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

1.“退稿”往事

1960年，已是家喻戶曉的大作家老舍，給人藝（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寫了一個新劇本。人藝的藝委會沒有通過這個稿子，退稿的任務(wù)交給了與老舍私交甚篤的人藝演員于是之。

于是之與老舍在翠花樓吃完飯后正愁不知如何開口之時，老舍先生說了一句話：“你拿來吧?！本瓦@一句話，于是之老師“對不起”三個字都說不出口，著實為他的度量震驚。

老舍先生為人藝模范的標(biāo)立不可小覷，對人藝精神的塑造功不可沒。

2.他們只是“面子上的朋友”

1944年，重慶召開“老舍創(chuàng)作二十年紀(jì)念會”，胡風(fēng)稱老舍是“大眾生活的親切的同情者和大眾語言的豐富的擁有者”，似在褒揚，卻有保留。在文章中，胡風(fēng)稱老舍抗戰(zhàn)前的創(chuàng)作是“舊風(fēng)流”，并對老舍抗戰(zhàn)中的創(chuàng)作提出批評：“‘救急的工作并不能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工作截然分離?！?/p>

胡風(fēng)不喜歡老舍，可能是受魯迅影響。老舍初期創(chuàng)作有“鬧劇”傾向，自然難入魯迅法眼，對于魯迅的看法，胡風(fēng)應(yīng)該很熟悉，或因此對老舍有了成見。

3.“放青兒”結(jié)識賽珍珠

老舍訪美是當(dāng)時中美文學(xué)界交流的一件大事。他在行前開玩笑說，此次赴美是“放青兒”。他應(yīng)邀參與各類文學(xué)活動，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跟美國作家賽珍珠的結(jié)識，這成了他滯留紐約的一個原因。

賽珍珠是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著名作家。老舍來美前，其代表作《駱駝祥子》已被翻譯在美出版。但來美后，老舍發(fā)現(xiàn)此書的譯者既不忠于原著，且在版稅上幾乎是強盜般占有了自己應(yīng)得的利益。賽珍珠得悉，仗義執(zhí)言，并幫他打官司。在賽珍珠的幫助下，老舍重新考量寫作計劃，同時續(xù)作《四世同堂》。

老舍在《談幽默》中，把幽默定位為“首要的是一種心態(tài)”?！八怯墒率轮锌闯隹尚χc，而巧妙地的寫出來。幽默比滑稽的含意寬廣，也更高超一些?；梢灾皇情_玩笑，而幽默有更高的企圖，須有思想性與藝術(shù)性?！?/p>

在《滑稽小說》一文里，老舍自認(rèn)“是個愛笑的人”，“您看我挺愛笑不是？因為我悲觀?！薄氨^有一樣好處，它能叫人把事情都看輕一些。這個可也就是我的壞處，它不起勁，不積極?！崩仙嵴J(rèn)定，“浪漫的人會悲觀，也會樂觀；幽默的人只會悲觀，因為他最后的領(lǐng)悟是人生的矛盾?！?/p>

1.家庭造就了幽默

老舍在《我怎樣寫〈老張的哲學(xué)〉》中道出了他最初寫小說就避不開幽默的緣由：“我自幼便是個窮人，在性格上又深受我母親的影響——她是個愣挨餓也不肯求人的，同時對別人又是很義氣的女人。窮，使我好罵世；剛強，使我容易以個人的感情與主張去判斷別人；義氣，使我對別人有點同情心。有了這點分析，就很容易明白為什么我要笑罵，而又不趕盡殺絕。我失了諷刺，而得到幽默。”

2.時代造就了幽默

孫鈞政認(rèn)為，是老舍所處的那個可笑的時代，造就了他的幽默之筆：“清末民初，社會腐敗與‘貓城無甚差異，可笑！清末民初，老張辦的‘京師得勝汛公私立官商小學(xué)堂是模范學(xué)堂，辦教育之楷模，可笑！大學(xué)生不讀書以胡鬧為榮，可笑！響馬搖身一變走馬上任管地方治安，可笑！拿妻子當(dāng)禮物送與上司享用，作為晉級之梯，可笑！凡社會上的人們的自私偏狹，嫉賢妒能，倨傲不遜，恃強凌弱，驕奢淫逸，虛偽矯飾，貶人揚己，愚昧頑劣，欺瞞狡詐等等都可笑，都該笑，有這可笑之事，有這可笑之人，便有了老舍的幽默之筆。”換言之，老舍是想以幽默之筆來寫時代的悲劇，即要寫出深刻的幽默。

3.抗?fàn)幵炀土擞哪?/p>

魯迅對老舍的幽默是看不上眼的，老舍《“幽默”的危險》一文既是一次辯白，也是在為自己的“幽默”正名。李長之在論述老舍的幽默時稱：“老舍是擅長諷刺的，就諷刺表現(xiàn)的一方面說，他是出之以幽默?！彼谥S刺“中國人的精神上”，就“灰色的世界中灰色人物的嘴臉”這方面是成功的。同時，他與魯迅“所注意的對象是非常相似的，所不同的，只在表現(xiàn)的作風(fēng)。老舍沒有魯迅那樣轉(zhuǎn)折、含蓄，也沒有魯迅那么有力量。魯迅在尖刻濃烈之中，表現(xiàn)著他的強有力的生命，但他是沒有耐心的，所謂‘心里清楚，當(dāng)然是老舍。……同是諷刺，魯迅的是挖苦，而老舍的乃是幽默。魯迅能熱罵，老舍卻會俏皮?！?/p>

正因為此，老舍才覺有以“幽默”的方式申辯“幽默”的必要。他自然不滿一般人把“油腔滑調(diào)”理解為“幽默”，難免招來“正人君子”的“誅伐”。

老舍是執(zhí)意要“幽默”的，因為他懂得幽默者要“憎惡虛偽、狡詐等惡德，同情弱者、被壓迫者和受苦的人”?！八炔火埶娜藟氖?，同時他的心地是寬大爽朗，會體諒人的?！倍摇坝哪c偉大不是不能相容的”?！耙粋€大小說家根本須是個幽默家?！边@里所謂的幽默家，是說“他必洞悉世情，能捉住現(xiàn)實，成為文章?！崩仙岬摹跋矂∈健庇哪\用在散文里，是成功的，那是一種蘊滿了靈性的智慧里的俏皮與詼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