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英
表情包的文化特性探究
田英
信息化時代互聯(lián)網已經超越工具屬性范疇,成為現(xiàn)代人新的生活方式,在此基礎上產生的新新媒介取代了電視、廣播、報紙等“第二代媒介”,成為覆蓋范圍最廣、使用頻率最高的信息傳播方式。表情包作為與互聯(lián)網共生的網絡表情符號,依托于新新媒介的土壤,被網絡用戶大量生產和使用,成為新新媒介上最主要的表達方式之一,與傳統(tǒng)的文字表達方式并駕齊驅。
(一)表情包1.0:字符式表情
表情包的前身是網絡表情符號。世界上首例網絡表情符號是卡內基-梅隆大學的教授發(fā)明,他用符號“:)”表示微笑、“XD”表示大笑,這類字符式表情又被稱作ASSII藝術。字符式表情雖未被廣泛使用,卻被不斷改造更新,在不同國家演變成不同的字符表情。如日本的顏文字。中國也產生了對應的表情符號,如“囧”,因其構造類似于悲傷的表情,被用來表示尷尬、沮喪等消極情緒。早期的表情包都以用字符模仿表情為主,形式上相對簡單,意義傳達清晰,但是流通范圍相對狹窄。
(二)表情包2.0:圖像式表情
表情包2.0是各種網絡社交工具自帶的圖標式表情,通過卡通圖像式面部情緒和色彩來模擬人類的真實表情。如用表示微笑。此類表情符號只能在一定的社交軟件內使用,不支持跨應用軟件發(fā)送、復制粘貼和保存。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產生了新的2.0表情–Emoji表情。Emoji除表情形式更加多樣,可在各類社交工具和電子設備上使用,實現(xiàn)了網絡表情符號的統(tǒng)一性和廣泛性。
(三)表情包3.0:自定義表情包
“表情包”一詞最早出現(xiàn)在2008年,而表情包作為一種實物出現(xiàn)于網絡是在2010年左右。表情包是指配有文字的靜態(tài)或動態(tài)表情圖片按表情包的組成元素,可分為圖文表情包、圖像表情包和文字表情包三類;按內容可分為人物類、卡通類、動物類、以及人物和動物結合類;按其呈現(xiàn)方式可分為靜態(tài)圖片和動態(tài)圖像(GIF)兩類。表情包的形式不斷被豐富,使用范圍也越來越廣泛,聊天軟件、微博網頁評論、視頻網站彈幕等都可見其身影。表情包甚至能代替文字,成為網絡中主觀情緒表達的載體,如微信朋友圈、微博文章中,使用文字表情包搭配的方式架構文章,表達情緒的同時達到幽默風趣的效果。移動設備中儲存大量表情包是青年網絡使用群體的一種流行趨勢,“一言不合就斗圖”是網絡交流的重要形式。
(一)諷刺與幽默:視覺化的情緒表達
幽默與諷刺是表情包產生及使用的主要目的,也是其呈現(xiàn)出的主要審美形態(tài),主要通過對比、變形、暗示、比擬、象征、影射等手法來實現(xiàn),是一種笑的藝術和情感的釋放。表情包的圖像通常由夸張變形的人物表情、動作和當下風靡的網絡流行語為配文,通過圖像與真實表情、圖像與文字的對比,實現(xiàn)諷刺或幽默的目的。比如“亞洲三巨頭”—姚明、金館長、花澤香菜表情包中,夸張的大笑表情被轉化成漫畫形式,被復制粘貼到各類圖像中,達到了不同的效果??鋸埲宋镱^像特寫搭配不同的網絡流行語,傳達使用者藐視、狂喜、無奈等真實情緒。
表情包的幽默諷刺還來源于對大眾善惡美丑的普遍審美標準的顛覆。表情包中的人物形象表情動作在真實生活中不常見,人物外形也被丑化變形,完全顛覆了大眾對“美”的定義。如“蘑菇頭表情包”:蘑菇頭、包子臉、短四肢,混搭金館長各類影視明星的夸張五官表情,合成一個“丑萌”人物形象,配上“感覺自己帥了一整年”等網絡流行語,使圖像與文字形成巨大的反差,使人發(fā)笑。
(二)多義性:圖文搭配的模糊話語框架
表情包的主要的結構形式是圖文搭配,是只需調動感官的“熱媒介”,其信息清晰度低,表達戲謔化,是一種模糊話語框架,接受者需要通過聯(lián)想和再創(chuàng)造才能獲得使用者傳達的信息。表情包的含義既明確又含糊,既犀利又曖昧,是社會化媒體話語表達戲謔化化發(fā)展趨勢的延伸。表情包圖和像可以任意拆解、組合,網民通過對圖像的個性化分享和自由解構,造成了表情包含義的模糊化。網絡表情包被大范圍使用實質上是對傳統(tǒng)語言和文字交流的明確性的消解??傊?,作為網絡表情符號,表情包是人的真實表情的延伸,它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代替了面對面交流所需的肢體語言或面部表情,是對實際交流的“模擬”,以彌補遠距離文字交流的缺陷。另一方面,肢體、面部表情所能傳達的信息更為豐富,一個表情、一個眼神能傳達的信息超越了單純的圖文架構的內涵。
(三)通俗性:新新媒介下的“草根文化”
在國內,新新媒介主要包括新浪微博、騰訊微信、百度百科、優(yōu)酷視頻等網站,新新媒介為表情包的生產、使用和流通提供了平臺。表情包的通俗性首先體現(xiàn)在其編輯的開放性上。隨著制圖軟件的“傻瓜化”,網民都可以制作并發(fā)布表情包,并通過網絡互動實現(xiàn)資源共享。表情包的素材來源也不再局限于影視明星或惡搞貼圖,網民可以隨時隨地選取身邊的各種表情資源來制作表情包,如抓拍周圍人物瞬間表情制作成表情包等,表情包具有了高度個性化的特點。表情包從制作到流通保存,真正實現(xiàn)了通俗化、大眾化、超功利性的文化歸宿。表情包又是一種流行性的“草根文化”。表情包是獨立于之前文字傳播形態(tài)的全新話語體系,目前其內容不受監(jiān)管,使用范圍、形式不受監(jiān)督,規(guī)避了“白紙黑字”的法律風險,尤其是在網絡評論立法之后,表情包成為網友在各種主流網絡平臺表情達意的主要方式。表情包還包含著草根式的機智,在不斷的“黑”與“自黑”中,網民將各種不滿情緒或多或少地發(fā)泄出來,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社會焦慮。如舊海報式的母親怒打女兒耳光的表情,配上“人丑就要多讀書”等文字,是網民對現(xiàn)實生活中社會地位差異不滿的一種戲謔化表達。社交媒體上的表情包不斷你來我往,是網民內心焦慮、社會壓力釋放的途徑,在互相“斗圖”中獲得了暴力釋放的快感和安慰。
(四)社會熱點折射“鏡子”:即時性
自媒體時代,傳播方式的變革使信息的時效性快速發(fā)展,快速反應社會熱點成為信息傳播媒介競爭力的核心。表情包能夠在眾多傳播形式中脫穎而出,得益對各類新聞時事“鏡子式”的快速反應。從內容上看,表情包的更新?lián)Q代速度極快,這一點與表情包制作的開放性分不開。網友們從快速更新的熱點事件中尋找素材來源,其更迭速度、創(chuàng)新力是微博、新聞網站有限數(shù)量的文字或符號傳播方式望塵莫及的。同時,表情包制作簡單化與其他網絡文化有極強的互動性,使表情包成為一種緊貼潮流或引領潮流。如《甄嬛傳》中各類人物表情包被網友們轉載,對該劇的走紅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表情包還是一種解構熱點政治、社會命題的方式,為無法參與此類話題的普通網民提供了話語途徑,甚至這樣的表層參與會對事件的解決和分析產生影響。如特朗普的表情包走紅,是中國網民對其對華強硬態(tài)度的一種“軟反抗”,也使這為新任總統(tǒng)的形象和政治主張被國內各界人士所熟知,勢必會影響到兩國人民各方面的交往和交流。
表情包的多義性豐富了包情包的內涵,也會導致理解偏差而引起交流障礙。表情包作為集體參與性的情緒發(fā)泄的新形式,尚處在國家法律監(jiān)管之外,其內容和形式等還處于“原始”狀態(tài),各種低俗、淫穢、暴力因素通過表情包大量傳播,網絡謠言在表情包的推動下被瘋傳。表情包的即時性在備受關注時,其典型的缺失也頗受爭議,更新?lián)Q代過快,使作品的經典化難以實現(xiàn)。但總體來說,表情包的產生和運用,適應了以視覺為中心的文化傳播需要。如今,表情包除了娛樂消遣功能之外,還被當作一種新的商品經濟,成了文化產業(yè)中的重要一員。當下表情包的流行趨勢,正向“文學”靠攏,表情包中的文字已經從產生時的從屬地位成為主要的釋義成分,純文字表情包正在成為一種新的時尚。未來,通過政府的有效監(jiān)管和表情包自身的“文學”性發(fā)展傾向,表情包終會褪去各種缺陷和弊端,成為新新媒體時代情緒表達和網絡交流的“新寵”。
田英,遼寧大學文學院,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16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