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墩子
少年!少年!——《簸箕耳》創(chuàng)作談
范墩子
這篇小說是我在一個空間極其逼仄的出租屋里完成的,時令大概是在二零一五年十月份的一個夜里,那些天,我心情很不好,甚至有些抑郁,經(jīng)常坐在書桌前望著窗外浩瀚的星空而發(fā)呆。我?guī)缀鯌岩善鹆巳松?,懷疑起了生命的存在價值,望著那輪懸于中空的月牙兒,我神情沮喪,一時難以平復(fù)自己的疑慮?!遏せ肪褪窃谶@樣的心境下寫成的,兩年來,我將這篇小說藏在文件夾里的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不愿被人發(fā)現(xiàn),我做到了,好長時間里我自己竟都忘記了它的存在?,F(xiàn)在因種種機緣,它又被從角落里揪了出來,你看它面色烏黑,體質(zhì)羸弱,完全擺出一副羞答答的樣子,我清楚它是為它那不成熟的少年面目和體型而發(fā)羞,我多么希望你能夠諒解它,也給它留出一小塊供它成長的地方。
如今回想起來,我慶幸自己很快從那段時間里逃離了出來。然而不管怎么樣,我發(fā)現(xiàn)我骨子里憂郁的成分永遠沒變,這種憂郁絕非是在裝,我已明白它是連接我與世界之間的一種溝通中介。我也并非在給這種軟綿綿的情緒辯解,只是若真要我談?wù)撈疬@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前前后后,我十分確信我真是談不出什么的,我自知自己內(nèi)功的薄弱,而恰這篇小說的誕生正是起因于我身上的這種憂郁情緒,那我就不如繞開小說這個話題來提一提這種沉潛于性格里的東西。再說開,小說也僅僅是我審問自己,審問曾經(jīng)那段記憶的一個結(jié)果,有這種情緒在,我就能一直審問下去,一直能夠?qū)ふ业届`魂的寄托點,也就能看到我自認為獨特的東西。
作為我這個年紀(jì),很多人說,你應(yīng)該放下思想包袱,少想點事,多轉(zhuǎn)轉(zhuǎn),我其實何曾不想,可我的腦子里就是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孤獨的少年形象,在無數(shù)個寂靜的夜晚,這個形象會很不自覺地浮現(xiàn)而出。我寫下了不少有關(guān)少年題材的小說,以我目前來看,我覺得還遠遠不夠,很多東西尚不成熟,這篇小說也是如此,它是我在探尋的浪潮中撞出的一朵浪花。那個孤獨而又憂傷的少年啊,他能為一顆玻璃球和別人打架,也會一個人睡在一望無際的麥地里,他哭他也掙扎,他幾乎躲閃在我很多個小說的角落里,不言不語,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寶貴的東西。他究竟是誰?也許是《簸箕耳》中的那個少年,也許不是。
可不論少年是誰,他每一個微小的動作、神態(tài),總會讓我想起太多過往的事情?,F(xiàn)在,我寫這篇小文時正在北京,時值暖春,我打開窗戶,喊道:春色多好,不如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