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九疑圖/萌飄啊飄萌
危月燕飛胡不歸
文/北九疑圖/萌飄啊飄萌
亢金、危月兩國世代不和,近年來更是狼煙不斷,兩國皆欲殊死一搏。大戰(zhàn)在即,亢金王卻遣公主肆安前往危月和親,以此終止戰(zhàn)亂。
對此決議,亢金王道:“公主受亢金子民十九年的朝奉,眼下是用她之時,她怎可躲在子民身后偷生。”輔臣們附和道:“公主此行比得上千軍萬馬?!?/p>
暮色將沉,忽而下起了雨,肆安跪在灼華殿外接了旨,哽咽道:“臣龍氏肆安謹遵父王教誨!”而后伏在雨里泣不成聲。大將軍鳳止平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又緊緊收了回去。
次日,鳳止平手捧紅木托,立于灼華殿前發(fā)怔。他近來總是莫名其妙地走神,卻以為是天氣不好的緣故。
“進來吧?!钡顑?nèi)肆安的聲音冰冷而絕望。鳳止平跨入殿內(nèi),見肆安正一寸一寸地篦發(fā)。窗外的雨還未停,殿里悶悶的,氳著一股藥香。他將托盤放在妝臺前,其上有一副八寶攝妍瓔珞、一盒小桃紅胭脂。他讓一眾侍女退下,打開胭脂盒,露出嫣紅的粉末來。那是上好的紅花、桃仁研的末子,舒經(jīng)活絡(luò),又有花顏常駐之效。
肆安看到這胭脂,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往后退,而后抓著他的手腕,像攥著救命稻草,淚珠撲簌而下。他眉頭緊鎖,許久后只說:“這八寶攝妍瓔珞是王上剛賞賜給我的,也一同贈予公主吧,愿公主得遇良人?!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徒留肆安哀哀哭泣。
后來幾日,灼華殿內(nèi)外重兵把守,轉(zhuǎn)眼間便是黃道吉日。頭夜,嬤嬤一邊為肆安篦發(fā),一邊念著白發(fā)齊眉、兒孫滿堂的吉祥話,肆安看了眼鳳止平送來的胭脂,只覺得嬤嬤的話甚是諷刺。還有鳳止平,在他心中,她果然是草芥般的存在。
肆安記得很久之前,鳳老將軍還在時,她常溜出宮,騎著胭脂馬去軍營里找他。鳳老將軍的軍營總扎在都城外最荒涼的地方,但那里有一棵紅葉李樹,枝繁葉茂遮了半里,煞是好看。
那天,她坐在紅葉李樹下,喝著蓮子酒聽遠處兵士操演之聲,想象著鳳止平劍指天下的樣子,何等颯爽。誰知蓮子酒味淡卻醉人,沒多久她便有些暈了。曉風(fēng)習(xí)習(xí),盛極的李花順勢而下,一朵李花恰巧落在肆安眉間,她黛眉一蹙,正穩(wěn)住了五瓣芳華,不拭不去。
暮色近,紅云重。她忽而聽到鳳止平的聲音,“你在這里做甚?”
她背著那聲音莞爾一笑,“曉沐英雨暮觀云,行也思君,臥也思君??┛彼χ蝗槐灰粔K黑紗蒙了眼睛,接著便被扯入一個溫暖的懷里。她伸手摸索,摸到少年的胸膛,士別三日,他竟不再那般羸弱,身量長了不少。她正要扯下黑紗,但聽“咣當”一聲,迎面才是鳳止平冷冰冰的聲音,“放了她!”
言語間,一縷寒氣直逼她的脖頸。她剩下的五分醉全醒了,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不是鳳止平。
“放人?小王手里可是亢金王的金枝玉葉,挾公主怕是能令鳳將軍退后三十里呢。”那人出言狂妄,想是危月國的王子。
“哦?這庶出的丫頭可算不上什么金枝玉葉。這等草芥之人,閣下如何以為家父會為她退兵三十里?”鳳止平不屑道。
“那鳳將軍便擔(dān)著殘害王嗣的罪名吧!”那人說著便揮手刺向肆安。肆安覺得頸邊一股溫?zé)?,掙扎間扯掉了黑紗,睜開眼時卻見一支利箭擦肩而過,射入身后那人的右膀。是鳳老將軍!鳳止平見狀立馬將她扯了過來,而那人也在隨從的護衛(wèi)下匆匆離去……
肆安記得,那日鳳老將軍親自送她回宮,并向父王請罪。她一直在想,若鳳老將軍沒有及時出現(xiàn),鳳止平會眼睜睜看著她死嗎?她死死盯著鳳止平,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來,可他只是隨父親低首請罪??航鹜蹩吹剿涟彩芰藗致犅勎T峦踝釉邙P老將軍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雷霆震怒,不由分說地革了鳳老將軍的職。
幾日后,鳳老將軍口吐黑血暴斃家中。流言說鳳老將軍是中毒而亡,宮里則有些老嬤嬤編排肆安,說她乃孤星所化,克死生母,與鳳家親近些,又克死了鳳老將軍……
回憶無用,吉時已至,灼華殿的正門還是開了。鳳止平怔怔地望著肆安,平日里只道她容貌姣好,此時才發(fā)覺這副容顏美得攝人心魄。盡管思緒洶涌,但他依然緊緊握著那柄刀,如常問安,又轉(zhuǎn)身接過隨從奉來的大紅綢蓋頭,親手為她蓋上。
她問,繡的是什么花樣?他說,龍鳳呈祥,平平安安。
肆安總覺得,對于鳳老將軍的死,他心里是怨她的??筛竿醯氖侄尾⒉桓呙?,他仔細想想便可猜出八九,當日她的傷不過是個借口,他何必在生離死別之際還擺出隱忍著殺父之仇的樣子。
北行之路很長,足夠她追思往事。待到了兩國交界處,沉默了一路的鳳止平,此時依舊波瀾不驚地攙她下輦,辭別故土。忽然,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仿若要把那細腕握斷。
“鳳將軍!”肆安的臉漲得通紅,試圖擺出公主的威儀。鳳止平不為所動,硬是掰開她的手,從她的廣袖中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他把剪刀往遠處一擲,捏緊她的下頜,在她耳邊恨恨地道:“自弒者不入輪回,你我便連來生來世也無法指望了!”
肆安聽了這話,忽然淚眼盈盈,他終究是愛她的吧。
“已到兩國交界,公主可有托付?”情緒稍有平復(fù),鳳止平領(lǐng)著眾人向她行禮。肆安只得欠身相還,“此去怕與將軍死生不復(fù)相見,本宮只望將軍回程順遂?!?/p>
危月的儀仗來接她了,那紅色浮夸而刺目。鳳止平見那儀仗去了,便攥緊馬韁一路狂奔。最終,胭脂馬停在崖頭,仰頭長嘶。崖下紅妝十里,鳳止平坐于馬上,久久不語。他忽覺恥辱,恥于自己面對感情時不及肆安半分勇敢;他亦覺僥幸,幸而王上不許他久滯,不然他便要眼見危月王起朱樓、宴賓客、娶嬌娥……于他而言,這太殘忍。也罷,鳳止平兜轉(zhuǎn)馬頭,朝著亢金都城的方向奔去。
辭別亢金國土,方過危月界碑,轎輦忽然停了下來?!靶」鳎瑒e來無恙啊……”肆安聽了這話心下納罕,來者這般說辭,莫不是自己何時與危月王有過一面之緣?可她還沉浸在離別故土的悲傷中,臉漠然地扭向一邊,不欲理睬那人。
那人見狀,一步跨在輦上,勾唇邪魅而笑,“且收了公主架子吧,亢金王遣你來和親,為迎你儀仗,王兄命我退兵十五里,本王甚是不爽?!毖粤T,那人竟扯了龍鳳蓋頭,肆安這才看清來人。只見那人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刀鞘滑過攝妍瓔珞項圈,挑開肆安的紅衿,與其脖頸上一條舊疤恰好貼合。
是他!今時往日涌上心頭,肆安惱羞成怒,頰上紅云更甚,罵道:“豎子無禮!”成王用刀鞘挑起肆安下頜,恨恨道:“若不是王兄一再叮囑,本王早結(jié)果了你,報那日一箭之仇!”他收手,以左手撣撣右袖浮灰,顯然右臂已不大中用,轉(zhuǎn)念又道:“無禮?我危月國不合你亢金禮數(shù)之事甚多,日后你便知了。只一件大事,本王今日必須親自告訴你—如今我是儲君,若哪日王兄薨逝,你便是我的王后了。你說,這蓋頭本王揭得揭不得?”肆安大駭,早知危月荒蠻,不想竟是如此。他不過是危月儲君便這般跋扈,那危月王又該是何等野蠻。
儀仗浩浩蕩蕩地行了許久,終于抵達危月王城。城內(nèi)景象祥和,與亢金都城無二。
是日,于歸殿內(nèi)外紅燭高燃,好不熱鬧。肆安僵坐在紅帳中,五味雜陳,不知紅綢再次掀開,又是怎樣一番羞辱。
一雙紅靴駐于眼下,肆安頭上珠釵戰(zhàn)栗,沙沙而響?!澳銘峙卤就??”那紅靴主人的手停在半空,遲遲不挑蓋頭。肆安不語,十指緊扣榻邊。不知過了多久,蓋頭終于被掀起時,兩人皆是訝然,眼前人并非如成王般跋扈,而是白面書生模樣,紅衣束發(fā),君子謙謙。危月王見她目光清冷,著實嚇了一跳,小心試探道:“公主這般怨恨?”
見她畏畏縮縮地向后挪了位置,危月王俯身同她說話。盡管他溫潤如玉,但肆安并沒有放松警惕,很少答話。
肆安剛到危月,不服此地水土,不過數(shù)日光景便上吐下瀉,臥床難起。危月王遍尋名醫(yī),皆不得良方。肆安的病拖沓月余,眼看竟要不成了。一日,危月王宣家臣覲見,商討新后的病。公主為和親而來,不過月余便暴斃,難免于兩國和平不利。
成王道:“危月大軍并不弱于亢金,正愁沒由頭領(lǐng)兵南下。若亢金敢來,我必取了鳳止平首級,奪了亢金王君印?!?/p>
謀士道:“若想讓亢金出師無名也易,就說公主思鄉(xiāng)心切,急于回國。我等只消將公主送回亢金界內(nèi),公主到時死于亢金,危月便無需對此事?lián)?zé)。瞧她這副光景,快馬加鞭還能撐得幾日?!?/p>
危月王見眾人的話愈說愈不中聽,便披了件狐皮大氅出去了。三日未歸,再回來時,他手里多了個玄色藥盅,那白色大氅沾滿了泥漬。侍女都道王上對新后極好,日夜煎湯,廢寢忘食,十個婢子也不及萬一。
次月,新后起死回生。侍女又道王上也是有趣,侍病數(shù)十日,扮了不少人物。一會兒撫著懷里人長發(fā)道“父君在”,一會兒拍著枕旁人薄背哄“娘親在”,一會兒又妖聲妖氣地裝鬼怪,說再不醒就把她拽到山里活吃了去。
想是肆安昏迷之際說了不少胡話,燕連塵一一應(yīng)著,除了她叫另一人的名字時,危月王未應(yīng),只是拿起一方錦帕,拭去她頰邊的淚,“乖,沒事了,別怕?!?/p>
肆安身體好轉(zhuǎn)后便有了精神,時常聽侍女議論危月王和成王,才慢慢得知,他們雖脾性迥異但實為一母同胞。
“一山難容二虎,日月不可同天”,肆安想,燕連塵必定明白這道理,但他一味由著成王擁兵自重,自己則居于王城,施行仁政。雖然危月眼下還算太平,但肆安覺得成王早晚要反。
那日正逢重陽,燕連塵見肆安的身子大好了,便罷朝三日,攜肆安在王城內(nèi)游玩。危月都城不大,僅幾千戶人家。燕連塵與亢金王不同,他從不端天子威儀。都城的人家,他多數(shù)是叫得上名姓的。百姓與他打招呼,也不似亢金子民那般畏首畏尾。肆安心下佩服,一國之君竟能與百姓處得如親人一般。
肆安正納罕間,一個老婦迎面走來,與燕連塵寒暄幾句,又拉著肆安的手,滿是寵溺地問道:“可是新嫁的王后?身上可大好了?”
肆安心疑,這老婦怎知自己臥病之事?還不及燕連塵回答,老婦拍著肆安的手背道:“王后真是好福氣,能得王上這般寵愛。那日王上不知從何處尋來偏方,說用故土燒鑄的藥盅煎藥,能治水土不習(xí)之癥,便跑到與亢金交界的那紅葉李樹下倒騰了一車土來,在我家捻土作陶,煅燒了三天三夜才燒成一個藥盅。果然不負有心人,王后終是大好了?!彼涟惨徽坏浪饺沾诲e,不想還有這些事,一時語塞。
此番巡游不僅為散心,前些日子,燕連塵接到密報,說成王四處抓壯丁,擴充軍隊。燕連塵念及手足之情,本想留他一命,但此番私訪見城中盡是老弱婦孺,田內(nèi)尚有糧食無人收取,百姓怨聲載道,再裝聾作啞已是自欺欺人。況且聽聞成王與肆安積怨已久,常常舉止輕佻,視天子威儀于無物。
時年冬,危月王壽誕,舉國同慶。燕連塵擺家宴于正殿,共敘天倫。成王大醉失儀,登上主席,欲與肆安敬酒。肆安心內(nèi)反感,并不接話。燕連塵面有怒色,卻不好發(fā)作,抬手道:“王后含蓄內(nèi)斂,不善言辭,王弟這杯酒,本王一人受了?!?/p>
成王大笑,余音回梁,“含蓄?我接她來時,對我倒是不含蓄,怎的到了王兄這里卻含蓄起來?哈哈哈……”燕連塵拍案起身,怒不可言。成王戲謔道:“王兄可知我手下有多少兵馬?亢金又有多少兵馬?王兄必定不知,那我告訴王兄,只要王兄下詔出兵亢金,一個月之內(nèi)我便可奪得亢金。”明白人都知道,成王此舉若成,軍功甚偉,危月便要易主了。
燕連塵怒斥,“你我兄弟情深,當真要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握皺詔書,將王印打翻在地,似乎等著什么。肆安見狀,接過成王的酒鼎,柔荑劃過杯口,唇角媚笑,“竟是我的不是,惹得你兄弟二人鬧起來。二弟莫跟你王兄使孩子脾性,王嫂喝便是了。”她托辭不便用成王酒鼎,將那酒鼎重新奉于成王,自己另斟一杯,兩人仰面飲盡。
成王飲了酒,不過片刻便倒地不醒。原來燕連塵與肆安早有準備,肆安將毒藥藏在指甲里,若成王逼宮,燕連塵以打翻王印為信號,肆安便以敬酒之名將其毒死。
推薦理由:本書依據(jù)中國經(jīng)典前四史,即司馬遷撰《史記》、班固撰《漢書》、范曄撰《后漢書》和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摘錄其中特別與五個范疇或主題深入關(guān)聯(lián)的片斷,并予以政治和戰(zhàn)略視野出發(fā)的評注。本書的根本要旨是發(fā)現(xiàn)和提取華夏對外戰(zhàn)略的基本歷史教益,它們基于審慎精神和戰(zhàn)略保守主義,契合關(guān)于華夏與“蠻夷”之間的哲理關(guān)系的儒家意識形態(tài),集中或優(yōu)先地致力于華夏國家本部的穩(wěn)定、繁榮和安全,從而非常注重對外目標的適切性、可用能力的限度和盡可能最合算的成本效益。
暮色沉沉,大殿內(nèi)沒有點燈,肆安和燕連塵坐于臺階上,默然良久。肆安驀地想起鳳老將軍的暴斃,想起鳳止平的隱忍和冷漠,往事不堪回首,她起身欲走,卻被燕連塵拉住抱在懷里,肆安一時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聽見燕連塵說:“別走,我好累?!?/p>
燕連塵將所有的哀嘆埋在肆安懷里,許久方道:“儲君謀逆,江山不可無繼,那胭脂你別再用了,太過傷身……”他果然已經(jīng)知道了,肆安心里翻江倒海,沉默良久后點頭應(yīng)下。
龍涎香裊裊,鳳止平拿著胭脂步入殿內(nèi),肆安驚恐地摔翻那胭脂,那是父王專門讓鳳止平送來的、讓危月王室絕戶的毒物。她向后退著,鳳止平鷹眸微瞇,詭譎一笑,“公主難道想替危月王誕下王嗣嗎?”鳳止平抬手撫摸肆安慘白的臉,肆安忽覺胸口絞痛,接著五臟六腑便如撕裂一般。
“連塵救我……”燕連塵抱緊肆安,眼中滿是疼惜,原來是做噩夢了,可她這次呼喊的是他呢。
次日,燕連塵叫了御醫(yī)過來,御醫(yī)開了一些安神的藥后欲言又止。燕連塵再三追問,御醫(yī)才說王后萬不可再用麝香和紅花,否則再難有孕。肆安不明白,那胭脂已有一年不用了,為何還是這般。肆安勉強撐起身,正瞧見逆光里的燕連塵坐在桌旁,凝視著八寶攝妍瓔珞圈不語。
“王上……”
“成王庶子尚幼,卻還乖巧,可過繼于你教養(yǎng)。莫太過傷神,好生將養(yǎng)才是……”燕連塵見她醒轉(zhuǎn),忙起身壓緊被角,也將心中懷疑壓下。
肆安心中明白八九,闔淚而嘆,“真是報應(yīng)不爽?!?/p>
昔日肆安出嫁前,亢金王令鳳止平為肆安送去一盒胭脂,由紅花、桃仁炮制,是后宮奪嫡再尋常不過之物;又拿出一件罕見瓔珞,賜予鳳止平,只說鳳止平也該娶妻了,就當是提前送的賀禮。
鳳止平拜謝王上恩賜,卻不知那八寶瓔珞早已研入麝香??航鹜踔浪涟脖啬茏R破那胭脂,便將瓔珞賜予鳳止平。他知道,鳳止平得此物必會贈予肆安,而鳳止平所贈,肆安必隨身佩戴。危月人又是死性兒,終身不娶二妻,數(shù)十年后江山無人可繼,朝廷必亂,亢金收危月之地將不費吹灰之力。果然,這一切都在亢金王的計劃之中。
十年后,亢金軍隊在鳳止平的帶領(lǐng)下士氣大振。鳳止平多次請命北伐危月,迎公主回朝,亢金王準。
危月、亢金兩軍對峙,于紅葉古樹處酣戰(zhàn)數(shù)月。聽聞燕連塵跌落馬下,生死未卜,肆安不顧眾人攔阻,快馬趕赴沙場,誓死尋回王上尸首??航鸫筌娨姽鼬P駕,除鳳止平高立于馬上,皆俯首稱臣,恭迎公主回朝。
亢金臣子上次這般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拜她還是“請”她和親危月,時隔多年,竟是要接她回去,好一個師出有名。十年了,她終歸還是個借口。
“十年前,將軍為了所謂的安寧,送本宮離開亢金,今日又何必領(lǐng)著萬千鐵騎踏我草木、屠我子民?”肆安滿目痛惜,迎上鳳止平幽深的眸光。
十年了,鳳止平蓄了胡子,整個人更冷淡了,他揚手擲下一劍,入土三分,“君上有令……”
“將軍曾說,自弒者不得入輪回。本宮若接了這劍,還如何與將軍做生生世世的夫妻?”肆安講起往事,盡是嘲諷。
“你怕與我做不了生生世世的夫妻,還是與他?”鳳止平飛身下馬,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心內(nèi)山呼海嘯。
“將軍以為忠君愛國四字不過是空談,所以為奪江山不惜生靈涂炭。將軍愛的不過是疆土,而他愛的是家國……”
鳳止平大驚,自己戎馬一生,不想在她這里竟是輸了。
狼煙四起,山河慘淡,肆安瞳中殘旗搖曳,“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輩子嗎?你騙人,燕連塵,你在哪兒呢……”
倏地,亢金眾軍嘩然,只見鳳止平大意間竟被一甲胄斑駁之人鎖住了喉嚨。燕連塵聲音虛弱但卻威嚴,“逼迫一個女子算什么本事,別再打肆安的主意,本王愿與亢金重劃疆土……”
后人再說起那場戰(zhàn)爭,皆為危月不平。危月王當時以亢金將軍為質(zhì),大可奪得亢金數(shù)十里疆土,可他僅多圈了兩里,將一棵紅葉古樹納入危月國土,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浮生須臾,華發(fā)早生。斜陽里,雙影垂老,肆安如年少時那般,躺在那棵紅葉李樹下,笑說不曾見過燕連塵這般不戀江山的君王。燕連塵于落花中答道:“本王怎不貪戀江山,不過是江山里有你,其他的便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