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崇玨
瓜地隨想
朱崇玨
離開老家久了,我會經常想起老家,想起父親的菜園,想起他年年都要種的黃瓜。那塊綠油油的黃瓜地,是我們小時候的樂園,伴我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歲月。
芒種前后,父親去集上買來些黃瓜栽子,也就是黃瓜的幼苗,把它們分成幾行栽到事先整好的畦子里,再澆些水,用濕土埋好。這時候,黃瓜幼苗還小,嫩嫩的,只有大人中指那么長,誰也不會想到,它會很快地長大。
一晃,大約半個多月過去了,黃瓜的幼苗長高了,葉子也明顯地變大了,黃瓜的葉子很特別,外面就像長得鋸齒形的鋸齒一樣,用手在葉子上摸一摸,發(fā)現葉子上還有很多毛。父親從一些大樹上砍下一些樹枝,然后除掉樹葉,再把這些樹枝削得差不多一樣齊,把較粗的一端都削個尖,然后喊上我們,抱著這些樹枝來到菜園,再把樹枝一根根地插到每一棵黃瓜苗的旁邊。
再往后,那一棵棵可愛的黃瓜苗,就乖乖地把自己莖上的嫩絲纏繞到我們給它準備好的樹枝上。它的藤蔓長得又細又長,漸漸的,它會變得越來越高。父親每天下午都要到附近池塘里挑水澆它們,到我們放暑假了,它們也就開出嫩黃的花朵,花謝了,結出小小的黃瓜,藏在一架架碧綠的黃瓜藤中。別看黃瓜這時候特別小,生長卻是非常迅速的,大人頭天下午給它們澆好水,第二天早上,你就會發(fā)現,它們已長長了一大截,煞是讓人喜愛。
這個時候,黃瓜吃起來是最好的。我們經常趁大人不在,摘一根黃瓜,找一個地方用清水洗凈,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黃瓜表面的小刺去掉,就放在嘴里嚼了起來。黃瓜還沒完全長好,感覺脆脆的,又有些清涼,總之是特別清脆可口。有時候,大人下地干活,我就會被安排搬一個小凳,坐在地旁的大樹下,看著自家菜園,說白了,就是怕別人跑來亂摘。偶爾覺得餓了,我就會摘黃瓜吃,而吃多了,肚子脹鼓鼓的,消化又很慢。
當然,父母自己是不舍得吃這些黃瓜的。在我們老家,農民沒什么收入,賣黃瓜從而成為許多農民重要的收入之一,父親也經常摘些黃瓜放到筐里,然后用自行車馱著到集上賣些零花錢,攢多了,就給我們交學費。對我而言,從來沒想過父輩們的艱辛,我所感覺最快樂的事,莫過于坐在樹蔭下,幫父母照看這幾畦黃瓜。
當然,農村里專門偷別人東西的幾乎沒有。對于真正有需要的人,父母還是樂于幫助他們的,比如街坊鄰居,母親經常摘一籃子給他們,偶爾有路過的人,父親也喜歡讓他們摘兩根解渴充饑。他們擔心的是,一些壞孩子會過來搞破壞,而我閑著沒事,還可以聽樹上的知了鳴個不停,或是看幾本喜歡的書,看累了,就伸伸懶腰,看天上的白云悠悠飄過,看樹上的葉子輕輕飄落??勺钭屛蚁矏鄣倪€是黃瓜架上那碧綠的黃瓜藤,濃濃的綠意,透露出無限的生機和活力,在炎熱的夏季,它們也透出絲絲涼意,給人精神上無比舒展的感覺。偶爾,下過一陣雷雨,在雨后的潮濕空氣里,黃瓜葉子綠得發(fā)亮,青翠欲滴,更加精神。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村里再也沒有那樣的菜園——那會兒的菜園早已變成了宅基地,農民們也不再指著種蔬菜來攢錢過日子了。但父親好像對種菜依舊情有獨鐘,每年春天會在院子里開辟一小塊地作為他的小菜園。我經常開玩笑似的對父親說,現在街上那么多賣菜的,您有這功夫還不如歇一歇呢。父親總是笑著說,閑著也是閑著,種點菜,自己吃,放心。我們也經常在電視上看到,許多大棚蔬菜里含有農藥、化肥殘留物質的報道,所以,對父親種菜的做法,大家還都是非常支持的。
只是,偶爾想起過去村子前面那一大片綠油油的菜園,大家都是特別地懷念,因為它不單為我們提供了鮮美的蔬菜,也給大伙帶來了太多的歡樂。但我們也都明白,那個時代是再也回不來了。
哦,我記憶里那一塊綠油油的菜園,帶給我那么多歡樂的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