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華

燈火通明的寂寞 [組詩]

●李建華

慢下來

回手一指

我們在時間里

虔誠地丈量土地

用古老的羅盤辨識方向

和農(nóng)耕記憶

月亮是掛在樹梢頭的思念

雞鳴狗吠是村莊的味道

那些五谷的香味

被風一吹，就彌漫開來

在時間的路上

用一種韻味慢慢回身

我們也需要

慢，這懷舊的味道

不能定格，世事依舊

生活是一種深深的厭倦

燈火通明的寂寞

賦予這青石以古典

賦予這燈桿以古典

刻意想象為故舊

這是沒心沒肺的黑夜

在燈火通明的煙火里

有雨滴聲，河水聲

輕語和各種細碎

聽，間或有人打翻了啤酒

有人淚流滿面

有人點支香煙

抽點寂寞。夜色里

該來的來，該去的去

雨沒停，一個噴嚏

被雨水淋得響亮

三個女人同時抬頭

在燈火的盡處

我發(fā)現(xiàn)了西雅圖

發(fā)現(xiàn)了異域的音符

穿過煙熏火燎

我成為沒心沒肺的夜游人

再見！燈火

再見！西雅圖

無法祭奠

空有一副心腸

前世今生

注定有這一場悲歡離合

曠世絕戀

我們按著順序

小心地堆砌風景

培植欣欣花草

突如一夜，大風來襲

我們聽進聲聲破碎

以及轟然倒塌

巨響過后

是一地荒冢

無法哭泣

我在半夜披衣起床

匍匐在地

用半斗鮮血

祭奠，這一世付出

影子的村莊

從村莊出發(fā)

影子送我直到村口

告別的時候沒有淚水

他說，累了就回來

我卻頭也沒回

許多個年頭里

在回村的路上

影子總在路口張望

每一次見面

他就告誡我

記住回家的路

村莊很平凡

路是普通的羊腸

現(xiàn)在，我和影子再次重逢

然后，我們勾肩搭背

在夕陽的護送下

朝著暮靄升起之處

蹣跚而去

五月五日夜

現(xiàn)在，我是游走的人

不能睡眠

蛙們合唱

村莊很安靜

開啟陌生的柴扉

我不在我的村莊出走

沒有人會知道

此刻，在平坦的村道上

有失眠的夜行人

遙遠的地方

即便沒有人驚動

狗有時也會莫名狂吠

五月初五，子夜過后

月亮潛藏，夜很靜

仰望，星星閃亮

在鄉(xiāng)間靜謐的村道上

我與自己不停地交談

在蛙鳴中

成為，走不回家的夜行人

暗火

悚懼時刻煎熬

在底部燃燒的幽暗之火

來自于無名

來自于虛無的得失

無法凈化、過濾

無法測試溫度

擔心積累與自焚

此刻已傷情過重

試圖蒸發(fā)

紛繁的毒素

拒絕生成沖擊

拒絕潛滋暗長

盤坐于內(nèi)部

修補那些破損

那些翻滾不可壓抑

徒然嘆息

面對世間萬物

誰可以不喜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