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格雷
“它跑啊,跑啊,跑啊,跑不停,”一部德國20世紀60年代大眾甲殼蟲的著名廣告語這樣宣傳道。這個口號既表明了這款汽車的結實耐用,也顯示了其在全球各地的巨大成功。廣告的制作人肯定想不到,50年之后,這款形似甲殼蟲的汽車仍然在生產(chǎn)中。
雖然新款甲殼蟲汽車已經(jīng)從頭到腳進行了全新設計,但它仍然很大程度上參考了最初的設計,甲殼蟲汽車現(xiàn)在不單單是一種交通工具,也已經(jīng)成為一種文化經(jīng)典。
但是設想一下,假若大眾甲殼蟲從未問世——世界是否就會錯失這款帶著一副頑皮模樣的車型?這種效果來自它獨特的前蓋造型和圓鼓鼓的大燈。
這種情形并非像乍看起來那樣全無可能。大眾甲殼蟲車可能會被埋沒在二戰(zhàn)中的灰燼當中,就如它崛起的途徑一樣。
甲殼蟲的原始設計可以追溯到納粹統(tǒng)治德國的黑暗年代。1934年,阿道夫.希特勒指示德國汽車制造商生產(chǎn)一種廉價的家用汽車,這種汽車可以讓普通的工薪階層也能負擔。設計這種Volkswagen,意為“人民的汽車”的重任落到賽車工程師費迪南德·保時捷肩上,他后來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公司。
在1935年的柏林車展上,希特勒宣布他命名為 Kraft durch Freude Wagen 或者“歡樂帶來力量之車”的汽車完成了初始設計。希特勒對這款汽車的興趣如此之高,以至于他還貢獻了自己的草圖,描繪他心目中的汽車外觀,盡管這與最終設計相比僅有輕微的相似。
工廠建在了下薩克森的法勒斯萊本,這里后來被稱為沃爾夫斯堡,但這里僅生產(chǎn)了少量這種汽車。1939年,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使得生產(chǎn)停頓,而整個工廠則被用來大量制造軍用車輛。
盟軍的轟炸嚴重破壞了這座工廠,戰(zhàn)爭結束時,它落入英國占領軍手中。英國人派來了出生在約克郡的英國陸軍少校伊萬·赫斯特重啟工廠。在他的領導下,KdF汽車,即“歡樂帶來力量之車”,重新投產(chǎn),雖然這時它被賦予了一個新的名字,大眾一型。
“赫斯特最初想恢復生產(chǎn)的車型是該廠在戰(zhàn)爭期間生產(chǎn)過的八二型軍用車——Kubelwagen,”汽車歷史學家理查德·科平說,他曾在赫斯特2000年去世前夕與他訪談,“但是這種車的車體是由位于柏林的名為亞米·巴德的另一家公司制造的,那里已是德國的蘇聯(lián)占領區(qū)。這時赫斯特看到這種外觀滑稽的車型的零部件散落在工廠四周,于是便決定開始生產(chǎn)這種車?!?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12/21/hwxy201723hwxy20172329-1-l.jpg" style="">
直到1948年,隨著海因茨·諾德霍夫被任命為新的經(jīng)理,舉世聞名的甲殼蟲汽車的生產(chǎn)才開始真正騰飛。到1955年,共有100萬輛這種汽車駛下生產(chǎn)線,小小的甲殼蟲遍布德國的大街小巷。在17年內(nèi),總產(chǎn)量飆升至1500多萬輛,成為當時世界上最暢銷的汽車。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這一數(shù)字將繼續(xù)攀升到2100萬輛以上。
“如果不是英國人,甲殼蟲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造出來,”科平說,他寫了好幾部關于甲殼蟲和大眾汽車的著作,“但是如果不是海因茨·諾德霍夫,甲殼蟲就不會征服世界?!?/p>
假如它沒能出現(xiàn)的話,還有其它車型正蓄勢待發(fā),準備替代這款古怪而經(jīng)濟實惠的家用汽車。
在戰(zhàn)爭之前,捷克斯洛伐克汽車制造商太脫拉已經(jīng)一直在生產(chǎn)一款稱為97型的中檔轎車,這款車與甲殼蟲有很多共性。其設計師漢斯·萊德維卡被廣泛認為給保時捷早期的設計帶來許多啟發(fā)和靈感;而在1965年,大眾汽車向太脫拉支付了100多萬德國馬克(在當時約合8.5萬英鎊)作為這一問題的賠償。
二戰(zhàn)結束后,太脫拉被收歸國有,并開始生產(chǎn)稱為太脫拉600的新型發(fā)動機后置型家庭轎車,這款汽車雖然比甲殼蟲更大,但依然具備某些同樣的風格。這款汽車一直生產(chǎn)到1952年,但從沒能大規(guī)模打入國外市場。
法國汽車制造商雪鐵龍也在二站之后致力于開發(fā)外觀簡樸、狀似蝸牛的雙馬(Deux Chevaux,或者2CV)家用汽車。這款車型在最初如此簡單,以至于其早期型號只有一個頂棚和尾燈,然而雙馬牌汽車的價格僅有大眾甲殼蟲的2/3。資金短缺使得雪鐵龍從來沒能為這款汽車投入足夠資源,在其40年的歷史中只生產(chǎn)了380萬輛。
英國人也有自己的甲殼蟲汽車的競爭對手,莫里斯迷你轎車,,該車于1948年問世。雖然被公司老板貶斥為像一個“水煮蛋”,但它還是在1959年成為第一輛銷售過百萬輛的英國汽車。莫里斯轎車的設計師亞歷克·伊斯哥尼斯原本想把發(fā)動機像甲殼蟲一樣放在后面,但遭到公司的會計師反對。
“大眾甲殼蟲從其它對手那里搶下一大塊市場,”科平說。
然而,雖然每一輛車都能彌補假如甲殼蟲沒能問世所留下的空白,但它們都缺乏一個重要的特質(zhì),即甲殼蟲汽車本身的品質(zhì)。
大眾甲殼蟲在可靠性、堅固耐用和工藝方面的聲譽是它取得巨大成功的關鍵。保時捷的設計意味著這輛車維修簡便,也不需要車庫。后置發(fā)動機使用空氣冷卻而非水冷,意味著它在寒冷的天氣里發(fā)動機不會凍結,因此可以停放在室外。
“只需要很少的維護和修理,大眾被認為是市場上最好的汽車,因為它被證明能夠長時間成本低廉地運行,”倫敦大學學院歐洲工業(yè)史教授伯恩哈德·萊厄說。
在他的著作《人民之車》中,萊厄介紹了這些特質(zhì)如何成為范圍更加寬廣的德國“經(jīng)濟奇跡”的象征,這一奇跡見證了這個國家如何在短短20年中,從一片廢墟變成一個繁榮的社會。
由于甲殼蟲汽車,大眾從一家在1948年只有8719名員工的公司發(fā)展到1962年時員工人數(shù)超7.8萬人的公司。這也有助于恢復對“德國制造”的信心,這一標簽至今仍然是品質(zhì)與可靠的象征。
“1945年以后,相比其它任何汽車,甲殼蟲更加有力地推動了聯(lián)邦德國汽車的大規(guī)模普及,在50年代和60年代,它讓數(shù)百萬渴望擁有自己私人汽車的人美夢成真,”萊厄說,“以其全球2100萬輛以上的銷量,大眾汽車的出口成功幫助西德恢復了其在全球經(jīng)濟舞臺上的地位。”
當然,不難想象如果沒有甲殼蟲汽車,德國可能會變成一個與今日完全不同的地方。但是甲殼蟲的影響力遠遠超出其母國的范圍。
“如果沒有甲殼蟲汽車,就沒有大眾,”科平說,“雖然,柴油發(fā)動機排放門丑聞使得目前該公司的名譽受損,但是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它一直是世界主要的汽車制造商?!?/p>
甲殼蟲汽車對于將大眾帶入世界舞臺至關重要。到1952年,甲殼蟲在46個國家銷售,并且多年來一直在德國以外的14個國家進行生產(chǎn)。今天,大眾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制造商,去年共生產(chǎn)了1030萬輛汽車。
甲殼蟲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可以歸因于紐約廣告公司多伊爾·戴恩·伯恩巴克巧妙的廣告宣傳,這家廣告商創(chuàng)造了“想想還是小的好”這一口號,使得這款汽車成為20世紀60年代美國銷量最大的進口汽車。這對美國汽車業(yè)產(chǎn)生了極大震動,此前美國汽車業(yè)的主流一直是福特、通用和克萊斯勒等以底特律為總部的大型汽車制造商生產(chǎn)的體型龐大、外觀浮華而高油耗車型。這些車浮夸似地在表面大片鍍著亮閃閃的鉻,還安裝著比例荒唐的尾翼。
“這時來了輛小車,開始蠶食他們的市場,于是美國的大型汽車制造商也開始生產(chǎn)自己的小型車,”科平說。這改變了美國汽車市場的發(fā)展進程,導致新一代緊湊型汽車的誕生,這種車型目前仍然是現(xiàn)代全球汽車最具競爭力的領域之一。
但甲殼蟲汽車對美國有著比這更廣泛的影響。由于其古怪而簡單的設計,它成為美國反主流文化人群的寵兒。因為它不僅便宜,還不落傳統(tǒng)的俗套。
“這是一輛不做作而顯得真實的汽車,”倫敦設計博物館館長德楊.蘇季奇說,“這和底特律造出來的那些有著高高尾鰭的汽車完全背道而馳。甲殼蟲有點像戴著一頂貝雷帽——讓人覺得你是個嚴肅的人,不會被主流所誘惑?!?/p>
如果沒有甲殼蟲和它的同門兄弟大眾面包車的話,那些美國加州的嬉皮士該用什么來表達自己的個人主義呢?如果不是甲殼蟲汽車特有的圓鼓鼓的大燈和咧嘴傻笑的造型效果,沃爾特·迪士尼又會在他們1968年制作的那部熱門電影“愛蟲”和它的五部續(xù)集中,選擇什么車來擬人化表現(xiàn)赫比這個主角呢?
但甲殼蟲對我們現(xiàn)代生活的影響可能遠比我們想象得更深遠。
“甲殼蟲體現(xiàn)出貫穿于德國設計的一種連續(xù)性,”蘇季奇說道,“這種設計以簡單的線條和去除裝飾為特色。卓有影響力的博朗產(chǎn)品設計師迪特·拉姆斯就是堅信這一點的一員。”
雖然很少證據(jù)表明拉姆斯受到甲殼蟲設計的直接影響,但是他似乎遵循著甲殼蟲所代表的同樣的設計思想,即形式服從功能。蘇季奇指出了另一位采用類似方法設計產(chǎn)品的頂級設計師,蘋果公司首席設計師喬納森·艾維爵士,他負責設計iPod和iPhone。
那些認為假如沒有甲殼蟲,這個世界也許還會錯過蘋果這樣的必備品這樣的結論也許有些夸張。但是蘇季奇覺得如果甲殼蟲不存在,我們的世界也許會失去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之所以把甲殼蟲叫做“愛蟲”,是因為它具有把男女湊成一對的能力。
“如果沒有甲殼蟲,那么在車后排座上車震受孕而生的小孩就會少很多了,”他笑著說。(摘自英國廣播公司新聞網(wǎng))
(編輯/多洛米)