姐錦芯，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立蕙父母決定搬遷至廣州。在以后的幾十年里，彼此沒有聯(lián)系的半血親姐妹卻走上了相反的兩條路。一直被立蕙視作精神榜樣發(fā)錦芯遭遇了父親去世，丈夫去世，自己腎衰竭的重大變故。立蕙則家庭美滿，生活幸福。兩者形成了鮮明對比。而家庭樹，卻讓立蕙想起自己刻意逃避的身世，想起了故鄉(xiāng)那些舊人。在一系列試圖尋找的過程中，面對不愿相信的現(xiàn)實，立蕙看清了她的手里不僅握著幾只關鍵的環(huán)扣，而且所有線索都清晰串聯(lián)起來。原來，錦芯與志達遭遇婚變，錦芯喚不回出軌丈夫的心，毅然決然地選擇化學藥品試圖給丈夫教訓，然而計量失誤丈夫去世，自己服毒自殺未遂。隨后立蕙的試探最終讓錦芯無奈選擇遠走他鄉(xiāng)。

不難看出，陳謙用一半的篇幅為錦芯和志達的婚姻走向破裂慢慢鋪敘。前半部分如聊家常般不僅厘清兩代人復雜的情感關系，還在幾段愛戀與婚姻中對比出了錦芯與志達的婚姻悲劇。后半部分重點于錦芯與志達青春年少的愛情、志達對愛情的背叛以及婚變后錦芯的心路歷程。[2]不得不思考，錦芯和志達之間究竟是什么？愛情？婚姻？亦或只是青春年少留下的羈絆…

婚姻是什么？愛情是什么？整個故事要從"文革"時期說起，在那個個性、觀念被禁錮、性被壓抑的年代，懵懵懂懂、稀里糊涂踏入婚姻墳墓的人不在少數(shù)，經(jīng)歷過婚姻不等于擁有過愛情，婚姻、愛情、性三者渾然一體。在一個恥于談性的社會里，立蕙媽媽和何叔叔的婚外情必然會招致非議，何況他們"愛的結(jié)晶"——立蕙。在漫長的生命里，他們明白各自的責任，愛與隱忍才是最好的選擇。立蕙爸爸以強烈的愛與包容和立蕙媽媽為立蕙撐起了一片天，甚至后來以遺忘來掩蓋傷痛，將愛與寬容延續(xù)到生命盡頭。而何叔叔呢？和立蕙媽媽的那段愛情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出彩的片段，遺憾敵不過責任，敵不過婚姻，僅僅隨著一手好字封存在記憶里。對于立蕙，正所謂父愛如山，隨著年齡的增長，何叔叔刻意的缺席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安全感。

對比父輩們內(nèi)斂深沉的愛相比，錦芯和志達愛的轟轟烈烈，卻也因為愛的過于熾熱，最終兩敗俱傷。私以為，兩個人的婚姻悲劇也在于兩個人的性格悲劇以及對婚姻的認識差異。葉阿姨給錦芯灌輸?shù)氖且貏e努力，要自立、自強、要有自己立身的本領，凡事要靠自己才能立于不敗之地，。葉阿姨堅強執(zhí)著的性格讓錦芯變得愈加自強獨立，甚至于挺著大肚子參加答辯。葉阿姨卻忘了教錦芯如何去付出如何去愛，缺失的愛的教育何嘗不是悲劇發(fā)生的暗線。對于兩個人的婚姻，正如她所說，因為抽芽過早，養(yǎng)分其實很不足，更容易滑為平淡。他們體驗了愛情的熾熱，卻在現(xiàn)實中過早的冷卻。志達迷失在沒有底線的花花世界，熱烈地愛上了"小歌女"，他們愛得那么洶涌，點燃了錦芯心中的理智，以至于每天都在想，能不能有一種休克療法，讓志達一覺醒來，徹底忘掉那個小歌女，或者失去某種功能。愛到深處愛得不能自已的錦芯選擇了化學藥品。不瘋不成魔，最終兩個人天人永隔，自己也深陷回憶的泥淖。

或許陳謙透過錦芯和志達的愛情借智健之口想表達的是：婚姻要靠耐性經(jīng)營。然而立蕙說生活的內(nèi)容就是生活的意義也無可厚非，柴米油鹽醬醋茶，幾千年來，平淡安寧的婚姻觀對于老一輩人說就是生活的全部意義，恩愛夫妻舉案齊眉同榻而眠最終同穴而居，該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但就像智健所說，安寧的家庭生活不是從天而降的，人本性喜新厭舊，何況面臨自身的成長、對自我不斷地重新認識、個人需求的變化，哪能一勞永逸，變化、厭倦很正常。從來沒有一個百分百的戀人，而是五十分的兩個人。從愛情到婚姻，真心到責任，越來越堅韌的紐帶，兩個人難再分彼此。

何謂悲哀？想改變現(xiàn)狀卻無力改變，面對婚變只能兩敗俱傷，不敢回首過去，無法展望未來，從兩代人的愛情悲劇到尋根之旅中的心靈悲哀。時代，究竟改變了什么？《繁枝》借助兩代人的悲劇折射出的是對那個特殊時期的反思，或許只是延續(xù)了兩代人，或許……我們不得而知，冰山一角的窺探，只會讓現(xiàn)實更加殘酷。

參考文獻：

[1]《人民文學》2012年第10期.

[2]徐詩穎.壓抑·緬懷·覺醒——論陳謙中篇小說<繁枝>[J].河池學院學報，2014，34（3）：73-77.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