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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阿德”

      2017-11-13 20:44:26王建幸
      東方劍 2017年12期
      關(guān)鍵詞:曹磊阿德

      ◆ 王建幸

      1

      趁鄭護士回病房拿水杯,肖劍一瘸一拐地“沖”出了療養(yǎng)院。

      在病床上整整躺了四個月后,肖劍被送進了湯山療養(yǎng)院??墒沁M了療養(yǎng)院又被大夫關(guān)照,只能在院里散步,不得上街。他實在是憋悶死了。那天,當他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那股咖喱牛肉湯味道時,敏銳的嗅覺告訴他,一定要去喝上這碗牛肉湯。

      吃好早飯,照例是每天散步曬太陽的時間,“因為9到10點的日照不傷皮膚,很有利于你吸收紫外線補充鈣質(zhì)?!边@是療養(yǎng)院熊院長對肖劍的諄諄教導。每天鄭護士會陪肖劍散步曬太陽。快一個月了,他們都成了老朋友了。今天,當肖劍說想喝水,鄭護士自然毫不懷疑地回病房取水杯去了,而肖劍卻悄悄地溜出療養(yǎng)院。

      湯山是江南著名的風景區(qū),依山傍水,樹木蔥郁,水天一色,景色秀麗。不僅有名寺古剎,還有當年蔣介石的度假別墅。特別是這里噴涌的溫泉,更是為湯山古鎮(zhèn)添色。真可謂:湯山神泉曼如紗,氤氳水珠凝脂滑。遍尋仙方不知硫,原是山中一天砂。

      肖劍住的湯山療養(yǎng)院是在山坡上,而這股味道是從山腳下的小街上刮來的,要不是突然刮起了西北風,他的鼻子還享受不到這令人饞涎欲滴的咖喱牛肉湯的香味呢。

      走上公路不遠,便見到了一條小街。正是農(nóng)貿(mào)集市日,人流車流你來我往,吆喝聲問價聲打招呼聲此起彼伏,特別歡鬧。鬧歸鬧,肖劍的情緒卻被調(diào)動起來了,住了四個多月的醫(yī)院,哪里還知人間煙火。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終于看到了一塊簡陋的匾額,上面寫著“阿德牛肉面館”六個大字。

      阿德?阿德牛肉面館?肖劍愣怔了,瞳孔中映出了一個人的形象:方臉盤,寬肩膀,微駝背,一雙亦正亦邪的眼睛,少言,快手。難道是他嗎?哈哈,純屬不靠譜的發(fā)散性思維。時隔十多年,遠隔上海300多公里,阿德怎么會在這么個偏僻小鎮(zhèn)賣牛肉面呢?

      肖劍撐著拐杖跨進小店。

      小店不大,三開間門面,門口即為灶臺,一鍋燉牛肉,一鍋下面。一個胡子拉碴的漢子正手腳不停地盛湯拌面。對著灶頭是賬臺,賬臺上放著一個小籮箕,里面是喝湯吃面后客人自覺付賬的錢。一個標致的三十來歲的女人奔前顧后,在小小的店堂里來回穿梭,既是收賬員又是端碗抹桌招呼客人的服務(wù)員,忙得不亦樂乎。因為集市,生意特別好,肖劍等了一會才在賬臺邊的空位上坐下來。

      標致的女人問:“大哥,吃什么?”

      肖劍抬頭看了眼價目表,說:“一碗牛肉湯,一碗蔥油拌面?!?/p>

      “好咧?!迸搜霾边汉鹊?,“牛肉湯一碗,蔥油拌面一碗。”

      不一會,女人端著一個托盤走到桌邊,放下了散發(fā)出誘人香氣的牛肉湯和面。金黃色的牛肉湯上漂著碧綠的香菜葉;焦黃的小蔥和開洋蓋在油亮的面上。啊喲,這是多么熟悉的面和湯。當年肖劍在分局工作時,單位食堂老師傅做的不就是這個味道嗎?

      香味刺激味蕾,味蕾刺激腸胃。肖劍連吃帶喝,不一會兩大碗的湯和面呼呼拉拉下了肚。

      抹了一把汗,肖劍從兜里掏出20元錢,放進了籮箕里。

      眼尖的女人連忙找他5元。突然,一雙粗大的手摁住了女人那細嫩的手腕。

      肖劍倏地揚起臉。

      “師兄,不,隊長,真的是你?”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肖劍面前。

      “你?阿德?!毙@呆了。

      阿德“嗤嗤”笑了笑,順勢扶肖劍坐下:“喂,紅麗,掛牌子,關(guān)店?!?/p>

      女人應(yīng)了一聲,于是,不停地回絕進門的客人。

      “從你進門那瞬間,我就認出你來了。剛才又看到你吃面的那勁頭,這才確定是你無誤。”

      “啊呀,阿德,真的是你啊,他鄉(xiāng)遇故知?!毙σ布拥刈ブ⒌碌膬杀?。

      “師兄,你怎會到這里來的?旅游?泡溫泉?”

      肖劍舉了舉已經(jīng)拿在手中的拐杖:“也對也不對,我是來療養(yǎng)的,順便泡溫泉。”

      見肖劍手中的拐杖,阿德疑慮地問道:“你……你這是怎么了?受傷了?”

      “唉,一言難盡。”

      “紅麗,去,切一盤牛肉,開一瓶酒。這是我的老領(lǐng)導。”

      “不,不,我們是師兄弟?!毙B忙解釋。

      女人,不,應(yīng)該叫紅麗。在肖劍跟阿德相認時,她的眼睛骨碌骨碌在肖劍身上轉(zhuǎn),似乎在尋找阿德如此激動的答案。

      “喂,傻了,這就是我經(jīng)常跟你講起的肖大哥,我的師兄,還不趕緊的?!?/p>

      “阿德,我剛吃過,吃不下了?!?/p>

      “我不叫你領(lǐng)導了,師兄,今天不喝這頓酒,你就是看不起我!”

      “阿德,言重了。好吧,今天咱兄弟倆敞開喝?!?/p>

      一聽肖劍這話,阿德臉上的褶皺綻開了。阿德轉(zhuǎn)臉吩咐:“再炒兩個菜?!?/p>

      里屋傳出紅麗的聲音:“知道了?!?/p>

      趁上菜倒酒時,肖劍看了阿德一眼。他的背似乎更駝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連頭發(fā)都有些花白了,只是他那雙眼睛還是那樣,在三角眼窩里嵌著,時而純凈時而渾濁,有點正有點邪。肖劍倒是挺喜歡。當刑警的,不能太純太正,否則那些個痞子流氓誰個怕你。當然,這是表面,其實,刑警的內(nèi)心是更純更正的。

      “師兄,沒有什么好東西招待你,來,喝酒?!卑⒌露似鹁票隽讼滦Φ谋凇?/p>

      肖劍喝了一口,阿德卻咕嘟咕嘟干了底朝天。

      “哎,阿德,你做的這一套牛肉湯配蔥油拌面怎么和當年分局食堂味道那么像?”

      “這就是吃多了,也學會做了。沒有想到,在我落魄時,還能靠這門手藝養(yǎng)活自己?!?/p>

      “怪不得,這香味那么熟悉呢?!?/p>

      “師兄,能在這里遇見你,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好高興見到你。來,好事成雙,再干一杯?!?/p>

      “我也是?!毙Χ似鹁票趾攘艘豢冢鋈?,他覺得自己太不夠意思了,因為坐在對面的阿德又干了。這時大夫叮囑不許喝酒的戒律都丟到了爪哇國里去了,他提起杯,一口喝完杯中酒。

      “好,你、你還是沒忘兄弟情?!卑⒌抡f。

      “我怎么會忘記你阿德呢?”肖劍放下了酒杯說。

      阿德大名建德,他是1981年從部隊復員進公安的,比肖劍晚了三年。警校培訓后,表現(xiàn)優(yōu)秀進了分局刑警隊,隊里又將他分配在肖劍所在的特勤組里。當時,肖劍的師傅朱廣泰是組長,阿德分來后,隊長指定朱廣泰當他的師傅,肖劍自然而然成了阿德的師兄??赡苁峭g人又是同為復員兵的關(guān)系,肖劍和阿德很聊得來。所以師傅總要肖劍帶著阿德工作。阿德跟著肖劍騎著自行車走街穿巷摸遍了地區(qū)的情況。特勤組是搞刑事情報的,當然,也接觸“線人”,收集到了不少有價值的破案線索。

      半年后,阿德滿師獨當一面。他負責聯(lián)絡(luò)的地區(qū)就在肖劍工作地區(qū)的旁邊,于是,凡是要加班時,肖劍首先想到的就是請阿德幫忙。記得有一起發(fā)生在老街地區(qū)的半夜攔路強奸案件,一位女工中班下班,途經(jīng)沙涇浜路時,被一名歹徒拖到小弄堂里強奸了。案件發(fā)生在肖劍所管轄的地區(qū),隊長十分惱火,責令他們限時破案。肖劍根據(jù)案犯恐嚇被害人,并揚言第二天繼續(xù)在案發(fā)地等候被害人的情況,他約了重案組建明、阿德兩人夜伏色狼。那天晚上月朗星稀,建明、阿德和肖劍分別蟄伏在弄堂暗角、垃圾桶里、平房頂上。三人三個角,互為出擊點。夜里11時許,被害人從廠里出來,按照肖劍的部署,她仍然沿著沙涇浜路朝西走過來。這時,居高臨下的肖劍發(fā)現(xiàn)了一條黑影從路邊暗道中躥出。月光下,案犯尾隨幾步后,突然沖向了女工。說時遲那時快,隱蔽在弄堂暗角的建明一步?jīng)_出,一把抱住了那個人高馬大的案犯。肖劍理解建明的意圖,這也是建明慣用的一招,他想從背后抱摔案犯。不料,這家伙人高體壯,建明第一次用力竟然沒有撼動他,這時,肖劍見案犯手伸向腰間。“不好,建明,封住他的手。這家伙腰里有刀?!毙吅斑厪姆宽斏弦卉S而下。當歹徒剛抽出三刃刮刀倒刺建明時,從天而降的肖劍一拳擊中了這家伙的面門,隨即,從垃圾桶里翻出的阿德一個餓虎撲食,雙手將歹徒手中的三刃刮刀奪下。

      案件破了。三人毫發(fā)無損。

      郭隊長在全員大會上表揚年輕的刑警,“在面對持械歹徒時,肖劍、建明、建德三位同志,沒有退縮,智勇搏斗,擒獲惡狼。這可是我們刑隊年輕的‘三劍客’??!”可能因為三人名字里都有“劍”字的諧音,所以隊長臨場發(fā)揮脫口而出,不料,這“三劍客”的稱號一時傳遍局內(nèi)外。肖劍他們也引以為豪。

      三人成了刑警隊的青年突擊隊,從此也成了生死兄弟。

      “師兄,我見你腿不好,是不是還是那次跳樓落下的病根?”阿德打斷了肖劍的回憶。

      “可能是吧。”肖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醫(yī)生說我這病屬于老傷發(fā)作造成股骨頭缺血性壞死。唉,前些日子我東西南北治了一通,想保住股骨頭,可是沒效果。病非但沒有治好,反而越來越嚴重,再也熬不住了,就做了置換手術(shù)?!?/p>

      “什么是置換手術(shù)?”

      “就是用人工關(guān)節(jié)置換壞的關(guān)節(jié)。”

      “哦,那你豈不是變成機器人了?”阿德?lián)崦艘幌滦Φ耐?,說,“去年,我在電視上看到你指揮偵破了特大販毒案,真的為你們高興。那天晚上,我喝了一斤白干,不信,你問紅麗。那時見你還挺神氣的嘛?!?/p>

      “電視采訪,那是幾分幾秒的事。記者哪里知道我腿疼得厲害。唉,你是不知道,是弟兄們架著我工作了一個月。”肖劍說。

      “師兄,你吃苦了。哎,那你怎么到湯山來了?”

      “做完手術(shù)后,組織上照顧我,安排我到湯山療養(yǎng)院泡溫泉,說是為了促進血液循環(huán),有利于術(shù)后恢復。這不就撐上拐杖了嗎?唉,不說我的事了,說說你,你老弟怎么會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唉,我的事你還不清楚嗎?”

      阿德垂下腦袋,兩眼發(fā)紅。

      2

      阿德的事,肖劍當然清楚。

      十五年前的初春,乍暖還寒。一個晨穿夾襖午穿單衫的季節(jié)。

      那天傍晚,阿德騎車回家,經(jīng)過四平路溧陽路口的時候,突然,前方一片喊殺聲。只見平地里狼煙滾滾,刀光劍影。路上,車停人躲,活像是“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逃難的場景。見此情景,他猛踩踏板,提著自行車龍頭沖進了砍殺現(xiàn)場。

      “住手!我是警察,把刀放下!”阿德大聲喝令道,頓時,斗毆團伙懵了片刻,見阿德單身匹“騎”,又是一身便衣,惡徒又騷動起來,“他媽的,你算是哪根蔥?弟兄們砍死他?!?/p>

      一個黑衣歹徒喊著舉刀砍向阿德,阿德用手擋了一下,手表被砍裂了。這時,氣憤不過的他倏地從腰間抽出手槍,對準再次揮刀砍過來的黑衣歹徒扣動了扳機。

      “這家伙有槍?!?/p>

      “警察來了。”

      黑老大在槍聲中倒下了。

      兩幫流氓頓作鳥獸散。

      隨著槍聲,大街上的人們都停住了逃離的腳步。

      肖劍是兩小時后被隊長傳呼回到局里的。案發(fā)時,肖劍正在外調(diào)查一起案件。回到隊里,指導員老譚那張臉拉得老長老長。

      “發(fā)生什么事了?”肖劍問。

      “出事了,阿德將人打死了?!崩献T夾著煙卷的手微微發(fā)抖。

      “什么?阿德打死人了?”肖劍剛要掛公事包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在兩個小時前?!?/p>

      “這怎么可能呢?下午我出去查案的時候,他們特勤組不還在研究今晚的行動嗎?”

      “是的,他們組開完會就去內(nèi)勤室領(lǐng)了槍,朱組長要求他們都在局里吃飯,可是阿德這家伙竟然違反紀律回家吃飯?!?/p>

      “他帶槍了?”

      “是的,正因為帶了槍,他才把人打死了?!?/p>

      “打死的是什么人?”

      “據(jù)他說是流氓。當然,現(xiàn)在郭隊長帶著同志們都到現(xiàn)場去了。局里要求我們迅速調(diào)查清楚?!?/p>

      “阿德人呢?”

      “正在小屋子里寫筆錄呢。”

      肖劍一聽就明白了,小屋子是刑隊審訊室的雅號。老譚讓阿德在小屋子寫筆錄,其實就是關(guān)禁閉了。肖劍心里有點不舒服,案情不是還沒有搞清楚么,先把人關(guān)起來,這總是不太妥當吧??墒?,肖劍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事情沒搞清楚以前,指導員采取這種措施,也可以理解為預防意外的安全措施。

      “那我的任務(wù)呢?”肖劍問。

      “肖副隊長,”老譚把副隊長三個字念得很重,“你是特勤組出來的,又是他的師兄,你再找他談一下,一定要他如實講清情況,為什么會在此時此刻攜槍經(jīng)過案發(fā)地?為什么要將人擊斃?難道真的是偶然遇上的嗎?”

      肖劍一聽老譚這話,火藥味很濃,有上綱上線的味道。

      “行,我馬上找他談?!?/p>

      “另外,這起事故發(fā)生在你所分管的特勤組里,請你負責調(diào)查處理。”

      肖劍一聽這話,哇塞,這分明是在自己的肩上壓上杠鈴嘛。真的,老譚就是這么個人,什么事在他眼里政治性都很強。怪不得局里任命他為指導員。

      肖劍是剛提拔的副隊長,在老革命指導員的面前沒有辯駁的資本。怎么說,現(xiàn)在也不是與之論理的時候。肖劍尷尬地笑了笑,直接去了小屋子。

      看管的兄弟見是肖劍,馬上打開了門。阿德正全神貫注地趴在桌上寫材料,肖劍進去時,他連頭都不抬起。

      肖劍也不打擾他,拿過他寫的筆錄,一頁一頁看下去??赡芤姴牧媳蝗四米吡耍⒌聜?cè)臉,見是肖劍。

      “肖……肖隊長,我攤上大事了?!?/p>

      這家伙平時總是稱肖劍為師兄,這會兒規(guī)規(guī)矩矩喊隊長了。

      “攤上啥大事了?”肖劍明知故問。

      “我開槍把人打死了?!?/p>

      “開槍?打死誰了?”

      “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反正我見他揮刀殺得起勁便開槍了。槍響后,倒在地上的他胸口直冒血,我慌了,趕緊攔了出租車,送他進了醫(yī)院?!?/p>

      “你小子,不是晚上還有行動嗎?朱組長要你們都在局食堂吃飯,你怎么會偷偷溜回家呢?”

      “家里有點事?!卑⒌峦掏掏峦碌卣f。

      “什么事?”肖劍威嚴地責問。

      “唉,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出事了,人都關(guān)禁閉了。還找什么理由呢?”

      肖劍見他不停地搖頭,就問他事情發(fā)生的詳細經(jīng)過。阿德問肖劍要了一根煙,一五一十地將事發(fā)經(jīng)過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

      “你真的不認識他們?”肖劍也犯了譚指導員懷疑一切的毛病。但是,這是嚴肅的問題,作為分管隊長有責任詢問清楚。再說,特勤組就是跟灰色人物打交道,就怕將工作關(guān)系蛻變?yōu)楦鐐冴P(guān)系。

      “我不認識他們。請相信我,我真的只是路過。”

      “有句話我問了你可不要不高興?!?/p>

      “肖隊,你問。”

      “你為什么會走四平路?到你家,走周家嘴路不是更近一點?”

      “這……”阿德睨了肖劍一眼,欲言又止。

      “老實說?!毙ε牧俗雷樱B水杯都跳了起來。

      “我順便到四平路買蛋糕去的?!?/p>

      “蛋糕?”

      “是的。阿英她今天生日?!?/p>

      “啊……”肖劍愣住了,“那怎么辦?你這不是又失約了嗎?”

      阿英是阿德的老婆。兩人是從小長到大的鄰居、同學。阿德從部隊復員進公安后,兩人青梅竹馬水到渠成終成眷屬。組里的同事湊了份子都去喝了喜酒。結(jié)婚第二年,阿德有了兒子,那小子虎頭虎腦長得跟阿德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在局里洗澡時,誰都會摸小阿德的小雞雞跟他鬧著玩??墒?,阿英總是向肖劍訴苦,說阿德結(jié)婚后整天在外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不顧家。肖劍當然知道,所謂不三不四,是阿德在找“線人”了解案子情況,所謂“瞎混”正是特勤組便衣警察調(diào)查摸底的日常工作。刑警隊的人誰顧上家了?其實,肖劍老婆對他也意見一大堆,只是說不出口而已。肖劍當然是當著阿英的面一本正經(jīng)地批評阿德。每次都哄著阿英高興回家。但是,在肖劍心里,總是覺得虧欠阿英和阿德。想著要照顧阿德,可是刑警這活兒總是忙不完。忙起來三天三夜,甚至一個星期不回家是常事。

      “你打電話跟阿英解釋了沒有?”

      “沒有。還解釋什么?怎么解釋?再說,我回到隊里就被指導員關(guān)進小屋子里審查,哪有打電話的機會?”

      “不要緊,等一會我打電話,跟阿英解釋一下。免得她為你擔心。”

      “肖隊,謝謝你。不過沒有不透風的墻,阿英肯定會知道的?!卑⒌乱荒樉趩省?/p>

      正說著,指導員在門口叫喚:“肖劍,你出來。郭隊長他們回來了,請你一起研究工作?!?/p>

      當肖劍走出小屋子時,只見走廊上蹲著一幫二十來歲斜眼低眉的家伙。有幾個頭上還包著白紗布。他判定,肯定是剛才那幫群毆的嫌犯,被郭隊長他們“掃”了回來。肖劍走進辦公室,只見郭隊長正端起茶缸牛飲……

      肖劍和阿德正沉浸在往事回憶中,一聲叫喚如霹靂般炸得肖劍頭皮發(fā)麻。

      “哎喲,肖先生,我找了半天,原來你在這里喝酒!熊院長怕你失蹤,把我訓得半死。趕緊跟我回療養(yǎng)院?!编嵶o士大著嗓門奪走了肖劍手中的酒杯。

      肖劍向她解釋說是遇見老戰(zhàn)友了,想多聊一會??墒谴┲状蠊拥泥嵶o士“嚴格執(zhí)法”,毫不通融,一把攥著他就走。肖劍只得告別阿德回療養(yǎng)院。臨別時,他留下了手機號和病房樓號,請阿德來玩。

      3

      可是,第二天,阿德并沒有來,肖劍理解他開個小店也忙。第三天,鄭護士風風火火提著一大袋水果走進病房。

      “肖先生,這水果是你那個老戰(zhàn)友送來的?!?/p>

      “他人呢?”

      “他么,當然走了?!?/p>

      “怎么走了?”

      “熊院長叮囑過,探望你的人是要嚴格控制的?!?/p>

      “為什么?”

      “我哪知道?這是上面再三關(guān)照的。聽說,你是偵查英雄。可能怕壞人暗害你吧。”

      瞧著鄭護士那張嚴肅而又有些滑稽的臉,肖劍差點笑出聲來。

      “誰跟你說的?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刑警。”

      “刑警?乖乖龍地東,好神氣哦?!?/p>

      肖劍哪有心思跟鄭護士瞎聊天,問:“我的那位老戰(zhàn)友是不是被你們擋在院門外了?”

      “是的,誰叫你那天違反住院規(guī)定既不請假又喝酒?這是對你的懲罰。當然,你要正確理解,這也是我們療養(yǎng)院對你的愛護。哼,喝酒,你不想腿好了嗎?”

      肖劍語塞。

      肖劍知道,大夫再三叮囑,手術(shù)后要忌煙酒,有利于骨質(zhì)恢復生長。他倒并不是有意要違反醫(yī)囑,整整四個月,沒有碰過一支煙一滴酒,連老婆為他燉的魚湯里也不放料酒。那天要不是遇見了阿德……

      躺在病床上,吊著疏通血管的中成藥“麥絡(luò)靈”,肖劍又一次回想起了阿德的事。

      那天夜里,刑警隊全體出動,將兩伙持械斗毆的黑幫分子抓了三十來個。乖乖,走廊里都蹲滿了。經(jīng)過連夜勘查現(xiàn)場、走訪案發(fā)地周圍群眾、審訊嫌犯,基本搞清了這場罕見的持械斗毆案情。

      這是兩伙黑幫為了爭搶地盤而發(fā)生的群毆案件。一方是幫主姓李的虬江幫,另一方就是被阿德?lián)魯赖男张淼膸椭髀暑I(lǐng)的新虹幫。兩伙人原本就有宿怨。在文革動亂年代,虬江幫和新虹幫曾經(jīng)約定,以四平路為界,南北各守一方,井水不犯河水??墒?,當姓彭的當上新虹幫主后,認為自己地盤太小,而且沒有油水,所以屢次三番地到虬江幫地盤上鬧事。那天,兩個黑團伙約好下午四點在四平路一家菜場樓上談判,一方要維持原定協(xié)議,另一方恃強好斗要爭利益,結(jié)果是根本無法談攏,于是,出了門兩伙流氓就大打出手。正好阿德回家路過此地,他奮不顧身上前制止,姓彭的竟然揮刀砍阿德,阿德在萬分危急中,不得不拔槍自衛(wèi),果斷擊斃了這個黑幫頭子。

      事情調(diào)查清楚后,分局向上級作了報告。為了以正視聽,市局領(lǐng)導同意新聞媒體采訪。第二天,市里主要報紙都報道了這起全市人民關(guān)注的惡性事件。經(jīng)過公安、檢察聯(lián)合調(diào)查和鑒定,確認,刑警阿德在面對危及社會治安的時候,能奮不顧身挺身而出單槍匹馬勇斗歹徒,行使人民警察應(yīng)有的職責,擊斃姓彭的黑幫頭子。刑警阿德不僅不應(yīng)該處分,反而應(yīng)該受到表彰。頓時,慰問阿德的電話絡(luò)繹不絕,要采訪阿德的記者紛紛聯(lián)系局辦公室。一天之內(nèi),曾經(jīng)蹲進小屋子寫檢查的阿德,成了人們心中的英雄。

      區(qū)領(lǐng)導上門慰問阿德,市局領(lǐng)導親自為阿德戴上了二等功勛章。第三天起,阿德就忙開了,請阿德作事跡報告的單位接踵而來。開始是請阿德一人,后來,不知哪家單位想出的點子,邀請英雄的妻子阿英介紹自己是怎么做一個賢內(nèi)助的。開始阿英不想去,可是單位領(lǐng)導做她思想工作,要她認真準備去演講,并許諾:兒子小阿德進紡織局幼兒園;為了更好地支持阿德工作,把她調(diào)動到質(zhì)檢科做質(zhì)量檢驗員。這真是天上掉下了大餡餅,阿英每天做夢的事,竟然就這樣解決了。兒子進局機關(guān)幼兒園,這是什么待遇?紡織系統(tǒng)將近50萬職工,哪有一個普通職工的孩子進局機關(guān)幼兒園的?除非你是干部或者是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不僅兒子進了幼兒園,自己還從織布一線調(diào)到了質(zhì)檢科,這又是什么待遇?按規(guī)定技術(shù)員或者七級工以上老師傅才有資格當質(zhì)檢員。阿英這才答應(yīng)隨丈夫登上事跡報告臺。沒想到,阿英演講效果比阿德干巴巴的報告要生動得多,因為廠里沒有為她準備演講稿,實話實說,所以真實生動。

      阿德竟然一個多月沒“上班”。據(jù)說,如果不婉拒的話,阿德可能半年也回不到隊里來。

      “天哪!他還是不是警察了?”肖劍抱怨道。

      “哎,小肖,這英雄事跡就是要廣為傳播,巡回演講是政治任務(wù),你作為領(lǐng)導要支持他?!崩献T嚴肅地批評肖劍。

      “我當然支持,可是眼看年底要破案會戰(zhàn)了,人手不夠,我當然‘惦記’我們的英雄了?!毙炅艘痪?。

      那天肖劍在辦公室,阿德推門進來。

      “這不是阿德嗎?你怎么今天有空回來了?”肖劍站起來迎上前。

      “師兄,抽煙?!卑⒌聫亩道锩鲆缓兄腥A煙,抖了抖,煙盒里跳出了一支煙。

      肖劍用手擋住,“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我不抽煙?!?/p>

      “呵呵,我忘記了?!?/p>

      “說說,巡回報告結(jié)束了?”

      “呵呵,還沒有,還有幾個大單位沒有去呢。”

      “那你今天……”

      “肖隊,我家玻璃窗被砸了。”

      “什么,玻璃窗被砸了?誰膽大包天敢砸警察的家?”

      “這……這還不清楚嗎?肯定是姓彭的那伙人干的?!?/p>

      其實,阿德剛說窗玻璃被人砸的時候,肖劍第一反應(yīng)就是新虹幫干的。因為,那次事件后,局里組織專門人員對虬江幫和新虹幫兩大黑社會性質(zhì)的惡勢力進行徹底的偵查,把其中觸犯刑法的團伙成員全部進入司法程序,依法起訴審判。那個虬江幫老大李赫仁被判了七年;新虹幫的犯罪案件更多,抓了二十來個。頭被擊斃了,骨干分子被判了。他們豈能善罷甘休?

      肖劍給阿德沏了一杯茶,說:“你放心,我馬上派人調(diào)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p>

      “師兄,我倒是不怕。其實,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就是孩子半夜驚醒不肯睡,阿英現(xiàn)在也每天晚上瞪大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你說,這日子怎么過?我也追出去幾次,可是等我奔下樓,那些惡徒早就逃跑了。唉,這還不算,昨天,兒子幼兒園園長找我談話,說是園門口經(jīng)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游蕩,可能是針對你家孩子的。我一聽真的腦沖血。他媽的,他們也太囂張了吧,竟然動起了我兒子的腦筋。實在沒有辦法了,想請師兄你出出點子?!?/p>

      “砸窗、盯梢,下一步他們想干什么?”

      “綁架我的兒子?”

      肖劍看了阿德一眼,雖說話有點危言聳聽,但是,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斑@樣,等一會我向郭隊長匯報,協(xié)調(diào)當?shù)嘏沙鏊谀慵衣鋵嵧砩涎策?,同時,我讓特勤組調(diào)查此案。幼兒園的事,我自己去?!毙ε牧伺陌⒌碌募绨颍靶值?,有師兄在,你就放心作好你的報告。不能讓英雄流血再流淚。”

      阿德笑了,他向肖劍告辭走了。

      阿德走后,肖劍立即向郭隊長、宋局長匯報此事。郭隊長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一拳擊向辦公桌桌面,“你奶奶個熊,嚴打期間還這樣猖獗,看來不給一點厲害看看,他們是決不會收斂的。”

      “我建議馬上召開局黨委會,認真研究這個事,看似是針對阿德,其實是‘文革’社會治安的后遺癥,上海決不允許黑社會性質(zhì)的團伙存在!要動員全局民警舉一反三,再動員再深挖,近期再刮一次紅色風暴,一定要干凈徹底將犯罪團伙消滅干凈,還人民群眾一片安居樂業(yè)的藍天?!?/p>

      肖劍第一次見宋局長如此動情。他的話極富感染力。肖劍表態(tài),馬上率領(lǐng)特勤組偵查員調(diào)查此案,力爭一網(wǎng)打盡。

      兩天后,案件有了眉目,原來就是新虹幫的殘余分子在摸到了阿德家地址后干的。肖劍帶領(lǐng)刑警果斷出擊,又一次張網(wǎng)收捕,徹底摧毀了這個黑社會性質(zhì)的團伙。

      可是,阿德家卻毀了。自從出現(xiàn)半夜侵擾后,阿英受到了刺激,她一定要同阿德離婚,說是一想到跟阿德一起生活,她和孩子的生命安全就沒有保障。開始她提出搬家,組織上同意了,為他們置換了房子。后來,阿英患上了神經(jīng)官能衰弱癥,連正常上班都不行了,每天吵著要跟阿德離婚,譚指導員和肖劍多次上門勸說無效,在這種情況下,組織上只得同意她的要求。畢竟婚姻是自由的。只是可惜了這對當年如此恩愛的夫妻。

      不久,肖劍被調(diào)到市局刑警808總部工作。阿德的事也漸漸淡出了他的腦海。但是,肖劍仍然斷斷續(xù)續(xù)得到一些信息:阿德在某酒店喝酒時與人打架,腦袋開了瓢;阿德整天跟黑社會混跡一起,受到了組織處分;阿德辭職離開了刑隊;阿德自己開飯店做生意。阿德……再也沒有信息傳來了。這個世界上,阿德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他怎么會在遠離上海的湯山開小面館的呢?好奇心驅(qū)使肖劍想再次跟阿德見面。當然,還有那碗咖哩牛肉湯和蔥油拌面。

      4

      那天,做好理療后,肖劍正式向熊院長請假。

      說明了情況后,熊院長倒是通情達理,只是叮囑肖劍,不能碰酒。肖劍答應(yīng)了。于是,那天下午四點敲過,肖劍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直奔湯山小鎮(zhèn)。后面跟著鄭護士。肖劍裝作沒有看見,照顧好休養(yǎng)員是護士的職責,肖劍也不能趕她走,只能讓她“尾隨”。他想,只要不妨礙就行,如果賞臉的話,他倒想請她坐進阿德店里喝喝純正的牛肉湯。

      不料,剛走近阿德面館,只聽得一陣吵鬧聲。沒錯,吵鬧聲正是從阿德店內(nèi)傳出來的。肖劍三步并作兩步,“奔”了過去。只見一幫人正拿著木棍、鐵條砸阿德店的桌椅設(shè)施。一個腰圓膀粗一頭光亮的大漢,橫叼煙卷,拿著捅爐膛的鐵條,邊砸邊威脅:“他媽的,哪來的痞子,竟然到我們這里來搶飯碗?本來蠻好的生意,你們一來,黃了。警告你,上海癟三,這是我們的地盤,立即、馬上滾回你的老家去?!?/p>

      啊喲,這個腔勢嚇人哪。肖劍用力一步跨進了店里。

      “怎么,眼珠子瞎了,沒有看見正在吵架嗎?”壯大漢一鐵條打在肖劍的鋁合金拐杖上。

      見阿德半躺在地上,頭上直冒血,肖劍氣不打一處來,朗朗乾坤,從哪里鉆出一伙打砸搶分子?當壯漢再次舉起鐵條抽肖劍拐杖時,肖劍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單手舉起拐杖反擊了過去,那大漢哪料到一個瘸子會反抗,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

      “啊喲,你好大的膽,竟然出手幫忙,不要命了!”

      頓時,惡徒圍了上來。

      “肖隊,你不要管,快走?!卑⒌潞爸?。

      紅麗嚇得躲在賬臺后面瑟瑟發(fā)抖。

      “怎么,難道我怕你們不成?別看老子是瘸腿,要打架盡管上!”肖劍一身正氣,大義凜然,倒是把那些家伙鎮(zhèn)住了。

      “啊呀,你、你們住手!”鄭護士奔進店來大叫一聲。她是本地人,不少人認識她。

      “牛三、狗剩,你們?nèi)鍪裁匆埃俊编嵶o士雙手叉腰兩眼圓瞪,大著嗓門訓斥道,“好好生意不做,卻干出這種打家劫舍的事來!告訴你們,這位是公安局刑警大頭目,你們要動他一根毫毛,都不想活命了?殺千刀!上不上?不上,都給我滾出去。要不我打110報警,或叫我老公從南京趕過來,不遠,28公里高速公路,10分鐘就到?!?/p>

      肖劍看著都驚呆了,平日只曉得鄭護士快人快語大嗓門,卻沒有想到在危難時刻竟然是巾幗女俠!佩服之心油然而生。

      “啊喲,阿姐,不要打電話,我們馬上、立刻就滾?!?/p>

      壯漢見同伙還傻愣在原地,抬起腿踢了手下一腳,吼了一聲:“死樣子,還不快滾!”

      “慢,這人是你打傷的,桌椅板凳是你們砸壞的,難道就這樣走了?”肖劍厲聲喝斷了壯漢的去路。

      “這樣吧,肖先生,給我一個面子,先讓他們滾回去,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負責讓他們賠償。”鄭護士說。

      肖劍突然發(fā)現(xiàn),鄭護士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考慮到阿德還要在這塊地盤上混下去,他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但是心里總覺得憋得慌。

      那幫人走了,肖劍見阿德頭上淌著血,便和鄭護士商量送阿德去療養(yǎng)院醫(yī)治。因為鎮(zhèn)衛(wèi)生院的醫(yī)療水平根本不如療養(yǎng)院。

      路上,肖劍問阿德,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阿德看了鄭護士一眼,慘淡地笑了笑:“師兄,可能是我擋住人家的財路了吧?!?/p>

      進了院門,鄭護士說她要先向熊院長通報,請治療室做好準備,就快步走了。

      這時,阿德突然停住了腳步,扯著肖劍袖子對他說:“肖隊,你知道剛才我為什么沒有讓你報警?”

      肖劍納悶地看著他。

      “這下反而證實了我一個判斷?!卑⒌抡f。

      “什么判斷?”

      “他們可能真的有問題?!?/p>

      阿德的話越來越玄乎,連肖劍這個老偵探也被弄迷糊了。

      “什么問題?”

      “你還記得那個李赫仁,綽號叫瘦個李的嗎?”

      李赫仁?名字那么熟悉,好在這兩天肖劍沉浸在阿德槍擊事件的回憶中,許多人和事重新跳在了腦海中。

      “虬江幫幫主。”

      “對,是他?!?/p>

      “那又怎么樣?”

      “一個月前,我在小鎮(zhèn)上看到了他。”

      哦,肖劍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一場紅色風暴摧毀了這兩個黑社會性質(zhì)的犯罪團伙,新虹幫由于老大彭三被阿德?lián)魯?,其骨干分子又紛紛落入法網(wǎng),這個團伙基本被摧毀。而虬江幫,自從老大李赫仁被判刑入獄后,樹倒猢猻散,其成員也從社會上銷聲匿跡了。

      “他被判七年,早就出來了。”

      “我聽說這小子現(xiàn)在成了企業(yè)家了?!?/p>

      “呵呵,是的,據(jù)說他在做藥品生意,搞得很大。但是,我從朋友處卻聽到一個消息,這小子可能另有花頭?!?/p>

      “花頭?”

      上海人講花頭的意思是有名堂或者有門道。

      “什么花頭?”

      “我懷疑他在搞毒品?!?/p>

      “啊……”

      肖劍剛要問下去,阿德突然捂著傷口,嚷道:“啊喲,他媽的,這一棒打得還真疼?!?/p>

      肖劍轉(zhuǎn)臉,見路上走來了熊院長和鄭護士,便上前打招呼:“熊院長,我朋友受了點傷,不知能否處理一下?”

      熊院長走到阿德跟前,撥開他的手,輕輕分開頭發(fā),說:“可能要縫幾針。沒有問題。我們這里有傷骨科和外科大夫。待會兒先拍個片子,如果大腦沒有損傷的話,那么只要做清創(chuàng)處理后縫合傷口就行了?!?/p>

      肖劍謝了熊院長。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真不像話,怎么說我們湯山也是國家知名的旅游度假療養(yǎng)區(qū),治安一向很好。這事,我一定會向有關(guān)部門反映的?!?/p>

      “院長,院長,”鄭護士插言,“是牛三他們一伙人干的,見人家外鄉(xiāng)人開面館擠了他們的生意才發(fā)生的矛盾?!?/p>

      “噢,那也不能動手打人哪,這還有沒有法治觀念?”熊院長依然是義正辭嚴。

      “熊院長,趕快讓傷者治療吧?!编嵶o士不失時機地打斷了熊院長的慷慨激昂。

      阿德向肖劍擠了擠眼,跟著鄭護士走了。熊院長則陪肖劍慢慢走進病房。

      “肖隊長,這人真的是你朋友嗎?”

      肖劍點了點頭。

      “他是上海人嗎?怎么會到我們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來開面館的呢?”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見了一面,不過他們家的咖喱牛肉湯真的是一絕。有機會請院長品嘗?!?/p>

      真的是“搗漿糊”。肖劍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跟熊院長說話的??赡苁且驗閯偛怕犃税⒌玛P(guān)于毒品的一些話,才使他的腦袋從休養(yǎng)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啊呀,小鄭向我報告說是你差點也被他們打了,你說,這能讓我不著急嗎?你知道的,你是我院特護病人,這是上級特別下的指示。你已經(jīng)為社稷安寧受了傷,如果在我這里休養(yǎng)還弄出節(jié)外生枝的事,讓我這個院長怎么當?肖隊長,恕我直言,請你體諒我們的苦衷,以后盡量不要出去會客。這也有利于你術(shù)后的恢復?!?/p>

      肖劍聽出來了,熊院長這是給他下了禁行令。

      一小時后,阿德從治療室里出來了。鄭護士說,還好,只是縫了幾針,顱骨只是挫傷,沒有大礙。肖劍和阿德都謝了她見義勇為。鄭護士勸阿德: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找個時間雙方談和吧。當然,最好是暫時撤離湯山鎮(zhèn)。

      阿德沒有表態(tài),只說了句:“我們只是做小生意糊口。不想得罪人?!?/p>

      阿德低著包著紗布的頭,走了。臨走時,他向肖劍使了個眼色。肖劍明白他那眼神中想表達的意思。

      回到病房,一系列問題縈繞在肖劍腦海中:阿德是什么時候認識李赫仁的?他為什么會懷疑李赫仁在從事販毒?難道這小小的湯山鎮(zhèn)真的是藏龍臥虎之地嗎?

      肖劍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看到的部里傳來的有關(guān)毒品犯罪向沿海地區(qū)蔓延的通報。沉思良久,他決定第二天想法再次與阿德見面。因為,這小子還有話沒有講清楚。于是,他生出一計,打開手機撥給了在沈陽刑警學院培訓時的同學曹磊。

      “磊子,是我,肖劍?!?/p>

      “你呀,什么時候到了南京?”

      “你的眼睛真尖?!?/p>

      “這有什么,連這個也搞不清楚,那我們枉為刑警學院隊長班的畢業(yè)生了。嘿,你老兄無事不登三寶殿,堂堂808副總隊長親自到我管轄的地盤辦案,肯定是大案了。說,需要我做什么?”

      好家伙,不容肖劍分說,曹磊噠噠噠一通“子彈”掃了過來。

      “老同學,這回你猜錯了,我不是來辦案的,兄弟我是來貴方寶地療養(yǎng)的。”

      “療養(yǎng)?”顯然這是曹磊沒有想到的事,“哦,我想起來了,上次我的同事去上海辦案拜訪你,你們接待的同志說你住院開刀了。我打你電話,你總是不接。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好?”

      “別酸了,開刀時,手機被大夫沒收了,當然接不到電話了。好了,快好了,所以才到你這里來享福療養(yǎng)啊?!?/p>

      “一定是湯山?!?/p>

      “是的?!?/p>

      “那明天我就來看望你?!?/p>

      “謝謝,來時,搞個鹽水鴨?!?/p>

      “沒問題?!?/p>

      事情解決了。

      5

      就在肖劍聯(lián)系曹磊處長的時候,李赫仁一伙也沒閑著。

      “怎么搞的?一群蠢貨!”

      一間寬敞的辦公室里,臉無三兩肉、細長干癟的左手伸出三只細長的手指捏著一根粗大的雪茄煙,右手套著碧綠翡翠板指的瘦個李,正叉著腰大發(fā)雷霆。

      “我讓你們?nèi)ペs,不是去打,趕!懂嗎?一幫沒有腦子的家伙!怎么,平時個個狠得不得了,現(xiàn)在一個個熊了吧?我真的想把你們的腦袋一個個擰下來當球踢!”

      瘦個李夾著雪茄的手在空中畫著圓弧。

      旁邊垂手而立的牛三以及那幫打手,嚇得恨不得將頭塞進褲襠里。

      “好了,李總,您老不要生氣了,當心氣壞自己的身子。還好了,牛三他們是以阿德?lián)屔獾拿x教訓他的,哪知道半路殺出了一個鐵拐李。要不然或許就將阿德嚇走了?!币粋€戴著秀瑯架眼鏡、頭發(fā)油光锃亮、說話娘里娘氣的男子撫著瘦個李胳膊勸說。

      “嚇走?‘三妹子’,你太小看阿德了。”瘦個李瞅了那個“三妹子”一眼。

      “怎么?李總您認識他?”

      “廢話,要不是我認出了他,我會要你們趕走他嗎?”

      “不就是個開牛肉面館的嗎?您老何必興師動眾呢?”“三妹子”細聲柔氣地勸道。

      “他、他可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p>

      瘦個李緊抽了兩口雪茄,頓時,滿屋噴香。當年,阿德?lián)魯琅砝洗髸r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可是刑警,盡管人們傳說他早已離開了公安,也有的說他被公安清除了,但是,他終究干過公安,他的骨子里一定還是警察。想到這里,瘦個李一陣寒戰(zhàn)。

      他為什么到這個偏僻的山區(qū)來?難道他在調(diào)查自己嗎?

      “三妹子”哪知道瘦個李的鬼心思,他煞有介事地說:“我分析,盡管這次牛三他們砸了阿德的店,是有點魯莽,但是,還不會到懷疑那事的地步。只要我們慰問到位,反而壞事變成好事?!?/p>

      “怎么講?”

      “李總,您老想,如果我們是在干那事的,只有夾起尾巴低調(diào)做人,哪還會派人砸他的場子?這分明就是生意場上偶然發(fā)生的爭斗事件。就是報到公安也一定是下的這個結(jié)論?!?/p>

      別說,這“娘泡”還真的有點分析水平。

      聽了這話,瘦個李那張緊繃的臉皮稍稍松弛了些:“但愿如此。但是,我擔心的是那個‘鐵拐李’。喂,狗剩,你剛才說,療養(yǎng)院那個女護士說他是什么?”

      “報告李總,那個母夜叉介紹他是刑警大頭目?!?/p>

      “哦,刑警頭目?”

      瘦個李又緊吸了兩口雪茄,這是他的習慣,凡是神經(jīng)緊張時,他都會連吸兩口雪茄。

      “知道姓名嗎?”

      “這個,我們還真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的口音不是本地的?!?/p>

      “對了,這人好像前幾天也去過阿德面館。我看這人氣度不凡,別看他撐著拐杖,他拿著拐杖當長槍使吶。”

      “別廢話。馬上給老子打聽此人的姓名身份?!?/p>

      “老板?!眽褲h牛三探身小心翼翼地說,“不就是個瘸子嗎?有什么可怕的?”

      “他媽的,你知道他是真瘸子還是假瘸子?”

      “反正警察里面是沒有瘸子的?!迸H絿伒?。

      瘦個李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了牛三一個耳光:“你懂個屁!今天這事,老子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聽著,牛三,你再辦砸一件事,自己跳大運河吧!”

      “知道了?!迸H嬷靻?,“那咱的飯店還開不開?”

      “蠢貨,開,一定要開,不僅要開,而且要開好,你那燒的是什么菜,下的是什么面,喂豬哪?怪不得競爭不過對面的阿德面館。去,從南京、蘇州引進好的面點師,高質(zhì)低價吸引顧客。”

      “那是要虧本的。”

      瘦個李從抽屜里取出一疊錢扔在桌上:“拿去,不夠再來拿?!?/p>

      牛三貪婪地伸手拿錢,不料被瘦個李的煙頭燙住了手背。

      “啊喲……”牛三疼得直叫喚。

      “聽著,其中一萬塊錢是付給阿德的?!?/p>

      “付給阿德?”

      瘦個李眼珠彈出,又要抽牛三耳光。牛三捂著臉連聲說,“老板,咱知道了?!?/p>

      “蠢家伙,我說過幾遍了,你們叫我什么?”

      嘍啰們齊聲:“李總。”

      瘦個李弓起拇指一彈,煙頭嗖地飛向了牛三,猝不及防的牛三臉上被燙出了一個黑點。

      “啊喲,李、李總,我記住了?!迸H嬷槨⑼酥秸f。

      瘦個李揮了揮手,牛三那幫打手退出了房間。

      等牛三走下了樓,瘦個李附著“三妹子”耳朵說:“老二,從今天起,實驗室里的人一律不準放假,更不能上街喝酒。等過一陣再說?!?/p>

      “這、這……”

      “這什么?小心駛得萬年船。我還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嗎?你就說,活兒忙,多發(fā)點加班費給他們就是了。我不信誰跟錢過不去。嘿嘿嘿……”瘦個李得意地笑了起來,那張干癟的臉笑得比哭還難看。

      6

      曹磊沒有食言。

      第二天上午,肖劍吃好早飯坐著鄭護士推的輪椅,繞著后山坡邊散步邊曬太陽。那和煦溫暖的陽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可是誰也猜不到,闔上眼皮的肖劍正想著昨天的事,忽然感覺面前溫暖的陽光被擋住了,原本熱乎乎的眼皮迅速涼了下來。肖劍睜開眼睛,呵,是曹磊站在他的面前。

      “你這家伙來得倒是快。唉,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后山曬太陽的?”

      “哎,這還不容易?告訴你吧,這位鄭護士是我搭檔的妻子,昨天你說在湯山療養(yǎng)院,我一個電話就把你的情況調(diào)查清楚了。”

      “小鄭,原來你是咱們警察家屬啊?!?/p>

      “肖先生,要不我為什么那么敬佩你?因為我的老公也是警察?!?/p>

      “嘿,曹磊,還是你厲害,你的情報網(wǎng)遍布各行各業(yè)。連療養(yǎng)院也有內(nèi)線哪?!?/p>

      “肖總,老同學,你說笑話了,不正湊巧嗎?”

      “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肖劍向曹磊使了個眼色。曹磊馬上領(lǐng)會了肖劍的意思。

      “小鄭,你跟你們熊院長說,省廳請肖總隊長會診案子,今天他就交給我了?!?/p>

      鄭護士急了:“哎,曹處長,這……這熊院長一定要批評我的。弄不好還要扣我獎金呢?!?/p>

      “扣多少,讓你家小陳補上?!?/p>

      曹磊推著肖劍下坡,順著圍墻走出約一里路,肖劍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里。

      “小心?!辈芾诶_車門扶肖劍上車。

      肖劍靠著車門框,屁股一挪便坐進了車里,曹磊則將他的拐杖收起放在了后車廂。

      “老同學,我已經(jīng)定好了,我們上湯山最好的茶樓喝茶?!闭f著曹磊發(fā)動車子。

      “等一下,我要接一個人同去?!?/p>

      “誰?”

      “我一個在這里開面館的朋友。沒問題吧?”

      “你的朋友,當然行。”曹磊沒有多問。

      車駛出療養(yǎng)院大門的時候肖劍發(fā)了一條信息給阿德,約他在鎮(zhèn)口見面。

      根據(jù)肖劍的指引,車停在了小鎮(zhèn)停車場。不一會,阿德從鎮(zhèn)里出來,乘上車,三人一同去曹磊安排的地方喝茶。

      說是茶樓,其實是靠河邊的一排酒樓茶肆。既能喝茶聊天,又能點菜吃飯。曹磊早已預定下了一間沿河包間。三人落座,甚是寬敞。

      等茶博士端上茶后,肖劍這才正式向曹磊介紹阿德身份。

      “這位是我的師弟,叫阿德。”

      “你好。我姓曹,曹操的曹,光明磊落的磊。曹磊。”

      兩人起座再次握手。

      “阿德,曹磊是省廳緝毒處處長?!?/p>

      肖劍對曹磊說:“對不起,今天我借你的力才‘逃’出了療養(yǎng)院?!?/p>

      “有這么可怕嗎?”曹磊驚訝地問。

      “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昨天療養(yǎng)院熊院長真的給我下了禁止出院令?!?/p>

      “為什么?”

      肖劍就簡要地把昨天下午發(fā)生的事向曹磊作了通報。之所以要這么冗長地介紹昨天的事,因為接下來,他們?nèi)酥g的交談就要涉入正題。

      “既然曹處長已經(jīng)知道昨天的事了,我就不多說了。我并不是僅僅為了報案把你請來,而是要分析研究這起事件背后的問題?!毙ψ鏖_場白。

      “背后問題?不就是無法無天打砸搶嗎?放心,我馬上跟所在地公安分局聯(lián)系,讓他們依法處理?!?/p>

      “曹磊,你以為為這點小事我會勞你大駕嗎?”肖劍端起茶杯,吹開杯口幾片茶葉,喝了一口,說,“告訴你,請你出來是半公半私?!?/p>

      曹磊剛想繼續(xù)詢問,肖劍伸手擋住了他:“你不必問,下面請你認真聽我與阿德的談話?!?/p>

      “阿德,曹處長不是外人。前些天,我們在你店里喝酒聊得甚歡,可惜被鄭護士打斷了。今天,結(jié)合這些天來發(fā)生的事,我想再了解一下我調(diào)離后,你究竟為什么要辭職?”

      一聽阿德是從公安辭職的,曹磊的眼神陡然起了疑光。

      “師兄,我實話告訴你吧,由于家庭受到侵擾,搬家后阿英仍然跟我吵架,根本不支持我工作,有幾次我加班回家,她竟然鎖門不讓我進家門。寒冬臘月,我就蹲在門外守一夜。我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脆弱。這樣磕磕絆絆過了幾年。最后一次吵架是因為兒子考試成績不好,是阿英開的家長會,等我加班回家,一場大戰(zhàn)終于爆發(fā)了。她先是數(shù)落我,說我沒有本事,混到現(xiàn)在還是大頭兵一個。我不吭聲,她就砸東西,連電視機、冰箱都砸了。她說:‘我寧要一個守家顧家的老公,不要你這種既窮又顧不了家的英雄?!衣牶?,掉下了眼淚。她從抽屜里拿出結(jié)婚證當場撕碎了。我攔也攔不住。第二天一早,我倆去了民政局。我凈身出戶。離婚的事,開始隊里都不知道,我?guī)状巫叩街笇T辦公室門口,結(jié)果猶豫徘徊還是沒有主動報告。最痛苦的是晚上下班,我就愁。起初,我老是替同志們頂班,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后來沒有人要我頂班,都勸我早點回家。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我哪還有家?”

      “那你晚上住哪兒?”

      “我就泡酒店喝酒?!?/p>

      “酒店?”

      “是的。喝醉了就借個小旅館過一夜。離婚后,我脊梁骨里的筋似乎被抽走了,工作無精打采,整天昏昏沉沉的,就等下班喝酒麻醉自己。唉,也就是因為喝酒與人打架,犯了大錯,被記了大過處分?!?/p>

      “你小子真的不知讓我怎么說你好。你說你,從鮮花掌聲勛章記功到婚姻破裂、受大過處分,你太不珍惜榮譽了。”

      “噢,我終于聽出來了,阿德,你就是那個紅極一時的刑警英雄。當年,我還以你為榜樣,立志做一個智勇雙全的刑警呢?!辈芾诩拥匚兆×税⒌碌氖?。

      “曹處長,慚愧、慚愧。都是過去的事了。要不是師兄問我,我決不會向人提起那段心酸事。”

      “好吧,我聽說你把人家的臉都打花了?!?/p>

      阿德笑了:“這小子該揍,他竟然當著飯店那么多人的面罵我,這也就算了,可是,他得寸進尺,他認出了我以后,那個時候,所有的報紙都登過我的事跡和照片。這小子竟然又罵起了警察,并挑釁要跟我單挑。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一股怒氣沖上腦門,一拳就將他打趴下。有人打110,派出所民警來了,報告了局里,我也就受處分了?!?/p>

      “唉,據(jù)說,那家伙還算給面子,后來沒有追究你的法律責任?!?/p>

      阿德突然剎住了話,許久,他嘆了口氣說:“有人出錢幫我擺平的。”

      “誰?”

      “李赫仁?!?/p>

      “啊,是他?”

      阿德點了點頭。

      “受處分后,我自慚形穢,在同事們面前再也無法抬起頭了,可能是我自尊心太強,不久,我就辭職了。辭職后,在一家酒店當了安保部部長。說是安保部,實際上就是我一人,但是不管怎么樣,我的衣食有保障了,這樣干了兩年,哪知道這家酒店被人收購了,收購的老板就是瘦個李?!?/p>

      “他不是判刑勞改了嗎?”

      “是的,他刑滿釋放后,就在乍浦路開起了飯店。要說,這家伙也真的有點經(jīng)商頭腦,能說會道,能拉會拍,一些領(lǐng)導竟然成了他的座上客。沒有兩年,從一家小飯店起步卻盤下了一家三星酒店。當我知道老板是他后,毫不猶豫就打了辭職報告。我哪能在這種家伙手下打工呢?可是,辭職報告遲遲沒有批下來。我問經(jīng)理,經(jīng)理說,董事長沒有空。我不相信他忙得連看一份辭職報告的時間都沒有。過了一個星期,我實在耐不住了,告訴經(jīng)理,你們不批準,我自己批準自己。從下周開始我就不來了。呵,真靈光,一刻鐘不到,經(jīng)理通知我,說,董事長要親自找我談話。我想反正要走人了,見就見一面吧,看姓李的能把我怎么樣?他的辦公室在四樓,我踏進辦公室,瘦個李滿臉堆笑迎上跟我握手。說:阿德兄弟,怠慢了,我為什么沒有同意你辭職呢?我是惜才啊,憑你的才干早應(yīng)該提升了。這些天,我正在協(xié)調(diào)各位股東,想提拔你為集團安保部長。

      “我聽著有點莫名其妙,照例他應(yīng)該恨我,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我親手送他進監(jiān)牢的呢。他為什么還要提升我?

      “瘦個李接著說: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沒關(guān)系。人是會改變的。過去,我年輕,少不更事,弄了一幫小兄弟在地區(qū)里稱王稱霸。唉,進了班房后,經(jīng)過管教干部的教育,我才認識到,過去做的都是違法亂紀的事,于社會有害,于己更是不利。所以,我在勞改農(nóng)場洗心革面認真改造,政府還減了我半年刑期呢。所以,我從內(nèi)心感謝你們,不,感謝公安、感謝政府,是你們挽救了我。說到此,瘦個李那干癟的眼窩子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他拉著我的手說:阿德兄弟,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我真誠地挽留你。你意下如何?

      “我有點懵了。難道他真的改造好了嗎?我的眼神顯然是懷疑的。瘦個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可以用事實證明我的行為。出來后,我就接過了父母開的那家小飯店,經(jīng)過努力,現(xiàn)在我又同幾個朋友集資收購了這家酒店,同時,我還有貿(mào)易公司。現(xiàn)在的政策實在是太好了,我有信心開拓事業(yè),做好生意,服務(wù)社會,爭取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雙贏。

      “我遲疑了,最后還是在公司留了一段時間。這里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紅麗,哦,我現(xiàn)在的愛人。她是南京人,大學畢業(yè)后受聘于這家酒店,當時是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我們在工作中從相識到相愛,如果我執(zhí)意辭職的話,紅麗極有可能也會丟掉工作。我們的愛情也極有可能夭折?!?/p>

      “哪后來你又為什么離開了瘦個李?”

      “兩個原因。一是紅麗的父親患癌癥病重,急需人照顧;另一個原因,我總覺得做這個安保部長不干正事,老板出行當保鏢,有人欠債我追討,更讓我不適應(yīng)的是李赫仁這家伙總是拿我當擋箭牌,凡是有領(lǐng)導來視察或就餐,他就拖我陪同,同時,不失時機地介紹,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刑警阿德。他現(xiàn)在是我們集團安保部部長。我成了他招搖撞騙的敲門磚。其實,我知道,他從來沒有信任過我,并一直提防著我?!?/p>

      “所以你就辭職了?”

      “是的?!?/p>

      “那你這次偶遇李赫仁懷疑他什么呢?”

      “哦,肖隊,曹處,我在姓李的手下干了整整四年,我沒有見酒店賺多少錢,可是,這家伙卻買車買房蓋別墅,聽說已經(jīng)辦了美國投資移民。我總覺他的錢來路不正。好吧,我說實話,我知道他在湯山有家藥廠,所以就開了一家牛肉面館在鎮(zhèn)上??墒沁@幾個月來,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家工廠。就在前天,我又看見了他,李赫仁,他乘坐的大奔馳停在對面牛三飯館樓下,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也回頭看了一眼。我想是我的店招牌引起了他注意。”

      “阿德牛肉面館?”

      “是的。”

      “所以才有了昨天那場打砸搶。”

      “我心里明白,一定是他心里有鬼,才雇了牛三那幫地痞流氓上門來砸店,其實是想趕我走?!?/p>

      聽到這里,肖劍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圖:狡猾的李赫仁,用正當生意做掩護,其實背地里在制販毒品。

      “制毒販毒?”曹磊坐不住了,他在屋里踱了幾步,“肖劍,我必須承認,最近,在我省一些沿江城市吸毒現(xiàn)象呈上升趨勢,省廳也責令我處尋找毒根徹底鏟除??墒?,我們一直沒有找到毒根。剛才阿德同志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湯山是國家級旅游區(qū),當然,如果在這里開個制毒工廠,容易被我們疏忽?!?/p>

      “可是,我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有工廠?!?/p>

      肖劍笑了笑,撫著阿德肩頭,解釋道:“如今,這制毒大都是化學提煉,只要一二百平方米的場地就足夠了。盡管我們現(xiàn)在只是懷疑,但是,我認為有必要展開調(diào)查。”

      “好,這里由我負責。”曹磊表態(tài)。

      “上海由我們負責調(diào)查?!毙φf,“阿德,你繼續(xù)留在湯山經(jīng)營面館。當然,能接觸到李赫仁更好。探探這家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p>

      阿德應(yīng)允。

      聊了半天,這才感到肚子餓了。曹磊說:“今天我請客,一人一碗金陵鴨湯面?!?/p>

      肖劍作揖,大笑。

      7

      “熊教授,我特地從上海過來看望您老的?!?/p>

      就在肖劍他們在研究偵查方案時,瘦個李卻請熊天祥院長在湯山最豪華的度假山莊吃飯。

      見李赫仁從皮包里拿出一個鼓鼓的紅包時,熊天祥連忙推開。

      “小李,無功不受祿,這是做什么?”

      “客氣啥,我們是患難之交,老弟我如今發(fā)達了,能忘記您當年的救命之恩嗎?”

      那年,李赫仁在勞改農(nóng)場大田勞動,突然大口吐血暈厥在田間,送到農(nóng)場醫(yī)院,診斷為胃大出血,要立即送百里外的市人民醫(yī)院。但是,苦于當時沒有救護車,用卡車送一路顛簸恐難保性命,這時,院長熊天祥當機立斷,就在勞改農(nóng)場簡陋的手術(shù)室里,親自為李赫仁做了手術(shù),這才保住了李赫仁的性命。這就是瘦個李稱熊天祥為救命恩人的緣故??吹嚼詈杖嗜绱苏\心誠意,熊天祥推紅包的手停住了。

      “你真的有出息了。當年,我作為場醫(yī),救死扶傷是應(yīng)盡的職責?!?/p>

      “不,沒有你熊院長為我及時動手術(shù),我這條小命早就扔在野山上喂狼了。唉,您真的很冤,要不是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像你這么醫(yī)術(shù)高超的大夫,早就成了博導、院士?!?/p>

      瘦個李口吐蓮花,溜須奉承。

      “唉,莫提過去的事了,我現(xiàn)在也很好。平反后,上級將我安排在療養(yǎng)院當院長,我在遲暮之年還能為國家為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您的高風亮節(jié),真是我們晚輩的楷模?!?/p>

      “小李,這次來寧有何公干?”

      “唉,在前輩面前我也不躲躲閃閃了?,F(xiàn)在,酒店業(yè)不景氣,隨著匯率的浮動,外貿(mào)也不好做。我想轉(zhuǎn)產(chǎn)做制藥生意?!?/p>

      “制藥生意?那可是國家嚴格審批的?!?/p>

      “你上次給我搞了幾箱康泰克,我轉(zhuǎn)手就小賺了一票?!?/p>

      “你不是說酒店醫(yī)務(wù)室用嗎?我這才想方設(shè)法給你弄了幾箱。怎么又賣出去了呢?”

      “唉,熊教授,我是沒有法子,欠了人家債,他們要這批藥,所以我就賣給他們抵債了。來,先把酒倒上。”

      “小李,我不喝酒?!?/p>

      “茅臺,八年醇。我特地孝敬您老的?!闭f著,李赫仁拿過酒杯就倒上了。

      “熊院長,我是商人,當然什么生意好做就做什么?!?/p>

      “你真的想開藥廠?那審批可麻煩了?!?/p>

      “這個嘛,您大可不必擔心,我會按照規(guī)定報批?,F(xiàn)在萬事俱備,只缺您老出山?!?/p>

      “我,我能做什么?”

      “您不是還有半年就要退休了嗎?我想請你當我們廠的總工程師和總顧問?!?/p>

      “我只會看病,哪會制藥?”

      “唉,這個您老就不必謙虛了,當年,你是上海醫(yī)科大學的高才生,那些簡單的化學原理對您老來說是小菜一碟。”

      熊天祥被捧得心里舒暢。

      “當然,我也會招聘一批研究生做您的助手。我們以生產(chǎn)中成藥為主,同時,開展新藥研究。我聽說,您研究的疏通血管的中成藥‘麥’什么的藥就很不錯?!?/p>

      “是‘脈絡(luò)舒’,那是兩年前我?guī)ьI(lǐng)課題組搞成的。主要是上級領(lǐng)導的支持和我們院那些年輕醫(yī)生闖勁鼓舞了我?!毙芴煜橹t虛地說。

      “好,我敬您一杯,我想我們合作后,一定會有新的中成藥試驗成功。怎么樣,熊教授,您答應(yīng)了吧?”

      熊天祥哪經(jīng)得起這種連捧帶吹又塞紅包的攻擊,老頭終于點了頭。

      這時,李赫仁突然冒出一句:“哎,熊教授,聽說,你們院最近來了個上海人。他是干什么的?”

      “他?他是警察。因為腿受傷開刀來我院術(shù)后療養(yǎng)。”本來熊天祥不想告訴李赫仁的,但是又礙面子,想想告訴他是警察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哦,他不會是以療養(yǎng)為借口實際專門來調(diào)查案件的吧?”

      “啊,不會,我讀過他的片子,他置換了股骨頭,怎么會是假的呢?唉,你問這些干什么?”

      “嘿嘿,沒什么,沒有什么。只是怕……”

      “怕什么?”熊天祥追問。

      “實話告訴您吧,上次您給我的幾箱康泰克,買家竟然提煉成冰毒,被公安查獲了?!?/p>

      “啊……”熊天祥頓時癱軟在椅子上。

      “熊教授,您不要著急,據(jù)我知道,我的朋友并沒有供出你我,我的意思是早點讓那個姓肖的結(jié)束療養(yǎng)回上海,這樣豈不是人走太平?同時,我還有一個請求,您老再給我搞幾箱康泰克。”

      “還要康泰克,干啥用?”熊天祥緊張地看著李赫仁那張琢磨不透的臉。

      “咦,您老想,萬一警察追查到我這里,我就一口咬定,我從來沒有賣藥給他們過。您上次是郵寄來了,這次我親自開車運回去。數(shù)目相等,那樣警察就沒有辦法查我們了?!?/p>

      “你們還要我做這種提心吊膽的事?”

      “唉,教授,我也沒有辦法。還請您想辦法再搞些康泰克。否則,我們都得受牽連?!?/p>

      這時,熊天祥才明白,他是上了這個人的賊船了。那幾箱藥竟然被他們提煉成了冰毒!毒品是萬惡之源,犯罪之根。而自己,一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不僅沒有救治施善,反而成了制毒犯罪的幫兇,想到這里,熊天祥如芒刺背,不寒而栗。突然,他想到了肖劍,江南有那么多療養(yǎng)院,他為什么偏偏要到我們湯山來療養(yǎng)?莫不是真的來調(diào)查案子的?

      “你既然懷疑那個警察是調(diào)查那批藥來的,卻還要我搞藥,難道你讓我自投羅網(wǎng)嗎?”熊教授抽動著嘴角說。

      “唉,熊教授,我的意思難道你不明白嗎?”

      “老夫木訥,請明示?!?/p>

      “弄藥是為了補漏洞,而趕走那個警察是為了不要節(jié)外生枝保太平。”

      熊天祥癱軟在椅子上,他哪里還有心思喝茅臺酒哦。應(yīng)付了幾杯匆匆告辭,臨走時,李赫仁將紅包硬塞進他的公文包里,他也不再推辭,乘上車走了。

      搞定了熊天祥,李赫仁別提有多高興。老頭是名人是專家,如果能收降在自己的“制藥”公司里,僅其醫(yī)學專家和社會榮譽的名頭,就讓那些懷疑的人閉嘴。這是李赫仁屢試不爽的高招,也是這些年穩(wěn)立潮頭的絕招。當年,他好說歹說留下了阿德在公司里,那些個笨蛋有意見,說,弄個前警察礙手礙腳。懂個屁!只要不讓他接觸核心機密就是了,他反而成了保護傘、擋箭牌。

      說到阿德,他又想阿德。他靈機一動又生出一計,與其趕不走,不如招安。他要繼續(xù)利用阿德這塊金字招牌。

      8

      與曹磊分手后,肖劍回到了療養(yǎng)院打電話回808總部,遙控指揮。曹磊也回南京緊鑼密鼓部署開展偵查。

      而阿德回店后,卻經(jīng)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經(jīng)過上次那場打砸事件,紅麗的情緒一直不穩(wěn)定。

      “阿德,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害怕,萬一這幫人再來鬧事呢?”

      “不會的,我們好不容易做出點市面來,難道就這樣走了?這次我是給他們面子,沒有報警。他真的以為我怕他們,瞎了他們的狗眼,我阿德是誰?”

      “啊喲,我當然知道了,阿德哥你是英雄,是好漢。在上海灘上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這就行了,你知道那天我為什么忍住沒有還手?我是怕自己出手重,打死人。唉,經(jīng)歷過那個事件后,一遇到這種場合,我的腦海里就出現(xiàn)那個死鬼的影子?!?/p>

      “你是否心有余悸?”紅麗問。

      “是的?!卑⒌聝裳劭斩吹赝胺剑拔遗略俅纬鍪謧?!”

      紅麗淚崩,一把抱住了阿德。

      “我的好阿德,我心中永遠敬仰的好大哥。別想那些心酸事,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什么好消息?”

      紅麗附著阿德的耳朵,說:“你要當爸爸了?!?/p>

      “啊……”因為高興,阿德的嘴咧開笑起來,兩腮邊的褶子綻開后犁出了兩道深溝??墒牵@兩道深溝忽而又抹平了。

      “怎么,你不高興?”

      “不,我怎么會不高興呢?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領(lǐng)證?!?/p>

      紅麗“嗯”了一聲,她知道,阿德作出這個決定很不容易。這些年來他一直還想與前妻阿英復合,他們畢竟有一個已經(jīng)讀高中的兒子。阿德每個月會寄錢回家。

      “讓你為難了?!奔t麗深情地說。

      阿德笑了笑:“沒有,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今后我一定會讓你們娘倆幸福的?!?/p>

      紅麗笑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柜臺邊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紙包。

      “這是牛三送來的一萬塊錢,說是賠償你醫(yī)藥費和桌椅損壞費。”

      “什么東西?還給他?!?/p>

      “你看,這滿地的破桌爛凳,這些錢應(yīng)該讓他們賠?!奔t麗執(zhí)拗地說。

      阿德兩眼冒火,正要發(fā)話,這時,門外走進一個人來:“啊喲,這不是阿德兄弟和紅麗小姐嗎?”

      是瘦個李。

      “李老板怎么來了?”紅麗招呼。

      “我是路過這里,見店招牌上寫著‘阿德牛肉面館’這幾個字,便好奇地讓司機停車。嘿,果然是你們倆?!?/p>

      不等阿德回話,李赫仁拉過一張凳子自說自話地坐下了。

      阿德咽了一口唾沫,問:“李老板到這小鎮(zhèn)來干什么?旅游?泡溫泉?”

      “都對,都對,不愧是公安出身。但是,你沒有猜出我這次來湯山真正的原因。”

      “奇了怪,你來湯山干什么與我有何相干?”

      “有關(guān)系,大有關(guān)系。阿德,我告訴你,自從你們倆離開公司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們,這你可去問公司的老同事。我一直說,要是阿德在公司輔助我,我們的事業(yè)會做得更大。唉,當時不是為了紅麗要回家照顧老人,我會同意你倆辭職嗎?我們合作多愉快,可是我再惜才也不能自私哪。紅麗,令尊現(xiàn)在身體康復沒有?”

      “謝李總關(guān)心。我父親于年前已經(jīng)過世了?!?/p>

      “啊喲,真的是讓人傷心。你也節(jié)哀順變吧?!?/p>

      阿德看著瘦個李貓哭老鼠演戲,氣不打一處來。

      “喂,李老板,你有事沒事?沒事,請回吧。我們還要做生意?!?/p>

      瘦個李掃了店堂一眼,說:“這是怎么回事?像是發(fā)生戰(zhàn)爭似的?!?/p>

      “昨天一幫流氓砸的。”紅麗氣憤地訴說。

      “怪不得阿德頭上還扎著紗布呢。真是無法無天。報警了沒有?一定要公安機關(guān)依法嚴懲?!?/p>

      阿德瞥了瘦個李一眼轉(zhuǎn)臉不理睬他。

      “好了,見到你們我真的好高興。阿德,賣牛肉面能賺幾個錢?再說,紅麗跟著你,你也要賺錢讓她過得像樣一點。紅麗小姐,你說對嗎?”

      不明就里的紅麗點了點頭。在她心里,李老板對他倆真的算是不錯的。當年她請長假,李赫仁也同意了,可是阿德一定要辭職。

      “長話短說,我這次是應(yīng)這里的政府邀請來談投資項目的。我看中了這里青山綠水,想在這里建一家制藥廠?!?/p>

      “什么?李總,您要在這里投資?”

      “是的,上午剛談定,我正要找人協(xié)助我參加這個項目的管理,我不可能老是待在這里。這不巧了嗎,上帝真是眷顧我,我想什么就給我送來什么。你們倆就是我的幸運神啊。我真誠地邀請阿德你加入我的開發(fā)團隊。”

      “我?我能干什么?我們現(xiàn)在靠雙手勞動日子過得很好。謝謝你的好意?!?/p>

      “唉,阿德,就算是你幫幫我忙好嗎?”

      阿德低頭不語。紅麗動心了,她在一旁輕輕地戳了戳阿德:“阿德,這是好事?!?/p>

      “是的,紅麗小姐說得太好了。阿德,我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答應(yīng)做這個項目經(jīng)理,每月基本工資兩萬,紅麗小姐如果也愿意加入的話,一樣兩萬。怎么樣?這還不算年終根據(jù)工作實績考核后的獎金。工廠建成后,阿德你就是廠長?!?/p>

      李赫仁真的長得一副好門腔,兩片薄唇,利誘加許諾天花亂墜一番。

      “怎么,就我們倆?”

      “怎么會呢?我已經(jīng)在鎮(zhèn)里物色了幾個?!?/p>

      “都有誰?”

      “牛三,茍勝,朱四?!?/p>

      “牛三?這不是昨天砸我們店的流氓嗎?”紅麗訝異。

      “啊,有這事?唉,這不是鎮(zhèn)長推薦的嗎?我見此人腦滿腸肥,干不了大事,可是,我后來得知,這家伙是鎮(zhèn)長的小舅子,這不礙于地方領(lǐng)導的面子嗎?俗話說,強龍斗不過地頭蛇。我們要在這里投資建廠,依靠他們的地方多了。阿德,你是公安出身,見多識廣,所以我更需要你參與。如果由你來管這個項目,我更放心了?!?/p>

      “好吧,給你面子,我做做看?!卑⒌陆K于表態(tài)。

      “好。爽快,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地塊。”

      紅麗客氣地要進廚房下面,瘦個李說,晚上鎮(zhèn)長請他喝酒,并一定要阿德出席。

      阿德答應(yīng)了。

      9

      肖劍回到療養(yǎng)院后,鄭護士接踵而至,邊扶肖劍躺在病床上,邊虎著臉數(shù)落著說:“肖先生,你吊針時間都過了?!?/p>

      肖劍自知又違反了療養(yǎng)院紀律,尷尬地笑了笑:“不是曹處長來了嗎?出去喝了點茶,敘敘舊。”

      “你們是同學聚會開心了,可是我又被熊院長批評了??磥恚@個月的獎金真的要敲掉了。”

      “呵,有這么嚴重?有機會我找熊院長說說,責任全在我這里,與你無關(guān)。”

      鄭護士掛吊瓶插好針調(diào)好滴藥的速度,剛要轉(zhuǎn)身,突然想起什么說:“肖先生,熊院長來找過你兩次了?!?/p>

      “哦……有事嗎?”

      “這個我不知道。噯,他一般早上查過房就不再查房了,怎么今天有些破例?吃罷午飯,我回病房,在走廊上見他從你的房間里出來,他問我你到哪里去了,不是不讓你出院門嗎?我只得老實交代,說是省廳的曹處長接你出去了。”

      “他問什么了?”

      “對了,他問曹處長來干什么?”

      “我說,你們是刑警學院的同學,自然是來探望的了。后來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說,你什么時候回來,要我向他報告。唉,你是個特殊人物,連我們院長都對你這么關(guān)心。”

      肖劍謝了小鄭,心里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問題。盡管他進療養(yǎng)院以后,熊院長一直都很關(guān)心他,但是,也就是偶然遇見說幾句寬慰或者叮囑的話。像這樣時時盯著他,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什么原因,肖劍一時也想不出。趁小鄭離開病房,他掏出手機撥了石升的電話。

      電話接通。

      “喂,我的大偵探,療養(yǎng)得怎么樣了?”石升那嘶啞的嗓音總讓人耳膜受不了。

      “好,很好,每天享受山中的新鮮空氣和明媚的陽光,泡上溫泉,真是神仙過的日子。怎么樣,想不想來?”

      “沒資格?!?/p>

      “你小子就是不爭取。”

      “什么叫不爭取,爭取有用嗎?前日,我跟吳總隊長說,要去湯山看你,被吳總訓了一頓,說我是借探望為名想泡溫泉。不批準?!?/p>

      “我知道,吳總怕來人多了打擾我的休養(yǎng),再說,隊里的事那么多,你作為緝毒隊長能隨便請假嗎?”

      “好了,連你也跟我扯高調(diào)了?!?/p>

      “哎,別生氣,我打電話是真的有任務(wù)交給你?!?/p>

      “什么任務(wù)?”

      “你去調(diào)查虬江集團公司的財務(wù)往來。但是不能進公司查?!?/p>

      “我的媽,你不讓我開進公司,我上哪兒查?”

      “去銀行查,圍繞他公司的資金流程,查他的家庭成員,查他的所有不動產(chǎn)。”

      “我的肖總,你懷疑這家公司什么?”

      “懷疑他們在制販毒品?!?/p>

      “啊……”

      “石頭,說,這是不是你的事?”

      “公司老板是誰?”

      “李赫仁!有前科。你去調(diào)檔案看吧?!?/p>

      “哦,你就是這樣安排我來湯山看望你?真絕!”

      “少廢話,兩天后當面向我匯報?!?/p>

      “是。”

      放下電話后,肖劍一陣舒坦,肖劍知道只要石升出手了,但凡有嫌疑,沒有他查不清楚的。肖劍從分局調(diào)到808就跟他在一起。

      正在閉目養(yǎng)神,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肖劍微開眼簾,竟然是熊院長,他躡手躡腳走到肖劍床邊……

      10

      自從前一晚出席了由鎮(zhèn)長請客的那頓酒,阿德正式加入了李赫仁制藥廠項目組。牛三、茍勝等成了阿德的手下。

      阿德問李赫仁近期的工作干什么。瘦個李說,先平整土地,然后再聯(lián)系相關(guān)部門通電通水排污水溝。

      阿德問,規(guī)劃圖出來了沒有?李赫仁說,不急,規(guī)劃圖我回上海做,你有事干事,沒有事繼續(xù)開面館。放心,工資照發(fā)。

      阿德心里明白,瘦個李又在玩請鐘馗打鬼那一套,其實是掩蓋他真正制毒販毒的勾當。有一點,阿德已經(jīng)判斷,瘦個李說要鎮(zhèn)里賣給他二十畝地建廠,這肯定是幌子。肖劍說過,現(xiàn)在制毒大都是化學提煉,一二百平方米的屋子足夠了。正因為制毒的小型化,所以極具隱蔽性。前不久,電視里報道,廣東一制毒販毒犯,其工廠就在自己別墅里。

      別墅?阿德猛然看到斜對面的牛三飯店,說是生意清淡,可是進出的人倒是不少。盡管是街面房,可是這棟四開間門面的四層小樓加裙樓和院子,足有五六百平方米。小樓基本獨立,樓兩側(cè)有夾弄,后門就是一條貫通小鎮(zhèn)的河流。更可疑的是,二三四樓的窗戶裝了深色貼膜玻璃,外面基本看不清里面。

      那天,他親眼看見瘦個李走進牛三飯店。第二天就發(fā)生了那砸店的事,他們之間絕不是剛認識那么簡單。就是前一晚的酒桌上,瘦個李要牛三向他賠禮道歉,那家伙滿臉橫肉不情不愿地抱拳一拱,算是賠禮了??墒钱斒輦€李吊起三角眼斥之,那家伙立刻低頭哈腰,熊了。難道這僅僅是一般的關(guān)系嗎?問題會不會就在牛三這棟樓里?阿德決定要進去一探究竟。

      阿德取了那個牛三送來的紙包,徑直朝斜對面的牛三飯店走去。

      “啊喲,這不是阿德老板嗎?”見阿德上門,牛三趕忙迎出來招呼。

      “別叫老板,現(xiàn)在我們是一條溝里滾的泥鰍,不干不凈不分你我?!卑⒌聭蛑o道。

      “噯,不管怎樣,你是項目經(jīng)理,我是副經(jīng)理,不還是你的手下?大哥,那天的事怪兄弟有眼無珠,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請你原諒。”

      阿德手一擺:“不說這事了,不打不相識么!喏,拿去?!卑⒌聦⒓埌釉谧郎稀?/p>

      “怎么?德哥你這是……”

      “既然是兄弟了,這錢拿去給弟兄們喝酒去。”

      牛三是那見錢眼開的主,拿過錢眼珠子頓時發(fā)綠。

      “德哥,請、請里面坐。”牛三轉(zhuǎn)身吆喝,“聽著,上最好的菜,我要陪德哥喝酒。德哥,你是這個?!迸HE起大拇指,“兄弟認你這個大哥了,今天我們一醉方休?!?/p>

      “好!”阿德倒也爽快,“哎,要不要請李老板一起喝酒?!?/p>

      兩人邊說邊進了內(nèi)包房。這內(nèi)包房有講究,一般不對外,是老板留著接待朋友的地方,因此是與大堂隔開的。

      “他呀,已經(jīng)回上海了?,F(xiàn)在這里是我說了算。不、不,是你德哥說了算。老板說了,你是他崇拜的偶像。”

      哦,瘦個李回上海了,他倒是聰明,將湯山攪成一團渾水,自己卻突然溜了,他會不會乘機帶毒品回去呢?阿德心里疑竇叢生。

      “來,大杯滿上。”牛三開了一瓶好酒,提起酒瓶倒了兩大杯。

      “一分為二半斤八兩,德哥你挑。”

      阿德眼皮子眨也不眨,提杯說了句,“牛老弟,認兄弟了?!闭f著一口干了。

      牛三馬上端杯,誠惶誠恐:“干、干!”咕嘟一聲也喝掉了。

      “好……好酒量?!迸H艘话炎旖钦f。

      話音未落,阿德讓一旁的服務(wù)員又開了兩瓶,一瓶放在自己面前,一瓶遞給了牛三。

      “德哥,這是……”

      阿德不回應(yīng)他,拎起酒瓶要吹。

      “大……大哥,您慢一點,菜還沒有上呢?!?/p>

      阿德才不管那事,碰了碰牛三的酒瓶咕嘟咕嘟又喝下去小半瓶。牛三見此情景哪敢怠慢,也捧起酒瓶吹起了喇叭。不過他只喝了一大口,已經(jīng)有些暈菜了。

      “大哥,咱說說話行嗎?”牛三抓著阿德的手說。

      “說吧?!边@時阿德已經(jīng)占了上風。他斜眼看著牛三,牛三躬腰湊前說,“德哥,你知道,那天的事兄弟我是被人玩了?!?/p>

      “誰玩你了?”

      “老……老板唄。是、是、是他要我砸你的場子?!?/p>

      阿德心想,果然是瘦個李的陰謀。

      “為什么?”

      “現(xiàn)在我明白了,他想拉你入伙,所以才砸、砸掉你面館,讓你沒有退、退路。”

      “入伙?入什么伙?你說的是建工廠的事?”

      “是的,不……不,也不是,大哥你真會裝?!?/p>

      阿德見牛三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知道還欠火候。于是,搛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大口吞下:“來,兄弟,酒過三巡才算正式開席。剛才我倆才兩巡,這次我們共同舉瓶,一口悶掉,以表示兄弟感情深似海。”

      牛三像座小山一樣搖搖晃晃站起來:“干,大哥痛快!”

      兩人咕嘟嘟又喝了大半瓶。這時,牛三晃悠晃悠地,說:“咱哥們自從出……出道以來,還第一次遇見對……對手。德哥好酒量?!?/p>

      阿德借酒說事:“兄弟,我……我有事求你。”

      “說,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p>

      “我老婆懷孕了。聞不得油腥味,我們想把面館關(guān)了?!?/p>

      “那好啊。”

      “她回娘家保胎,可是我住哪兒呢?”

      “這……這好辦,住我這里就是了?!?/p>

      “你這里?睡大堂?”

      “不是,這樓上都是我的。”突然,牛三剎住了話頭,“我……我給你另找一間房。”

      阿德心里明白,這小子頭腦還算清醒,但是,已經(jīng)露出馬腳,樓上肯定有問題。

      兩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喝了個天翻地覆都趴在了桌上。

      見牛三昏睡了過去,阿德晃晃悠悠站了起來,走過走廊,悄悄上樓。剛走到二層,突然,從樓上下來一人喊住了他:“喂,干什么的?廁所在樓下。”阿德抬頭,見是一個留著長發(fā)涂著口紅妖艷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堵住了去路。這人的臉好熟,可是一時想不起來。

      “哦,走錯了?!卑⒌禄厣硐聵?,不料一腳踏空滾倒在樓梯旁。

      只聽得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嚷嚷:“把這個酒鬼扔到馬路上去?!?/p>

      “二老板,這是牛老板的大哥?!狈?wù)員說。

      那妖人走到阿德跟前扳過臉一看:“啊呀,他怎么會上樓的?牛三!”

      牛三趴在桌上嘴角流口水說什么都已經(jīng)聽不見了。

      在四樓的一間套房里,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正向瘦個李匯報。

      “我在監(jiān)視屏上都看見了?!崩詈杖蕮u著扇子來回踱步,“沒有想到,這小子的行動比我預料的快。二弟,這里已經(jīng)暴露了,明天就搬家,不,今夜就搬?!?/p>

      “阿德呢?”

      “他還躺在樓下?!?/p>

      “把他捆起來。”

      “老大,這樣會惹出麻煩的。我沒有讓他上樓?!?/p>

      “愚蠢,他是刑警,鼻子比狗還靈。明明包房里就有衛(wèi)生間,他非要上樓,他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味道。不把他控制起來,我們馬上要玩完!”

      “好吧,我馬上叫人做掉他。”

      此時,“三妹子”兇相畢露,他噌噌奔下樓,后面跟著四五個嘍啰??墒亲叩綐窍?,阿德不見了。“三妹子”狂叫:“人呢?”

      服務(wù)員指了指大門答道:“他剛走?!?/p>

      “三妹子”招手一呼,一幫黑徒奔出了“牛三飯店”。

      阿德踉踉蹌蹌向療養(yǎng)院方向走去,他要向肖劍當面匯報今夜的重大發(fā)現(xiàn)。夜深的山林已是萬籟俱寂,只有鎮(zhèn)上酒吧傳出歌手那蒼涼的聲音。不料,后面追兵趕到。阿德知道后面追他的人一定是那幫毒犯,他嗖地抽出腰帶,回身就掄,奔在跟前的歹徒猝不及防,被抽倒在地。一虎斗群狼,阿德毫不畏懼,越戰(zhàn)越勇。正在這時,那個“三妹子”終于忍不住從腰間拔出手槍扣動了扳機,“嘭……”子彈射進胸膛,阿德倒在血泊中,那條皮帶還緊緊地攥在他手中。

      皮帶扣上,警徽在月光下發(fā)出幽幽的藍光。這是阿德辭職時,唯一沒有上交的警用品。

      遠處傳來尖利的警笛聲……

      11

      收網(wǎng)!

      當天夜里,滬蘇兩地警察同時行動,一舉摧毀了李赫仁制毒販毒團伙。

      石升隊長在上海李赫仁的秘密倉庫里,收繳了一批冰毒制品;曹磊處長率領(lǐng)緝毒警從“牛三飯店”樓上,收繳了一批提煉冰毒的設(shè)備,以及一百多公斤的冰毒制品,并當場擊斃負隅頑抗的“三妹子”等歹徒;妄想逃跑的毒梟李赫仁也在高速公路上被特警攔截捕獲。

      一場漂亮的緝毒戰(zhàn)在黎明前結(jié)束。

      經(jīng)過搶救,阿德脫離了危險。第三天,肖劍和曹磊捧著鮮花去看望他時,阿德好奇地問:“我還沒有匯報,你們怎么就行動了?”

      肖劍笑著調(diào)侃:“還好我們提前行動,否則,你這條小命也完了。”

      肖劍向他解釋:促使提前行動的關(guān)鍵是熊天祥院長。那天,熊天祥到肖劍病房里,“交代”了李赫仁利誘和威逼他參與制毒的過程。

      “肖警官,我犯了大錯,但是,我是一個老知識分子,是有正義感的,雖然上了李赫仁的當,走錯一步,但決不會一錯再錯。不管今后你們對我怎么處分,我都要揭發(fā)姓李的罪惡勾當。我愿意上法庭作證。希望你們相信我,這是個毒害社會的惡魔!”

      送走熊天祥以后,肖劍馬上向曹磊通報。曹磊告訴肖劍,經(jīng)過深化審訊,一些毒販交代,他們的毒品都是向一個叫“狗?!钡娜伺?。據(jù)調(diào)查,“狗剩”真名叫茍勝,有吸毒前科,是湯山人,目前在“牛三飯店”打工。而據(jù)調(diào)查,牛三和茍勝都是李赫仁的馬前卒。

      石升隊長在上海的查證也更加證實了肖劍對李赫仁的懷疑。去年李赫仁在佘山腳下買了一棟兩千多萬元的別墅,首付600萬,他竟然是用現(xiàn)鈔支付的。售樓處的點鈔機都燒壞好幾臺。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販毒賺來的錢不敢存銀行,企圖通過買房來洗錢。這個刑警太懂了。

      三線匯集,案情已經(jīng)初露端倪。

      肖劍撫著阿德插著針管的手繼續(xù)回溯:“當晚,我打電話找你,你竟然出門沒有帶手機,是紅麗接的。紅麗告訴我,你去對面牛三飯店還賠償金去了。我一聽這話就知道你想干啥,我也知道你真實的面貌?!?/p>

      “嘿嘿。我是什么面貌?”阿德捂著胸口問。

      “你骨子里還是一個警察!”肖劍說。

      “哦,我是警察!”

      阿德眼窩里滾出淚花。

      一個月后,阿德和紅麗結(jié)婚,那天肖劍扔掉拐杖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年底,阿德打電話告訴肖劍,紅麗生了,生了大胖兒子,他給兒子取的名字叫:尚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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