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雪亭
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上萬裝備精良的英軍駕駛上百艘戰(zhàn)艦,向吳淞口要塞發(fā)起瘋狂攻擊。清軍西炮臺上,67歲的江南提督陳化成率兵抵抗。
兩江總督牛鑒奉命帶兵增援,但他居然坐在轎子里一路吹吹打打。英軍發(fā)現(xiàn)后一頓炮轟,牛鑒立刻連滾帶爬地跳下轎子就跑,連官服官靴都脫了。由于牛鑒的奔跑姿勢太過滑稽,對面的英軍都忘了大戰(zhàn),全都嘻嘻哈哈地湊過來看熱鬧。結果,慘烈的吳淞口大戰(zhàn)立刻亂套,不明真相的各路清軍跟著牛鑒潰逃。
最后,陳化成老將軍率領殘存的親兵,從炮臺上殺出,身中七處重傷后壯烈倒下,身邊八十多名將士為國捐軀。
而牛鑒逃離戰(zhàn)場后馬不停蹄,連寶山駐地也丟了,導致英軍兵不血刃拿下上海,從而狠狠掐住大清的脖子。牛鑒就此身敗名裂,被判處死刑。不料,消息傳到河南后,當?shù)匕傩章?lián)名向朝廷上書為他求情。牛鑒的行為如此可惡,為什么會有百姓為他求情?
其實,在這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前,牛鑒在人們心中的形象非但不是貪腐昏官,反而是馳名一時的干臣,更有“牛青天”的美譽。
牛鑒是甘肅武威人,少時喪父,母親含辛茹苦地供他讀書。他一直謹記母親樸實的教誨:倘若為官,一定要做個戲臺上包青天這樣的好官。29歲那年,牛鑒高中進士。之后的多年里,他一度在翰林院任編修,也曾在陜西等地為官,他以包拯為榜樣,成了廉潔奉公的硬骨頭。在陜西做布政使時,他因看不慣陜西巡撫搞腐敗,實名舉報都沒有效果,竟氣得把官帽一摔,回家養(yǎng)病去了。
道光知道后特意把牛鑒叫到京城,連續(xù)六次召見,把牛鑒感動得眼淚汪汪。擦干眼淚后,牛鑒就打點行裝上任——去河南當巡撫了!
當時的河南是天災人禍的重災區(qū),黃河年年鬧騰,官員腐敗,誰來當巡撫都干不長。但牛鑒還沒走到河南,許多官員就慌不迭地跑調(diào)動。牛鑒到河南后,就掀起反貪風暴,不到半年,數(shù)百貪官落馬。
不久,河南暴發(fā)百年不遇的洪水,古城開封被洪水圍困。牛鑒聞訊后駕著一葉扁舟來到開封城頭,站在滾滾浪濤里指揮搶險,還搬出明朝水利學家的治水大招,保住了開封城。
這件事使牛鑒的聲望如日中天,給正為鴉片戰(zhàn)爭焦頭爛額的道光帝打了一劑強心針:既然牛鑒這么能干,何不調(diào)他上前線打英國人?于是任命牛鑒為兩江總督。一聽牛鑒升了官,全河南都炸了鍋,巡撫衙門被上千人圍得水泄不通。百姓跪在門口,哭著喊著不讓牛鑒走。牛鑒不得不站出來拍胸脯保證:等我滅了英國人后,一定再回河南來!百姓這才含淚放行。
但接下來的事就是狠狠打臉了,從不缺態(tài)度操守的牛鑒偏偏缺了一樣東西:專業(yè)水平。對于打仗,他本就是個門外漢,于是,吳淞口清軍將士只能被他坑死了。兩個月后,牛鑒作為簽字代表,與英國簽下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這個鴉片戰(zhàn)爭前名滿天下的能臣自此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但當年受過牛鑒恩惠的河南百姓沒有拋棄牛鑒,他們通過各種渠道為牛鑒據(jù)理力爭,竟救了牛鑒的性命。此情此景,應了一句話:為人民做事的人,哪怕只是一點小事,人民也不會忘記他。而大清朝廷把一個不懂軍事的大臣放在事關戰(zhàn)局的總督任上,即便大清武器不落后,恐怕也難逃戰(zhàn)敗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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