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
元兇
□歐陽明
見到死者的那一刻,刑警大隊王隊大吃一驚,死者竟是尤三妹。
尤三妹是縣城郊區(qū)人。初中畢業(yè)后,父母說女生是外向,就沒讓她上學了。十八歲那年,父母給尤三妹找了一個對象,城鎮(zhèn)戶口的,還是集體磚廠的工人。大家都說找了個城里人,是門好親事??捎热脜s死活不答應。父母就罵:“不愿意就滾出家去!”
尤三妹心里已經(jīng)有人。那個人是她初中同學,叫小七。在學校,小七像大哥哥一樣,處處都護著她。她輟學后,小七還專門約她看過一場電影。從那以后,她就把自己當成小七的人了,憧憬著有一天,小七會找人來上門提親??蓮哪侵?,小七竟一直沒來。一年,兩年,父母的罵持續(xù)不斷,她開始絕望了,最終只好隨了父母。
在案發(fā)現(xiàn)場,王隊第一次見到了尤三妹的男人。那男人很瘦,皮包骨頭的樣子,像從沒吃過飽飯似的。還很丑,尖嘴猴腮的。男人癱坐在尤三妹的尸體旁,泣不成聲,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這種人,也配得上尤三妹?!王隊在為尤三妹心痛的同時,也對男人有了一些厭惡。
在安排人對現(xiàn)場進行了詳細勘察,并把尤三妹的尸體送去尸檢中心后,王隊開始調查了解情況。他第一個問的,是尤三妹的男人。
“當時我在面館收拾東西,孩子還在學校,家里就她一人?!蹦腥诉呎f邊流淚。還說面館是他七年前下崗后才開的。
“你早晨出門的時候,她有什么異樣反應么?”
“沒有,和平常一樣,很正常,還說過兩天一起回娘家看看?!蹦腥苏f。
王隊停頓了一會兒,問:“平常除了家人,她還和什么人來往?尤其是男人。”
男人聞言突然激動起來,鼓起眼睛瞪著王隊說:“你什么意思?我老婆不是那種人!”
“別激動,我只是按慣例問?!蓖蹶犚灿X得不該這樣說尤三妹,急忙遞給男人一支煙。
男人走后,王隊安排人對他說的進行了核實,的確有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
現(xiàn)場勘察的結果也很快出來了,在尤三妹家里,沒發(fā)現(xiàn)有任何外人進入過的痕跡。
所有證據(jù)都表明,尤三妹是跳樓自殺的。王隊把結論告訴了尤三妹的男人。男人死活不信,說:“不可能!她手術很成功,她說過,等病好了,我們一起努力掙錢,把看病借的錢還上,好好供兒子讀書。她要看到兒子考上大學,找到工作,娶上媳婦,生下孫子?!?/p>
但沒過幾天,男人信了。他無意間在家里發(fā)現(xiàn)了一份尤三妹的遺書。遺書上說:“我的病,手術就欠下七萬多塊錢,拿什么還呀?還有,我了解過,癌癥就算醫(yī)好了也會復發(fā),不管花多少錢,早晚都得死。我不想一個人就把家里拖垮了,害得兒子沒書讀。我走后,不管怎樣,你一定要供兒子上學。”
男人看完遺書,痛不欲生。
案子結了,可王隊卻有些迷惑不解。尸檢報告寫得清清楚楚,尤三妹沒患癌癥。于是,他來到醫(yī)院。
“最初我們認定是癌癥,開腔后發(fā)現(xiàn)只是炎癥,就縫合了。醫(yī)生也不是神,什么病都看得準?!贬t(yī)生語氣平淡如水。
“為啥不告訴病人實情?!還開那么多藥?!”王隊滿腔怒火。
“現(xiàn)在沒癌不能說以后就沒有,預防性治療,這也是為病人著想啊?!贬t(yī)生說。
“哼!我看你們是別有用心吧!”王隊怒不可遏,大聲吼道。
“小聲點!這是醫(yī)院!一個警察,注意點素質,說話時要負責任的!別血口噴人!”醫(yī)生白了王隊一眼。
很快,過道上就聚集了很多人。“就是啊,有話心平氣和地說嘛!”大家議論紛紛。
王隊擔心被圍觀者繼續(xù)誤解,只好憤憤地離開。走時,丟下一句話:“我還會找你們的!”
身后傳來醫(yī)生的嘲笑:“我們又不是殺人犯,怕你么?到醫(yī)院無理取鬧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王隊恨不得回頭,把醫(yī)生丟下樓去。走出醫(yī)院大門,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醫(yī)院門廳上“××醫(yī)院”的“院”字,竟只剩下半邊,成了“醫(yī)完”。他把牙咬得咯咯作響。
王隊算老幾?他就是尤三妹的同學小七。當年,若不是因為尤三妹是農(nóng)村戶口,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在王隊的記憶里,尤三妹有著一張鵝蛋型的臉,一對好看的小酒窩,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副燦爛如花的笑容,美若天仙。
(作者地址:四川省樂至縣人大常委會 郵編:64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