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紅手指》前原昭夫折射的悲劇精神

劉章

摘 要：東野圭吾的作品《紅手指》將人性善惡與悲劇性滲透到一起殘忍的青少年殺人案之中，大致通過前原昭夫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子的角度來展現(xiàn)前原昭夫的悲劇形象，并由前原昭夫這一形象折射出小說的悲劇精神?；谧髌繁旧恚ㄟ^分析前原昭夫的立體形象來剖析東野圭吾在其作品中所展現(xiàn)的對人性的感悟和悲劇色彩，依此理解東野圭吾《紅手指》的本質(zhì)。

關(guān)鍵詞：《紅手指》；前原昭夫；東野圭吾；悲劇精神

東野圭吾是日本如今享譽世界的“新社會派”推理小說的代表人物，于1985年憑借《放學(xué)后》獲得第31屆江戶川亂步獎后開始了專職寫作生涯。1999年，他所創(chuàng)作的《白夜行》獲《周刊文春》推理小說榜年度第1名、本格推理小說榜年度第2名，并入圍第120屆直木獎，2005年《嫌疑人X的獻身》史無前例的獲得包括直木獎在內(nèi)的三大獎項。在從事寫作的幾十年中將日本的社會現(xiàn)實及人性善惡滲透到數(shù)十本小說中，并以其細至詭譎飽含悲劇精神的筆觸書寫著日本推理小說界的傳奇。

東野圭吾曾獲得“寫實派本格之美名”，他的創(chuàng)作集推理小說離奇詭異和文藝小說人物刻畫的優(yōu)點為一身，讓讀者在陷入故事情節(jié)的同時思考著人性與社會。在東野圭吾創(chuàng)作后期，他開始突破傳統(tǒng)推理小說的框架，涉獵多個領(lǐng)域，將更加奇妙難測的作品帶給讀者，無愧“暢銷”之名。2006年《紅手指》的出世將東野圭吾對人性的感悟完全展現(xiàn)出來，并通過前原昭夫這一形象揭露出其作品的悲劇性?！都t手指》通過一起孩子殺人，父母協(xié)助拋尸的殘忍案件來鋪敘全文，并將前原昭夫的形象刻畫得極為立體，他所折射出的悲劇精神也是多角度多層次的。

一、為人夫的悲劇

在故事的開頭就已交代，身于普通工薪階層的前原昭夫已經(jīng)五十多歲，每日都要忍受妻子的臉色聽受她的抱怨和責(zé)怪，由此即可見前原夫婦的矛盾以及前原夫婦的悲劇色彩。前原昭夫與其妻子八重子的婚姻并非連接于刻骨銘心的愛情，而是因為雙方的“不得已”。在結(jié)婚的三年后，前原夫婦的兒子直巳出世，八重子與其婆婆前原政惠的矛盾也日益突出，并在前原直巳的教育問題上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此時應(yīng)該協(xié)調(diào)兩人矛盾的昭夫卻認為“過一段時間妻子會冷靜下來”，作為丈夫的昭夫并沒有真正的去了解妻子反而選擇了逃避，可見昭夫?qū)彝サ暮鲆?。在與母親同住時，面對八重子與母親的矛盾，前原昭夫再一次選擇忽視，并不積極地去調(diào)和矛盾，也未曾了解妻子對母親的不滿究竟來自于何處，最終導(dǎo)致了婆媳間的悲劇。

在兒子直巳上學(xué)期間，冷漠地看待家庭的前原昭夫有了婚外情，并以此麻痹自己來無視家庭的狀況，而八重子的覺察和逼問更是讓前原昭夫?qū)ζ拮雍图彝コ錆M厭惡和煩悶。當(dāng)前原昭夫從妻子的口中得知自己年僅十四歲的兒子殺了人時，他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反省自己對孩子的疏于管教，反倒指責(zé)、埋怨八重子對直巳的溺愛和放縱，他將原本屬于自己的責(zé)任一股腦都推給妻子，并沒有體諒妻子對青春期孩子的管教有多么不易。

由于前原昭夫不能了解妻子的想法，忽視妻子對家庭的貢獻，忽視妻子對母親的不滿，忽視妻子對兒子失敗的教育方式，導(dǎo)致妻子對兒子的溺愛超脫了法律的限制，導(dǎo)致了母親對兒子兒媳的失望，這是他為人夫的悲劇。

二、為人父的悲劇

與以往的多數(shù)小說不同，東野圭吾在《紅手指》的開始就交代了殺人案的兇手，即前原直巳。前原直巳是一個年僅十四歲的青年，他性格孤僻、叛逆，由此引出前原昭夫為人父的悲劇。

昭夫在為人父這一方面所體現(xiàn)的悲劇精神主要表現(xiàn)在他對兒子前原直巳失敗的教育上。在得知直巳可能喜歡幼女時，作為父親的前原昭夫并沒有思索如何解決兒子的問題，只是淺淡地說出“反正多觀察觀察他吧”這種敷衍的話來。昭夫很少和兒子交流，發(fā)覺兒子不再服從父母管教時沒有及時管束兒子，反而不想去了解兒子，減少了和兒子交流溝通的機會，希望自己可以忽視孩子的“叛逆期”，這是前原昭夫?qū)鹤拥牟回撠?zé)任。等到兒子殺了人，前原昭夫也沒有及時地讓直巳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沒有讓兒子感到一絲絲后悔，任憑妻子包庇、溺愛他，直到最后自己也陷進了殺人案，成為包庇兒子的一員了。小說中前原昭夫和兒子的交流少之又少，這也是東野圭吾為了刻畫前原昭夫為人父的悲劇形象所構(gòu)思的。

面對兒子對待殺人案的冷漠，前原昭夫深入思考的并不是兒子已經(jīng)扭曲了的心理，而是以后讓別人知曉自己教育出一個殺了人的兒子之后自己的處境，直接刻畫出前原昭夫自私自利的嘴臉。前原直巳自始至終所表現(xiàn)出的冷漠，在聽到父親要報警時的暴跳如雷，以及獲悉父母為包庇自己所營造的謊言被拆穿后的瘋狂，都顯示了前原夫婦對兒子教育的失敗?！?.....都是父母不好”在小說的末尾，前原直巳在被捕之后也沒有悔悟，還在將自己的責(zé)任推卸給父母，這都是前原昭夫為人父的悲劇。

三、為人子的悲劇

前原昭夫?qū)δ赣H前原政惠及父親前原章一郎的態(tài)度在婚前是比較孝順的，但自從與八重子結(jié)婚后，他屈服于妻子的壓力，對父母越來越疏遠、冷漠。前原昭夫為人子的悲劇精神由此展現(xiàn)，當(dāng)章一郎患腦梗塞住院時，昭夫雖然希望父親康復(fù)，但他卻不想承擔(dān)其長子的責(zé)任，不想照顧年邁的母親和患病的父親。章一郎的病情并沒有得到好轉(zhuǎn)，反而又患了老年癡呆，看著不分日夜照顧父親的母親日漸消瘦憔悴，或許昭夫是有一些感觸的，但他始終不愿意真正幫助父母，反而讓嫁為人妻的妹妹春美照顧年邁體弱的父母，自己反倒日漸減少了去看望父母的次數(shù)，和他對妻子的做法相同，前原昭夫選擇用工作來安慰自己，為自己對父母的漠然找尋借口來逃避良心的譴責(zé)。章一郎去世后，前原昭夫的心里并未生起半點傷心難過，反而覺得父親的去世是對大家都好，心里竟有一種解脫感，足以見前原昭夫?qū)Ω赣H的冷漠，就連死亡都不能喚醒他對父親的感情，這讓小說更添悲劇色彩。好景不長，在章一郎去世后的第三年，前原政惠摔倒骨折，昭夫不得已與妻子搬去母親家照顧政惠，但八重子與政惠的矛盾更加多了起來。更令人可悲的是，昭夫不僅不去了解妻子，就連生養(yǎng)他的母親也不愿去溝通，前原政惠面對兒媳的為難、兒子的薄情及孫子的冷漠只得把自己封閉在自己構(gòu)造的世界里。endprint

在得知昭夫為了兒子選擇拋尸而非報警時，昭惠借郊游的名義跑出來“看天氣”，想要阻止昭夫拋尸，但昭夫沒有覺察昭惠的異常，并由此走上犯罪的道路。當(dāng)加賀警官猜到真相，偵查前原一家時，昭惠又一次借郊游出來找出昭夫拋尸的手套，更是將手套放在了加賀面前以告訴加賀兇手就是前原一家。但加賀沒有直接說出真相。前原昭夫為了包庇兒子，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編造謊言。經(jīng)過眼力敏銳的加賀深入調(diào)查，加賀細致地推理出案發(fā)的經(jīng)過，前原昭夫也明白殺人案無法瞞過這位警官的眼睛，于是將內(nèi)心那個最為邪惡的計劃付諸實施——讓患有癡呆癥的老母親去替兒子直巳頂罪，小說的悲劇精神由此推向高潮。前原昭夫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為了隱瞞兒子的罪行，把老母親當(dāng)替罪羊，這種事情只有畜生才干得出來?！彼睦锊⒉皇菦]有罪惡感，但這種單薄的罪惡感難以戰(zhàn)勝自私，前原昭夫在犯罪的路上難以回頭，在明白老母親將被關(guān)進條件惡劣的看守所時，他卻還想著“如果是患有老年癡呆癥的老太太殺了人，應(yīng)該能博得幾分同情。這是老齡化社會的悲劇，前原一家也會被當(dāng)成受害者，對直巳將來的影響也會降到最低?！贝_實是可悲啊，前原昭夫所折射的悲劇精神被這段話發(fā)揮到極致，生養(yǎng)自己幾十年而且患病在身的母親要因為自己的謊言去代替孫子忍受牢獄之苦，前原昭夫竟然還毫不廉恥的認為如果母親還有意識是會愿意替孫子頂罪的，這著實讓人們心寒。當(dāng)妹妹春美將母親珍藏的相冊拿出來時，昭夫的心里五味雜陳，一絲絲悔過涌上心頭，但悔過難勝自私，他的心理防線此時還沒有被打垮，他依然就堅持著自己最初的念頭。壓垮昭夫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小學(xué)時期送給母親的禮物——一枚刻著母親名字的木片，這枚木片喚醒了昭夫?qū)δ赣H最后的的愛和懺悔，他才明白母親是有多么愛他，才明白自己這些年來對母親的殘忍和決絕，并最終向加賀交代了真相。這一情節(jié)的突轉(zhuǎn)讓小說的悲劇精神得到了充分的釋放，前原昭夫苦心編造、押上所有籌碼的謊言由自己揭穿，顯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僅讓前原昭夫自己覺得悲哀，也讓廣大讀者感到了人性的悲劇和救贖。

前原昭夫為人子的悲劇是小說的一大看點，這一看點揭示了日本老齡化社會所帶來的親情糾紛和社會問題，將小說的悲劇精神揉進小說的字里行間，讓小說上升到了社會高度。

四、結(jié)論

東野圭吾通過前原昭夫的形象揭示了日本社會下的一系列復(fù)雜問題。其作品暢銷的原因不僅僅是故事情節(jié)的曲折離奇、跌宕難測，更是因為在故事發(fā)展下所折射出的人性善惡、對社會的感悟和悲劇精神，以其引發(fā)讀者的共鳴?！都t手指》通過特定的犯罪現(xiàn)實和人際關(guān)系來體現(xiàn)日本社會的家庭矛盾、教育問題和高齡化社會問題，并借此揭示人物所折射的悲劇精神和小說內(nèi)在的悲劇色彩。從這一方面看，《紅手指》不只是一部簡單的推理小說，更是一部包含深刻悲劇精神的社會性文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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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姚建美.從《紅手指》的人物關(guān)系看親情羈絆[D].江南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