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思

陳文娜是京城一位女白領，與嚴勇曾是大學戀人。畢業(yè)后兩人天各一方，后來嚴勇突然結婚了，陳文娜走不出青梅往事，直到30歲才草率出嫁。因將丈夫當嚴勇替身，她的婚姻僅維持兩年。2014年，嚴勇帶著肝癌妻子來北京投奔岳母，陳文娜以79萬元的代價，換來了與嚴勇的婚姻。

然而，因在上一次失敗婚姻中受傷太深，嚴勇患上了心因性陽痿，陳文娜淪為悲情的“空殼妻子”。幸福計程車拋錨在始發(fā)站，陳文娜不知何去何從……

初戀男友再相見：陽光照進失婚女白領的愛情縫隙

2014年3月15日，陳文娜從微信朋友圈了解到：一個星期前，嚴勇已帶著妻子和女兒回北京生活了?！皣烙隆眱蓚€字，讓陳文娜的心潮劇烈起伏……

陳文娜1980年出生于北京，畢業(yè)于北京郵電大學。嚴勇是上海人，兩人是大學校友，曾有過一段刻骨戀情。2003年6月大學畢業(yè)，嚴勇已在上海找到了接收單位，希望陳文娜一道去上海發(fā)展，陳家父母極力要求女兒留京。陳文娜抗爭過，誰料母親以絕食相逼，一對戀人被迫天各一方。

回上海后，嚴勇進入華東建筑集團就職，陳文娜被一家通訊公司錄用。那時，北京與上海尚未開通高鐵，在兩個城市間往返一趟，需40多個小時，時空距離悄無聲息地蠶食著這場傾城之戀！

2004年12月，嚴勇突然在短信里告訴陳文娜：“我要結婚了?！标愇哪热讨耐蹿s往上海，哽咽問：“我愿舍棄一切來上海，還有挽回的余地嗎？”嚴勇將結婚證擺在她面前：“一切都晚了。愛情可以動蕩，但婚姻必須穩(wěn)定。對不起，忘記我吧！”此后，失戀的撕裂在陳文娜心中穿云裂帛。一個個憂傷的夜里，她默默垂淚，默默心碎。一晃就30歲了，在父母逼迫下，2010年9月，陳文娜草率嫁了出去。

丈夫王子恒祖籍石家莊，是京城一家IT公司的工程師。曾經(jīng)滄海，陳文娜在婚姻中始終難以投入。2012年11月，兩人在海淀區(qū)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xù)。此后，陳文娜帶著一顆破碎落寞的心，獨自行走在紅塵……

10年之后，嚴勇再回北京，難道這是生命的輪回？莫名的興奮、忐忑，讓陳文娜徹夜難眠。天亮時，她從大學同學那里拿到嚴勇的手機號碼，俏皮地給他發(fā)短信：“你身上有原罪，打碎了我的幸福。陳文娜?！卑胄r后，嚴勇電話來了：“你是文娜？我有什么罪？”陳文娜聽出他聲音里的緊張不安，調侃道：“能見一面嗎？我要審判你?！?/p>

2014年3月20日，兩人約見在戀愛時經(jīng)常漫步的陶然亭公園。面對刻骨愛過的男人，陳文娜情不自禁背誦當年嚴勇摘錄給她的三毛的愛情詩：“東西南北，你是我柔情的愛人/我思念中星星的星星……”美好的青蔥戀情瞬間洶涌而來，兩人眼眶都濕潤了。

陳文娜拭去淚水，黯然講述因嚴勇而起的失敗婚姻。嚴勇震驚愧疚：“對不起，我沒想到給你帶來這么大傷害?！贝舜蜗嘁?，讓陳文娜多年的心結解開了，她決定今后不再與嚴勇有任何交集。誰知4月13日，陳文娜意外接到嚴勇電話：“我想向你借3萬元，不知是否方便？”第二天，陳文娜將他約到咖啡廳，嚴勇羞愧地垂下頭，黯然講述自己的人生遭際……

嚴勇的妻子叫孫木蘭，北京人，與嚴勇曾是同事。2006年女兒露露降生，夫婦倆雙雙辭職，在上海注冊了一家科技公司。因競爭激烈，加之管理不善，2012年公司倒閉，夫婦倆賣掉上海的房子，加上兩邊父母資助，還清了公司欠下的400多萬元債務。禍不單行，此時孫木蘭又被查出中期肝癌。因找不到匹配肝源，她只得靠藥物維持生命。兩年時間，為給妻子治病，嚴勇又欠下25萬元債務。拗不過孫木蘭的固執(zhí)，一家三口來北京投奔岳父母。嚴勇目前在海淀區(qū)一家廣告公司打工，月薪4200元。他向陳文娜借3萬元，是給妻子買藥。

陳文娜將銀行卡交給嚴勇：“里面有3萬元，你拿去應急，我原以為錯過的是一段情，哪知卻是一生?！薄霸蹅円苍S還有機會……”接著，嚴勇講述自己真實的婚姻狀況：孫木蘭潑辣強勢，牙尖嘴利，夫妻倆感情長期不和，已分居多年；如果不是孫木蘭患肝癌，嚴勇早和她離婚了。

剎那間，一縷陽光透過愛情縫隙，照進陳文娜心里。她傻傻地又有了少女的期待……

79萬換愛情：今生要與初戀白頭偕老

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珍重。此后，陳文娜將執(zhí)念和溫情織成一張網(wǎng)，獨自在網(wǎng)中等待，憧憬，微笑，流淚。為不影響嚴勇的家庭，陳文娜一星期只見他一面。每次嚴勇不是胡子拉碴，就是長發(fā)凌亂。是糟糕婚姻將他逼到了如此不堪境地！每見嚴勇一次，陳文娜就心碎一次。

2014年11月，父母天天在家里逼女兒相親，陳文娜以種種借口推托。最后實在編不出理由了，她問嚴勇：“我該怎么辦？”嚴勇狠狠地低頭抽煙，眼里淌著淚：“現(xiàn)在逼她離婚不人道，法律也不支持。我想等她做了換肝手術再離婚。作為男人，這也是給孫木蘭和女兒一個交代?！蓖瑸榕?，陳文娜能體會孫木蘭的痛，答應了。

2015年1月，上海那邊親友陸續(xù)打電話向嚴勇逼債：“借錢時你說半年就還，現(xiàn)在都兩年多了，怎么沒一點動靜？”“我兒子要結婚，你這個月務必還4萬。”嚴勇低聲下氣哀求親友再寬限一段時間，被訓得無地自容。1月16日，北京一家三甲醫(yī)院為孫木蘭找到了匹配肝源，通知患者家屬準備60萬元，等待手術。嚴勇已負債25萬元；當年公司倒閉時，兩邊父母拿出全部積蓄替他還債，眼下退休金只夠生活。嚴勇焦頭爛額。

兩天后，孫木蘭問嚴勇：“手術費準備好了嗎？”嚴勇實話實說：“我正在想辦法?！薄暗饶慊I到錢，我早已死了?！睂O木蘭端起茶幾上的熱牛奶朝丈夫臉上潑去。嚴勇一閃身，牛奶澆到了頭發(fā)上，岳母又拿他開撕：“我女兒結婚前身體好好的，是你將她害成了這樣。要是木蘭有個三長兩短，我與你拼命！”嚴勇生不如死。

1月27日早晨，嚴勇突然因低血糖栽倒在地，額頭磕在堅硬地板上，滲出殷紅血跡。岳母含沙射影地說：“有的男人為逃避責任，竟以詐死嚇唬人，他當初為什么不變女人？”那一刻，嚴勇真想縱身從5樓跳下，將煩惱、糾結和屈辱，交給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

嚴勇無論體力、心理還是精神，都瀕臨崩潰，再在婚姻中熬下去，他不死也會被逼瘋。拯救他的唯一途徑，就是盡快讓孫木蘭接受肝移植手術，然后解除殘酷婚姻。一番心理掙扎，陳文娜對嚴勇說：“我身邊有76萬元離婚分割款，本來是準備做購房首付的?，F(xiàn)在顧不了那么多了，你先拿去給她做手術，順便將債還清?！眹烙乱汇?，堅決不受。陳文娜凄然一笑：“與你我一生的幸福相比，錢算不了什么。以后咱們走到一起，你一輩子對我好，難道還不值76萬嗎？”貼心話語讓嚴勇的心暖暖的，被生活逼得無處遁身的他接受了饋贈。

兩天后，陳文娜將76萬元轉到了嚴勇的銀行賬戶。院方根據(jù)孫木蘭的身體狀況，將手術時間定在3月11日。就在這時，父母為陳文娜在南五環(huán)看中了一套兩居室，讓女兒交首付款。陳文娜不忍欺騙雙親，如實講述了76萬購房款的去向。陳母劉嵐英一聲慘叫：“你瘋了？”父母哀求女兒不要飛蛾撲火。雙親都60多歲了，頭上白發(fā)那么刺眼，渾濁老淚流進深深皺紋里。陳文娜心里一酸跪在父母面前。僵持中，母親劉嵐英突然暈倒在地人事不省，陳文娜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脆裂的聲音……

空殼妻子陷人生困局：華麗的婚姻袍子滿是虱子

陳文娜與父親驚惶將母親送往醫(yī)院，劉嵐英系急火攻心突發(fā)心梗。傍晚，嚴勇帶著保健品趕往醫(yī)院。他向陳家父母懺悔，表示當年不該傷害陳文娜。接著，他如實講述自己這些年的不幸遭遇：“我和文娜情緣未了，無論拐多少道彎也會走到一起。”

在生死邊緣游走一回，劉嵐英對世事看淡了，原諒了女兒和嚴勇。但她向嚴勇提出：“我們是清白人家，你與孫木蘭的感情沒徹底了斷前，不能與文娜有過密交往?！眹烙曼c頭應允。76萬元到賬后，嚴勇當天就告訴了妻子和岳父母，他謊稱手術費是向朋友和同學借的。孫木蘭幽幽地說：“等我做了手術，咱們就離婚，別再捆綁在一起互相折磨了。”嚴勇默許了。

2015年3月11日上午9點，孫木蘭全麻后被推入手術室。主刀醫(yī)生在孫木蘭腹腔打開一個U字形刀口，將其被癌細胞浸潤的病灶割除。緊接著，大夫把鮮活健康的肝臟移植到她體內，再成功進行血管對接、縫合。然而術后一個星期，孫木蘭出現(xiàn)高燒、便血、肝區(qū)疼痛等劇烈排異反應，院方三次下達病危通知。4月3日，孫木蘭因并發(fā)癥引發(fā)肝臟、心臟等多器官衰竭，離開人世。

5月中旬，陳文娜向嚴勇提出結婚。他憂心忡忡：“現(xiàn)在孫木蘭尸骨未寒，我匆忙再婚會受輿論譴責，緩兩個月吧?！?月16日，陳文娜與嚴勇在海淀區(qū)民政局領證結婚，婚房是租來的70平米兩居，露露跟隨他們生活。婚姻來得太艱難，陳文娜與嚴勇格外珍惜?；楹螅瑖烙聦⒐べY卡上交妻子；他變著花樣給陳文娜做美食。陳文娜有神經(jīng)衰弱，睡眠不好，嚴勇在客廳鋪上70多顆鵝卵石，每天督促妻子赤足在上面走30分鐘，促進血液循環(huán)。臨睡前，他還為陳文娜準備熱奶安眠。陳文娜想：能與相愛十多年的男人結婚，已是上蒼眷顧！然而，隨著婚姻深入，生活顆粒漸漸硌出陳文娜心中的痛。嚴勇為照顧露露及前岳父母的心情，在孫木蘭的生日、忌日，會帶著鮮花、果品去墓地祭奠。陳文娜提醒道：“我不想與逝者爭幸福，請顧及我的感受?！眹烙碌善拮右谎郏骸霸僭趺凑f她也是露露的媽媽，況且我們一起生活多年?！贝苏Z一出，陳文娜覺得自己在家里就是局外人。

曾經(jīng)在陳文娜眼里，嚴勇披著神一樣的霞光，而今同一個鍋里吃飯，陳文娜發(fā)現(xiàn)丈夫身上有許多世俗男人的缺點：他睡覺鼾聲如雷，涎水流到枕頭上；嚴勇有頑固性中耳炎，耳朵里散發(fā)難聞氣味；他小心眼，極度摳門……2015年11月，陳文娜花2000元給媽媽買了一件裘皮大衣，嚴勇委婉提醒妻子：“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肉和雞蛋又漲價了……”言外之意責怪妻子亂花錢。陳文娜火了：“我為你花了79萬，花2000元給媽媽買件衣服都不行嗎？”嚴勇沒接話，但幾天不理妻子。而露露始終排斥陳文娜，她經(jīng)常沖陳文娜翻白眼、嘟嘴巴，將她和爸爸分成兩個陣營：一見陳文娜與父親吵嘴，小姑娘就指責繼母：“不許欺負我爸爸?！标愇哪葲]做過媽媽，不知如何哄孩子，免不了與露露磕磕絆絆。嚴勇經(jīng)常不問青紅皂白袒護女兒，責怪陳文娜缺乏包容。一樁樁煩心瑣事，讓陳文娜再也感受不到美好。

最讓陳文娜痛苦、難以啟齒的，還是夫妻間的隱私。早在結婚當晚，嚴勇就無法履行丈夫的義務。他歉意向妻子解釋：“我從網(wǎng)上了解到，男人再婚，夫妻生活有個適應過程?！标愇哪润w諒丈夫：“別有心理壓力，興許過段時間就好了。”然而結婚4個多月了，陳文娜沒享受一次正常夫妻生活。

2016年1月，陳文娜陪丈夫在北京301醫(yī)院看男科。在大夫詢問下，嚴勇講述了第一次失敗婚姻給自己帶來的心理創(chuàng)傷。醫(yī)生叮囑嚴勇：“你患的是心因性陽痿，抓緊治?！贝撕?，陳文娜陪丈夫接受系統(tǒng)治療。嚴勇放下男人自尊，去私人門診接受生殖器真空負壓抽吸訓練。2016年12月，嚴勇癥狀有所好轉，勉強完成了幾次夫妻生活。但從2017年4月起，嚴勇的心因性陽痿又回到從前，陳文娜淪為悲情的“空殼妻子”。

從此，嚴勇就像戴著鐐銬的罪犯，害怕夜晚的來臨。他經(jīng)常做家務磨蹭到很晚，然后輕手輕腳上床，獨自裹著被子離陳文娜遠遠的。為不刺傷丈夫，陳文娜經(jīng)常裝睡，其實數(shù)著眼淚到天明。繼女排斥，夫妻磕碰、無性婚姻的折磨，成為套在陳文娜脖子上的三道絞索。陳文娜終于明白，其實自己一直生活在幻想中，愛的還是十多年前的嚴勇。夢醒了，陳文娜陷入糾結痛苦中，身陷人生困局的陳文娜，不知該何去何從？

[編后]陳文娜用前半生和所有積蓄固守愛情，一心想與初戀兜兜轉轉到白頭，其情可憫，可是為何走到現(xiàn)在，她還是感覺自己的人生如套上絞索進退維谷呢？其原因就在于她把初戀神話了，她所堅守的愛情其實是她的美好幻想，當她披荊斬棘地把愛情落地在現(xiàn)實生活后，生活的殘酷與真實讓她遍體鱗傷。想象中，愛情是一襲華麗的袍子；婚后，袍子下面卻滿是虱子。那么，現(xiàn)在快要窒息的陳文娜怎么面對此困境呢？小編認為，1.她可以進行心理咨詢，直面真實人生，看看她究竟是愛現(xiàn)在的丈夫，還是只愛上愛情本身，有無可能離開空殼婚姻，重新尋覓幸福。2.用真誠擁抱繼女，找到當媽媽的感覺，一個好女人除了愛自己的男人，更要愛他的家庭，慢慢磨合慢慢厘清家庭矛盾，成為這個家里的真正女主人。3.不要放棄對丈夫心因性陽痿的治療，任何治療都會有反復，既然通過治療嚴勇癥狀有所好轉，那么就要堅持下去，妻子的耐心與愛絕對是戰(zhàn)勝丈夫隱疾的制勝法寶。

（因涉及隱私，文中除陳文娜外，其余為化名）

編輯/葉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