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貳壹零壹
我是一個候鳥媽媽
文|貳壹零壹
我仍相信奮斗,相信親情,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對未來的安全感,回到女兒身旁。
我是一名生活在北京的34歲普通女性,是一個兩歲女孩的媽媽。生活將我不斷地向前追趕,我甚至已經(jīng)漸漸沉淪于“中年婦女”的身份,習慣了面無表情埋頭苦干,差點忘了自己手里還緊緊抓著“青年”的尾巴。如果現(xiàn)在來談談我的青年夢,我想那大概就是當下最普通也最艱難的幸福:工作有價值感,生活有幸福感。
我的年薪大概60萬,職務級別是副總。看到這里可能你會想,賺著不算少的薪水,為什么會覺得簡單的幸福艱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命運是如何一步一步將我送到了這樣的生活里,這樣的生活給我好處,也令我痛苦。
我的生活狀態(tài),現(xiàn)在有一個專門的名詞——“候鳥白領”。不同于這一族群普遍的家與工作單位相隔幾十公里,我的家在距離北京700公里的地方。
我的工作單位,是一家發(fā)展很好的城市商業(yè)銀行,在我二十幾歲的時候,它到北京來開疆擴土,帶著年輕的我們和我們的夢想。我們這一批外地員工,跟隨著這個外地銀行的腳步,在北京安營扎寨,隨著單位的發(fā)展不斷成長起來。
最初,我是希望能夠在北京組成家庭的。但是每天的工作繁忙,接觸的圈子狹小,加之在北京一個熟人都沒有,我在找對象方面下了很大力氣,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最初的那幾年轉瞬即逝,待我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年過三十。這個年紀在老家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愁嫁女”,爸媽也頂不住壓力反復催促,在32歲那年,我與現(xiàn)在的老公在老家結了婚。他的工作地點在老家,婚假之后,我們開始了候鳥般的家庭生活。每一個周末,有時是他過來找我,有時是我回去找他,坐5個小時的動車,穿過700公里去求一個團圓。
婚后不久,我懷了現(xiàn)在的女兒。作為高齡產(chǎn)婦,生女兒時我在鬼門關走了不止一遭,險些搭上自己的命,生下女兒后,她就成了我的命。因為想守著女兒,我曾申請調回到位于老家的單位總部,但由于一線城市與二三四線城市的底薪和結構不同,我回去之后只能從底層干起,晉升困難,薪酬也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不到。這就意味著,我將給不了女兒好的生活和未來。我不敢不負責任地用女兒未來的幸福,去賭一個看不見的可能性。
產(chǎn)假過后,我坐上回京的火車,哭著給自己打氣:為了給女兒好的生活,再去北京賺幾年錢,賺幾年就回來。從此之后,周五晚上的火車成為了我工作的全部動力,有時恨不得周一之后就是周五,我能早一點回去看看。周三最易情緒低落,三十幾歲的人,想到下班后空落落的出租屋,看到辦公桌上女兒的照片,會忽然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一次生病,我在一個人的公租房里燒得人事不省,半夜掙扎醒來爬出去敲鄰居的門,是好心的小夫妻送我去醫(yī)院打了一針。今年四月,女兒來北京待了半個月,那是我久違的幸福時光。但北京交通復雜,當時的空氣質量不好,我還要上班,女兒半個月都沒能下樓看看。
有時我會想,是我要得太多嗎?可是我明明并不貪心,我想要的,只是那些最普通的東西,是年輕人覺得通過努力觸手可及的東西。工作上不求聞達于諸侯,只希望有一個體現(xiàn)個人價值的崗位,發(fā)揮自己的能力,賺來的錢能安身立命、呵護幼兒。生活上不求錦衣玉食,只希望下班后能與家人團聚,共享天倫。
在老家人眼里,我是工作能力出眾的“女強人”,但其實在北京,像我這樣的女性比比皆是,我不是最突出的那一個,我的生活也并不比她們更優(yōu)渥。我并不想成為一名“女強人”,如果回到老家的薪酬能保證家人哪怕現(xiàn)在一半的生活水平,為什么不回去呢?
青年的夢其實大部分都很普通,是生活將它們變了很多樣子。我仍相信奮斗,相信親情,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帶著對未來的安全感,回到女兒身旁。
責任編輯:劉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