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驚鴻
折 疊
□ 謝驚鴻
生命就像一張紙,也許有那么一瞬,因為一次或巧合或必然的折疊,一條折痕將原本的平整與順理成章一分為二,原來的紙面變成了紙里,于是人生原有的底色被掩埋,新的紙面鋪展開,就像那兩面紙不對齊的邊緣錯開得越來越遠,人也就這樣懵懂地邁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無法轉(zhuǎn)頭。
正因為折疊的不確定性與無限可能,我們就有了更多的假設(shè)與回溯。如果那個叫杜拉斯的少女沒有遇見船上的中國男人,那還會有《情人》令人一讀再讀嗎?如果那個叫村上春樹的男人沒有在看球賽時突然有了寫小說的念頭,或是處女作《且聽風吟》沒有獲獎,他還會像平時長跑一樣跑在諾獎的路上嗎?也因為折疊的不確定性與無限可能,使我們在假設(shè)與回溯中多了一絲感慨的同時,也在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即刻都多了一點如履薄冰的味道,不知道自己每一點微小的騰挪變化又會把生命的方向折向何處。
可是,我們真的注定只能順著最初的折疊走下去嗎?不,不是的。我們只能順著折痕,但是我們也可以創(chuàng)造折疊。如果折痕已經(jīng)刻入紙面,我們生命的穩(wěn)態(tài)被重重擊破,那也沒有關(guān)系,我們還可以用心繼續(xù)折疊下去,在繁復(fù)的折痕間努力上升或前行,賦予自己生命星星的形狀,玫瑰的形狀……
像男爵,將自己的生命折疊了一下,所以他在樹上踐行了自己生活的理想;像村上春樹,寫了下去便對諾獎陪跑無憂無喜,折疊下人生之后,他只想給讀者呈現(xiàn)更好的作品;像陸小曼,因貪戀浮華而氣走徐志摩痛失丈夫,人生因一次空難而被狠狠折疊,她一個人承受了所有怨恨與指責,將生命又折疊上來,用余生為詩人文集的集結(jié)出版而奔波不息,燃起一柱對逝者不渝的祭奠。
但我只愿,像我們這般蕓蕓眾生,可以如那個同樣普通的牧羊少年一般,在被動與主動的折疊中,走過人生折痕上那些幻滅與希望,迂回與直往,貧瘠與豐富,黯然與璀璨,現(xiàn)實與浪漫,苦難與歡愉。
(摘自《美文》2017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