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 霜 劍
冬頌帖(七章)
江蘇 霜 劍
日晷伸出細絨絨的手掌,朝巷口幽深處探抶。靜默陰黑的老樹和枯藤,在悄無人跡的深巷兩側(cè)的粉壁上,書寫經(jīng)年的分界。老到極限的光陰,爬越界碑又仿佛蔥郁明麗了許多??萏佟⒗蠘湟粯佑凶约好篮玫那俺?。踏入深巷的人,一樣是時光的富翁,停留在哪里,哪里就是過年一樣的好風景。
只有這個季節(jié)才是寂寞的天堂。冬季的山野、田間和水畔,一切都是自甘寂寥的。一層薄雪輕蓋冬眠的土地,一叢叢低矮下去的荒草和鋒芒畢露的樹木,間或幾聲鳥鳴,更顯出清幽而天寬地闊起來。一個畫家在不遠處寫生,畫布上飄逸出內(nèi)心的秘境……
在這夕陽隱沒的時刻,并不是所有的璀璨都消失了。冬季日落崇山峻嶺之后,一片寧靜透明包裹寂寥清幽。太陽隨手拋下的亮色,讓萬物安詳純凈。接近黑夜的肉身,也平靜悠然。一大片深邃的湛藍還原了大地的本色。
一泓凝固的湖水做成的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幽深的薄冥里,訴說衷腸??諝夂孟褚彩且粚颖”〉乃{。也許,只有藍色才是宇宙和人世的本色?
其實在冬季,月光才是最杰出的藝術(shù)大師。需要有一顆柔軟多情的心,才能與樹枝間作畫的月光纏綿。月光彈奏無聲的樂曲,在心與心之間流出短笛,細細的樹枝在光線里起舞。只需這冬季的一首月光曲,我便不再去想塵世里的任何事物。
我睡在一條小小的烏篷船里。我,在睡醒之前就是世界的中心。冬季的大湖是一片水做的天堂,我停留在天堂的最中央。最美的風景也許只有心才能體會。在遠離喧囂的冬季黑夜的水域,停泊在無人的畫意中。
哪里最美,我就在哪里深睡。醒來時分,美夢也將不會再醒……
在暮冬的清晨,陽光加大了掌心的力度。一掛崖前的冰瀑開始復活。從慢到快的節(jié)奏里,原本安靜的水波,思緒開始在我的心里流淌。
積雪開始融化,雪地上的陽光清澈、冰涼。村莊邊的河灣也搖動著波光,垂柳的枝條好像才睡醒的嬰兒,柔軟,光滑。
幾群翠鳥吵吵嚷嚷從遠山飛來,是否要把春天即將來臨的消息告訴重生的土地?幾只停泊在河岸邊的舟船做起了航行前的熱身。
跨越季節(jié)的邊界,必須有內(nèi)心的旋律跟隨。和浮世的淺薄相比,我更愛冬天的深藏不露!
終于下雪了!許多都市人都在長吁短嘆。
入夜,在這白雪覆蓋下的雪村,我看到一顆又一顆明亮的星辰,在對我訴說心思。閃亮的淚光就是隨風而來的雪花,像忙碌的都市人一樣的不停歇。
雪花和星辰都在天上閃爍、行走。宇宙里也布滿了旅人的驛站?亙古不歇地行走,是為我送來遙遠的書信,還是為了這人世間永恒不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