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

青苔的故事

■陸宣

青苔只會生活在潮濕、陰暗、不起眼的地方，一般人都不會去注意它。

小時候住的地方可能生態(tài)比較好，能夠看到各色各樣的昆蟲，這給我的童年生活帶來了無限的樂趣——在我的眼中，蟲和人的區(qū)別不過就在于它們的體型較小、不會說話而已；從它們身上，我一樣能夠體味到人間的悲歡憂喜。

一個久雨初霽的下午，我又蹲在門前的菜畦邊看各種昆蟲上演的大劇，而螞蟻總是我觀察的重點。螞蟻那頻率頗高的移動，看上去很有節(jié)奏感和韻律美?？粗粗?，我突然萌生出一個惡作劇的念頭，拿了一枚小石子，一次次擋在螞蟻身前，看它一遍遍克服困難，翻山越嶺，向目的地前行。我隨著螞蟻的前進路線緩緩移動，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青綠。

我放棄了螞蟻，用腳去踩踏那片綠色的東西，還挺滑的——我腦海里驀地浮現(xiàn)出一個書中讀到過的名詞——青苔。這攤在地面上的、滑膩的、絲狀的植物存在感真的很低，一是雨后才能出現(xiàn)，二是專門待在不見陽光的陰暗潮濕處。不過就是這些存在感很低的植物，也讓我的小伙伴吃過很大的苦。

那天，我們幾個伙伴在樓下像往常一樣追逐嬉戲，腦子里就算挖個遍，也不可能挖到“青苔”二字。結(jié)果悲劇發(fā)生了：一個伙伴突然腳底一滑，向前倒了下去。接著便會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門牙被磕掉了！幸好是顆沒換過的乳牙，但那疼痛也夠他受的，足以讓他和目睹這一情景的我們終生難忘。

從此，我們的心里便多了一個防備——走路時都會留意起地上的青苔，以防為它付出牙齒的代價。但有時我們玩興大發(fā)，加之好奇心的驅(qū)使，我們也會刻意地去感受一下那種“滑溜溜的感覺”。進而，我們又開始研究起這綠綠的、茸茸的、斑駁的東西何以會這么滑。

不過一群小屁孩畢竟科研能力有限，根本不會朝什么科學方向去探究，大伙兒只能是胡思亂想。我們絞盡腦汁地思考，最好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青苔很滑是一種生存方式，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就像童話里講的壁虎啊、蜥蜴啊、蛾子啊這些動物都有各自的自我保護手段一樣——你踩傷了我，我就摔傷你！你還敢傷害我嗎？對，就是這個道理！

我們還在觀察螞蟻的活動過程中再次印證了這個道理。我們常看到螞蟻整日不停地在搬東西、找吃的。找吃的可以理解，人還“以食為天”呢。可為什么老要搬家呢？它們總不會也“狡兔三窟”吧？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凡是螞蟻搬家之后，總會有陰雨，而它們搬家是要搬到位置更高、更安全的地帶。聯(lián)想到青苔摔人一事，我們明白了：這螞蟻搬家也是它們的一種自我保護措施！想想，自然界中眾多極其弱小的生命能存活到今天，不都是有一兩手看家本領(lǐng)，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自我保護措施嗎？人類今天能站在生物鏈的頂端，不也正是因為我們高出眾生的生活方式和自我保護手段嗎？

任何生命來到世上都有它的目的，而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活下去。即便是那些低等的、弱小的生命，也會有它們從古至今進化而成的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維系和繁衍它們的生命。這些方法值得我們尊重，值得我們致以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