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小麗
荒 冢
□ 黃小麗
“我頂喜歡小野花,特別是那些或黃或白開在山間的。”小欣看著遠山,喃喃地說。
四川盆地最南緣的盆沿上分布著或高或低的一些山,那些山丘的山腳往往依山而建了些村莊。這些村里人沒有享受到天府之國平原的呵護,世代靠著大山的孕育和河水的滋養(yǎng)生活,現(xiàn)在這條法則卻不再世代相傳了。如今的這些村莊,充滿春天的生氣和秋冬的寒意,唯獨缺失了夏天的強壯與精力,這里剩下的人們依舊靠著大自然的恩賜過活。
初春的金陽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灑滿十里灣的每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那些整個冬天都躲在洞穴里的小生靈們開始伸出腦袋感受春的善意。連平時很少出門的小欣也悄悄地打開屋門走出院子,來到河灘上享受陽光的輕撫。
河灘上一些或黃或白的野花星星點點地開在嫩綠的草毯上。小欣摘了一朵小黃花拿在手里,臉上浮現(xiàn)出了久違的笑容。幾個正在放牛的比她略大的小男孩見她走向他們,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唱起歌來?!班u小欣,丑小狗,臉上一坨臭紅油?!编u小欣停住了腳步,聽著他們一遍遍唱著這首聽爛了的屬于他們的歌謠。那幾個男孩兒見她停了下來,反而唱得更起勁了,有兩個甚至跑到她身邊朝她做各種奇怪的鬼臉。這個六歲的女孩終究沒關(guān)住眼眶里的眼淚,情景再現(xiàn)似的遮住臉上的胎記,哇哇大哭著跑開了。那幾個男孩兒則宣告勝利般朝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吐舌頭,直到她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鄒小欣抽泣著回到一個人也沒有的家,她哭得很累,趴在床邊迷糊間睡著了。忽然她的小狗急躁地叫了起來,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她從門縫中看見院子里有一個男人,她看不清楚那人長什么樣,就大著膽子把門打開了來看。那個男人察覺到了有人開了門,條件反射地回過頭來,看見是一個小女孩,便把手中的塑料瓶舉起來笑呵呵地朝小欣搖了搖。小欣知道他,他叫小花,因為他養(yǎng)母是在一些或黃或白的野花叢里發(fā)現(xiàn)他的。他是個傻子,和養(yǎng)母住在半山腰的一間草屋里,靠撿破爛為生,三十多歲了也沒有老婆。那些大人都叫他花兒,這是他養(yǎng)母帶他回家時給他起的名字。村里的小孩怕他發(fā)瘋打人,從來都是看見他撒腿就跑,有時他會追著他們玩一會兒,看他們叫著逃散便滿足地笑個不停。小欣也怕他,爺爺奶奶還沒回來,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小心地關(guān)上門,從門縫里瞧著這個可怕的男人。小花見小欣把門關(guān)了,頗有些失落地坐在地上,玩起了手中的瓶子。不一會兒門又開了,小欣拿了一個空的醬油瓶子和幾個寫過的本子出來了。她走一步看一眼小花的舉動,見小花只是在等她走過去,便小跑過去把東西扔在小花面前,又逃命似的跑回去“啪”地一下把門關(guān)上了。小花看見眼前的東西,高興地撿起來,在院子里呵呵地笑了一會兒就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欣把門打開,看見院子里沒人才松了一口氣。吃中午飯時,小欣的爺爺奶奶回來了,她跑過去說道:“爺爺,今天那個傻子小花來我們家了,我給了他一個醬油瓶子和幾個用完了的本子,然后他就走了。”
“以后家里的廢品都給他留著吧,他們娘倆生活不容易?!毙⌒赖臓敔攲习閮赫f。
“爺爺,他會打人嗎?其他小孩兒見到他就跑,我也好怕他?!毙⌒览^續(xù)問道。
“他腦筋雖然有點問題,但是不會打人的,你不用怕。”奶奶安慰似的回答她。
“那我可以和他一起玩嗎?都沒有人和我一起玩。“小欣向爺爺征求意見。
“可以,不過到了吃飯的時間必須回來吃飯。“爺爺有些嚴厲地說。
“好耶,好耶,終于有人和我一起玩了。“她高興地圍著院子一直轉(zhuǎn)圈,仿佛得到了一件夢寐以求的禮物。
自那以后,村里的小路上總會出現(xiàn)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他們一前一后,一起在鄉(xiāng)間里、田野上奔跑。小欣知道他叫小花是因為他是在花叢中被發(fā)現(xiàn)的,就忍不住直笑。小欣告訴小花只有女生才叫這種名字,小花聽了不斷哈哈哈地重復著“女生”這兩個字,仿佛他自己真是個女生似的。
他們兩個仿佛都是上天給予對方的禮物,小欣本是個極度自卑內(nèi)向的孩子,但在小花面前她儼然成了一個可以呼風喚雨的老大。她可以叫他去河里摸魚喂她的小貓,也會叫他在風雨后的早晨去核桃樹下的墳堆里找核桃吃。小花也樂此不疲,她是他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他們之間的交流基本不用說話,小花說不清楚話,小欣也懶得聽他說。于是他們交流時往往手腳并用,好在他們能懂得對方要表達什么,但這在外人看來卻是一出好笑的滑稽戲。每當有其他小孩兒看見他們在互相比劃時總要走近了嘲笑一番。小欣從那以后就多了個“小啞巴”的外號,好在那時的鄒小欣并不在乎多一個或少一個外號。
三年級的小欣九歲了,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小欣了。去年小欣的爸媽回來帶她去做了激光手術(shù),她臉上的胎記沒有了。沒有了胎記的小欣并沒有變得自信大方,她走路仍舊把頭埋得低低的,仿佛忘記了自己臉上胎記已經(jīng)消失,她還是那個丑小鴨。但是有些事是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悄然發(fā)生的,就像破繭而出的蝴蝶。
每天都在村口等小欣放學的小花今天依舊在那里,像村口亙古不變的風景。他一邊玩著手里的廢品一邊向遠處張望,今天的小欣比以往遲了許久,小花看到她從遠處走來,身影逐漸變大,就呵呵地笑了起來。小欣走近了,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小欣剛想叫上小花一起回家,那個女孩兒說話了:“我知道你和他玩得好,可是我很怕他,我們可不可以離他遠一點?”說完她拉了拉小欣的手。
“好。”小欣有些猶豫地看了小花一眼。
于是她們倆就牽著手從小花身邊走了。小花見狀,趕緊跟了上去,他走得有點快,像在追趕她們似的,那個女孩兒被嚇得大叫起來。小欣趕緊叫他停下并吼道:“你嚇到我朋友了,你不準再跟著我了,以后都不準了?!彼f完就拉著朋友跑遠了,留下小花一個人在原地兩眼無神地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小欣有了新朋友,小花又是一個人了。他的養(yǎng)母最近病得厲害,他養(yǎng)母的丈夫死得早沒其他孩子,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沒錢給母親治病只得趴在床邊不停地哭,像只無助的小貓。
小欣在那天后再也沒見過小花,她心里想著他還真是聽話,眼睛卻不時地在四處游離,好像在尋找什么,但她卻終究沒看見她希望看見的。
小花在他母親床前守了好幾個晚上了。這幾天他白天出去拾荒買來食物,晚上就守在母親床前。這天晚上他趴在床邊聽著母親沉重的呼吸,看著她急促扇動著的鼻翼,突然害怕起來。他大聲叫著沒人聽得懂的話語,企圖以此得到母親的回應(yīng)。他母親緩緩睜開了眼睛,嘴巴大張著像要說些什么。小花看見母親睜開了眼又呵呵地笑了,他看見有一股液體從母親的眼角順著臉上的溝壑流進耳朵里,他知道這是母親在哭。他看見母親哭,自己也想哭,他學著村里孩子那樣大嚎起來,但眼角卻流不出母親那樣的液體,盡管他拼命地眨著眼睛。于是他嚎得更大聲了,他的嚎聲被風帶出屋外消失在了墨黑的云層里。
深冬的夜晚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到處彌漫著死一樣的寂靜。山半腰的茅草屋里,小花睡熟在床邊。屋里的蠟燭被風吹得不停地跳動,照得灶臺上的半個饅頭也忽隱忽現(xiàn)。固執(zhí)的寒風像要吵醒小花似的,不停地打著那道門,終于“砰”的一聲,它得逞了,洪水似的沖進屋里,把東西吹得滿地都是。小花打了個冷噤醒了過來,他在漆黑的屋里摸索著關(guān)上門,又小心地找到蠟燭點燃。他護著蠟燭微弱的光來到母親床前,蠟燭昏黃的光照在母親安詳?shù)哪樕?,讓小花有點高興?!皨寢尳K于不難受了?!彼@樣想著就準備去搖醒母親,想讓母親陪陪自己。他的指尖剛碰到母親,就趕緊縮了回來,母親的身體像他平時撿的廢鐵一樣冷硬。他趕緊去自己屋里抱來被子裹在母親身上,一陣風吹來把蠟燭吹滅了,他伏在床邊抱著顫抖的身體,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天空開始泛白的時候下起了微雨,小花醒來看見母親依舊一動不動,也叫不醒,他感覺心里有些慌亂。他想到什么似的跑出了出去,來到村里唯一的醫(yī)生家。這時的天還沒完全亮,整個村子都還在熟睡中。醫(yī)生家的門緊閉著,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了門。過了一會兒,小花看見醫(yī)生的頭出現(xiàn)在門縫里,他像看見救命稻草似的拉著醫(yī)生就往家里跑。
這個醫(yī)生是個六十多歲的佝背男人,村里人有什么頭疼腦熱的基本都找他拿藥。雖然他上山采藥時曾無數(shù)次路過這個茅屋,但還是第一次進這個屋子。門一推開就撲來一股帶著寒氣的灰塵的氣味,屋里光線很暗,他試探著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病人。病人已經(jīng)完全沒了呼吸,他有些意外地回過頭來,看著小花搖了搖頭就走了出去。
小花以為醫(yī)生回去拿藥了,就一個人在家里等。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醫(yī)生帶著一大堆人來了,是村里的干部和一些村民,他們帶著鋤頭和鏟子走進屋里。村長說話了:“花兒 ,你媽已經(jīng)死了,我們來幫你下葬?!闭f完就有兩個村民走過去準備把他母親搬出去。他看見有人去抬他母親,仿佛懂了什么似的沖上去拉開了他們,不停地向他們咆哮,像一只小狗在拼命保護自己珍貴的東西。村長見暫時沒辦法,就叫村民先去挖坑,等房里只有村長和小花時,小花安靜了下來。他看著村長,眼睛里滿是乞求。
“花兒,你媽已經(jīng)走了,你這樣是讓她死得不安心,哪有人死了不下葬的道理呢?你聽話,我們就把她埋在你們屋旁邊,這樣你還是可以守著她嘛?!贝彘L有些無奈地說道。
小花聽了這話,起身進了自己的屋子。淅淅瀝瀝的雨中夾雜著些許雪花,小花抱著一些自己最喜歡的玩物站在雨中看著他們把母親放入土里,他現(xiàn)在知道母親是真正的死去了,從今以后在這天地間他便成了一個人。在村民們掩土的前一刻,他上前一步把自己最愛的東西都放在母親身邊。他看著母親的身體漸漸消失在灰黃的泥土和亮白的雪花里,不知怎的,淚水像被釋放似的從他眼里不停地逃出來。他第一次知道淚水是咸的。
這一年的雪是上天給這個南方小村莊的禮物,大人們都欣喜地說:“瑞雪兆豐年,明年收成肯定好?!毙⌒啦魂P(guān)心收成,也無法理解他們的喜悅。她聽說小花的母親去世了,她想去安慰他,可是又為自己疏遠他而羞愧。同時她又想到自己的母親,今年她爸媽不回家過年,她又見不到他們。她有點 擔心,擔心自己的爸媽還來不及回家就忽然去世,于是她的淚水就大顆大顆地滾下臉頰。
村莊沒有因為誰的離去而有所改變,冬天照常過去,春天照常到來,新的一學期開始,小欣照常去上學。
這一天小欣去得有點晚,班上已經(jīng)來了很多人,他們圍成一堆吵鬧著些什么。小欣一進教室,馬上就有人嚷道:“小偷來了,小偷來了。”隨即涌上了一大堆人圍著她。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手表,那是我爸在上海給我買的,全世界只有一塊。你快還我,不然我告老師了。”小欣唯一的朋友指著她的鼻子吼道。
“我怎么會偷你手表,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小欣有些委屈地問。
“誰說我是你朋友,那個傻子才是你朋友!我只是可憐你,和你玩幾天,沒想到你居然會偷東西?!?/p>
“我沒偷你東西,傻子也不是我朋友?!毙⌒烙帽M全身的力氣吼完這句話就跑了出去。
暮春的河灘上,小欣一個人坐在那里。微風吹過,或黃或白的野花在她眼前搖曳,她順手抓起幾朵扔到河里,看著它被河水帶走,恨恨地嘀咕道:“都是你,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被嘲笑?!笨墒撬f完這句話并沒有感到快意,反而想起了自己的傻子朋友小花。
自從母親死后,小花便時常游蕩在街上,一身經(jīng)久不換的破衣服和一頭骯臟的長發(fā)成了他的標志。小欣上學時也經(jīng)??匆娝诮诌?,她不太明白他的變化。他以前至少是個愛干凈的人,不認識的人也不太看得出來他的不正常,而現(xiàn)在他完全成了瘋子流浪漢中的一員。
小欣想起了他便想去看看他,她來到他的家門前。門是開的,她把頭伸進去,一股霉臭味鉆進她的鼻子,她打了個噴嚏,幾只受驚的老鼠從床上逃走。她確認屋里沒人后有些失望地離開了。她這天一天都在四處游蕩,她不想去上學,她厭惡那里的“正常人”。
第二天她在奶奶的督促下不情愿地來到教室。她一進教室就看見那只手表在她那個所謂“朋友”的手腕上閃閃發(fā)光,那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差點兒流出淚來。雖然她洗清了偷表的嫌疑,可班上的人卻像約定好了似的孤立她。以前她在班上雖然沒什么朋友,但也沒受到這種冷落,她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第一節(jié)課下課,老師因為昨天她逃課的事把她叫到辦公室?!澳阕蛱煸趺礇]來上課?”老師有些嚴厲地質(zhì)問。
“有人誣陷我偷東西。”她小聲地回答。
“那你應(yīng)該找老師,而不是逃課。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道了嗎?”
“嗯?!彼行╊澏兜鼗卮稹?/p>
“去吧,好好上課哦!”老師摸了摸她的頭。
走出辦公室,她頓時覺得有了力量,輕松了許多,進教室的時候還昂起了頭,似一只驕傲的丑小鴨。
小花近來總是往人多的地方跑,他太久的時間都是一個人,一個人逛蕩,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撿垃圾。沒了母親,他仿佛成了個孤魂野鬼,飄蕩在這個小鎮(zhèn)所有陰暗的角落。但他最近不想躲在暗黑里了,他開始出現(xiàn)在各種人多的地方。早上去菜市場,中午去飯館,晚上去牌室,無一例外地被趕得到處逃竄,額頭上添了幾塊新傷。可他依舊笑呵呵地往人多的地方跑,想要多沾點人氣似的。
這一年的夏天來得頗早,四月的天已經(jīng)有了幾分熱意。小花依舊穿著那身冬天的襖子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里,人們依舊對他避之不及。
有些調(diào)皮的小孩子已經(jīng)耐不住太陽的烘烤下河游泳了,河灘上開始漸漸熱鬧起來。小花看上了這塊好玩的地方,于是經(jīng)常跑到河灘上睡覺。這一天他臉上蓋著個破草帽睡得正熟,幾聲哭鬧把他驚醒。他站起來看見一個小孩兒在河中間撲騰著喊“救命”。他有些慌亂地看看周圍,并沒有其他人。他跑進水里,拉住了那個小孩兒,水已經(jīng)淹到了他的脖子,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那個小孩兒拉著他的手喘了一會兒氣,漸漸緩過來游向岸邊跑走了。看見小孩兒安全了,他小心地踩著腳下的石頭往回走,突然腳下的一塊石頭滑了,他摔倒了,不會游泳的他不停地在水中沉浮。他剛出水面出了一口氣嘴里又馬上灌滿了水,他沉下去的時候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被水給堵住了,這種感覺他很熟悉,是他母親入葬時的感受。終于,那水面在一陣驚擾后回歸了平靜。猩紅的夕陽鋪滿水面,河灘上那些或黃或白的野花也被曬得耷拉著頭,仿佛生命已走到了盡頭。
當太陽掉進山谷時,月亮并沒有來接替它,滿天的烏云預示著今晚定有一場可怕的夏雨。人們都早早地關(guān)上門進了屋子,整個村子都安靜了下來。黑暗襲來,那條千百年來流向村里人所不了解的遠方的河流,依舊于這天夜里發(fā)出嗚咽的聲音拍打著河岸,似那孤寂者在深夜的哀鳴。
河流下游的彎道處,一具泛白的尸體隨著河浪的拍打落葉般上下浮沉。忽然,一聲崩塌般的雷聲響過,陰冷的閃電交換著照亮了那張慘白的臉。半山腰上那座茅屋也被狂風掀飛了茅草,掉在茅屋旁的墳堆上顫顫地發(fā)著抖,似乎是在悲泣誰的離去。
天剛破曉時這個村子就充滿了嘈雜聲,下游的村民發(fā)現(xiàn)了小花的尸體,大家都在商量該怎么辦。小欣站在人群外聽著這群大人的你言我語,一時間不知所措。最后大家還是決定共同出錢出力把他下葬,也算積積陰德。
他們來到他家,茅屋上僅剩的幾堆谷草稀疏地散在屋頂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出一股爛臭味。倒了一半的泥墻上長了些野草,透風的窗戶上纏滿了蜘蛛網(wǎng),一只蜘蛛正在中間歇息。陽光從屋頂上灑進屋中,照得墻角的或黃或白的野花熠熠放光。他們想起上次來這里時的場景,只覺得恍如隔世。在村民的幫助下,屋旁很快多了一座墳。這一左一右的兩座墳像兩個守護神似的蹲在那里,看護著一個破爛的家。
多年以后,當陽光從山頂出現(xiàn),破屋旁的荒冢上總會突然多出一抔新土,或者一束或黃或白的野花。小欣知道,她新的一天開始了。
(作者系綿陽師范學院文史學院漢語言文學15級1班學生 指導教師/趙策)
【責任編輯 王德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