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興市一中高三(3)班 劉笑寒
路從碧苔款款去
泰興市一中高三(3)班 劉笑寒
他是小城里水般的少年,卑若碧苔,卻有竹般堅韌的翠色。
生若蜉蝣,水卻給予他海的胸襟與湖的靜謐。于是,他恬然一笑,用溫情洗濯了作為小鎮(zhèn)人唯一的不足:知識的貧乏。就這樣,碧苔扎根在了一條蜿蜒至文學的小道,茁壯生長。他把自己筆尖化為溪流,淌出那深淺不一的文字,每一篇無一例外都盈溢著水的柔和苔的翠。那個純真爛漫的翠翠便是他夢中的神女,他把自己最蔥蘢的生機給予了她的一顰一笑,卻也把自己的嘆息凝結為她那動人的淚水。
可,也許是時代的枷鎖。
正值中國被先進文明蹂躪得苦不堪言;魯迅,那個剛直的胡子,毫不客氣地批駁了那在他眼里似于靡靡之音的文字?;蛟S,他是對的,或許,他也不對。國難當頭,華夏兒女該怎個勇字了得?文字應當給予那傲人的骨氣來,拿出面對黑暗,肯拆下自己身軀,化為火把,照亮前方路的氣魄。而同為文人,他的文字卻指向通往桃花源的武陵渡,焉能不憤?但畢竟,他也給予國人一曲暖人的港灣,風雨來了,尚存一方小小沃土來取暖。這只是價值觀的詮釋。他選擇是那山陵野老的文學之路,曲徑通幽,禪房花木……
若他與文字永是人生初見,這場莫名的邂逅該多燦爛,偏,事事違人。在那動亂絕望的紅色恐怖中,一切的美都成了罪惡之源,他那涓涓不斷的生命之溪被那聲聲響亮的質樸號召粉碎得僅留一道干涸的河床。他的夢被碾壓成了一團皺巴巴的廢紙。頭一次,那本該樸實的泥土透出殺戮的腥味,憨實的農家成了蠻橫、猙獰的始作俑者。他靈魂深處的羊腸小道,那秘境一樣的存在,狼藉一片。
那時,老舍舍不下那美美與共的北平走了,王國維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世界走了。
而他也永遠拿不起手中的筆了。這個世界已成了一團昏了頭腦的熊熊烈火,幸而他還剩水一樣的胸襟,抵礪自己包容這世界的無知,還剩碧苔的翠色支撐自己對生的渴望。
既然文學小道已分崩離析,那就擇條樸實平凡的小路走去吧。于是,他拐了個角,重新學起古代服飾來,高貴的如飛蝶穿花大紅襖褶裙,宛若文學中氣勢恢宏的駢文,奔騰不息;溫婉是小碎花綴桃紅衫,新穎自然,活似小令,小家碧玉;優(yōu)雅的則像狐貂鶴氅羽衣,神似那靈動的散文,滿齒留香……他把自己的熱愛化為開辟泥濘的勇氣,于那生命看似干涸的盡頭重新找出一條走向希望的平凡之路。盡管自己的神圣小徑已毀,但是他走出來,發(fā)現(xiàn)了另一番天地。
也許他早不是依附于路的碧苔,而是平凡卻不乏生機的路。它可嗅及生命的馥香,也可被那路邊的荊棘刺痛,但不變的是水樣的從容與寬廣。
苦痛與生命的高度是同甘的,若無生的信念,怎可一路翠意盎然?
他便是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的沈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