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地

——根據(jù)邱利鋒原創(chuàng)故事《土豆和馬鈴薯》改編

故事梗概

東北某地聯(lián)心村旁老河套的懸崖上，呆呆地站著貧困戶家的兒子福生。福生失望迷茫，他被名牌大學(xué)錄取，卻因家中沒錢難以實現(xiàn)夢想。村支書、農(nóng)機合作社理事長李大峰和鄉(xiāng)親們把福生從懸崖上拉下來。李大峰當場承諾借資他上大學(xué)，還讓他畢業(yè)回本村為合作社打工五年，將來掙錢還錢“一個子”都不許差。

一場虛驚過后，村支書李大峰、村主任王鐵河、村婦女主任馬大鈴、村治保主任姜德厚召開村委會，較真地合計扶貧工作，要制定出“細作、準稱、實在、管用”的扶貧方案。李大峰強調(diào)去窮病得從根上抓，攏住鄉(xiāng)親們的心，辦好農(nóng)機合作社，帶著弱勢群體一起奔富享福?？墒牵瑒倓偲鸩降暮献魃鐓s面對著成堆的難心事兒。

李大峰一片苦心帶領(lǐng)村民致富，爭取國家高額補貼政策，出配比資金六百萬，購買了價值兩千萬的大型配套農(nóng)機具。沒料到，部分村民不入社，土地沒能連成片，大機械整體耕作優(yōu)勢不明顯。李大峰無奈帶機耕隊去內(nèi)蒙代耕，又因蒙老板三角債拖欠了代耕費。村民們?yōu)椤氨ＣX”大鬧起來，自私村民小大戶、郭大久為私利借機發(fā)難，王鐵河、馬大鈴等與其爭吵，甚至動手撕扯起來。

省委尚書記、省農(nóng)委主任和市縣領(lǐng)導(dǎo)到聯(lián)心村合作社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并提出他們賠錢的致命問題：人心散、土地沒有連成片，大農(nóng)機不能發(fā)揮應(yīng)有的優(yōu)勢。

李大峰受到啟發(fā)和鼓勵，召開村民大會，向父老鄉(xiāng)親作出響當當?shù)摹傲棾兄Z”，多數(shù)村民積極響應(yīng)，表示要入社。

為了能讓村民有錢過年，李大峰組織大伙賣土豆，他出面與麥肯公司簽訂供貨合同。怎奈當年早霜，堆在站臺上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遭霜打。按照合同規(guī)定，所供貨物中不能有凍土豆，所以李大峰決定不發(fā)貨，寧可賠錢也得講誠信。等李大峰離開現(xiàn)場，小大戶便慫恿那些土豆戶將凍土豆發(fā)給了麥肯公司。一直到麥肯公司的人拿著凍土豆來“興師問罪”，李大峰才如夢初醒。他向麥肯公司保證，接受退貨，承擔(dān)所有損失。

村民們聽說土豆凍了，指望過年的錢沒了，便紛紛跑到李大峰家哭鬧，要“討個說法”。李大峰當場決定把自家的房子、院子、肥豬、土地全部押給村民。李大峰希望大家都入社，讓土地連成片。他的義舉感動了多數(shù)村民，也有個別人猶豫不決，郭大久卻只圖私利，逼著李大峰當場在抵押協(xié)議上簽字畫押。

李大峰媳婦秀珠與其斗氣，跑回娘家，聲稱“日子沒法過了”。李大峰急火攻心得了重病，一些村民熱心讀文學(xué)/繁花照料他。婦女主任馬大鈴巧使激將法，整天往李大峰家跑，送藥，送飯，伺候得十分周到。單身女人對李大峰的這般體貼，又惹出一場“乘人之?！钡聂[劇。

村委會琢磨出好主意，把凍土豆做成粉條出售，保證村民有錢過年。同時分頭到外地尋找打工的村民，動員他們帶地入社。而此時，郭大久為了盡快收回土豆錢，把李大峰抵押的房產(chǎn)轉(zhuǎn)賣給了小大戶。意圖阻止李大峰辦合作社。

李大峰帶郭大久去外地尋找打工的郭二久。一路上乘低價車、住洗澡堂，吃便宜飯，晝夜兼程。不料小大戶借李大峰出差之機到李大峰家看房產(chǎn)，與秀珠鬧得不可開交。和李大峰同行的郭大久自覺心中有愧，因無顏面對李大峰而悄悄溜走。李大峰獨自踏上尋找郭二久之路，巧逢二久在工地被滾石砸傷。二久垂危之際，李大峰挽救了他的性命。二久感激李大峰的救命之恩，決定帶地入社。

李大峰抵押財產(chǎn)日期即到，小大戶上門討要，聲稱等待“零點履約”。李大峰態(tài)度堅定，保證兌現(xiàn)協(xié)議，他說為了合作社，他啥都認了，不差事兒。郭二久趕來，正與小大戶爭執(zhí)時，蒙老板奇跡般出現(xiàn)了。蒙老板給李大峰磕頭謝罪，送上二百萬元的代耕款和利息。接踵而來的喜事是：麥肯公司因李大峰講信譽，與聯(lián)心村合作社續(xù)簽了五年的購貨合同，并提前預(yù)付了部分定金。國家和省農(nóng)委扶持農(nóng)機合作社，無償為合作社培訓(xùn)技術(shù)人員，還幫助合作社把凍土豆賣給了淀粉廠。合作社的資金“解套了”，村民們的心結(jié)“解扣了”，脫貧致富的難題“解決了”。

聯(lián)心村的土地終于連成片，幾個鄰村也加入了他們的合作社，大農(nóng)機耕作顯示了巨大的優(yōu)勢。合作社成立第一年，每畝地分配五百五十元；第二年，每畝地分配八百八十元；第三年，每畝地分配九百二十元。入社三年的貧困戶三舅爺在縣城購買了樓房。聯(lián)心村的貧困戶全部脫貧，共同走上小康之路。

省委尚書記再度到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合作社考察，贊揚合作社連心連地，使黨的富民政策落到實處。

主要人物

李大峰，男，40多歲，聯(lián)心村黨支部書記，農(nóng)機合作社理事長。一心帶領(lǐng)全村脫貧奔富，豁出自家房子和地也要把合作社辦好。

王鐵河，男，50多歲，聯(lián)心村村委會主任，合作社副理事長。秉性耿直無私，是李大峰的好搭檔，敢于和損害集體利益的行為爭斗。

馬大鈴，女，30多歲，聯(lián)心村婦女主任兼會計，農(nóng)機合作社理事。熱心腸，開朗向善，無私的給村民辦事，維護合作社利益和支持李大峰。

馬二菊，女，60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農(nóng)機合作社社員。是老村長三舅爺?shù)睦习?，因三舅爺患癡呆癥而家境貧困，在創(chuàng)辦農(nóng)機合作社的過程中表現(xiàn)活躍。

七姑，女，50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農(nóng)機合作社社員。積極入社為了過好日子，又在遇到困難時搖擺不定，甚至大吵大鬧，生怕吃虧。

秀珠，女，40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李大峰妻子。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愛丈夫，卻受不了丈夫不顧家，大鬧一場之后更加支持李大峰創(chuàng)辦合作社。

郭大久，男，50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農(nóng)機合作社社員。自私自利，好打小算盤，遇到困難，馬上給李大峰設(shè)套以便給自己解套。

小大戶，男，40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曾經(jīng)與李大峰競爭村主任落選。精明能干，購置小農(nóng)機，承包了部分村民的土地。害怕合作社成立影響他的利益，與李大峰較勁，阻礙合作社創(chuàng)辦。

三舅爺，男，60多歲，聯(lián)心村前村主任?；祭夏臧V呆癥。

尚書記，男，52歲，省委書記。endprint

馬書記，男，51歲，縣委書記。

張鄉(xiāng)長，男，46歲，鄉(xiāng)長。

蒙老板，男，40多歲，內(nèi)蒙地區(qū)包地老板。因收不回外欠資金，不兌現(xiàn)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合作社代耕款，經(jīng)李大峰義舉感化，回款后驅(qū)車千里謝罪還款，解李大峰燃眉之急。

姜德厚，男，49歲，聯(lián)心村治保主任。

郭二久，男，48多歲，聯(lián)心村村民，郭大久弟弟。一直在外打工。受傷后被李大峰帶回村子入社。

大永，男，35歲，麥肯公司業(yè)務(wù)員。

福生，男，18歲，高考結(jié)束，準大學(xué)生。

翠萍，女，49歲，村主任媳婦。

李丫，女，20歲，村衛(wèi)生員。

田老三，男，45歲，農(nóng)機駕駛員。

村民甲，男，50歲。

村民乙，女，50歲。

群眾演員若干。

劇本正文：

1、老河套 日外

烏裕爾河，水清，流激，甩灣處打起了旋渦。

忽然有人扯著沙啞的嗓子呼叫：不好了，有人要跳河，有人跳河啦！

樹梢頭，幾只麻雀驚叫，撲撲楞楞地往天上竄。

草甸子，幾只綿羊驚叫，呼呼啦啦地往樹稞子里鉆。

陡崖上，一個青年的背影。

呼叫持續(xù)，眾多人呼應(yīng)。

土路、田埂，幾雙鞋蹚起暴土，一群男女老少在向河灣陡崖處奔跑。

聯(lián)心村支書、村農(nóng)機合作社理事長李大峰喘著粗氣，呵嗤呵嗤地跑在最前頭。

臨近陡崖，李大峰橫起雙臂，示意大伙停下來。

村主任王鐵河悄忘我說大峰啊，這小子名好聽，叫福生，可他偏就沒有福分。他娘走得早，他爹的腿翻車砸瘸了，他還算爭氣，考上了大學(xué)，愣是交不上學(xué)費。你看吧，這小子，準是想不開，要跳河。

李大峰：八成是，沒事兒站這玄乎地方嘎哈？

村婦女主任馬大鈴：怪了，咱屯子打從古代起，尋短見的人，就認跳河，家有現(xiàn)成的刀、藥、繩子，全都不用！

李大峰：噓一一別起哄，大伙都在這消停等著，我自各兒過去，人多該把這小子趕毛了。

王鐵河：可小心著點兒哈，你是小老頭，他是小伙子，別把你拖河里去。

李大峰狠瞪一眼王鐵河，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向福生。福生仰頭、低頭。李大峰走走停停，終于靠近了福生。

忽然，福生用手捶頭，又喪氣地蹲下身子。李大峰驚詫，立馬撲上去，死死地抱住福生，兩人滾下陡崖的后坡。

一陣喊叫，一片灰塵，一幫人圍住了站起來的李大峰和福生。

福生：大爺，你這是嘎哈呀！

李大峰：嘎哈？我想問你呢？你上這嘎哈呀？這，這種地方，能嘎哈呀？

福生：我憋屈，到這兒散散心。

馬大鈴：福生啊，書念不起，命可賠不起。

李大峰，就是嘛，咱屯子沒出幾個秀才，你給鄉(xiāng)親們臉上貼了金，大伙不能看著不管。咋的，跳河好玩咋的！

福生：誰，誰想跳河啦？我就是心里頭鬧騰，尋思這挺靜的。書念不起，我入社，賺錢給爹治腿。

李大峰：啥玩意兒，入社？呸吧，你小子沒資格！

王鐵河：嘿嘿，鄉(xiāng)親們不答應(yīng)，對吧？

眾人應(yīng)聲。

福生：憑啥呀？我也是村民。大學(xué)不念了，合作社也關(guān)門吶？

李大峰：乖小子，書能念，大爺幫你墊付學(xué)費。社也能入，讓你爹入。等你大學(xué)畢業(yè)回來，至少在合作社給我干上五整年！

福生：大爺，真格的？

李大峰：誰說假的誰跳河！

福生激動，憨笑，給李大峰下跪。

李大峰大喝：你給我站起來！男兒有志，念好書，長本事，比下跪強。我墊錢，你得立個字據(jù)，等有出息前兒再還給我，可得說好了啊，差一個子兒都不行！

福生起身，給李大峰和眾人鞠躬。

眾人笑，紛紛安慰福生。

天邊，夕陽、晚霞火燒似的紅艷。

堤壩上，回村的人群被映襯成鑲金邊兒的剪影。

2、合作社辦 日內(nèi)

干凈利索、擺設(shè)簡樸的辦公室，李大峰和村主任、治保主任、婦女主任兼會計幾個人，緊湊地圍攏在陳舊的桌子前。

馬大鈴：你說哈，多虧大峰了，福生上了大學(xué)，這人的命象，從根兒上就不一樣了。

王鐵河：唉，福生這小子沒跳河，要真是跳了，咱們的臉往哪疙瘩擱呀？

李大峰：咱的臉不重要，鄉(xiāng)親們的心重要。福生要是跳了河，淹的，那就是大伙的心。你看哈，黨的政策越來越給勁兒，咱農(nóng)村發(fā)展這么快，再有貧困戶跟不上趟，說不過去呀！

治保主任姜德厚：福生臨走那會兒，對大峰發(fā)了狠誓，不回來報答鄉(xiāng)親，得遭雷電劈。可也是的，他家這些年步步走坎兒，全靠大伙幫襯。這回大峰給他掏學(xué)費，是大恩大德呀。

王鐵河：大峰啊，你哪來的錢呢？

李大峰：把家里那臺微型面包車賣了唄。

馬大鈴：唉，今兒幫張三，明兒幫李四，你都快成貧困戶了。那啥，別盡折騰你，我那有點錢，湊個份子。

王鐵河：對，我也伸把手，出點血，別讓你自各兒擔(dān)著，有難咱們一起扛。

李大峰：情領(lǐng)了，下次吧。今天，大伙合計合計，咱們搞扶貧，難就難在幾塊硬骨頭上了。大鈴，這幾個貧困的，你給叨咕叨咕。

馬大鈴：嗯，一個呢，是老主任三舅爺，患老年癡呆癥。第二個是郭二久，沒文化，不善經(jīng)營。第三個是福生他爹，家里連連遇上災(zāi)禍。還有各種不同類型的，總共還剩十二個貧困戶。

姜德厚：這些戶，不好扶，不扶自己也站不起來。一想就腦瓜仁子疼。

王鐵河：疼也得管吶，只要還有半個窮的，咱村就奔不了小康。

姜德厚：這扶貧可是夠累的，按下個葫蘆，起來個瓢。老戶扶完了，還冒出來新的。唉，沒完沒了，你說咋整？endprint

李大峰：嘿嘿，咋整也得整。我琢磨著哇，扶貧這事兒得心里有數(shù)兒，手頭有準兒，別冒蒙兒干。咋窮呀？誰幫他呀？用啥招法呀？啥前兒能致富呀？這回咱就整準稱嘍。

馬大鈴：對勁兒，那咱就好好理一理。

幾個人嘮著，時不時的比劃著，馬大鈴忙著在本子上記錄……

許久，李大峰站起身，笑著說：嘿，這回好了，這個方案，細作，準稱！我看吶，扶貧得琢磨從根上扶，主要是得攏住鄉(xiāng)親們的心，辦好咱的農(nóng)機合作社，把大伙的勁兒合起來，也把弱勢的人帶起來，咱一塊享福！這個，這個叫啥來的？

王鐵河：啊，那啥，產(chǎn)業(yè)扶貧，合作生產(chǎn)脫貧唄。

李大峰對，小水泡子、小河岔子，都匯進大河，干不了。那啥，我這就得走，到城里和麥肯公司談土豆子的事兒，耽誤不得。

馬大鈴你那破自行車，小心點兒。

王鐵河：大峰啊，賣面包車的事兒，弟妹不得鬧你呀？你要挺不住，別撐著，從我這拿。

李大峰：看你說的，當不起家還算爺們兒？這叫啥，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

王鐵河：嗯——爺們，你能耐！

幾個人大笑之間，李大峰早已走到院子，又騎上自行車出了大門口。

3、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落。側(cè)墻上白底紅字寫著：農(nóng)業(yè)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

門前掛著大牌子：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合作社

院內(nèi)東、南兩邊建有兩排廠字形大庫，里面停著各式各樣農(nóng)機具。

兩臺s860大型玉米收割機停在靠辦公房一側(cè)。

小大戶高舉著手機在院內(nèi)大喊：哎！大伙聽著，村支書跑啦！

隨著小大戶的喊聲，村民馬二菊、七姑、郭大久等一群人陸陸續(xù)續(xù)走過來，圍住小大戶。

馬二菊：刖扒瞎，你咋知道李大峰跑了？

小大戶舉起手機：你們聽，已經(jīng)不在服務(wù)區(qū)內(nèi)了。這幾天我就一直瞄著他，欠了你們二百多萬的錢，不跑他拿什么還吶？

郭大久他說二百萬代耕費沒給，給沒給誰知道?。?/p>

小大戶：大久說得對，萬一他拿到了這個錢跑了呢？你們的錢不就打水漂了嘛！

七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來：哎呀我的錢吶，咋一卡巴眼睛就沒影了啦！當初他答應(yīng)的好好的，說年底連本帶利一起給的，這下血本無歸呀！

馬大鈴從人群中擠到七姑跟前勸慰：你別哭，大峰他不是那種人。小大戶，我知道你和大峰哥，因為過去競選村主任的時候結(jié)下了怨，可你也不能無中生有，往人家頭上扣屎盆子啊！

小大戶：大伙說，每次俺倆鬧別扭不都是他引起的嗎？單說買大農(nóng)機的事兒，他以為那八個村支書都是傻子呢，別人都怕吃虧，他卻要了兩套。

郭大久：他以為占了大便宜，可最后還不是賠個老底朝天??！

王鐵河從院外走進來，擠進人群問：你們這是嘎哈，咋回事呀？

小大戶：咋回事你還不知道嗎？李大峰他跑啦！

王鐵河用手指著小大戶：小大戶，你憑什么說李大峰跑了！

小大戶把手機往王鐵河面前一托，不屑地說：就憑這個，他已經(jīng)不在服務(wù)區(qū)之內(nèi)了。哼，他總說干部是村民的服務(wù)員，服務(wù)員不在服務(wù)區(qū)待著，嘎哈去了？

王鐵河：你說話要有證據(jù)啊。不就是大農(nóng)機一進村影響你包地了嗎？你那點小心眼兒還以為誰不知道咋的。大峰是什么人全村人心里都有桿秤。田老三他老娘做手術(shù)，大峰要是不借錢，老太太就沒命了。發(fā)大水那年，他劃著一條船救過那么多人命，自己的老娘卻在水里泡了一個晚上。他做得哪件事不都是為了大伙?。?/p>

郭大久說：主任啊，不管咋說，二百多萬沒影兒了。當時答應(yīng)給我們這些出配比資金的年底還本錢，付利息，可現(xiàn)在呢？我們連一個干巴葉都沒見著??！

王鐵河：買農(nóng)機這件事，大峰做得對。國家給我們兩千萬的大農(nóng)機，從春天種的到秋天收的，連夏天打藥的機器都給我們配全了。我們才拿出百分之三十的配比資金。我們今年是虧了，一是村里連片作業(yè)的耕地面積小，二是外委代耕欠咱的錢一分錢也沒有拿到。

小大戶用手指著王鐵河說：巴結(jié)書記哈，給你什么好處了？二百萬是不是你倆私分了！

王鐵河把小大戶的手一撥拉罵道：你胡扯！不就是怕成立合作社，沒人把地包給你嘛！

小大戶怒吼哎喲呵，村干部罵人，還想動手！

小大戶抓住王鐵河的脖領(lǐng)子，王鐵河也抓住他的胳膊，兩人撕巴起來。大伙趕緊拉架。

4、村路 日外

李大峰騎著自行車，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蓬亂，自行車把上掛著一方便兜土豆子。

5、合作社院 日外

大院內(nèi)，前來搞調(diào)研的省委尚書記和市、縣領(lǐng)導(dǎo)并排站著。后面站著張鄉(xiāng)長和隨行人員。

尚書記表情平靜，市、縣領(lǐng)導(dǎo)則時不時地看著手表，表情焦急。

縣辦公室的肖主任手里握著手機，一邊通話一邊迎向大門。

縣委馬書記對張鄉(xiāng)長：這個李大峰，當初申辦大農(nóng)機補貼的時候，就他張羅的最歡，現(xiàn)在怎么不見影了？

張鄉(xiāng)長趕忙解釋：村里的地塊兒太小，農(nóng)機力量過剩，李大峰就把這些大機械都拉到內(nèi)蒙去搞代耕。對方因為三角債關(guān)系沒給上錢，再加上人吃馬喂的就這么的扔進去二百來萬。村民找他要賬，他也許是出去張羅錢了。

大門口的肖主任手遮著送話器，焦急的和對方喊著：你可真是我的活爹呀！你快點吧，省里、市里、縣里的大官兒都等你呢！

6、村路 日外

李大峰邊騎著自行車，邊沖著手機喊快了，還有二、三里地就進村了！我掛機了。

7、合作社院 日外

肖主任對著話筒：哎哎哎，別掛，別掛，千萬別掛。你要隨時向我報告進度。

8、村路、日外

李大峰從自行車上下來，用嘴咬下一只手套，開始撥手機。

9、火車站臺 日外endprint

貨運站臺上擺著長長一溜裝滿土豆的麻袋。婦女主任馬大鈴和幾個女村民在點數(shù)。大鈴手里拿著本子在記著什么。

電話鈴響，大鈴掏出電話在接電話：喂，大峰啊。

10、村路 日外

李大峰：大鈴啊，你趕緊去村部一趟。聽說省市縣領(lǐng)導(dǎo)都來了，都在院里等著呢。你麻溜地，我也正往回趕呢！

11、火車站臺日外

馬大鈴：媽呀，我在火車站清點準備要發(fā)走的土豆子呢，我趕不回去呀！

12、村路日外

李大峰按下電話：這個大鈴子，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了。

李大峰又撥通村主任王鐵河的電話：鐵河啊，你趕緊去村部，省市縣領(lǐng)導(dǎo)都來了，你趕緊過去，我也正往回趕呢！

電話里傳來王鐵河的聲音：好，我立馬就到！

李大峰跨上自行車使勁一蹬，由于用力過猛，車鏈子斷掉。用手套擦一擦滿臉汗水，弄得一臉黑花。干脆扛起自行車連跑帶顛兒。

李大峰自嘲：唉，掉鏈子的是我呀！

13、王鐵河家日內(nèi)

一鋪火炕?？簧艺R的被垛，擺著老式炕柜。

王鐵河在穿衣服，被剛從外面進來的媳婦翠萍把另一只袖子給拽住了。

王鐵河不耐煩地沖著媳婦：你要嘎哈？

翠萍：我嘎哈？你又要給李大峰擋槍子兒去是不是？

王鐵河急：你說啥呢？來了好幾級領(lǐng)導(dǎo)，進不去屋。我去給開門！

翠萍拽住衣袖不撒手：進不去是吧？讓他們找李大峰??！

王鐵河：李大峰在路上正往回趕呢！

翠萍：你別聽他瞎扯，他是遇事就把你往前推。

王鐵河：你給我閉嘴！他擔(dān)了那么大的風(fēng)險，自己圖著啥啦！

翠萍：他圖沒圖到啥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咱們家買大農(nóng)機投進去配比的錢，還有利息都沒影子啦！

王鐵河：要不說你這老娘們就是眼皮子淺，今年這不是情況特殊嗎！

王鐵河拽不過翠萍，干脆把衣服甩下來往門外走去。

翠萍緊跟到門外追著王鐵河背影喊：哎哎，給你穿上！別感冒了。

14、合作社院日外

肖主任跑到馬書記身邊在耳邊低語幾句。馬書記一邊聽一邊點頭。

馬書記轉(zhuǎn)過臉對尚書記書記呀，對不住您。李大峰是從縣里的方向往回來，還有二、三里地到村子。

尚書記揮揮手：不急，不急。我也是村官出身，這基層的事兒就是多、雜、亂，忙，但件件都是實的。來這呀，我就是要看一看他們的賬目，心里好有個數(shù)。

王鐵河沒穿外衣，急三火四的跑進院子，一進院就抱拳，不停地叨咕：各位領(lǐng)導(dǎo)，久等了！久等了，各位領(lǐng)導(dǎo)！

肖主任把他拉到尚書記身邊：你過來，過來。領(lǐng)導(dǎo)在這邊呢。

王鐵河滿臉堆笑，嘴里套著近乎：認識，認識。去年在鄉(xiāng)里開大農(nóng)機補貼會議的時候，書記、農(nóng)委主任都在場。我也在場。嘿嘿，我和書記還握過手呢！

尚書記：嚯嚯，好記性?。∵@都快一年了吧？

王鐵河：今天整好三百六十五天。當初我們九個村支部書記加村主任，號稱十八羅漢。你給我們好一頓開導(dǎo)嘛。

尚書記笑著說：當時那些羅漢都變成了悶葫蘆，只有你們聯(lián)心村主動請纓，而且一下子就要了兩套大農(nóng)機。

眾人隨著笑。

李大峰扛著自行車進院。

肖主任過來拉住李大峰說：哎呀呀，你可回來了，各位領(lǐng)導(dǎo)都等著你呢！

李大峰滿臉歉意，把兩只手在前大襟上使勁擦一擦，然后和各位領(lǐng)導(dǎo)握手：對不起，對不起。讓領(lǐng)導(dǎo)見笑了。

尚書記很關(guān)切地問：怎么，出去躲債啦？怎么搞的嘛？

李大峰歉疚的：書記呀，啥也別說了，就倆字——賠了！

尚書記：全縣十六家拿農(nóng)機補貼的全都掙錢了，怎么就唯獨你們賠錢呢？今年的年你們怎么過呀？

李大峰：我撒個謊說去躲債，其實我去和麥肯公司談判去了。今年他們到咱村考察過，說咱的土豆好，炸薯條的時候起鼓，皮肉分離。當時只達成個意向，這回我一下子就跟他們簽了360噸的合同。

李大峰從懷里掏出合同遞給尚書記，接著說：你看，這下社員們過年就不發(fā)愁了。

尚書記接過合同看一眼然后遞給馬書記，對李大峰說：你還真行??！不過我今天來不是看合同的，你把你們的決算表給我看看！

李大峰一臉茫然，嘴里叨咕：啥，啥決算表哇？

15、理事長辦日內(nèi)

尚書記坐在板臺前認真地翻著賬本。李大峰站在旁邊，不時地用手擦著額頭上的汗。

尚書記：大峰啊，你這賬啊，我看明白了。村內(nèi)代耕掙了十三萬。外委代耕拖欠二百萬。總共虧欠一百八十七萬。是這么個賬吧？

李大峰一邊擦汗一邊回答：對對對，那啥，就是這么個賬。

尚書記說：那好吧，你就給我講一講，咱門吶，這一百八十七萬怎么賠進去的吧。

李大峰：書記呀，我是開拖拉機出身，用拖拉機耕過的地就能增產(chǎn)，所以我要了兩套。我們虧空這一百八十七萬，是因為我們給代耕的那家沒錢，給不上我們。

李大峰講訴，省委書記耐心聽。

眾人在院子里等候。

16、蒙老板辦日內(nèi)（閃回）

李大峰氣呼呼闖進來蒙老板辦公室，抄起他桌上的水杯咕嚕嚕一揚脖喝下，然后用手抹一下嘴巴，兩只眼睛盯著蒙老板。

蒙老板：咋的啦？大哥。

李大峰：我不想和你合作了！

蒙老板收起笑臉：不想合作了？你給我收個半拉磕嘰就想走啊，那可不行！

蒙老板拉開抽屜，拿出一份合同遞給李大峰：自己看吧。

李大峰把合同推到一邊兒：我不用看，那合同里規(guī)定進度過半，你付給我一半的工錢?，F(xiàn)在還剩那么百十畝地就完事了，都不夠我半天干的了，我也沒見你一分錢呀！endprint

蒙老板陪笑臉：大哥，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外邊欠我的錢還沒給我，兄弟我實在沒辦法。等你干完，我怎么也能給你湊上十萬八萬的。

李大峰站起來一甩袖子：我不要了！

李大峰走出蒙老板辦公室。

蒙老板無奈的表情。

17、玉米地日外（閃回）

一望無邊的玉米地。

李大峰來到地頭。開收割機的田老三把機器停下，從駕駛室蹦下來，走到李大峰跟前。

田老三：大峰，有事呀？

李大峰：還有多少沒完事兒？

田老三：還有百十畝地。最多三、四個小時就全完事了。

李大峰像自言自語說：唉，我看這天氣呀，準是要來雨了，那就給他們干完吧。

田老三問李大峰：啥意思？是不是還沒給咱錢哪？不給錢，咱就別干了！

李大峰：我真是想給他撂下，但那不是咱農(nóng)民的德行。農(nóng)民何苦要難為農(nóng)民呢？今天就是貪點黑也給他弄完，然后連夜裝車，明天起早回家！

田老三重登駕駛室，一臉無奈的表情。李大峰蹲到地頭兒，滿臉愁容。

18、理事長辦日內(nèi)

李大峰對尚書記說：就這樣我們一分錢也沒拿到。

尚書記問：這個蒙老板是農(nóng)場主??？

李大峰：他不是，他就像我們當?shù)氐摹靶〈髴簟币粯?。個人把一個屯子的地差不多都包下來了。

尚書記：你看到?jīng)]有，這個蒙老板的做法就給我們提供一個思路，你們?nèi)钡木褪沁@個。你們擁有大農(nóng)機，卻沒有大片土地，光靠代耕就存在這樣的風(fēng)險性。

馬書記接過話題以后再簽合同，找你們鄉(xiāng)的司法助理，讓他給你們把把關(guān)。

尚書記：你可不要以為國家給大農(nóng)機補貼，就是補給你們出配比資金這幾家的，那是補給全體合作社社員的。是要你們依托大農(nóng)機來讓全體村民致富的。所以下一步你要考慮，怎么樣把農(nóng)民的土地通過流轉(zhuǎn)的方式都變成合作社的。到那時候你們還用代耕嗎？恐怕連你們自己的都吃不了嘍。

馬書記接著說：農(nóng)民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在你們的大農(nóng)機的作用下，實現(xiàn)土地升值，最終是要達到共同富裕的目的。可不是光你們幾家發(fā)家呀！

尚書記很深情地拍拍李大峰的肩膀說：你今天說的話很實在。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實在人。你這個農(nóng)民朋友我交定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難直接找我。

李大峰憨笑地撓撓頭：那啥，這會兒，我好像弄明白了。

尚書記和李大峰親近的談著、笑著。

19、火車站臺外晚

馬大鈴蹲在地上，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記完最后一筆賬。用一只手拄著腰站起來，再用手背抹一抹額頭，一副疲憊的樣子。

幾個姐妹都靠過來。

馬大鈴：今天大伙都挺辛苦。等土豆賣了，每家每戶都拿到錢了，咱們也醉它三天，睡它三天！

李丫：鈴姐，咱這土豆都放這有半個月了，什么時候能發(fā)貨呀？

馬大鈴：估計快了吧。鐵路調(diào)度都是有計劃的，輪到咱們就該發(fā)貨了。

李丫：咱們不是托了三舅爺家的郭武子了嗎？聽說郭武子是這個車站的站長，老牛了！

馬大鈴：是，我已經(jīng)讓三舅爺把發(fā)貨申請單轉(zhuǎn)交給郭武子了。好了，大伙回去的時候注意點兒安全。

20、村路夜外

李大峰走在路上。邊走邊和村主任通話。

李大峰：鐵河呀，告訴你媳婦給炒兩個菜。咱倆得喝一杯。我正往你那走呢。

王鐵河：嗨喲，這恐怕夠嗆。我倆剛拌完嘴她堵氣睡了，晚飯都沒給我做。

21、王鐵河家夜內(nèi)

李大峰和王鐵河兩個人對坐在沙發(fā)上。茶桌上放著一盤花生米、兩個咸鴨蛋、一瓶白酒。

李大峰磕開一個咸鴨蛋，用手扒著皮問：炒菜的呢？

王鐵河用手抓一?；ㄉ兹釉谧炖铮撼床说难?，在那屋烀“豬頭”呢。

李大峰：把她叫起來。

王鐵河：算了吧，要把她叫起來，她得把咱倆攆出去。

李大峰、王鐵河碰杯，干杯。

李大峰：你知道省里的尚書記是多大的官嗎？

王鐵河：這事兒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李大峰：告訴你，我問肖主任了。他說，不算別的官，光縣委書記就管好幾百。

王鐵河：我的媽呀！那么大的官兒，竟然和咱們農(nóng)民交朋友。

李大峰：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尚書記點開了咱們的死穴，咱以前沒抓到點子上。尚書記的意思呀，成立了合作社，就要讓全體社員帶地入社，把土地連成片，這樣才能發(fā)揮大農(nóng)機的優(yōu)勢。

王鐵河：你說的挺輕巧，做起來可不容易。

李大峰：先連心，后連地，就是讓他們?nèi)庋?。咱們先把出配比農(nóng)機錢的那幾戶找來，然后再讓他們親戚找親戚，朋友拉朋友，能拉多少拉多少，每畝地咱多給點錢唄。

王鐵河：那些外出打工的咋整？

李大峰：找啊，就是跑到天邊兒也要找出來。

王鐵河：那些把地包給小大戶的呢？

李大峰：農(nóng)民最講實惠，咱合作社不藏小心眼兒，掙錢都給鄉(xiāng)親們。錢多了，小大戶也得入社。你現(xiàn)在就給大鈴掛電話，讓她來一趟。測算測算，咱一畝地能給人家多少錢？

王鐵河：這都啥時候了，快半夜了。

李大峰摸摸腦袋：可不是咋的，人家還是個單身女性呢。那，那就明天吧。

22、會議室日內(nèi)

主席臺上坐著李大峰和王鐵河。

幾排長板凳上坐滿村民。

村民們在七嘴八舌地提問。

村民甲：我就想問一下，入社的地如果不掙錢，能退嗎？

李大峰當然能退呀。土地是你的，入退自由嘛。

七姑：那國家給的每畝七十塊錢的糧食補貼，還給我們嗎？

王鐵河：嘿嘿，我說七姑啊，你不用擔(dān)心。糧補是國家給你的，沒人敢動，到什么時候都是你的。endprint

馬二菊舉手問：那啥，入社的話，一畝地給多少錢哪？

李大峰問：你現(xiàn)在包出去給你多少錢哪？

馬二燕人家給我一百五十元呢。

李大峰：咱們社里給你三百五十元！

馬二菊狐疑的：媽親吶，叫你書記還是叫你社長??？

王鐵河插話：按照“合作社法”規(guī)定應(yīng)該叫理事長。

馬二菊：媽呀，你看人家這姓姓的，和官名都姓到一塊去了。理事長，李大峰都姓李哈。我還是叫你大峰吧。大峰，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到年底你們要賠了咋辦？

眾人哄笑。

李大峰：賠了，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按三百五十元一畝給你。

七姑：三舅奶，你能做了三舅爺?shù)闹鲉幔?/p>

馬二菊：那有什么做不了的。你三舅爺老年癡呆了，現(xiàn)在我是一家之主。對了，我還忘問了，是春天給錢還是秋收后算賬??？

李大峰：你想春天要就春天給，你想秋天要，就按銀行當年貸款利率給你計利息，連本帶利一起給你。

馬二菊：媽親吶，要是秋天拿，能多拿多少啊？

王鐵河：回頭讓會計給你算一算，看你能多拿多少。

村民甲問：你們出錢買農(nóng)機這幾家，是不是都是合作社的官呀？什么事都得通過你們吧？

李大峰：咱們合作社實行的是民主管理。大事小情都是大伙說了算。不管你入股多少錢、多少地，每個人的權(quán)利都是平等的。投票的時候都是一票！

村民乙：哎喲，這個占理兒，這才是為大伙好！

李大峰：哎嘿，大兄弟，你說到點子上了。咱成立合作社嘎哈呀？合作合作，大伙合起來一塊兒干，誰都別藏小心眼兒，誰都別撥拉小算盤！今天哪，我就向大伙作出承諾。

馬二菊：大峰等會兒，你說啥？啥諾？

七姑：嗨，承諾！

馬二菊：承諾是啥玩意兒？

村民甲：承諾就是保證！

馬二菊：瞧這話說的，要保證就說保證唄。

滿屋人哄笑。

李大峰：嘿嘿，對，就是保證。大伙聽好嘍哈，這頭一條呢，是你自個說了算，這土地能入也能退。第二條，就是每畝地七十塊錢的糧補，照給大家。這第三條哇，不管合作社經(jīng)營是賠還是賺，每畝地的流轉(zhuǎn)金三百五十元，一個子不帶差的！

村民甲：這可真實惠！

村民乙豎起大拇指：嗯吶，心有底兒。

七姑和馬二菊相互摟著笑。

李大峰清清嗓子，接道：這第四條是啥呢？就是開春不拿流轉(zhuǎn)金的，到了秋后，連本帶利一塊給。第五條哇，凡事大伙說了算，人人權(quán)利平等，不管社員還是理事長，也不管投入多還是投入少，咱們定大事的時候，每人都占一票！

大伙叫好。

李大峰抬手，大伙靜下來。

李大峰：第六呢，就是最后一條保證，國家農(nóng)機補貼產(chǎn)生的紅利，咱社員人人有份兒！

馬二菊：大峰啊，你說的可是都算數(shù)哇？

七姑：三舅奶，大峰啥前兒差過事兒呀。

李大峰：大伙放心，咱農(nóng)民厚道為本，吐口唾沫就是釘子！

大伙的掌聲、贊揚聲。

李大峰和王鐵河對視，相互會意地點頭、微笑。

馬大鈴急匆匆闖進來。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大呼：理事長、村主任，不好了！昨晚兒咱們在站臺上那些土豆都讓風(fēng)潲了，垛底下都淌水了！

李大峰和王鐵河幾乎同時站起來，兩人都愣在那里。

馬大鈴帶著哭腔催促說：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看看?。?/p>

李大峰捶了一下腦袋嘴里叨咕：完了，完了！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相繼匆匆出門。

七姑也緊忙站起來這可咋整啊，那里還有我家四萬斤呢！

馬二菊也跟著七姑：哎喲我的媽呀，我也得去看看我家的！

滿屋村民紛紛匆匆散去。

23、火車站臺日外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等幾個人正在查看土豆情況。

一垛土豆底下有明顯潮濕水印。李大峰蹲下身在濕地上摩挲幾下，滿手黢黑潮濕。

李大峰真是漏屋偏遭連陰雨呀！村民們還指著這點收入過年呢。這可咋整?。?/p>

王鐵河上到垛頂，搬開一袋用手往下探一探，然后跳下來，對李大峰說：那啥，大峰，就是表皮這幾袋子凍了，里面的沒事。要不咱們和麥肯公司說明情況，看他們能不能開開面兒，咱們降點價讓他們把這批貨收了。

李大峰：人家就是要，咱也不能這樣做呀！你知道人家要求有多嚴嗎？萬一有個一袋兩袋凍的混進去，以后還怎么合作呀？

王鐵河：那咋整？那咱的損失可就大了。按照合同約定，咱要供不上貨還得賠人家的損失呢。

李大峰緊鎖雙眉，原地踱步。

七姑、馬二菊還有一些婦女也急匆匆跑過來。

馬二菊：哎呀媽呀！這下算徹底完了。我那孫子來年的學(xué)費沒指望了，啥都沒指望了！

七姑：還指望學(xué)費呢，年都沒法過了。

小大戶在人群里煽動：你們說，這啥村干部？搞農(nóng)機賠本，賣土豆又凍了。大伙可得說道說道！

大伙也跟著紛紛起哄。

李大峰緊鎖雙眉好像在思索什么，一聲不吭。

王鐵河吼道：行了！吵吵啥？誰愿意讓它凍了？誰能想到今年的霜凍來得這么早??？

一個穿鐵路制服的人走過來：吵吵啥？誰是這些貨的貨主？

人們轉(zhuǎn)過身把鐵路人圍住。

馬二菊馬上轉(zhuǎn)怒為笑：大兄弟呀，我是。

七姑也湊過來：我也是。這些人都是。

鐵路人：今晚就發(fā)這批土豆子。你們誰去跟我辦一下手續(xù)？

馬大鈴過來和鐵路人說：我們的手續(xù)早都辦完了。

鐵路人抖著手里的單子：我這里可沒有你們這批貨的手續(xù)。endprint

馬大鈴：這批貨的申請單我們都交給郭武子啦！

鐵路人不耐煩地：我是辦理發(fā)貨的，明明沒上單嘛！我是聽氣象預(yù)報明天有重霜凍，主動過來的。

馬二菊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同志，你別生氣。我們發(fā)，我們發(fā)。一會兒我們?nèi)フ夷惆　?/p>

鐵路人扭頭走了。

馬二菊又走到李大峰跟前：李大峰你趕緊去辦手續(xù)呀！

李大峰生氣的：這貨咱不發(fā)了，咱得另琢磨辦法。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也走了。

馬二菊和七姑沖著李大峰他們走的方向哎哎幾聲，幾個人開始在一起嘀咕。

小大戶走到七姑她們跟前問：怎么啦？

七姑說：李大峰這這個倔子，他就是不讓發(fā)貨。

小大戶火上澆油：那怎么行？今天不發(fā)，明天凍得不更嚴重嗎？他是村書記，他家過年不缺吃不缺喝的，你們咋整??？

馬二菊：是呀，咱們就靠這點土豆子過年呢。

小大戶慫恿說：那還等啥呀，趕緊發(fā)貨呀！

人們跟著馬二菊向車站方向走去。小大戶閃在一邊。

24、理事長辦日內(nèi)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坐在桌邊，臉色都很沉悶。

王鐵河：能不能是這個原因，今年咱們馬鈴薯節(jié)的時候，是不是沒請車站調(diào)度室的人哪？

李大峰：這個原因不怎么靠譜。大鈴，咱們的申請發(fā)貨手續(xù)是什么時候辦的？

馬大鈴：有兩個星期了。

馬大鈴沉思片刻接著說：那天我去火車站送發(fā)貨申請單。騎車路過三舅爺家門前的時候，碰上三舅奶正在簸黃豆。她說你去也沒有用，今天是禮拜天，車站放假。郭武子今晚就回來看他三舅爺，你就把單子放在屋里，明天就讓郭武子捎走了。

王鐵河：所以你就把單子交給三舅爺了？

馬大鈴點點頭。

李大峰：問題可能就出在這。郭武子那天回來了嗎？

馬大鈴：回來了，第二天走的。

李大峰：關(guān)鍵是三舅爺把那張表給沒給郭武子。

馬大鈴：你懷疑三舅爺？

李大峰：聽馬二菊說，三舅爺最近癡呆癥挺重，怕是他給忘了。

馬大鈴起身：那我去問問。

李大峰一揮手攔住馬大鈴：過會兒去吧。咱們還是火燒眉毛顧眼前，看看該怎么辦吧。

王鐵河：要我說，咱就把凍的往外甩一甩，沒凍的給麥肯公司發(fā)過去，這樣咱們的損失能小一點兒。

李大峰：不行，不行。鐵河呀，咱不能有這樣的念頭。要和人家長期合作，決不能給人家留一丁點兒的不誠信。哎，有招了，咱們賣不了土豆賣粉條！

王鐵河：對呀，做粉條子賣呀！

馬大鈴：嘿，好主意！那咱和麥肯公司咋交代？

李大峰：那沒含糊。按合同約定，賠錢。

25、鐵路站長辦日內(nèi)

兩張對著的辦公桌。桌子上擺著兩臺液晶顯示器?？繅[著一溜長沙發(fā)和一個茶桌。

馬二菊、七姑等人走進來。小大戶也跟在后面。

郭武子站起來熱情地打招呼。

馬二菊先開腔：三舅奶來找你就是土豆子發(fā)貨的事兒。

郭武子接話：是呀，你們光把貨卸這了，手續(xù)到現(xiàn)在也沒來辦呢。

馬二菊遲疑一會兒問：沒，沒辦嗎？

馬二菊（畫外音）：哎呀，那天我讓大鈴把單子送到屋里，也忘了讓郭武子捎回來了。媽呀，那單子準是讓老頭子卷煙抽了。

馬二菊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哎，現(xiàn)在辦行不行??？

郭武子：行啊，我們鐵路貨運就是為客戶服務(wù)的嗎？

小大戶問：那我們把全村的都發(fā)了行嗎？

馬二菊：那李大峰能干嗎？他可是不讓發(fā)的。不行我給他掛個電話吧。

小大戶：你給他掛了，萬一他不同意怎么辦？再說了咱做得也是好事，就是先斬后奏了他還能把咱們怎么樣？

馬二燕我就怕大峰那個倔脾氣，不同意呀！

小大戶：再不發(fā)明天凍得會更多。

馬二菊臉上復(fù)雜表情的特寫（畫外音）：弄不好發(fā)貨這事兒還真是耽誤到我們家了。郭武子那天早晨從我家走，真沒想起來給他拿什么申請表。我這腦袋都忘得死死的啦。趕緊發(fā)貨吧，不然讓村民知道了我沒法和人家交代。

馬二菊臉色突然變得堅定：那就發(fā)貨吧！

郭武子問：你們帶運費了嗎？

馬二菊一驚：媽親呀！還要錢?。?/p>

26、理事長辦日內(nèi)

王鐵河：給麥肯公司賠錢，這可老鼻子錢了。

李大峰：那怎么辦？咱們供不上貨，影響人家生意了咱就得賠。要不的，我跟他們商量商量先緩一緩。眼下先把咱們這幾間辦公房騰出來，買幾臺手推磨。咱這個院子也大，全用來晾粉條。

王鐵河：我把村里邊這幾家有磨的先看一圈兒。

王鐵河說完就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李大峰對馬大鈴說：你現(xiàn)在的主要任務(wù)就是聯(lián)系粉條的銷路?？h里的各超市、商場、機關(guān)單位食堂、飯店，凡是能吃粉條兒的地方，你就去。我再找一找熟人，讓他幫幫忙。整個生產(chǎn)銷售都得靠你。我和鐵河重點跑土地連片的事兒。那些打工不回來的，家搬走地包出去的，都得要找到他們。

馬大鈴對李大峰說：這事是我不好，我不該把申請表托人轉(zhuǎn)送，弄成現(xiàn)在這樣全怪我。我現(xiàn)在就去三舅爺家弄個明白。

馬大鈴站起來也要走。

李大峰說：哎呀呀，你弄明白又有什么用。誰也沒怪你。

李大峰的話還沒說完，李大峰媳婦秀珠手里拿一根栓狗繩子走進來。

秀珠酸溜溜地挖苦李大峰哎喲，剛才我從窗戶里看到兩人促膝談心?？磥砦襾淼牟皇菚r候啊，耽誤你們的好事了。

李大峰生氣地吼：不許你胡說！

秀珠：我這是胡說呀，我這是親眼所見！endprint

馬大鈴趕緊解釋嫂子你誤會了。我們這是開會呢。

秀珠對馬大鈴：甭解釋，倆人開啥會？越抹越黑！李大峰，日子還過不過了？你回家看看，自從你成立了合作社，咱們家就沒斷了要賬的?，F(xiàn)在又一幫人聽說土豆子凍了，來找你要土豆子錢呢。

秀珠捂住嘴眼淚從眼眶里流出，帶著哭腔嘴里喃喃的叨咕：這日子沒法過了。

馬大鈴過來扶住秀珠肩頭勸：嫂子，想哪去了？哭會傷身子的。

秀珠扭動雙肩冷冷地來一句：我要是哭死了，那不正合了你們的意思嗎！

馬大鈴?fù)屏死畲蠓逡话眩耗氵^去勸勸嘛。

李大峰湊過去一只手扶住秀珠的肩膀，一只手給秀珠擦淚，不耐煩地說行了，丟不丟人！

秀珠拽過李大峰一只胳膊，在他手腕上栓個豬蹄扣：我告訴你啊，我栓的可是豬蹄扣，越掙越緊。你最好別掙扎，跟我老實兒回家，以后不許你再東躲西藏。自己拉的屎自己揩屁股。自己惹的禍自己就該承當。走！

馬大鈴過來阻攔：嫂子，你不能這樣牽著他走啊。這讓村民看了像什么話呀。

秀珠沖著馬大鈴眼睛一立愣：怎么我把你們倆栓一起就像話了！

馬大鈴不再作聲，眼看著秀珠牽著李大峰走出辦公室。

27、鐵路站長辦日內(nèi)

郭武子對大伙兒說：考慮到今天如果不發(fā)貨的話，明天凍得還會嚴重。這樣吧，你們先打個欠條，所有人都在上面簽上名字。到時候我們憑欠條找李大峰。那個人挺講究，合作好幾年了從來沒賴過帳。

馬二菊高興了：天哪，還有這么好的事呀？

郭武子點點頭：這是國家在秋運的時候為農(nóng)民推出的便民措施。特事特辦，等你們賣完土豆再還欠款。

馬二菊迫不及待的：媽親哪，活這么大歲數(shù)還頭一次給國家打欠條，快來，往哪里簽字？

郭武子向外面喊了一聲。那個穿制服的鐵路人手里拿著貨單夾走進來。

鐵路入表格我都替你們填好了，一共六節(jié)車皮三百六十噸貨。這個是運費欠條。先看好了，沒問題就就簽字吧。

馬二菊搶先拿過筆：我先來，我先享受一下國家待遇。

七姑等村民紛紛簽字。

小大戶掏出手機，假借打電話的名義偷偷溜出去。

28、走廊日內(nèi)

馬二菊、七姑等人樂呵呵的走著，郭武子和鐵路人熱情相送。

29、李大峰家日內(nèi)

一鋪火炕?？幻嫔纤⒅饬恋挠推?。

村民郭大久坐在炕上，一口一口抽著悶煙。一伙村民坐在沙發(fā)上嘰嘰咕咕。

秀珠牽著李大峰進屋，和大伙說：各位屯里屯親們，我把他給你們牽回來了。他該你們的錢管他要，欠你們的情找他還。等他還完了，我求你們不要再選他當書記了，讓我們安安生生地過過消停日子好吧。

郭大久第一個先問：咱那站臺上的土豆真凍了？

李大峰：凍了。

郭大久用手點著李大峰說：你呀你，去年農(nóng)機配比投進去的錢一個子都沒回來，今年這點土豆子也完犢子了。你讓我們咋過日子呀！

大伙也跟著七嘴八舌。

李大峰悶了一會兒說：大家先回去，我和村主任正想辦法，怎么著也不能讓大家過年的時候兜里沒錢吶。

郭大久：我才不聽你瞎忽悠呢。去年拿配比資金的時候，你家伙信誓旦旦的，到年底，咱們連本帶利一起還清?，F(xiàn)在要到年底了，本呢？利呢？哪樣也沒見著?。?/p>

大伙跟著起哄。

李大峰：現(xiàn)在離年底還有兩個多月，你們也得給我點兒時間吧！

郭大久：兩個月，你拿什么還？反正你今天不還錢我就不走了！郭大久說完往炕上一躺。

其他人嚷嚷：我們也不走了！

李大峰很堅決地對大伙說：好，現(xiàn)在要錢沒有。我家有正房三間，廂房四間，肥豬十頭，土地一百畝。我都押給你們。我只求你們一件事，把你們的土地都入到合作社里，我保證按會上說的六項承諾給大伙兌現(xiàn)！

郭大久突然從炕上坐起來：空口無憑，要立字據(jù)為證。

李大峰：好！

李大峰伏在桌前拿起紙筆寫字。寫完后站起來說：我的全部家當都在這了。你們看完，我簽上字，這些就都歸你們了。

秀珠過來一把搶下那張紙，沖著郭大久說：你拿俺家大峰虎哇？你的土豆子凍了，那是天災(zāi)，賣土豆都是自愿的?，F(xiàn)在我才知道，什么是墻倒眾人推了！

秀珠生氣的把那張紙撕得粉碎。

李大峰過來搶那張紙：你這是嘎哈！

秀珠生氣，滿臉緋紅掙脫李大峰：我嘎哈，房子沒了，我只能睡豬圈了！

李大峰大喊：你去，你去吧！

秀珠沖著李大峰吼：李大峰！咱倆的日子過到頭了！

秀珠扭頭向外跑去。大伙去攔，李大峰把大伙叫回。

村民甲幫助李大峰解開腕上的繩子。

李大峰：兄弟，業(yè)務(wù)挺熟??？

村民甲：栓這扣，你老婆是跟我老婆學(xué)的，我老婆跟殺豬那小子學(xué)的。

大伙哄笑。

郭大久：別傻笑了，干正事吧！

李大峰重新寫了一份協(xié)議書，簽上自己的姓名。

李大峰：來吧，大伙往上簽吧。

村民甲站起來說：嗨，都造得妻離子散了，還簽啥呀？大峰，就沖你今天的這個舉動。我不簽了，我保證我家的地全部入社。

村民乙也站起來：這是嘎哈呀，才多大點事呀，土豆子凍了做成粉條照樣賣錢。又要房子又要地的，這不是訛人嗎！

村民甲、乙先后走出房門，接著又有兩個跟著不辭而別的。

剩下的幾個村民，猶猶豫豫地簽字。

郭大久最后一個簽完。然后把協(xié)議折了幾折揣在懷里說：這張紙得我保存。大峰，到期不還，這房子可就是我的啦。

李大峰：不過你得幫我辦件事。跟我跑一趟山東找你那個弟弟，我要跟他談?wù)勅肷绲氖?。endprint

郭大久把錢往兜里一揣：行。

郭大久和另幾個村民走了。

李大峰坐在沙發(fā)上長嘆一聲。眼睛微閉一會兒，兩滴眼淚從眼眶流出。

馬大鈴端著一碗泡面進屋，把泡面放在李大峰鼻子前面。

李大峰：大鈴來了。

馬大鈴：我聽說你挺厲害呀，把秀珠打回娘家了？

李大峰：啊，那啥，秀珠膽小，我還沒等打呢，她就嚇跑了。

馬大鈴：吹吧，我信。你都到這份上了。

李大峰我們倆在一起二十年了，開始還可以，挺支持我的。現(xiàn)在不知咋整的，開始別扭了。

馬大鈴看看李大峰的手說哎呀，手脖子都青了，打秀珠咯著了吧？我去給你投個熱毛巾敷一敷，你趕緊吃飯吧。

馬大鈴走出房門，去廚房了。

李大峰把泡面的蓋兒撕下，拿起叉子踢里禿嚕幾口就把面吃沒了。又仰脖把溻也喝了。

馬大鈴拿回?zé)崦?，在李大峰手脖子上繞一圈。一只手把扎頭發(fā)的橡皮筋擼下來，套在李大峰手脖子的毛巾上。馬大鈴的頭發(fā)散落下來。

李大峰看看馬大鈴散亂的頭發(fā)發(fā)呆。

馬二菊端著一碗剛煮的餃子進來，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不知如何是好。

馬大鈴低頭捏著李大峰的手脖子對馬二菊說：三舅奶，你進來吧。我看著你了。

馬二菊進屋：哎喲媽親吶，我可啥也沒看著??！

馬大鈴笑笑：我說三舅奶，挑啥高音兒呀？看著還能怎么樣？俺倆也沒關(guān)窗戶沒插門的。

馬二菊把一碗餃子放到桌上：媽親吶，你這大姑娘可真開放。大峰，你趁熱吃吧，我走了。

馬二菊走到門口了，還回頭對他們倆叨咕：大鈴啊，你披頭散發(fā)的，我什么也沒看見啊。

李大峰埋怨馬大鈴：你怎么和三舅奶這么說話呢。這些人都是扯老婆舌的能手，明天全村的人都得知道。

馬大鈴：我都不怕，你怕個啥呀？怕給你這個理事長抹黑呀！你以為你還不夠黑呀。那郭大久到處說你是大騙子。

李大峰不屑地說：他愛說什么說什么，我只是看他家，還有二久的地和我家的緊挨著。要是他和二久能入社，連片就能一大半了。

馬大鈴我看難。那個人六親不認，就認錢。

李大峰：他只要認錢就好辦。只要咱們土地連成片，咱們就不差錢了。我跟他說了，讓他幫忙跟我去找一趟二久子。

馬大鈴問：他答應(yīng)了？

李大峰：答應(yīng)了。

馬大鈴：你把我這話撂這，他可是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弄不好他半道就給你扔了。什么時候走??？

李大峰嘆口氣：唉，秀珠不在家我怎么走啊。

馬大鈴把那碗餃子端起來，用手拎起一個餃子塞到嘴里，又將其它的扣在泡面盒里，拿起碗就往門外走。

李大峰追問：你要干嘛去？

馬大鈴回頭：你想讓秀珠回來這事，就交給我了。

30、小大戶家夜內(nèi)

小大戶躺在床上，頭上戴著耳機，正在聽音樂，翹起的二郎腿隨音樂打著節(jié)奏。

郭大久來到床邊，小大戶一點兒也不知道。

郭大久把小大戶的耳機從耳朵上拽下來，小大戶一激靈坐起來。

見是郭大久，小大戶就罵：你個老鬼，你嚇死我啦！

郭大久：你怕啥，是不是又做虧心事了？

小大戶：胡扯吧，我做啥虧心事啦！

郭大久：告訴你，有一樁好買賣你做不做？

小大戶眼神一亮，騰地從床上蹦到地下，又把郭大久拽到沙發(fā)上坐下。

小大戶：什么好買賣？

郭大久故意借機挖苦他幾句：你這人啊，要是糞坑里有錢，你都能往里鉆。

小大戶：賣關(guān)子是吧？有屁別憋著，麻溜放！

郭大久：我手里有一座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帶一個大院兒，還有幾間廂房，十口肥豬。想不想買？

小大戶沉思片刻，問：大久，你說的是不是李大峰家呀？

31、三舅爺家夜內(nèi)

馬二菊把一張方形的小飯桌放在炕上，又推到靠被垛坐著的三舅爺跟前。轉(zhuǎn)身到廚房，拿來碗筷，醬油、醋，又端上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馬二菊坐在三舅爺對面和三舅爺叨咕：讓你等急了啊，李大峰媳婦跑回娘家了，沒人給他做飯，我先給他送點過去。

三舅爺就像沒聽到三舅奶在跟他說什么，見到餃子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馬二菊用筷子上前阻攔說：你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馬大鈴端著一個空碗從外面進來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看來我今天真有吃餃子的福分。

馬二菊跟馬大鈴寒暄你這孩子，命真好。到大峰家趕上餃子，到我這又趕上餃子。

馬大鈴：我在他家就吃了一個，真香，到這再蹭幾個！

馬二菊撂下碗筷說：你先上炕，我去給你拿碗。

馬大鈴阻止住馬二菊，把她往炕里推：我可不敢麻煩您老人家。你上炕里，把這個地方留給我。

馬二菊上炕里。

馬大鈴轉(zhuǎn)身去廚房取一套碗筷回來坐在了馬二菊旁邊。

馬大鈴夾一個餃子，放在嘴里說：香！咱們?nèi)寰蛯偃四田溩影米钕恪?/p>

馬二菊高興地笑了說：這閨女真會說話。哪天想吃，三舅奶再給你包。

馬大鈴笑一笑說：明天我還想吃。

馬二菊也笑：三舅奶明天還給你包！

馬大鈴趕緊拉回話題說：我是跟你開玩笑呢。我今天來是有事要求你。

馬二菊謙遜地問：我一個老太太還能辦啥事呀？

馬大鈴：這兒事還非你不可。

馬二菊一拍胸脯：既然你這么信得著三舅奶，說吧！

馬大鈴說：麻煩你明天到李大峰老丈母娘家走一趟。見到秀珠告訴她，如果她不回來，就有一個大姑娘和李大峰過上了。endprint

馬二菊一頭霧水地問：你說的是真是假？那大姑娘是誰呀？

馬大鈴拍拍自己的胸脯：就是我呀！

馬二菊頓悟：啊-是你？噢-我明白啦！

32、小大戶家夜內(nèi)

郭大久：對，就是李大峰家。

小大戶：李大峰要賣房子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郭大久：他欠我錢，把房子和地都押給我了。

小大戶把郭大久轉(zhuǎn)過來，摸摸他的屁股說：你沒發(fā)燒吧？

郭大久掏出李大峰的協(xié)議書遞到小大戶面前：有字據(jù)為證！

小大戶接過那張協(xié)議上下左右看了好幾遍，吃驚地問郭大久說：你這玩意哪來的？

郭大久從小大戶手里抽回那個協(xié)議，小大戶戀戀不舍地一點一點松手。郭大久把那張協(xié)議小心翼翼折起來，揣在懷里。

郭大久：你看到了吧，那是李大峰的親筆簽名，有什么懷疑嗎？

小大戶：懷疑我倒不懷疑，但是那也不是押給你自己的。那頂上還有那么多人簽字呢？

郭大久：那你不用管，這張紙能揣在我兜里，我就說了算。你就說你買不買吧？

小大戶猶豫一會兒說：房子沒啥用，我對他家的地比較感興趣。你能做主嗎？

郭大久：哎喲喲，他就欠我四萬塊錢的土豆錢。我賣了他的房子就夠了。如果賣了他家的地我得把多余的錢分給其他的欠債戶，我不是白給別人扛活嗎！

小大戶：你這個老鬼呀，不占便宜你就當自己吃虧了。我是包地的，我就認地。

郭大久：地的事兒，我不能白給他們干哪？

小大戶：我不讓你白干，你可以把李大峰的地包給我呀。我多給你點兒錢唄。你先把自己的土豆錢扣下，剩下的你就讓那幫玩意兒們分去唄。

郭大久：那可不行！你要先包這塊地，必須把房子買了。

小大戶譏諷的：新時代農(nóng)民啊，學(xué)會搭售了。你以為我的是錢天上掉下來的呀！

郭大久：你不用跟我這樣。我告訴你啊，李大峰正讓我?guī)フ椅覀兗叶媚亍Ｋ墒且盐液投玫牡厝肷绲?。他們把土地連成片，那些大農(nóng)機就餓不死。他們餓不死，你就得餓死！

33、三舅爺家夜內(nèi)

馬二菊對馬大鈴說：媽親吶，你說你哈，一個好好的黃花大閨女，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腦袋上扣。我要是和秀珠說了，她得撕爛你的嘴！

馬大鈴：在咱們村，餃子包得最好的是你，最開放的是我嘛。三舅奶我求你了，你就去和秀珠說嘛。

馬二菊：你看看，還有自己要找削的傻子。

馬大鈴伸手摸摸脫皮的墻面，回頭說：對了，那啥，大峰說三舅爺是老村主任，當年為村民操勞累病了，現(xiàn)在還住破房子，過一段兒一定蓋個新的。

馬大鈴告辭離去。

馬二菊看著馬大鈴背影道媽呀，這是要堵我的嘴呀？

34、李大峰家夜內(nèi)

李大峰坐在炕桌前發(fā)呆。

王鐵河拎著一瓶白酒和熟食走進來。

王鐵河把菜攤開在炕桌上。擰開酒瓶蓋兒倒上兩杯，把兩杯一碰遞給李大峰一杯，說：我來安慰一下你這快要無家可歸的人。

兩人同時仰脖兒。

李大峰用袖子抹一把眼淚：鐵河呀，嘮點實嗑，咱們沒干過對不起村民的事吧？咱們一門心思想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可是為什么……

王鐵河：咋的了，后悔了？

李大峰：不后悔。打從入黨宣誓、競選村干部，咱帶鄉(xiāng)親們奔富就沒二心。可是我就不明白，咱們拼著命干事兒，九十九件辦好了，一件事辦砸了，就有人說三道四、不依不饒。

王鐵河：大峰啊，多數(shù)人還是支持咱們的嘛。錢沒了，個別人說幾句就說幾句，這也說明人家沒把咱當外人嘛。

李大峰：沒把咱當外人就好。我琢磨著，辦好合作社，咱得先連心，后連地呀！鐵河呀，押房子押地，我認了，那是穩(wěn)住大伙，讓更多人跟咱一起走。其實呀，我心有底，國家給咱這么好的政策，只要大伙心和勁兒合，那個也窮不著。

李大峰抄起酒瓶子仰脖就往嘴里灌。王鐵河趕緊搶下來。

李大峰一頭倒在桌子上睡了。王鐵河把他放倒在炕上，拽過被子給他蓋上。

35、小大戶家夜內(nèi)

小大戶狐疑地瞧一瞧郭大久。

郭大久繼續(xù)用激將法給他打氣說：咋的？害怕李大峰?。恳呛ε戮退懔?。你要是把李大峰的房子買了，我就把他家的地也包給你。我和二久的地按照合同，你還繼續(xù)種。哪多哪少你琢磨吧。我走了！

郭大久走了。

小大戶皺起眉頭，拿支煙來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機點著。沉思狀。

36、李大峰家晨內(nèi)

李大峰睡在自家炕上。外面的豬叫聲把他驚醒。他把被子蒙在頭上翻個身又睡下。

豬的叫聲越來越尖厲。

李大峰把被子慢慢從頭上掀起來。拖著疲憊的身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下地。

李大峰自言自語叨咕：這敗家老娘們兒，還真不回來了。她作，豬也鬧，八成是一伙的！

37、豬圈前晨外

李大峰拎著一個裝滿豬食的水桶來到豬圈前。他用水舀子舀了滿滿一下子豬食，剛送到槽子邊上，就被一頭豬用嘴拱翻。豬食濺了李大峰一身一臉。

李大峰用手抹了一把臉罵道：給你們吃你們還不老實，不識好歹的玩意，餓死你們！

馬大鈴從李大峰背后捂嘴哈哈大笑走過來。

李大峰回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馬大鈴。

馬大鈴指著李大峰沒擦干凈的臉笑著說：讓老母豬給化妝了！

李大峰用手在自己臉上翻來覆去的使勁摩挲。

馬大鈴接過李大峰手里的舀子：瞧你那笨樣。你得先把它們撥拉開再往里面倒。

馬大鈴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拍著豬腦袋，趁著豬注意力轉(zhuǎn)移的時候把豬食倒進去。

李大峰問：你怎么來了？endprint

馬大鈴：你家豬叫的大半個村子都聽到了，以為你家殺豬呢。再叫一會兒，大伙就得惦記著來吃肉了！

李大峰：看看，我的妝都退完沒有？

馬大鈴假裝看著李大峰，偷偷在舀子里又抓了一把豬食又抹在李大峰臉上。

李大峰閉上眼睛，享受馬大鈴的“化妝”。

馬二菊從大門口走進來。見到馬大鈴正在李大峰臉上涂抹著什么，便干咳了一聲。

馬大鈴和李大峰停下，腦袋一起轉(zhuǎn)過來。

馬二菊驚叫：媽親吶！你倆真過上了！我得趕緊走，趕緊走。

馬二菊扭頭走出院子。

38、街路日外

馬二菊顛著小碎步走在街上。嘴里叨咕善這倆人還來真格的了。我呀，還真得趕緊給秀珠送個信兒。

39、李大峰家院日外

馬大鈴掏出手絹，為李大峰擦干臉上的豬食，一邊擦一邊笑。李大峰也跟著笑。

王鐵河走進院子。見到兩人的樣子，便假裝干咳了一聲。

馬大鈴：主任啊，你不用咳嗽，看到你了。

王鐵河看到李大峰沒有擦凈的臉笑道：嘎哈呀？拿豬食抹臉能賴賬咋的？

李大峰難為情地憨笑。

王鐵河：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我淘弄來四盤磨，咱的凍土豆可以變成粉條了。

李大峰：太好了！鐵河，從現(xiàn)在起你把磨和粉條的事交給大鈴。你趕緊找大頭，你們倆一組南下去找馬蘭，把咱們的承諾跟她講清楚，爭取讓她入社。走，咱們進屋說。

40、秀珠娘家日內(nèi)

秀珠側(cè)臥在北炕上，心不在焉地拿著遙控器調(diào)換著電視頻道。

馬二菊急匆匆從外面小跑著進來，一進門就一屁股坐在炕上，用手摩挲自己的胸脯。

秀珠也趕緊起來一邊幫助馬二菊摩挲胸脯一邊問：三舅奶，你這是怎么了？

馬二菊半天才緩過氣兒來說：不好了，出大事了！

秀珠急切地問：你慢慢說，出什么大事啦？

馬二燕你們家李大峰出大事了1

41、李大峰家日內(nèi)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先后走到《聯(lián)心村村民土地示意圖》前。

李大峰指著示意圖說：馬蘭家的地在我家南側(cè)，正好隔在我家和大鈴家地的中間。

李大峰又往東指說：郭大久和二久家的地又把另一片地隔開了。咱們看哈，這兩家的地不連進來，整個合作社的地就不能連成片。

王鐵河：當時分地的時候咱們幾個挨一起就好了。

馬大鈴：當時都是你出的主意，要公平，要抓鬮嘛！

王鐵河：抓鬮能體現(xiàn)公平，當時那場面，要是不抓閹就得鬧出亂子。

三個人談著、比劃著。

42、秀珠娘家日內(nèi)

秀珠猛地一下抓住馬二菊兩個肩膀急切地問：三舅奶，你麻溜說呀，大峰他出什么事了？

馬二菊：唉呀媽呀，你趕緊回去看看吧，他和一個大姑娘過上了。昨天我去給他送餃子，人家給他先送了面條。今早我聽到你們家豬叫我想過去幫助喂豬，一看人家那姑娘正喂著呢。

秀珠打斷馬二菊問：那姑娘是誰呀？

馬二菊：秀珠哇，我可不能直接告訴你，好像我扯老婆舌似的。那以后我還咋和人家見面呀？

秀珠舉起一只手發(fā)誓：三舅奶，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馬二菊：媽親吶，這事你就是說出大天來我也不能告訴你。

秀珠假裝強硬地說：那你回去告訴李大峰，讓他把那條拴狗繩子帶來。我再把他拴上，從這牽回去。就算他給我賠罪了！

馬二菊：我的天媽，這都啥時候了你還玩浪漫呢？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呀？那么早那姑娘就幫著喂豬，誰能說清他倆昨天晚上住到一起沒有哇？

秀珠突然伏在馬二菊肩上大哭起來。

馬二菊安慰秀珠：別哭，別哭。趕緊回家吧啊。

秀珠帶著哭腔說我哪還有家呀，連房子帶地都讓李大峰押給郭大久了。

馬二菊說完轉(zhuǎn)身說一聲：唉，你自己掂量著辦吧，我走了！

秀珠送馬二菊出門，用手抹抹眼淚，氣呼呼地收拾東西。

43、李大峰家日內(nèi)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還在圍著那張示意圖在比劃著。

李大峰：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就是抓緊找到郭二久和馬蘭，讓他們?nèi)肷?，白紙黑字地跟咱們簽個協(xié)議就妥了！

從外面進來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內(nèi)穿白色襯衣，系一條黑色領(lǐng)帶，手里拎著一個塑料兜兒，兜里裝著幾個土豆子。

那個人進來后先用比較生硬的普通話問了一句：請問這是合作社理事長李大峰的家嗎？

李大峰應(yīng)：你好，哪一位？

來人一臉嚴肅地答：我是麥肯公司的，就叫我大永吧。

李大峰興奮地兩手一拍，然后和大永握手并讓座。

馬大鈴沏茶、遞茶。

李大峰：大永兄弟，第一次到我們這來吧？

大永：是第一次。

李大峰滿含歉意地說：那啥，大兄弟，有點對不住你們麥肯公司了。今年下霜早，土豆子凍了。

大永從塑料兜里拿出一個凍土豆，用手攥了一下，土豆皮便冒出水來。

大永理事長既然知道土豆凍了，為什么還要發(fā)給我們呢？

李大峰懵了：你說什么？

大永說：我們合同條文里明確規(guī)定，一個凍土豆都不要?？墒悄銈儼l(fā)來的土豆有十分之一都是凍的。

李大峰狐疑：是我們發(fā)的嗎？我們的土豆還在站臺上呢。

大永拿出一張收貨單讓李大峰看。

李大峰看著那張收貨單。

收貨單特寫：發(fā)貨單位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生產(chǎn)合作社。收貨單位麥肯公司。

李大峰撓著腦袋，把收貨單交給王鐵河。

李大峰咋回事兒？誰發(fā)的貨呀？endprint

王鐵河：我不知道啊！

馬大鈴：我也不知道?。?/p>

大永看著他們的樣子，不高興地說：喲，你們會演戲了。不是你們發(fā)的貨，我們怎么會收到？

李大峰：大永啊，我們農(nóng)民不會演戲。回頭我們查一下看看是咋回事。不管咋說，違約就得認打認罰。麻煩你們把貨全給我們退回來，運費我們掏，損失我們賠。你看怎么樣？

大永：你說話可算數(shù)？

李大峰：不過，等我秋天有錢的時候還，你們可以計利息，到時候我連本帶利一起還。

大永：那您寫一個承諾吧，我回去和老板好有個交代。

李大峰正要抄刀捉筆的時候，馬二菊和七姑大呼小叫地跑進來。

馬二菊顯然是跑急了，進屋就靠在門框上開始倒氣兒。

七姑在馬二菊后面跑進來，進屋就喊理事長、主任好消息，好消息呀！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大永幾個人站在原地都一臉茫然的樣子看著她們。

李大峰看著他們倆興奮地樣子，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打從合作社成立，哪有一條好消息呀！

馬二菊湊到李大峰跟前說：今天這可真是好消息。

王鐵河湊過來問：啥好消息呀？

馬二菊興奮地：我們幾個把土豆發(fā)給麥肯公司，他們收到了，而且在收貨單上都簽字了！

七姑：這就說明，我們那些凍土豆也過關(guān)了。

李大峰生氣地一拍大腿說：胡鬧！我不是告訴不準發(fā)貨嗎！

馬二菊：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伙的土豆都凍在站臺上??！

七姑：大伙還指望這些土豆過年呢！

李大峰用手指著馬二菊：我們和人家簽了五年的合同，第一年就不講信用。如果人家終止合同，以后怎么辦？咱們還要用大機械，大面積耕種。到時候賣給誰去？你，你們想過沒有哇！

王鐵河也生氣地說：鼠目寸光！就看今年一年了，明年咋辦？人家是跨國大公司，就是看好了咱的貨，看好了咱的人實在，才和咱們合作的。今年咱們整這事兒，來年人家還帶咱玩嗎！

馬二菊：你看，你看，我們這本來是好心，結(jié)果惹了一腚騷。

七姑：大峰，我們也是為了你嘛。你把房子和地都押出去了，媳婦也跑回娘家了。土豆再不賣點錢，過年喝西北風(fēng)??！

馬二菊不耐煩地：得了，得了，好在人家都收貨了，你把運費給我們報了吧。

李大峰：發(fā)貨的運費沒經(jīng)我允許我不管，我只管報銷退貨的運費！

馬二菊：大峰，我們給大伙辦事，還造出孽來了！

李大峰：你們把不合格的貨發(fā)過去，人家還得原封不動地給咱退回來，這退貨的運費也得咱們掏！

馬二菊和七姑懵了。

七姑問：媽呀，這是咋個事兒呀？

李大峰指一指大永：你問他吧。

眾人看向大永，大永苦笑著搖頭。

44、小大戶家院日外

小大戶家院內(nèi)，各式小型農(nóng)機具。

小大戶穿著一件沖鋒衣，耳機子塞在耳朵里，坐在小四輪的駕駛座位上。雖然沒有發(fā)動機器，腳底下卻一下一下踩油門打著節(jié)奏。

郭大久從院外小跑著進來，一把將小大戶的耳機子拽下來。

小大戶又被嚇得一激靈，吼道：你能不能不整這鬼出，回回都嚇我一跳！

郭大久數(shù)落小大戶：你能不能干點正事兒。整天聽那些鬼哭狼嚎的，不嫌它鬧心咋的！

小大戶：我呀，我嫌你鬧心！

郭大久：我可告訴你啊，李大峰馬上就讓我?guī)フ野臣叶昧?。如果二久要同意入社，我也必須得入。因為李大峰把房子和地押給我的時候這是條件。馬二菊的地也同意入社了。到時候你這玩意（拍拍小四輪）就賣廢鐵吧。

小大戶從拖拉機上跳下來，站到郭大久跟前：你想反悔呀？你和二久跟我簽的合同是兩年，明年我還得種一年。違約了我告你們?nèi)ィ?/p>

郭大久：你嚇唬誰呀！大不了按合同給你賠償就是了唄。就是給你賠完了，剩的也比包給你多。合作社每畝地給350塊錢呢。

小大戶：你個老鬼，你今天來啥意思呀？

郭大久：你趕緊出錢，把李大峰房子買嘍。咱倆再簽個合同，把李大峰的地也包給你。我和二久的地你繼續(xù)包，不過我倆的地你必須按合作社的標準給我們錢。

小大戶：你們倆上我這入社來啦！按那個標準給你們，我吃啥呀？

郭大久：別人的你可以少給嗎。你想想，你要是把合作社理事長家的地給包過來，那你多有尿兒?。∵€有他家的豬白送給你，那可是馬上就要出欄的。你自己琢磨吧，盡快啊，說不上哪天我就和李大峰走了。

郭大久又小跑著走了。

小大戶又坐到小四輪上，腳踩著油門。踩一下嘴里叨咕一句：好你個李大峰，叫你斷我的財路！叫你斷我的財路！

45、李大峰家夜內(nèi)

李大峰躺在炕上，通身大汗，枕頭都被汗水浸濕。

手機在電腦桌上響鈴。李大峰幾次試著想起來，怎奈渾身無力。起一半又躺下。手機鈴斷了。

馬大鈴從外面走進來，走到炕前，用手摸了一下李大峰滿是大汗的頭。

馬大鈴我的媽呀，腦瓜子這么燙，可別燒傻嘍！

李大峰哼著：傻，傻了就省心了。

46、村路夜外

秀珠夾個包，深一腳淺一腳趕路，匆匆進到自家大院。

47、李大峰家夜內(nèi)

馬大鈴：你說你上什么火呀？出啥事咱們一起扛著！今天大永一走，我看你的臉色就不對勁兒，勸你到衛(wèi)生所先打一針你也不聽。給你掛電話也不接，知道你肯定是急火攻心了。我就給李丫掛個電話，她去衛(wèi)生所我就先來了。來吧，我先給你使個物理降溫法。

馬大鈴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個酒精瓶子，又掏出脫脂棉，把酒精倒在上面，再把李大峰的手拽過來擦他的手心。過一會她又把李大峰的被子向下褪一褪，解開李大峰的襯衣，開始擦他的前胸。endprint

秀珠一腳門里一腳門外，被這場面驚呆了。

秀珠大喊：天吶，還要臉不！你們在干什么！

馬大鈴?fù)Ｏ潞托阒榇蛘泻簦荷┳踊貋砹恕?/p>

秀珠：嫂子回來的不是時候唄，老是攪你們的好事兒?。?/p>

秀珠氣憤地把手里的包袱向馬大鈴撇過去。嘴里罵：你要臉不？要臉不！

馬大鈴：嫂子你誤會了！

秀珠：上次你們拉拉扯扯的說我誤會了，這回都堵到被窩了還是誤會嗎！

秀珠薅住馬大鈴的衣領(lǐng)就往地下拽，馬大鈴拿著酒精瓶子緊緊護住衣領(lǐng)。兩人從炕上一直撕巴到地上。

李丫背著藥箱子進來，看到秀珠和馬大鈴扭在一起，馬上把藥箱扔在地上，擋在馬大鈴和秀珠中間。她把秀珠的兩只手拽下來說：嬸子，你誤會了！

秀珠喘著粗氣說丫啊，你不知道。我都把他們堵到被窩里了。

李丫：嬸子，大鈴姐和我一起出來的。她拿酒精瓶先來的，我到衛(wèi)生所取了藥箱就過來了。這才多一會兒工夫啊，連十分鐘都不到。

秀珠懷疑地說：是不是你幫她騙我？

李丫委屈的眼淚在眼皮里打轉(zhuǎn)說：嬸子，我好心好意大半夜來給我叔看病。你怎么能這么冤枉我。

秀珠知道冤枉了李丫，趕緊過來一只手拉住李丫的手，另一只手給她擦眼淚哄李丫：嬸子剛才說的是氣話，別往心里去啊。我是讓這兩個不正經(jīng)的給氣糊涂了。

李丫掙脫秀珠的手說：你為什么說人家不正經(jīng)？你不在家，趕上書記病了，人家好心來幫你照料，用酒精擦手心和腳心那叫物理降溫。你非但不感謝人家還猜疑人家！

李丫生氣地把藥箱從地上拿到炕上對秀珠說：這里面有退燒藥，你給吃吧。明天我來取藥箱。我們走了！

馬大鈴還想說點什么，李丫卻拉著她一溜煙走了。

秀珠有些自責(zé)地想追出去把話說清楚。李大峰喊住她：小心眼兒，回來吧，人家不會嘞你的。

秀珠轉(zhuǎn)回身。李大峰哈哈大笑。

秀珠問：你在笑話我嗎？

李大峰說：我是笑我，房無一間地?zé)o一壟的，還有兩個女人在為我爭風(fēng)吃醋，差點兒就大打出手??！

秀珠悔恨的表情。

48、馬大鈴家門口日外

秀珠端著一籃子雞蛋，來到馬大鈴門前，伸手欲敲又止。她趴門看，又伸手要敲又止。她把籃子放在門臺上，然后使勁亂敲一通，撒腿就跑。

馬大鈴從里面出來，東張西望不見有人。往門臺上一瞧，見一籃子雞蛋。上面一張字條。特寫：大鈴，對不起，誤會你了。

馬大鈴笑。

秀珠在墻角處偷看，見到馬大鈴笑容，兩手在胸前摩挲兩下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49、鄉(xiāng)長辦公室日內(nèi)

張鄉(xiāng)長坐在辦公桌前，正在和李大峰通電話.大峰啊，告訴你個好消息。上邊有要求讓鄉(xiāng)里利用現(xiàn)在農(nóng)閑時間辦農(nóng)機培訓(xùn)班，免費給你們培訓(xùn)農(nóng)機人員。你不是老吵吵要搞農(nóng)機人員培訓(xùn)嗎？這回你就敞開了來，來多少都免費！還有啊，國家農(nóng)業(yè)部搞各種扶貧項目，辦一大堆實實在在的好事，貧困戶有希望了。行了，你們選送學(xué)員吧！

50、理事長辦日內(nèi)

李大峰坐在辦公桌兒前和鄉(xiāng)長通話。

李大峰：鄉(xiāng)長啊，你這回可解決老大問題了。我都想去呀！好好好，掛了。

王鐵河開門進來病好利索了嗎？就去這去那的。

李大峰撂下電話：沒事，小病小災(zāi)放不倒咱們。出一身大汗就完事大吉。好消息得大伙分享，鄉(xiāng)長來電話要咱們送一批農(nóng)機駕駛員到鄉(xiāng)里，免費給咱們培訓(xùn)！

王鐵河驚訝：免費的，太好了！我也得去。

李大峰：你、我？不可能了！讓田老三帶隊，能去幾個就去幾個，多多益善。咱們得趕緊去尋找馬蘭和郭二久，越快越好！

51、李大峰家院日外

秀珠正在豬圈旁喂豬。

小大戶穿著一件迷彩服，眼睛上卡一個蛤蟆鏡。一只手插在衣兜里，一只手拿著一顆煙卷，晃晃悠悠地走到秀珠跟前。

小大戶：嫂子，喂豬呢？

秀珠沒好氣道：你是拉磨的呀？把你那蒙眼兒摘了就看清了！

小大戶：嫂子，真是個好飼養(yǎng)員哪，把我大哥和這豬都伺候得膘肥體壯啊。

秀珠一邊繼續(xù)往槽子里填食邊生氣地說：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回娘肚子里回回爐再出來。

小大戶不氣不惱：這料還行啊，給我好好喂著。要豆餅的話，到我那去拉。別耽誤我過年殺豬?。?/p>

小大戶又轉(zhuǎn)過身。在院里溜達一圈兒，先看看正房，又看看廂房。嘴里吹著口哨，轉(zhuǎn)一圈又回到秀珠跟前。

小大戶沒話找話：嫂子，這院子可真大呀！

秀珠把桶里最后剩下的豬食一下全倒進槽子里。冷冷地回答：大小和你有一毛錢關(guān)系嗎？

秀珠說完頭也不抬的進屋了。

小大戶搖搖頭自言自語：這娘們兒，就沖你這個熊樣，我還非買不可了。

小大戶走出李大峰家大門，掏出手機。

52、街路日外

小大戶邊走邊給郭大久掛電話。電話那端郭大久“喂”了一聲。

小大戶說：郭老鬼，你給我聽著，李大峰家房子和地的事，按你說的條件就這么定了。那幾頭豬，可說好是搭售給我的啊，我明天就去找你簽合同。

53、郭大久家日內(nèi)

一張合同書上，小大戶和郭大久先后按上手印。

54、街路日外

郭大久身背一個挎包，邊走邊撥通二久的電話。

話筒里傳來二久的聲音：哥，你好啊？

郭大久把手捂住話筒小聲地對二久說：我挺好。二久啊，哥就跟你說一件事，你最近關(guān)機一段時間，什么時候開機我會發(fā)信息告訴你。你時不常的開機看看信息就行了。

對方聲音：哥，出事了？

郭大久：沒啥，你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endprint

郭大久把電話按了，匆匆走向火車站。

55、車廂里日內(nèi)

李大峰和郭大久對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車窗外一片秋天景象從車窗掠過。

郭大久捧起大瓷缸子喝了一口水，問李大峰：從咱們縣里到市里有快車呀，你干嘛非坐這綠皮車?。?/p>

李大峰：大久哇，咱趕緊坐吧，以后都是高鐵了，你想坐綠皮車都沒了。我告訴你啊，從咱們市里一直到山東我買的全是綠皮車票。車慢就安全，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

沒等李大峰說完，郭大久就接了下一句：省錢，省錢。

李大峰伸出一個大拇指夸郭大久：嗯，聰明。

郭大久也伸出大拇指夸李大峰：嗯，高明！

李大峰發(fā)現(xiàn)郭大久伸出的大拇指尖部是紅的，便把他的手指拽過來查看，問：咋回事，臨上車前還讓警察給詢問了，咋還按上手印了呢？

郭大久尷尬地把手抽回，臉上露出窘態(tài)。故作鎮(zhèn)靜地說：你猜？

李大峰思索一會兒：是不是你給老婆寫了休書，準備在山東再找一個？

郭大久自我解嘲：你這一猜倒提醒我了，就按你說的，就這么回事了。

56、大街日晚

李大峰和郭大久每人身上挎?zhèn)€挎包，手里一人拎一個方便兜。兜里面裝著吃的。倆人從一家旅館走出來。

李大峰叨咕：這也太貴了。一宿50塊錢，就那么一張光板兒床，這不是打劫嗎？

郭大久：我說，這是在市里。在咱們縣里這個價也是便宜的了。

李大峰別急，咱們再走兩家看看。

郭大久不耐煩的：這都走多少家了，這個價不是最便宜的嗎？

兩個人在大街上走著。街邊一個賣水的小攤兒，一個老漢正在賣水。

李大峰問：這水怎么賣呀？

老漢回答：一塊五。

李大峰砍價：一塊錢吧。我們買兩瓶呢。

老漢指指旁邊小瓶的：一塊錢買這個。

李大峰掏錢：買兩瓶。

郭大久：你看你，這個摳門啊！

李大峰：出門在外，能省一分是一分哪。

郭大久舉起那個小瓶水在李大峰面前晃一晃：砍價就這么砍啊，一塊五砍成一塊，把大瓶砍成了小瓶。

李大峰沒辦法呀，誰讓咱沒錢呢。

郭大久擰開瓶子喝水說：累了，坐一會兒吧。

兩個人找一塊馬路牙子坐下。李大峰在兜里掏出一個面包。郭大久在方便兜里掏出一個饅頭。兩人吃起來。

郭大久看著李大峰的面包說：還是理事長家生活好啊，你吃的是細糧，我就得啃這個。

李大峰把面包叼在嘴里，一把搶下郭大久的饅頭。兩手把饅頭一掰兩半，遞給郭大久一半兒。又把面包掰兩半遞給郭大久一半兒。

李大峰：看準了，給你的是我沒咬著的那一半啊。面包就饅頭吃吧。

李大峰咬一口饅頭緊接著又咬一口面包。吃完了拍拍兩手。又用袖頭擦一擦嘴巴子。

一個乞丐拄著一根棍子，手里拿著一個裝有零錢的大瓷缸子，來到李大峰面前。乞丐把瓷缸子往李大峰面前一放，兩手呈作揖狀，彎腰，一聲不吭。

李大峰用手翻弄著缸子里的零錢，說：兄弟，你比我有錢哪。

乞丐不做聲，依然彎腰站在李大峰面前。

李大峰從兜里摳出一個一元硬幣扔在缸子里，說：你是哪個丐幫的，收徒不？我也入伙吧。

乞丐發(fā)愣，仍不作聲，端起缸子就要走。

李大峰：你住哪呀？

乞丐用棍子向前方一指。

李大峰順著乞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興奮地說：大眾浴池。這頊意好哇，既能睡覺又能洗澡?？?，走！

李大峰拉起郭大久向前走去。

57、洗浴前臺日內(nèi)

一個柜臺。柜臺上放著一臺電腦。兩個女服務(wù)員站在柜臺里面接待李大蝰。

李大峰說那啥，丫頭，洗浴10元，要過夜呢？

其中一個服務(wù)員說：過夜每人加一條毯子，再加兩塊錢。

李大峰很高興的.好嘞！就這了。

58、車廂夜內(nèi)

李大峰和郭大久還是對面坐著，都靠在車窗旁睡著了。列車在黑暗中顛簸。天漸漸放亮，兩人相繼醒來。

李大峰伸了個懶腰問郭大久：睡咋樣啊？

郭大久睡眼惺忪地打個哈欠回答：不如在澡堂子那宿舒服。

李大峰：等今晚下了車還住澡堂子。

59、李大峰家日外

小大戶領(lǐng)著兩個年輕人走進李大峰家院兒。

兩個年輕人一個留著長發(fā)，另一個剃著光頭。每人都穿一件黑色風(fēng)衣，戴著黑色墨鏡。兩個人一左一右跟在小大戶身后。

小大戶也披著一件風(fēng)衣，戴著一個黑色蛤蟆鏡。進院后就左瞧瞧右瞧瞧。最后來到豬圈旁。

秀珠拎著豬食桶從屋里出來，也來到豬圈旁。

秀珠對小大戶視而不見。

小大戶過來阻止秀珠說：嫂子，別喂了，一會兒我就要把它們抓走。喂多了該嗆食了，在車上一逛蕩都得吐出來。

秀珠沒好氣地問：啥玩意兒？你把它抓走，也不問問我要多少錢哪？

小大戶說：嫂子，這豬已經(jīng)是我的了?，F(xiàn)在拉到城里正好賣一個好價錢。

秀珠停下手里的活：是你的了，憑啥呀？

小大戶拿出他和郭大久的協(xié)議，遞到秀珠面前，說：郭大久已經(jīng)把你們家的房子賣給我了。豬也順便搭售了。

秀珠準備看協(xié)議，伸手去接。小大戶趕緊收回，把手縮回到背后。等秀珠把手放下了，小大戶又把協(xié)議拿到面前說：我怕你給我撕了。我給你念吧：郭大久愿把李大峰抵債給自己的正房3間，廂房4間，院套600米，括弧，含院內(nèi)園田地，括弧完了，以四萬元價格賣給小大戶。另搭售李大峰家豬圈里肥豬全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湛跓o憑立此據(jù)為證。立據(jù)人，郭大久。endprint

小大戶念完，把手背到身后說：你看我沒糊弄你吧。你欠郭大久錢，把房子和地都押給了郭大久。郭大久怕他的損失沒著落，就讓我買了這個房子。我把錢都交給他了。（拿出一張收條）你看看這是郭大久給我開的收條。我今天就是想先把豬拉走，再一個通知你趕緊給我倒房子。

秀珠罵小大戶：告訴你哈，這豬李大峰連一勺子都沒喂過，他憑啥把豬抵給郭大久！我買的豬，我喂的豬，這豬和他有關(guān)系嗎？他給我抵出去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再說這房子，是我倆共同財產(chǎn)。他說抵給誰，我同意了嗎？我不同意那就是一個無效合同。滾！趕緊給我滾！

小大戶也強硬地說：讓誰滾呢？我不管你們家誰喂豬誰養(yǎng)豬，房子有誰的沒誰的。我花錢了，就叫合法取得。不然我就上法院告你去。

秀珠舀一瓢豬食向小大戶潑去，罵道：沒回爐的東西，你去告吧！去告吧！

小大戶嚇得趕緊躲。

秀珠又舀一瓢潑向小大戶。

小大戶和另兩個人倉皇向院外跑去。

小大戶回頭喊一句：好男不和女斗，你等著！

60、車廂日內(nèi)

列車緩行，剎車。

李大峰和郭大久都站起來活動活動。李大峰長長地伸個懶腰。郭大久站起來跺著腳。

李大峰手機響。李大峰拿出手機看了看來話顯示，對郭大久說：我們家娘們兒來的，剛出來兩天就想我了。

李大峰接起手機，對方傳來秀珠嗚嗚的哭聲。郭大久側(cè)耳在旁邊聽著。

李大峰對著話筒說：想我就說想我，別不好意思，哭啥呀，說話。

秀珠又嗚嗚了一會兒突然大喊：李大峰你給我滾回來！

郭大久在旁邊聽了激靈一下。

李大峰繼續(xù)和秀珠調(diào)侃：你這個人吧，就是不會說話。想我你也不能讓我滾回去呀。

秀珠在電話里說：李大峰，沒人跟你扯閑篇兒。我告訴你，再不回來你的家就沒了。

郭大久在旁邊偷聽，一臉尷尬的表情。趁李大峰不注意伸手在行李架上拿起挎兜，偷偷溜下車。

李大峰問：到底咋回事呀？

秀珠：咋回事你還不清楚！

李大峰有些不耐煩了：你不說我清楚啥呀！

秀珠：郭大久把咱們家房子賣給小大戶了！小大戶已經(jīng)通知我搬家啦！你趕緊回來咱把家分清楚，屬于我的我得留下，是你的你愿意給誰給誰！

秀珠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李大峰一臉茫然。忽然想起郭大久。

李大峰喊：郭大久，郭大久！

61、站臺日外

郭大久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和小大戶通話：你也太損了吧！我不是告訴你等到期他還不上錢，你再去要他的房子嗎？你整的我倆多他媽尷尬呀！

62、小大戶家日外

小大戶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和郭大久通話：你們倆尷尬不尷尬我管不著，你們倆怎么簽的合同我也管不著。咱倆簽的是一手錢一手貨。我錢交給你了，就得拿貨。李大峰不在家正是我拿貨的好機會，結(jié)果，那娘們兒比李大峰還厲害，好懸潑我一身豬食。

63、站臺日外

郭大久罵：活該！要我在場，不潑豬食，潑你一身豬屎！

64、小大戶家日外

小大戶：你別得了便宜再賣乖！把我推到前邊，你在后邊裝好人。這回我就等你回來給我清干凈，把房子交到我手里。否則你把錢給我吐出來！

65、車廂夜內(nèi)

車廂內(nèi)，廣播里反復(fù)播送著廣播找人通知：郭大久同志，郭大久同志。請你聽到廣播以后，馬上到6車廂86號有人找。

李大峰在過道上踱步。一遍一遍地撥著郭大久的手機號。每次撥完便拿到耳旁，每次都聽到：您撥的用戶已關(guān)機或不在服務(wù)區(qū)內(nèi)。

李大峰叨咕：這個老鬼，真是他媽的萬年坑?。?/p>

廣播里傳來：各位旅客，桃村車站到了。有下車的旅客請帶好隨身攜帶的物品準備下車。

李大峰望望黑黢黢的車窗外，從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挎包。

66、站臺夜外

李大峰一個人挎?zhèn)€包從車上下來。列車轟鳴著開走了。李大峰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站臺只有他一個人。天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以后，他聽到有悉悉索索卸車的動靜。他想問問路，便向卸車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停著一列列裝著各種規(guī)格石頭的車皮，每個車廂都有一群人在卸車。

李大峰找了一個在車下指揮的工頭兒問：我想找一個住宿的地方，應(yīng)該往哪邊走？

工頭兒反問：你從什么地方過來的？

李大峰：我剛從火車上下來。

工頭兒說：這個地方是一個小村子，一過了晚九點，旅店關(guān)門飯店打烊。沒有幾個人坐這趟半夜到的車。

李大峰：可是唄，頭一次來，對這兒一點兒也不熟。

工頭兒指一指前面有一片亮燈的地方說：前邊亮燈的地方，那是一個大院兒，那里有臨時工棚，我們今晚夜班，床鋪全閑著呢。你到那對付一宿吧。

李大峰說一惠兄弟，謝謝，謝謝！

李大峰向燈光方向走去。

67、宿舍夜內(nèi)

李大峰進到屋內(nèi)，里面燈火通明。這是一個大倉庫改建的宿舍，屋內(nèi)橫七豎八的擺著十幾張單人床。李大峰用眼睛掃了一圈兒，便挑正對大門的那張床走過去。他把挎包當枕頭，和衣躺下，沒多會兒鼾聲大作。

68、宿舍晨內(nèi)

幾個人抬著受傷的郭二久來到李大峰睡覺的床前。工頭兒用手推醒呼呼大睡的李大峰。

工頭兒推著李大峰：兄弟起來，快起來！

李大峰懵懵懂懂從床上爬起來。人們把受傷的郭二久平放在床上。郭二久疼得呲牙咧嘴，一臉痛苦的表情。

李大峰急切地問工頭兒：怎么回事？

工頭兒：一塊從車廂里滾落的石頭把他砸傷了！

郭二久痛苦中還開著玩笑：買彩票從來也不中，就滾下來一塊石頭就砸中了。endprint

郭二久昏迷了。

李大峰聽聲音很熟便分開人群一看，見是郭二久，馬上喊二久！二久！

郭二久只是睜開眼睛看看，輕微地說一聲：大峰哥，你咋來了。

郭二久又昏過去了。

李大峰急切地說：不能再等了，趕緊上醫(yī)院。誰知道路給我?guī)贰?/p>

工頭兒過來：你們既然是老鄉(xiāng)，我就相信你，把他交給你了。大家兜里有多少錢，都掏出來！

大家紛紛掏兜。整的、零的都掏出來了，疊得板板整整把錢放在工頭兒手上。

工頭兒把李大峰的手拽過來，把錢拍在他手上：你就說吧，上醫(yī)院需要幾個人陪。這些人不管年輕的還是年老的你隨便點，點誰誰跟你走。

李大峰把錢又拍給工頭兒說：我們是老鄉(xiāng)，哪能用你們的血汗錢呀！

工頭兒很生氣地把錢又拍到李大峰手里：這是我們這的規(guī)矩，兄弟有難了大伙傾囊相助。不信你挨個翻他們的兜，保證都掏空了。

李大峰感動得眼淚在眼眶里直轉(zhuǎn)，握著工頭兒的手說：太讓我感動了

69、小路晨外

李大峰背著郭二久奔跑，穿壟溝，過渠埂。兩個農(nóng)民工在旁邊扶著郭二久。李大峰臉上的汗，郭二久褲腳流出的血交替閃現(xiàn)。

一民工喊：大哥咱倆換換吧！

李大峰咬牙說：不行，你沒有七脈的速度。

70、醫(yī)院日內(nèi)

李大峰拿著處置單，跑來跑去地辦手續(xù)。

李大峰在抽血。

郭二久躺在病床上，在輸血。

71、病房日內(nèi)

一張病床。郭二久頭上、腿上纏滿繃帶平靜地躺在上面。李大峰斜靠著床頭打瞌睡。大夫在水龍頭邊洗完手走到郭二久床前問診。

大夫問郭二久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郭二久答：除了疼，別的都挺好。

大夫：你慶幸吧，再晚一會兒你的血淌沒了，那你就連疼的資格都沒了。你得感謝這老兄，他給你輸了600毫升血呀。

72、救護車日內(nèi)

郭二久平躺在車廂里。李大峰坐在他的旁邊給他喂藥。郭大久滿含感激，眼角掛淚。車窗外已經(jīng)見到村子的院落。

車到了郭二久家大門前。王鐵河、郭二久媳婦、馬大鈴、馬二菊、七姑等人都在門前等候。

李大峰告訴司機：師傅停車吧。

司機停車，然后下車把后門打開。人們都圍上來。王鐵河把擔(dān)架從車上往下拽。

郭二久媳婦哭著過來握住二久的手問：二久，怎么樣啊？

二久眼淚從眼角流出，強裝出微笑說：沒事，這不挺好的嗎。

王鐵河抬著擔(dān)架的一頭兒，大家都過來幫忙。李大峰從車上跳下來抬著擔(dān)架的另一頭，向郭二久家里走去。

郭大久躲在草垛后面偷看。

73、郭二久家日內(nèi)

眾人把郭二久放在炕上橫躺著，大伙過來寒暄慰問。

馬二菊問：二久啊，咋整的，咱們村子頂數(shù)你的體格子壯，怎么還造這樣了呢？

郭二久：三舅奶呀，體格再壯也架不住大石頭?。?/p>

馬大鈴也湊過來問：那你現(xiàn)在就算好了唄，只要在家養(yǎng)著就行了是不是？

郭二久：還得吃點消炎藥和接骨的藥。大峰都給我開完了。多虧了大峰啊，要不我的命就扔那了。這一道兒兩天兩宿啊給我接屎接尿，端水喂藥。我這心里呀，真是過意不去。

王鐵河悄悄問李大峰：跟他說過入社的事了吧？

李大峰笑笑：我的血在他身子里淌著，走心，入腦。

王鐵河笑著拍了一下李大峰的肩膀。

李大峰：馬蘭的情況怎么樣？

王鐵河：馬蘭提一個要求，讓合作社把她家的破四輪給收了，她就同意。

李大峰很堅定地：收！

王鐵河：她不講個理呀，用了四年的破四輪子，還要原價。

李大峰：原價也收。

王鐵河埋怨咱們都窮成啥樣了，你還這么大方。我看咱這合作社就像一盤大醬，誰都想占（蘸）點兒。

李大峰：從長遠考慮吧。只要咱大農(nóng)機發(fā)揮作用了，咱把大醬盤子變成醬缸害怕他蘸嗎！現(xiàn)在就剩郭大久和小大戶了，過了年我再跟他們談?wù)劇?/p>

王鐵河：那破四輪子收著？

李大峰：收著，扔庫房，幾十年后咱建博物館前兒陳列，那時候多少錢都買不著了！

74、小大戶家夜內(nèi)

郭大久抱著一個行李卷兒，背一個挎包進來。進屋后就把行李卷兒扔在小大戶床上。

小大戶過來阻攔：干啥呀，你這是干啥呀？兩口子干仗也不能跑我這蹭宿啊。

郭大久哭喪著臉：都怨你！我告訴你到期再去李大峰家要房子，你這可倒好，養(yǎng)孩子不等毛干。我和李大峰前腳走你后腳就去抓人家豬，又讓人家搬家。秀珠跟李大峰通電話的時候我倆正在一起呢。我這臉哪，掛不住啊。沒辦法，我就提前下車了。

小大戶走過來用手捏了一下郭大久的臉。郭大久用手搪回去。

小大戶說：你這老臉都能掛住秤砣。

郭大久：你少跟我廢話！從今天起我就在你這住了，我怕見李大峰，不能出這個院子了。你給我多預(yù)備點吃的，好賴我不挑食，讓我吃飽就行。

小大戶：嗬，真是個無賴！

75、李大峰家日外

李大峰正拿著掃帚掃院子。小大戶穿著一件新風(fēng)衣，帶著兩個也穿著風(fēng)衣戴墨鏡的隨從走進院子。

一進院子，小大戶用譏諷的口氣和李大峰打招呼：嘿，理事長，你可真夠意思。明天這房子就是我的了，還非得要打掃干凈再交給我哈，講究！

李大峰拄著掃帚笑道：噢，小大戶啊，你們這出打扮咋像演電影似得呢？

小大戶：你裝糊涂，郭大久已經(jīng)把你這個房子賣給我了。明天倆月租期已到，我要收房子。

李大峰：收房子行，你把郭大久叫來。咱們六只眼睛對到一塊兒，他答應(yīng)我的事同意了我就交房子。endprint

小大戶問：他答應(yīng)你什么事呀？

李大峰：入社呀！只要他同意入社，我就交房子。當初我倆就這么約定的。

小大戶急了：李大峰你是成心想斷我財路是不是？郭大久的地一撤出去，我還剩啥了？我那些小農(nóng)機不他媽白買了嗎？

李大峰不急不火：你急啥，你也可以入社呀？

小大戶點著自己的鼻子：我入，你想讓我入社？你看看你現(xiàn)在窮的，連房子帶地都沒了。你要這么說，我今晚就不走了，就等到零點，開始往外折騰你的東西！

小大戶說著手一揮帶著兩個隨從進屋了。

李大峰扔下掃帚一屁股坐在臺階上，兩手抱頭，兩眼發(fā)呆地瞅著地面。

76、李大峰家日內(nèi)

小大戶在屋里轉(zhuǎn)著圈。走到電視機前，用手摸摸電視說：這什么破玩意，扔！

小大戶看看沙發(fā)說：這個也扔！

小大戶看看電腦：這個還不錯，也不知道郭大久的協(xié)議里有沒有這個。估計不能有，那個郭鬼子他就認豬。

小大戶看了一圈兒然后往炕上一躺，吩咐隨從：去問問，他們家有什么好吃的。

一個跑出去。一會兒又折回來說：他說只有掛面。

小大戶躺在炕上說：就這個窮家還有面條吃，不錯呀。去！到小賣店買點下酒菜，再買兩瓶酒來。如今欠債的是大爺，咱們怎么也得管他頓酒??！

兩個隨從邊應(yīng)邊走出屋門。

李大峰從外面走進來對小大戶說：你愿意搬啥你就搬吧，要不然你嫂子回來她肯定是不能干，弄不好又潑你一身豬食。

小大戶猛地從炕上坐起來問：真的？

李大峰答：真的，你搬吧！等她回來一看這房子不是她的了，她也就回娘家了。

小大戶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說：不對！現(xiàn)在搬我是違法的，完事你好讓嫂子起訴我是不是？違法的事我堅決不干！

李大峰：我是好心好意勸你，你可別不識好歹啊！

小大戶：你們倆是一家的，你說我能相信你嗎？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也不差這一會兒。

兩個隨從買回一袋子熟食。其中一個把塑料袋往炕上一扔。另一個從懷里掏出兩瓶白酒往炕上一墩。小大戶順手將靠在墻邊的小炕桌拿過來放在炕上。兩個隨從打開塑料袋，又從里面拿出一個個小袋兒攤開在炕桌上。

小大戶指使李大峰：給拿幾個碗唄，咱都是文明人也不能對瓶吹呀。

李大峰不屑地說：自己拿去。廚房里杯盤碗筷啥都有。

小大戶：可也是啊，再過一會兒這房子就是我的了，得熟悉熟悉地形地物哈。

兩個隨從想去，被小大戶攔下。

小大戶說你們倆別動，我親自去。

小大戶出去一會，拿回杯盤碗筷放在炕桌上。

小大戶說：嫂子這個人真干凈，廚房里擦得一塵不染。等到我接過來就完了，俺家那娘們懶的跟豬一樣。來，大峰你坐正座再體驗一下最后的晚餐吧。

李大峰沒客氣坐在正位上。小大戶挨著李大峰坐下。兩個隨從分坐在兩邊。

酒過三巡之后，小大戶開始話多起來：大峰啊，咱倆這輩子可能注定就是冤家。我老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你說咱倆同樣一個外號，人家就管你叫馬鈴薯，管我叫土豆子。你的名字就洋氣，我就土得直掉渣。那年咱倆競選村長，我給三舅奶、七姑、王鐵河一人送一桶豆油，是指望他們能投我一票。結(jié)果他們拎著油桶直接放到票箱子跟前了。我就納悶，這個村子的人咋就這么不開眼。

李大峰話也多起來：兄弟，論才干咱們村子數(shù)你高。村長沒選上，馬上就在村子里包地種，率先致富了。但是論肚子里的壞水你也最多，你就說凍土豆發(fā)貨的事吧，后來我才知道是你鼓搗那些老娘們兒發(fā)的。你小子怎么啥屎都拉呀。

小大戶擼起袖子看看表。又把手脖子拿到李大峰眼前說：看看，知道什么是零點不？現(xiàn)在開、開始倒計時。零點，這房子就跟我一個姓啦！

郭二久拄著拐棍突然闖進來。

郭二久把拐棍一橫，指著小大戶喊：土豆子，你別欺人太甚！要房子，我的給你。你敢動大峰的試試！

小大戶斜瞇著醉眼，瞅瞅郭二久，說：啥時候冒出個你呀？這事兒你不應(yīng)該找我呀，你應(yīng)該找你大哥呀！

郭二久：你們倆都是要錢不要臉的主。趕緊給我滾！不然我的拐杖可不認人啊。

倆個隨從站起來，一人抄起一個空酒瓶直逼郭二久。

郭二久也把拐杖舉向半空。

突然窗戶上有車燈晃過，然后就直射在窗上。幾個人都把手放下，眼盯窗戶。

有人喊：這是李大峰家嗎！

隨后蒙老板拎著兩個袋子走進屋來。蒙老板把袋子往地下一撂，兩手一抱拳沖著李大峰說：大哥，請受蒙老弟一拜。

蒙老板說著就要下跪。李大峰趕緊下地扶住蒙老板。

李大峰不解地問：兄弟，你咋來了，這是干啥呀？

蒙老板：大哥，你走的那天早上，我到地里一看全給我收完了。你知道嗎第二天我們那就大雨咆天哪。你要不給我收了，我的損失就老慘了。我心里呀當時就堵住了，可是我那個時候確實沒錢哪。想給你掛個電話，沒臉掛呀。所以我發(fā)誓，只要我的錢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錢親自送到你府上，當面給你磕一個。不管天上下雨下雹子就是下刀子，一定要把錢親自交到你手里！

蒙老板說著拎起那個大袋子往李大峰面前一墩：這是二百萬本金，加上利息。你數(shù)一數(shù)，不夠我再給你補。

李大峰很感動說：兄弟，一千多里地呀！你電話問我一個賬號，給我打過來不就完了嗎！

蒙老板：不行不行！我違約欠錢，你非但不記恨我，還在一分錢都拿不到的情況下把我的玉米全收了。別說一千里就是一萬里我也必須親自交到你手里。不然我的心里老堵得慌。現(xiàn)在好了，豁然開朗！

77、理事長辦日內(nèi)

李大峰坐在班臺前算賬。

王鐵河進來，問：還算計呢？

李大峰：錢來了，咱都給村民，也得有一個先急后緩嘛。endprint

王鐵河：要我說著急的就是做粉條。

李大峰：做粉條才幾吊老錢。

王鐵河：還有運費沒報呢？

李大峰運費先讓郭武子墊著吧。

王鐵河：我說的是退貨的運費，你不是也答應(yīng)人家了嗎？

李大峰撓撓腦袋啊了一聲：這沒錢愁，錢少了，還愁！

馬二菊和七姑急三火四的進來。

王鐵河趕緊給她們讓座，兩個人誰也不坐。

馬二菊從懷里掏出運費票子說：聽說有錢了，這個該給報了吧。讓咱也過過數(shù)錢的癮。

李大峰站起來說：你們倆先坐下說。運費呢，郭武子他們有政策，咱們可以秋收的時候再還?，F(xiàn)在著急的是把退貨的運費先給人家付嘍。

麥肯公司的大永敲門進來。

李大峰和王鐵河迎過來與大永握手，相互問候。

李大峰問大永：這次又來問我什么罪呀？

大永：理事長，你就不能往好處想嗎？

李大峰：哎呀，我的想法總是一團烈火啊，可過后，總是兜頭給我一瓢冷水。我現(xiàn)在不敢往好處想??！

大永：上次我回去以后，把你們的情況向總經(jīng)理匯報了?？偨?jīng)理覺得你們厚道，講信用，決定把你們的土豆全部照收。而且我們之前簽的五年合同仍然有效。聽說你們資金遇到困難，先給你們預(yù)付一部分定金。

李大峰激動地趕緊站起來給大勇作揖感謝你呀大永，轉(zhuǎn)告你們總經(jīng)理，是你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伸手拉了一把，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大永也趕緊握住李大峰的手：理事長客氣，我們也是為了攬住你這么一個講信用的供貨商嘛。另外，那些凍土豆省農(nóng)委的王主任也給聯(lián)系了一家淀粉廠，不用退貨了。

李大峰：哎呀，是嗎？那可太好了！

李大峰轉(zhuǎn)過身來高興地扭起了十字步大秧歌。

馬二菊：媽呀，這孩子多招笑

李大峰動情地大喊：土豆全部照收，凍土豆做淀粉，麥肯公司給定金，蒙老板還錢帶利息，鄉(xiāng)親們吶，咱賺了，咱干對了！

幾人鼓掌，歡呼。

78、組合鏡頭

伴隨主題歌音樂《有福咱們都有份兒》

山靠著山，水挨著水兒，山水相依有情意兒。

手拉著手，心連著心兒，心手相牽有人氣兒。

父老鄉(xiāng)親，出錢出力兒。

眾人合作，能成大事兒。

有難，咱們一起扛。

有福，咱們都有份兒。

李大峰、秀珠扛著面袋，有說有笑地走在村街上，又在三舅爺家包餃子。

王鐵河、馬大鈴、姜德厚給社員發(fā)錢的鏡頭。

79、玉米地日外

s860收割機在收玉米。

李大峰站在地頭，發(fā)現(xiàn)駕駛員身邊的福生，驚喊：喂，福生，你小子不乖乖地念書，逃學(xué)咋的？

福生大聲喊：實習(xí)，參加秋收。大爺，我改學(xué)農(nóng)機專業(yè)了，回來學(xué)駕駛，將來給您打工！

李大峰：好樣的，福生！

福生：我爹說了，合作社啥都管，他不缺吃穿。還有哇，你給他抓的藥好使，他現(xiàn)在都能下炕了！

李大峰：歇會吧，骨架子沒長成，悠著點干——

80、玉米地日外

小大戶開著小四輪在收割。

田老三開的大型收割機和小大戶的小四輪交叉在鏡頭閃現(xiàn)。

小大戶停下小四輪，下車用羨慕的眼光仰望著田老三的大型收割機。

81、會議室日內(nèi)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姜德厚坐在主席臺上。臺下前排坐著馬二菊、七姑、郭二久等人。

郭大久縮著腦袋坐在后排的角落里，眼睛偷瞄著主席臺。

李大峰主持會議：各位社員們，去年吶，經(jīng)過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nèi)〉昧撕芎玫氖粘?。我給大家講一件事。郭二久受傷要上醫(yī)院的時候，和他一起打工的工友們，每一個人把兜里的錢一分不剩地全掏出來了。他們的工頭跟我說，你不信你就挨個掏他們的兜，我保證他們兜里一分錢都沒有了。我當時很受感動。讓我再次感動的是，咱們父老鄉(xiāng)親也難同當，福同享，辦合作社，心和地和！好，現(xiàn)在請馬大鈴宣布我們今年的分配情況！

馬大鈴：我受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生產(chǎn)合作社理事會委托宣布：經(jīng)理事會測算，用我們的總收入除以總的地畝數(shù)，再加上農(nóng)機補貼的紅利，不含國家每畝地七十元的補貼。我們今年每畝地可分到五百五十元！

臺下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郭大久貓著腰從后面溜走。

82、小大戶家日內(nèi)

小大戶斜靠在床上聽著音樂。郭大久急匆匆跑進來，直奔小大戶床邊。

郭大久沖著小大戶喊：起來！起來！

小大戶坐起來把耳機從耳朵上拽下來對郭大久說：又什么事？你個老鬼，這一驚一乍的老毛病，改不了啦！

郭大久：你給我的租金是不是得漲點兒？

小大戶：憑什么給你漲！

郭大久比劃著兩只手有些激動地說：你知道李大峰給社員們分多少嗎？一畝地五百五十元啊！

小大戶不屑地說：五百五十元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郭大久激惱惱：你也必須給我這么多！否則我不跟你玩了，我也跟李大峰混去。

郭大久說完就往外跑去。

小大戶向郭大久背影喊：真他媽有奶就是娘。你把李大峰禍害成那個樣，人家能帶你玩嗎！

83、理事長辦日內(nèi)

李大峰正與兩位鄰村的村支書和村主任談聯(lián)合耕作的事。

鄰村支書：好，咱門吶，就這么定了。我們村的地，全都入你們合作社。

李大峰：這回呀，這大農(nóng)機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鄰村主任：可不是唄，反正咱幾個村的地都挨著。大農(nóng)機，大地塊，才能發(fā)揮大作用嘛。

李大峰：那可不。有了周邊各村的合作，我們就得撒歡兒干嘍，瞧好吧！endprint

李大峰邊笑邊送鄰村支書和主任走出辦公室。

李大峰回到辦公室。

郭大久低頭耷拉腦的進來。

李大峰給郭大久讓坐，然后坐在郭大久旁邊。

李大峰問：兄弟呀，找我有事兒？

郭大久愧疚地說：大峰啊，過去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我一樣。我來找你，那啥，是想入社。

李大峰問：呀哈，大久，是真心的嗎？

郭大久：當然是真心的。

李大峰開玩笑地說：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合作社掙錢多了？

郭大久：我不瞞你，一看到那大收割機在地里那個威風(fēng)勁兒，我就服了，就知道入社了我才有出路。

李大峰好啊，過去的事都翻篇了。歡迎你入社！

郭大久受寵若驚：真的！同意我入社了？好，好，太好了！

84、小大戶家日外

李大峰坐在小四輪上。小大戶一只腳踩著小四輪的前輪，低著頭一臉愧疚地聽李大峰講話。

李大峰：看見了吧，你那塊地就像個孤島。郭大久已經(jīng)找我要求入社，我已經(jīng)同意了。刨除去郭大久的地，你還剩啥啦？你算算你一年一畝地還能剩多少錢。致富這事呀，真金白銀地攥到手里那才是硬道理。你想一想，是你自己干掙得多還是入社掙得多。

小大戶：大峰啊，說句實話我就是嘴上耍硬，心里還是很佩服你的。

李大峰說：要入社的話，就把你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報個價。你開那個最大的收割機，比開這小癟玩意不強多了。

小大戶感動得淚含滿眶：大峰，以前咱倆掐架，我沒少糟踐你。你不記恨我，還給我指一條出路。我服氣了，像我這樣小打小鬧的根本就比不上合作社。我入社。你讓我開那個大家伙我就知足了，我做夢都想要開那大家伙。

85、字幕

聯(lián)心村農(nóng)機生產(chǎn)合作社成立的第二年，每畝地分配八百八十元。第三年，每畝地九百一十五元。貧困戶全部脫貧。

86、馬二菊新家日內(nèi)

三舅爺在縣城買新樓房了。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大明廳。西墻上掛著液晶電視，下面是一個深褐色的電視柜?？繓|墻放著一套新組合沙發(fā)。陽光從陽臺照進來，溫暖明亮。站在陽臺上可看到前面高高低低的樓群。

靠陽臺放著一張逍遙椅，三舅爺坐在上面晃著。馬大鈴拿著一塊抹布，里里外外地擦著。

三舅爺自言自語：新房子，新房子，說是我的，嘿嘿，我的。

李大峰陪著馬二菊坐在沙發(fā)上嘮嘯。

馬二菊說：真是沒想到啊，臨秋末晚了，還住上樓房了。大峰啊，你說話算數(shù)，這得感謝你呀。沒有合作社，想都不敢想?。?/p>

李大峰：這才哪到哪呀，將來讓咱們社員都住上樓房！

87、合作社院日外

院里站滿男女老少。

李大峰、王鐵河、馬大鈴等站在人群前，面露喜色的等待省、市考察組的到來。

秀珠擠過來，忙著給李大峰理理頭發(fā)，抻抻衣大襟。

王鐵河調(diào)侃：那啥，我說弟妹呀，你可有日子沒回娘家了哈？

秀珠嬌嗔：俺就不回，俺稀罕大峰，見天守著，沒夠兒，咋的！

王鐵河：你家那根繩兒，閑著呢？

秀珠佯怒：閑不著，過兩天栓你！

眾村民哄笑。

汽車喇叭聲，一輛中巴進院兒，停下。

尚書記、馬書記、張鄉(xiāng)長等領(lǐng)導(dǎo)先后下車。李大峰等迎上去，與考察組成員一一握手。

尚書記站在大機械前，人群圍攏過來，掌聲熱烈。

尚書記謙和地擺擺手，村民掌聲停止。

尚書記興奮地說鄉(xiāng)親們、社員們，我們又來看你們了！三年前和三年后，在這同一個院子里，我們看到了大家不同的精神面貌，發(fā)愁和歡喜。沒說的，愁的是貧困，喜的是富裕。咱們今年每畝地拿到了九百多塊錢，明年的收入還要增加，聽著就高興?。≡蹅儑已?，是農(nóng)業(yè)大國，中央每年的一號文件都是農(nóng)業(yè)問題，連續(xù)十多年，年年出臺利農(nóng)的好政策。有了好政策，這路子就能越走越亮堂！

眾社員鼓掌。

尚書記：這次來呀，正逢秋收，我們要來見識見識，親眼見識大機械作業(yè)的大場面，感受到了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的力量和希望。在一眼看不到邊的廣闊平原上種莊稼，機械化顯示了巨大的優(yōu)勢。扶貧攻堅，產(chǎn)業(yè)致富，咱們合作社總結(jié)了好經(jīng)驗，但根本的一條，就是大伙的心連在一起，土地才能連成片！

眾社員用力鼓掌的手，掛滿喜悅表情的臉。鏡頭掃過眾村民，在李大峰的笑臉上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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